神魂的姿態是以原主自身的意識和靈力來維持的,這種情況下,神魂的衣袍其實是它自身的一部分,並不是衣服,也絕不會受到微風氣流的影響。


    ……再說,屋子裏也沒有風。


    葉柏涵從這細節裏就些微看出了這位天舟城主的性情。


    隻見對方從鏡中走了出來,慢慢來到了葉柏涵的麵前,低頭帶著笑容細細打量了葉柏涵一番,問道:“你就是新任長老?”


    葉柏涵點了點頭,說道:“見過城主。”


    城主細細打量了一番葉柏涵,評價道:“這年紀可真夠小的。”


    隨著年紀漸長,已經很少有人對葉柏涵的年齡作評價了。畢竟修真者不知日月,外貌年齡並不能說明什麽。


    不知為何城主竟然會關注到這一點。


    葉柏涵便迴答道:“僥幸受眾坊主和長老看重。”


    城主卻笑說道:“能當我天舟城內坊的長老,可沒什麽僥幸一說。光憑僥幸,那群豺狼虎豹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葉柏涵沒想到他會直接聲稱天舟城的眾坊主是豺狼虎豹,一時倒是不知道該如何迴複。不過城主的表情很正常,完全沒有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的自覺,所以他也隻有裝作沒提前之前的那句話,老實答道:“坊主和長老們當然是公正的,不過我也確實受了大家不少的照顧,否則必然不能站在這裏。”


    聽葉柏涵這樣說,城主頓時又靜靜凝視他半晌,然後嗤了一聲,說道:“你年紀不大,為人倒是世故得很,一點也不直率。”


    然後他就指了指桌上的一塊牌子,說道:“拿去吧,那是你的。這牌子跟城裏發放的身份銘牌差不多,用法也是一樣的。隻是你將之煉化之後,能去的地方更多,內坊很多不讓普通人進入的地方,拿著這塊令牌你都能去。”


    葉柏涵聽了,卻是跟城主行了個禮,然後就走到一邊的桌前,拿起了令牌。


    城主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讓他離開。


    葉柏涵離開之後,朱意桐便有些不安地說道:“城主就是這種性格,你別放在心上。”


    葉柏涵問道:“他一向如此嗎?”


    朱意桐說道:“我也隻見過他幾次,不過城主大部分人都不太喜歡,並不隻是針對你。他還說我是‘庸俗女子’,不過似乎也不喜歡雲坊主那樣的性子,說她是被欲望驅使的人。總之……我目前還不知道城主有喜歡過誰。”


    葉柏涵:“……”


    他們走出屋子之後,韓定霜有點訝異地問道:“結束了?”


    葉柏涵點了點頭,迴答道:“城主性子爽快,事情一下子就辦好了。”


    朱意桐驚訝地看了葉柏涵一眼,然後覺得這孩子真是從來不對任何人發表負麵的評價。


    之後葉柏涵在天舟山的行動就更加順利了。他很快知道了長老銘牌的具體作用——它可以讓葉柏涵自由進入很多天舟城內部的隱秘地點,有些地點葉柏涵以前根本就不知道它們的存在。


    比如天舟城地下維持天舟城運轉的一些陣法結點,又比如天舟山核心的天舟秘境。


    葉柏涵第一次知道天舟山的中心原來還存在著一處獨立的秘境。不過這個秘境跟葉柏涵聽說過的所有秘境都不太一樣,它裏麵沒有各種法器和妖獸,有的卻是無盡的幻象。


    而這些幻象卻是天舟山真正的傳承。


    葉柏涵進了一次之後,就發現天舟秘境之中的幻象全部都是一些前輩修士煉製稀有丹器的記錄影像。當然,這些丹器的相關典籍都儲存在館閣之中。


    不過需要了解的是,並不是所有丹器師隻要拿到相關的丹方器圖就能自己煉製丹藥法器的,像葉柏涵這樣能夠自己摸索還原殘方的更是絕無僅有。大部分人拿到丹方器圖之後,往往還要花費很長的時間研究琢磨,才能真的煉製出想要煉製的丹器。


    但是這個秘境裏的種種景象明顯就是直接以立體圖影的方式在教導丹器師們如何進行煉製,其中很多細節上的手法處理都帶了前輩們獨有的秘訣,至少葉柏涵看著絕對是受益匪淺。


    不過相比起各種煉製丹器的手法本身,葉柏涵更加好奇的是這個秘境是如何製造出來的。


    要了解一個秘境的本質,首先需要了解的是秘境是什麽東西。秘境總體上來說就是一塊被乾坤開天術開拓出來的空間,又或者是直接通過界橋打開了一處縫隙的上古空間。


    空間一般不會太大,否則就不叫秘境,而叫做大千世界或者小千世界了。


    這些秘境世界雖少,卻足以能夠自成體係。裏麵有些會直接生活著土著的居民,有些則並不存在生物,隻有擁有者特意建築起來的亭台樓閣和放置進去的妖獸。


    但是天舟秘境卻不屬於其中的任何一種。


    天舟秘境裏是建築有各種設施的,看上去和外麵的城市沒什麽區別。但是最大的區別在於,天舟秘境之中根本沒有活人存在,而隻有一個一個的幻象。


    但這些幻象卻可以察覺葉柏涵的進入,甚至與之進行交談。老實說那場麵還挺驚悚的,因為滿城的幻象就如同鬼魂一般,悄無聲息地在秘境中行走和幹活,雖然修士們多數不怕鬼靈,但總歸是讓人有點不適。


    葉柏涵進去之後,發現這些幻象竟然是可以交流和溝通的,不過隻能通過神識進行簡單的交流。葉柏涵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生靈,但是很明顯,這些幻象的智能並不是很高,隻有涉及到丹器方麵的知識時,才能展現出比較高的智商。


    這東西幾乎就近似於人工智能了——這段時間,葉柏涵已經隱隱得迴了不少記憶,雖然這些記憶非常混亂,但是還在現代的內容倒是很容易地被他分割了開來,歸類到了一處。


    畢竟,這些記憶與正常的環境畫風太過不同。


    通過和這方麵的記憶進行比較,葉柏涵意識到了這些幻象的不同。他們看上去很像人工智能,但是葉柏涵猜測還不是——修士們並不喜歡用負責的計算“模擬”出接近真實的人物形象,葉柏涵在這個世界生活多年,又有了零碎的往世記憶,也不至於一直讓思維停留和凝固在現代的思維之中。


    修士們明顯更喜歡直接利用靈魂和神識來煉製和點化各種法器。這種做法就本質上來說其實是高於人工智能的層次的,所以他們根本不需要去進行任何複雜的設計和運算。


    就這一點來說,葉柏涵覺得自己看到的這一幕可能並不是什麽複雜的模擬,這些幻象八成可能是一種神識的聚合或者來源於某個強大生靈的操控。


    可惜以他現在的能力,卻根本無法判斷這個秘境到底使用了什麽樣的手段。葉柏涵懷疑天舟秘境可能使用了什麽遠超於目前天舟城內大部分器師煉器水平的特殊技術。因為層次超出太高,所以葉柏涵即使想要探尋,也幾乎無從探尋起來。


    因為對於秘境感到好奇,這段時間葉柏涵經常過來,隻是為了研究秘境裏這些幻象形成的原理,不過因為短期內根本無法研究出端倪,他才稍微減少了一下進入秘境的次數,不過還是保持著五天或者十天一次的頻率。


    這也是比較無奈的情況,畢竟他剛剛擔任上館閣的長老,雖然館閣的事務並不多,但是因為葉柏涵對之不太熟悉,所以做起來頗有些事半功倍的費力感覺。


    這天整理新入庫的典籍到一半,葉柏涵覺得有些疲憊,就站了起來打算出外走走,結果走到器圖區的時候,就聽見留守的管事跟前來抄錄器圖的修士正在爭吵著什麽。


    管事說道:“……我今日事務繁多,真的不行。你要不就明日再來,要不就自己動手吧。”


    卻聽那修士說道:“我若是能自己動手,也就不會來求你了。梁器師,您行行好,幫忙抄錄個器圖也不會費多少功夫的。”


    管事說道:“若真不費功夫,你大可以自己抄。藺道友,我實話跟你說,我們現在新來的長老可是原來雲亭坊的葉丹師。您也知道他這幾年在雲亭坊的名聲——那可是個目光如炬的人物。我現在光是整理近年來的文書就焦頭爛額的了,哪有時間幫你抄錄器圖。”


    葉柏涵聽到對方說到自己,頓時停下了腳步。


    卻聽那藺修士開口說道:“雲亭坊的那位葉丹師?”他停頓了一下,說道,“不過我聽說他雖然眼光犀利,性情卻不錯,並不是難以相處之人,梁器師也不用太過擔憂。”


    “雖然話是這樣說……”梁管事說道,“但是我也不願一開始就在新長老麵前丟了麵子。所以這兩日我必須是要用心整理文書的,你就不要用些閑事來擾我了。”


    之後葉柏涵聽了半晌,總算明白了他們之間爭論的重點。


    原來那位藺修士雖是修士,卻並不善繪圖,此時煩惱的正是抄錄器圖的問題。館閣的管事們平時有空暇時候,其實也不忌諱收些靈石,幫人抄錄幾分器圖,但是梁管事卻因為近日要整理文書給葉柏涵過目而事務繁忙,所以不想把時間花費在這些雜物上。


    葉柏涵明白之後,就邁步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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