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民智的神丹”——阿仇立刻被驚愕到了。


    他倒是沒有想到過,陳國師帶著的是這樣的妄想,而且如此認真地試圖將之付諸行動。話說,這世界上真會有什麽“開民智的神丹”嗎?


    阿仇覺得驚疑不定。


    可是,這不是十分愚蠢的事情嗎?真正的民智應當來自於積累與傳承。就像是他,就算少時就有“希童”之稱,卻依舊隻是個普普通通,隻是比一般小孩子在學業上表現稍微優異了一些的孩童而已。


    如果不曾讀書,沒有師父,他阿仇就什麽都不是。


    而這位陳國的國師,他竟然想要以丹藥之力,開啟民智?說真的,光是這個目的,也讓阿仇怪是驚訝的,因為相比起他一直以來對對方的認知,這個目的幾乎已經可以稱得上高尚了。


    阿仇不是很相信丹藥能做到這種事情,但是後來他又不是很確定了。


    陳國師並不隻是煉丹而已,中途還參雜了非常複雜的試驗流程,甚至還召集和鼓動了不少百姓,來對藥物進行試用。


    阿仇總覺得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什麽可以開民智的丹藥,又不是神話。但是村民們服用了丹藥之後,卻一個個都自稱記憶更清晰,思路更敏捷了。


    如果隻是這樣,阿仇最多覺得那是對方的錯覺。但是陳國師並不隻是詢問他們自身的感覺,還會教導他們讀書,然後選擇難度相近的文章讓村民在服用藥物先後分別記憶和背誦,而在阿仇看來,效果雖然不明顯,但是的確是有的。


    阿仇十分好奇,像這樣的丹藥難道真的會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嗎?


    因為藥童的工作就是配置丹藥,而一爐丹藥每次出的數量都多多少少會有所差異,阿仇就偷偷找了機會,先後藏下了幾丸丹藥,想要帶迴去給蘇聽風看看。


    私心裏,他覺得自家師父什麽都會,對丹石方麵的問題自然也不在話下。


    不過阿仇也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是什麽。作為藥童的過程中他一直留心著關於祈雨的事情,甚至也有心想要了解一下葵姬和月姬以及當初燕越之戰時候的事情。(.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不過兩位公主和戰爭舊事不好打聽,但是祈雨的事情卻不難打聽。


    藥童們或許是對祈雨的事情十分敬畏,所以阿仇問起的時候,他們倒是能夠七嘴八舌至少聽上去十分熟撚地說起祈雨的整個過程。即使在阿仇聽起來,也感覺這個流程十分複雜。


    一開始來到葉城的時候,阿仇對於陳國師乃至於整個陳國都是不以為然的,但是隨著時間過去,他在想法上也微微有了些許改變。


    依舊談不上什麽好感,但卻也已經不是完完全全的不喜。在國師府呆的時間越久,阿仇的感情就越複雜,慢慢也覺得陳國師這個人……其實非常矛盾。


    如他原本猜測的一樣,這並不是一個雷厲風行殺伐果斷的人,對於皇室來說,他也是一個較為做人,也會做事的人。


    葵姬月姬遠嫁燕國,對於整個陳國皇室來說似乎都是理所當然的,甚至對於百姓來說也是理所當然的,並沒有人覺得應當為之愧疚或者悲憤。


    似乎對於這個國家的人來說,讓弱女子為其負擔罪行,爭取平安,都是再過正常不過的事情。這個國家在阿仇看來……有點沒有血性。


    陳國的人事實上比燕國過得稍微富足一些。他們雖然國土不大,但是人口也少,國內多是平原沃土,又不大量養軍,反而過得比較衣食不缺。


    這種情況下,陳國師卻試圖以丹藥來強國……在阿仇看來,實在是頗有荒唐的感覺了。


    阿仇還記得離開時蘇聽風交代過的話,所以慢慢深究起陳國師做事的原因的時候,就意識到,作為一國國師,他的所作所為也是受到整個國家的風氣所影響的。


    陳國師未必沒有為陳國尋一出路的想法,但是大勢如此,他隻能試圖以荒唐的手段來寄望於百年之後。雖說這念想荒唐和消極,卻算不得可恨。


    這樣知曉對方的想法之後,阿仇也漸漸能知道如何討好對方。他本來就生性聰穎,一旦開了竅,放下那點清高冷傲,討好起別人來卻是完全沒有難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隻用了月餘時間,阿仇就成了陳國師最看重的藥童。在跟隨蘇聽風學習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家師父很喜歡看一些金石丹道,奇淫技巧方麵的書籍。他雖然不知道蘇聽風並不是真的在學習格物之道,而僅僅隻是了解一下哪些技術是這個時代既有並且可以使用的,但是並不妨礙他留下這樣的印象。


    阿仇對金石丹道本身有所了解,學起來自然比一般藥童更快,所以也頗得國師青睞。這種情況下,雖然了解不到什麽機密事件,但是卻可以慢慢捕捉到陳國師在日常透露出來的訊息。


    比較好運的是,這一年的春夏之交,就出現了疑似幹旱的現象。陳國平日遇到這樣的情形,是素來要擺壇求雨的。阿仇跟隨在他身邊,這一次直接被他特點了輔助進行準備工作,所以倒是清楚地了解了整個求雨的流程。


    求雨祭典之後的晚上,天空便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事實上,求求雨的過程之中,天空就已經開始變得陰霾,有了落雨的傾向,讓阿仇驚愕不已。


    祈雨儀式之後,阿仇便借機找人扮了強盜,趁著自己外出的時候“劫殺”了自己,安全地從葉城脫身了。


    迴到千方城之後,阿仇對蘇聽風講述了自己的任務過程和祈雨儀式流程,然後對蘇聽風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這麽做真的可以祈雨嗎?”


    蘇聽風思索了半晌,輕輕搖了搖頭:“這卻是倒因為果了。”


    阿仇一愣。


    蘇聽風說道:“這位陳國師大約是有一些觀天象的獨門功夫,不是他求來了雲雨,而是他觀測到了天象變化,所以選定了那一日作為開壇求雨的時間。”


    雖說不是不能以人力促使降雨,但是蘇聽風仔細審視了一遍對方求雨的流程,卻是知曉了對方所作所為並沒有求雨的效果。


    接下來的日子裏,蘇聽風開始頻繁派遣阿仇外出。有時以原貌,有時易容,有時對象是江湖豪客,有時對象是商賈世族,不一而足。


    在這個過程中,阿仇慢慢開始學會了如何應對三教九流的人物。


    這樣的任務一直持續到了次年的年底,蘇聽風總算停下了這樣的要求——因為燕越開戰了。


    說是開戰並不貼切,因為據說每隔幾年的隆冬之際,都會有中小型的戰役。據說早年的時候西北的蠻族就是這麽幹的,每到荒年的冬日糧食不足之時,就劫掠燕、韓兩國,往往是一觸即走,並不死纏爛打,卻引得邊境苦惱不堪,直到後來兩國先後在邊境設立軍屯開始才有所好轉。


    而對於北燕千方城這邊的邊軍來說,每隔一兩年就會發生的小型戰役,卻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練兵法。尤其今年的狀況又有所不同——京中傳來消息,燕王纏綿病榻已經月餘,據說情況十分不妙。而這個時候,越國卻在邊境大量調動軍隊,眼看著就要開啟戰端。


    阿仇迴到千方城之後,蘇聽風的態度十分鄭重。他帶著阿仇一同來到了城主府,然後說起了關於這場戰役的動向和越國方麵的人事。


    他聽到蘇聽風一字一句說道:“這一迴領兵而來的人,是越國的左輔,名字叫做安若史。我知道這個名字城主肯定沒怎麽聽說過,但是他的另一個名字大人一定十分熟悉——那就是‘柳夢誨’。”


    阿仇露出震驚神情。


    幸好這時城主府的書房之中,神色驚愕難以掩藏的遠遠不止他一個人。


    蘇聽風繼續開口說道:“燕王滅柳氏滿門,柳夢誨……是來報仇的。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說動越王此時發難,大軍直驅鎮安關,但是我們隻要知道一件事就行了——對方必然是有備而來。”


    蘇聽風的消息格外靈通,城主雖然沒能對他的消息渠道了如掌指,但是對他的判斷還是十分信任的。盡管如此,他還是先後派人分別去調查越軍的主帥消息和往京城送信去了。


    越軍大軍調動,京中必然也有人早有消息,隻是傳達不如千方城這邊快捷方便。千方城主雖然講此時上報,但是作為邊城城主,對於軍事向來有“隨機”的權責,所以也並不等候京中命令下達才開始有所準備。


    從越軍調動軍隊的消息傳來時開始,千方城到鎮安關的管理和警戒就開始嚴格起來。城主更是開始加強了斥候部隊每日的巡視,從鎮安關一路往南的哨台上,不但有狼煙隨時警戒,還準備了多種響箭以方便傳遞消息。


    在戰爭方麵,雖然城主對於蘇聽風的期待度也很高,但是青年並沒有在這個過程中發表任何突出的言論,而隻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一群幕僚對整個戰事發表各自的看法。


    但是他卻答應了城主在這個冬日搬入城主府居住。


    等迴去小竹樓收拾東西的路途之中,蘇聽風突然開口對阿仇問道:“我要你去殺了柳夢誨,你能做到嗎!?”


    阿仇猛然一驚。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篇章的故事其實有很多曆史原型,也可以說是向曆史借梗了。不過我改動得比較多,所以很多人未必知道。有一句古語,叫做“惟楚有才,於斯為盛”,聽到這個古語的時候,我同時聽到的還有兩個人的故事,就是屈巫臣和伍子胥。從小就覺得這兩個人的故事很傳奇,所以整篇文我真的借了這兩人的很多梗。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細微之處,說是借梗不太合適,但是確實一路從春秋參考到魏晉參考到漢朝然後到清朝。我總想著,大概有這麽一天,我要寫很多很多心中風華各異的人物,殺伐決天下,風骨寫春秋。而今筆力還不夠,就先這樣著吧。


    關於另外一篇文的問題,答案是那是舊稿,不是新文,隻是拿來覆蓋一下原本的內容而已。以後還要被這篇文的下一部二次覆蓋的,無需在意。我還沒決定寫完這個係列的上半部之後寫哪篇,不過大概是《異姓王》,《裙下江山》或者《傭者世紀》(暫定)其中一篇,都是威武霸氣的女主文。我知道很多人不愛看女主文,但是我就是想寫,而且已經寫了。


    最後,關於遊戲和小說是天敵這件事……我早就沒救了,它們就像我生命中的紅玫瑰與白玫瑰,而且這輩子也成不了朱砂痣和白月光,所以大家和我一起認命吧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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