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為你的執念太深,才會忘記了一切,你明明已經愛上了狐狸,卻偏偏想要勸說自己不要愛他,偏偏想要告訴自己自己愛的人從來都隻有一個,而這份執念也許慢慢地就變成了絕望和偏執,甚至是自我放棄的罪惡感。”


    “你想要一切都變成是別人的錯,讓一切已經成為事實卻讓你無法接受的變得讓你自己能夠接受,給每一件和你心中的執念衝突的事物加上一個能夠自圓其說的解釋。”


    “於是在你的視野裏,就勾勒出了一個被狐狸囚禁,又被他殘忍地殺害的劇情,你心裏明明知道那不是真的,但是如果那是真的,你就什麽都沒有做錯了,你全都是身不由己的。”


    “之前你說的那些過往,也確實是真實的,隻是,到了你和狐狸在一起的片段時,你就開始含糊其辭,模模糊糊地混過去了……”


    “其實你心裏根本就明白,一切並不是你說的那樣,也不是你自己以為的那樣,你的執念讓你勾勒出了一個夢境,在那個夢裏,你是個無辜的受害者,你並沒有愛上那個人,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被迫接受的……”


    “其實並不是那樣?”


    她睜大了眼睛,一臉抗拒。


    “那怎麽可能呢……”


    她抱著自己的腦袋,隻覺得天旋地轉,什麽都看不清楚了……


    一顆晶瑩的珠子從水底浮了上來,皎潔的光芒比月光更明亮。


    “是了……是你……”


    她喃喃道:“就是你一直都陪著我,直到我的最後一刻,是了,我想起來了……”


    淚水落了下來,她隻覺得心中一片空白。


    “他看見我倒在那裏的時候,立刻就衝了過來,不知所措地用手來按我的鮮血,隻是,很快他就發現這完全是徒勞,他一直都在喊著我的名字,可是我心裏想著的卻是那雙綠色的眼珠,他說的什麽我都沒有聽見,但是我看見了他的身體裏在慢慢發亮,他止住了我的血,我原本可以不用死,但是,我真的太累太累了,我不願意再這樣下去了……”


    “他一直一直都陪著我,直到我終於失去了意識,所以我的迴憶中,最後看見的人是他,他滿手的鮮血,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在了這裏……”


    她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身上的黑氣終於慢慢地消散了。


    而她的身體也慢慢地變得透明。


    “不是他的錯,也不是我的錯,隻是,我們在錯誤的時候遇到了對方而已……”


    “不過,你還是說錯了一點……”


    她執拗地說道:“我從來都沒有愛上過他,隻是因為他對我太好太好,所以我對他不過是感激而已,感激加上感動,這並不是愛,我愛的人,永遠隻有最初的那雙綠色的眸子……”


    也許吧……


    他歎息。


    也許最初她的確隻是因為感激而感動,但是後來她的心中終於傾向了誰,也許就連她自己都沒能明白吧……


    畢竟那兩個都是優秀的男人,值得她去愛。


    撲扇著翅膀的蝴蝶飛近了,落在了他的手上。


    就在他觸碰到了它的翅膀的那一瞬間,那對翅膀又變成了兩片金色水仙百合的花瓣,如同顧影自憐的絕美花朵一般,自顧自地飛在了空中,兩片花瓣的觸碰之下,立刻幻化出了四片花瓣,花瓣越來越多,她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哀歎她的命運是毫無意義的,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情之一事,沒有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看別人的故事全都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最多能值一聲歎息,卻無法令人感同身受,就好比戀愛中的男女總愛說“如果不是因為你先這樣那樣,我又怎麽會那樣這樣”的,每個人眼中能看見的永遠隻有自己的得失,自己的所知所感,又怎會能夠體會旁人的刻骨銘心痛徹心扉呢?


    然而這一次,他卻是真真切切地感應到了那種無奈和悲哀,不為其他,隻為她的一片癡迷。


    梁渠說的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應該是司采,他說喜歡七彩的顏色也並非是彩虹的顏色,而是司采的五色羽翼,而她卻完完全全地會錯了意,若是讓她知道真相,隻怕她會把那些彩虹色的小擺件全都給砸了,再也不想看到。


    隻是憐她這一片癡心,他就更加自傷自哀。


    比之她,他又能好到哪兒去呢?


    眼睛看見的東西不一定是真實的,也可能是因為執念而盲目,被那些自己不願意相信的東西遮住了本該看清的東西……


    歎息,再歎息。


    謝道之環顧四周,就連那潭水也不見了,翠綠的青山之上,隻有高處隱隱可見白色的雪線,方才那片冰雪覆蓋的世界已然消失了……


    然而那一片黑氣卻沒有消失。


    他微微凝眉,金色的花瓣飛舞著,阻擋了他的視線。


    當他再次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時,一個挺拔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麵前,黑色的氣息纏繞在了他的身邊,腳下的地麵如同瞬間拔高的羅盤一般飛速地旋轉著,淩厲的風吹起了他的長發,他看清楚了來人的麵容。


    腳下的地麵變得堅實起來,他看清楚了自己身在何處,原來是一片青灰色的地磚之上,這冰冷的感覺讓他想起了昆侖虛,原來兜兜轉轉,他終究還是在這裏遇到了那個人。


    “嗬嗬,你果然是裝的。”


    他揚了揚眉,半點驚訝之色都沒有。


    “我知道,想要留住她,唯有殺了你。”


    冰冷的聲音無情地說道,他陰冷的麵容從來都是這般決絕的神色,似乎在他的世界裏,沒有憐憫,也沒有動容。


    “剛才那個幻境是你的手筆嗎?我竟然不知道你居然知道那麽多。”


    “多說無益,我既然能追到這裏,你就不可能活著出去。”


    陰元華微微露出了一絲困惑的神色,然而他眼中的殺意卻是半點都沒有減少。


    “若是我死了,你更不可能得到她的心。”


    “嗬嗬,也許她會以為你知難而退不告而別也不一定呢,畢竟你是被困在了幻境之中,那可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他好整以暇地說道,手中的黑氣越來越盛。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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