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雲坊主一時很是震動。不過她思路稍微一轉,就發現懸暉所說的話之中的問題。


    她笑說道:“若真是如此,看來葉丹師對你們主上很是不滿啊?據我所知,他這幾年可是一門心思在調查魔道的動向,阻礙你們的行動。”


    懸暉一聽,臉更黑了,對葉柏涵也更恨了。


    雲坊主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自己說中了重點。她若有所思,對葉柏涵的疑慮倒是去了幾分,隻是奇怪葉柏涵既然與對方有這樣的糾葛,為何不直說。


    ……想來,對方也不怎麽信任她吧?


    之後雲坊主就私下裏押著懸暉去找了葉柏涵等人,並且告知了懸暉說出口的訊息,但是她隱瞞了懸暉最後所說的那一部分沒有透露,直到隻剩下兩人的時候,她才葉柏涵說道:“我之所以留下來,是因為有一個消息……我估計你不會希望被其他人聽見。”


    葉柏涵有些不解,但還是說道:“雲坊主若是有話大可直說。”


    雲坊主看了葉柏涵一眼,突然理解了葉柏涵為什麽死活要跟魔道……懸暉口中的主上作對。少年看上去就帶著一種鮮活的氣息,而那魔頭還不知道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即便修士外表沒有變化,但是內裏該腐朽的還是會腐朽。


    就算是她,也不會中意像那樣內裏腐朽的老怪物,這得要多大的好處才能抵消那透骨的腐朽氣息?


    想到這裏,雲坊主便鬆快了許多,坦然開口說道:“懸暉對我說,他們主人與你是愛侶,暗示你也是為魔道做事的。”


    葉柏涵問道:“他真的說他們主人跟我是愛侶!?”


    雲坊主一看這反應就覺得有些不對,便問道:“莫非他誣陷了葉丹師?”


    葉柏涵說道:“不,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誣陷。其實我一直不知道這群魔道的首腦是誰……不過有所猜測罷了。我一直懷疑對方是我所認識的一個人,隻是不能十分確定,懸暉的話倒是一定程度上證實了我的猜測。”


    “!?”雲坊主露出驚訝的神色,問道,“真是葉丹師您的道侶?”


    葉柏涵便開口問道:“雲坊主知道我伽羅山有一位叫林墨乘的師叔嗎?”


    雲坊主說道:“宇內第一劍林墨乘?算是傾慕已久的人物……與他有關係?”


    葉柏涵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她,說道:“我懷疑那人就是林師叔。雲坊主大約不知道,林師叔早年因為一樁舊事,對於門派頗有怨恨。我來天舟山之前,林師叔便做了一些讓師父覺得不滿的事情,並因此罰他閉門思過,不料思過途中他突然從伽羅山消失,從此之後就不知所蹤。”


    聽葉柏涵這麽說,雲坊主卻還是有些不能接受,說道:“即便是如此,因此就說他成了魔道魁首……也有點……”


    葉柏涵有點無奈——他覺得林墨乘的名聲經營得真好,到處都有腦殘粉。雲坊主你不是從來沒見過他嗎?幹嘛要為他辯解?


    葉柏涵說道:“他之所以被禁閉思過,是因為他對我用了鎖魂丹。而他用鎖魂丹的原因,是為了封鎖我今生的記憶,讓我誤以為自己還是前世的自己。”


    “!?”雲坊主似乎明白了什麽,問道,“葉丹師前世與林前輩的關係是……?”


    葉柏涵也沒有隱瞞,說道:“大約兩情相悅過……雖然不到道侶的地步。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我中途隕落了。”


    雲坊主一不小心就又發揮了她腦殘粉的思路,說道:“既然是如此,我倒是也能理解林前輩的心情……”然後她猛然頓住,問道,“葉丹師可還有其它曾經一度可稱為道侶的人?”


    葉柏涵說道:“三百年內……沒有。”


    雲坊主:“……”


    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根本就沒有辦法再為林墨乘辯解了嘛。現在有的隻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懸暉說了謊,另一種林墨乘確實很有可能是懸暉口中的主上。


    而葉柏涵似乎判斷懸暉並沒有說謊。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雲坊主也放棄了替林墨乘找借口,說道:“真是沒想到,像林前輩這樣的人竟然也會墮落魔道。不過若敵人是林前輩,此事解決起來怕是並不容易……”


    這件事葉柏涵當然也知道。但是即使困難,畢竟也不能置之不理。他在內心裏對於林墨乘走的這條路有著微妙的罪惡感……畢竟,他其實原本是可以阻止的。


    不過,既然已經選擇了現在這種處理方式,葉柏涵也沒有任何打算後悔的意思。他隻有順著這條路走下去,盡自己的力罷了。


    至於其它,也隻有邊走邊看了。


    雲坊主想了想,問道:“葉丹師你什麽時候知道懸暉可能是魔道中人?”


    葉柏涵想了想,說道:“若說最早懷疑起懸暉丹師的身份,是在兩年多前。那時懸暉丹師和碧煙丹師在爭一個丹爐,白玉的,看上去材質尋常,但那造型總讓我聯想起某個在天舟誌之中見過的法器。當然看上去還是有很大不同的,所以隻是我的直覺而已。”


    雲坊主聽了,慢慢眯起了眼睛,問道:“可以告訴我是那件法器嗎?”


    葉柏涵迴答道:“坊主您應該能想到的。就是天舟山百年前映月坊三大鎮坊仙器之一的留仙爐。”


    雲坊主說道:“竟然是留仙爐!?”


    說起留仙爐,就要說一說映月坊的前任坊主,懸暉的父親楊海成了。那也曾是一位大丹師,更是當年喬恩手下的一名大將。


    百餘年前,喬恩的勢力十分之大,深入到了許多大門派之中,天舟山自然也不例外。楊海成身為大丹師,又是映月坊的坊主,是喬恩打入天舟山的一枚大釘子。


    後來喬恩被誅,楊海成才節節敗退,被內坊坊主帶人出手誅殺。


    雲坊主是之後才接手的映月坊。


    不過據她所知,當時楊海成被誅殺時應該是早已經有所預料,隻要天舟城稍微慢上一步,就可能被他逃脫了。事實上,就算是最後誅殺成功,映月坊也有大量珍寶從此不見蹤影,其中最貴重的就是這一件鎮坊仙器留仙爐。


    所以葉柏涵覺得他跟懸暉之間其實也是天注定的孽緣。他們父子兩人最後敗落的緣由都是由他親手造成。誅月與喬恩同歸於盡是直接導致楊海成功敗垂成的原因,而如今懸暉又是被他親手設計打敗。


    葉柏涵說道:“那藥爐據懸暉所說是他父親的遺物,隻是因為當年家世敗落才輾轉流傳到坊市之中。不過我一直覺得吧……懸暉丹師這人,性子看上去不是那麽重情重義的類型。”


    雲坊主看著他微笑的表情,一時卻是心悅誠服。


    她與懸暉朝夕相處數年,還是在對方想要對她上手的時候才猛然看清對方的秉性,葉柏涵與懸暉還是往來不多的競爭敵手,葉柏涵卻能在那麽短的時間之內就看穿懸暉的本性,確實是由不得雲坊主不服。


    “就懸暉丹師的性子來說,他現在天賦如此卓越,若還對自己的父親有敬仰之心,那麽他父親必定是個人物。而這種人物生前不可能沒有一兩件寶貝。以懸暉丹師的性子,即使是搜尋遺物,我覺得他也不至於選一件太過沒有價值的法器用來留念。”


    葉柏涵繼續說道:“我當時就覺得那丹爐必有蹊蹺,就多看了幾眼,記下了那件丹爐的形製。後來迴去之後,我一邊查詢一些丹爐的形製特征,一邊假設什麽樣的丹爐我才能在不影響其功用的情況下進行二次修飾或者煉製,最後形成那樣的造型。”


    “我既是丹師又是器師,所以對丹爐的種類與構造還是十分熟悉的。這樣一麵琢磨一邊排除,最後留下來的形製之中就有形似留仙爐的那一款。恰巧我那時候又在讀天舟誌,正好看到過有關於留仙爐的相關記錄和圖繪,便將兩者聯係了起來。”


    雲坊主聽了之後,卻隻有歎息。葉柏涵說得容易,其實真正做起來,卻需要他對丹器兩道都有極為精深的造詣,遠遠不是普通的丹器師可以做到的。


    這種時候,就顯現出這位年輕丹師在這方麵的積累和領悟了。


    雲坊主離開之後,韓定霜走了出來,說道:“這姑娘跟你不般配,你不要跟她走得太近。”


    葉柏涵一頭黑線,說道:“大師兄你在說什麽?那是映月坊的坊主,我們隻是在說這次動亂的事情。”


    結果後邊別雲生抱著劍靠在柱子上,似笑非笑地開口說道:“你大師兄的意思是,那姑娘跟你不般配,他跟你最般配。所以你不要跟人家姑娘走得太近,隻要跟他要好就行了。”


    韓定霜沒想到別雲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瞬間腦袋都直接放空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用一種想要瞪別雲生,卻又做不出瞪人這樣生動的表情,最後隻能變成無差別散發寒氣的狀態。


    別雲生見了,頓時也有些稀罕,托著下巴對著意圖瞪人看上去卻隻像在發呆的韓定霜看了半晌,說道:“世事還真是難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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