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柏涵長得是極漂亮可愛的。


    鏡都之中孩童千萬,葉柏涵光外貌就能萌殺整個朝堂。雖然也許更多是因為性情的原因,但外表也是基本條件之一。


    這位皇子殿下在鏡都也是個小萬人迷,其中固然有其出身的原因,但是更多卻是因為他本人確實討人喜歡。他是明皇的長子,也是目前唯一的皇子,但是除了小孩自己,很多人都知道明皇壽算綿長,這個小皇子能不能熬到登基的那一天還說不定呢。


    事實上大部分人心裏都有數,除非篡位,葉柏涵是沒什麽可能活得比明皇長久的。不過葉柏涵性格乖巧溫馴,看上去也沒什麽野心。明皇也並不把他當做繼承人培養,隻一直哄著他寵著他,任由他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皇帝的態度決定了大部分人的態度,因此葉柏涵在鏡都過得還是挺愜意的。


    他在真道宗的這段時間也過得不錯。男孩有種隨遇而安的精神,他心裏大概有很多想法,但是他不會因為那些想法輕舉妄動,也從來不耍任性不讓人為難。


    他是葉柏涵,又不僅僅是葉柏涵。即使沒有累世記憶,卻一定是有些宿慧的……這些事韓定霜隱約有些明白,卻又知道的並不十分清楚。


    他不會把葉柏涵教給色希音,因為他覺得自家二師弟不靠譜之處,可能比四師妹都要來得嚴重。


    但是繼續放任葉柏涵沉迷丹術和煉器也不太對。


    紙鶴一去不迴,韓定霜覺得自己應當做些什麽。


    所以這天他與秦師妹商量過後,秦思歸就離開了伽羅山,禦劍前往了昆侖。


    韓定霜自己則照舊非常認真地守著葉柏涵,除了早課和練功時會稍微離開一段距離,以及為葉柏涵尋找需要的藥材異獸時會暫離一段時間,其餘時候都守得很緊。


    但是即使如此,這日早晨他晨練迴來,卻仍舊淬不及防地就失去了葉柏涵的蹤影。


    韓定霜:“……”


    葉柏涵一大早就被色希音給綁架了。


    色希音長得十分俊逸秀美,也比韓定霜要愛笑許多。但是幾乎出於本能,葉柏涵就覺得這位二師兄極為不好招惹,絲毫也沒有辦法因為對方顏好就掉以輕心。


    作為一隻目前就算築基了也依舊毫無自保之力的幼崽,葉柏涵相當信任自己屬於小動物的直覺,麵對色希音時充滿了警戒心。


    他被綁架之後並沒有大哭大叫,而是一副天真無邪地問道:“二師兄,我們要去哪裏啊?”


    色希音笑得頗有些邪氣,附在葉柏涵耳邊輕聲說道:“二師兄帶你去玩好玩的好不好?”


    他湊得很近,是緊貼著葉柏涵的耳朵說出來的這句話。其實以兩人任何一方的修為,色希音即使不湊那麽近葉柏涵也可以很清楚地聽清他的每一句話。但是色希音偏要做出這樣的姿態,唿吸都打到了葉柏涵的耳廓上。


    葉柏涵除了自己的母親,就很少跟人這麽親近。宮女們照顧他時都是很有分寸的,即使有需要抱扶的時候,動作也規矩。明皇自有其身為君王的威嚴,不是沒抱過葉柏涵,但次數很少,親密也隻在神態,而非這樣肆意的動作。


    韓定霜這段時間倒是總是抱著葉柏涵到處走,但是那就是塊冰刻的木頭,姿態稍微親密點他自己都渾身不自在,自然也做不出色希音這種姿態。


    葉柏涵感覺到那道唿吸,頓時也不自然到快要僵硬了,立時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偏過頭用黑亮亮的眼珠子斜睨色希音。


    那模樣說不出的可愛,要是一般人肯定就被萌殺了。色希音見他這副模樣,也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說道:“怎麽?害羞啦?”


    他笑靨如花,看上去神態十分溫柔。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葉柏涵就是知道,這位二師兄的笑意其實完全不到眼底……他也未必就有表現出來的那般溫柔。


    葉柏涵相當相信自己的直覺。


    他有些畏懼地繃緊了四肢。


    色希音的笑容便漸漸收斂了迴去,冷冷的表情,隻有嘴角還勾出幾分弧度,卻不是笑意,而是肉眼可見的冰冷嘲諷。


    那個表情確認了葉柏涵的不安。


    色希音語氣詭譎,問道:“你怕我?”


    葉柏涵否認,語氣雀躍地迴答道:“沒有啊,我為什麽要怕二師兄啊?二師兄你又長得不可怕。”


    色希音看上去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有信他這句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道:“沒有最好。你要是怕我的話,我們還有另外一種玩法。”


    葉柏涵:“……”


    聽上去就不像什麽好事。


    他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沒有怕二師兄!”


    看表情,色希音也看不出來到底是信了還是沒有信,聽他這樣說,再次微微一笑,說道:“大師兄這人無聊得很。他肯定是教你練劍……可練劍無趣得很吧?”


    然後他又湊在葉柏涵耳邊,低聲說道:“不過就算再不耐煩,也不能讓你去跟洗塵峰的人學東西啊,這把師父放在什麽地方?要是師父迴來發現這事兒,這不大家都得倒黴嗎?”


    葉柏涵和應真道人接觸的時間畢竟不長,也不曾了解到對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性情。不過就接觸過那小半天經曆,他覺得這位師父很有幾分瘋癲。


    一種十分冷靜和偏執的瘋癲。


    這種人在葉柏涵看來其實是十分可怕的,因為無論說些什麽做些什麽,都無法改變他的想法和做法。


    直接一點說,就是萬一對方想宰了你的時候,不管你怎樣求饒認錯,恐怕對方刺下來的劍也不會有絲毫的遲疑。


    所以即使明知這位二師兄說話時很有幾分危言聳聽,葉柏涵還是信了幾分,打了個寒顫。


    色希音看到他明顯顯露出來的憂懼,突然笑了起來,似乎心情愉快了許多。他開口說道:“既然你不喜歡練劍,我教你點好玩的吧。”


    葉柏涵愣了一愣,還在糾結好玩的是什麽,就見色希音手指接了一個印,然後空氣之中猛然爆發出了一陣氣浪。


    色希音一手抱著葉柏涵,一手結印,四周猛然開始風聲大作,然後隨著風聲的起伏,原來寂靜的山野之間突然開始出現了許多的聲音。


    隻見視線可及之處,突然之間就冒出了無數的小型生物,有飛鳥,野鼠,兔,狐,以及其他葉柏涵覺得眼熟或者陌生的動物。


    葉柏涵一瞬間就驚呆了。


    事實上,他以前是了解野外生態圈結構的,知道在野地之中,小小一塊生態圈之中會有遠超過想象的動物數目。然而畢竟不曾親眼所見,所以那些認知都不怎麽深刻。


    但是這一刻,看到無數的生物開始躥動奔逃,葉柏涵是真的被驚愕到了。驚鳥如狂風般卷上天空,野鼠和野兔竄逃在山野之中,多到了令人覺得不適的地步。而這其中,更有巨大而豔麗的蝴蝶,蝶翼扇動之間忽隱忽現一張生動又詭異的美人臉,滯留半空仿佛在望向葉柏涵和色希音所在的這一處,含義未明。


    色希音笑了起來,說道:“竟然有冥蝶?”


    他再次結印,葉柏涵就見到他手指之間開始頻繁地竄出一道一道似有還無的流光。這些光芒彼此交錯,數息之後就結成了一個像是陣法的光影,然後消失在空氣之中。


    所有向外逃竄的小動物就開始紛紛撞上了一麵麵無形的牆壁,又開始轉換方向繼續奔逃,那驚叫聲顯得格外刺耳。


    之前那隻翅膀上長著美人臉的冥蝶依舊浮空在遠處,並不像其他小家夥一樣四處驚逃。除了它之外,它身側又多飛出了兩隻冥蝶,看上去都比她要小一點,卻更加豔麗。


    葉柏涵莫名地就覺得它們仿佛有智慧。


    色希音看著這一片紛亂,卻絲毫沒有自己在惹是生非的自覺,反而伸手把葉柏涵又抱得更高了一些,說道:“師兄教你點好玩的。”


    然後他伸手從乾坤囊之中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法器箜篌。


    箜篌被取出之後,迅速變成了葉柏涵正好可以舒服抱住的大小,然後色希音把箜篌塞進了葉柏涵的懷裏,抱著他在一塊山岩上坐下,開始手把手地握住葉柏涵的手教他彈奏。


    葉柏涵感覺得有些莫名,就見他的手指在箜篌上拂過之後,琴弦上猛然發出一道非常淩厲的氣勁,猛然向著前方激射而去。


    “!”


    氣勁射向的地方正是三隻冥蝶所在的位置。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中央那一隻冥蝶的左翼部分。


    那冥蝶的翅膀看上去纖薄輕盈,但飛舞起來卻速度驚人。千鈞一發之際,它發出了一聲似有懷無,仿佛不能用耳朵聽見,卻能用靈魂感受到的淒厲叫聲,恰好避過了那一道氣勁。


    葉柏涵被嚇了一跳,立刻就想要放開懷裏抱住的那一把兇器,但是色希音的手卻緊緊握住了他那柔嫩的手指,再次撥動了一根弦。


    風聲唿嘯,血光四濺。蝴蝶再次躲過了一擊,卻有幼小的野兔被那氣勁波及,瞬間分屍兩半。而幾乎是同時,三隻蝴蝶猛然向著色希音撲襲了過來,翅膀扇動之間竟然也隱隱帶了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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