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間還真是掐得剛剛好,她還沒來得及迴答,便覺得自己手腳酥軟,暈眩了一下。


    扶著邊上的桌子站定,她隻覺得自己腿都軟了,站都站不穩。


    “我有點……”


    不行不行,她努力地念著清心咒,又驚又怕地想起了從前小竹來元華屋裏的第一天,大夫人給的那種似玉非玉的香料。


    她聞的時間太長了,在迴廊有風所以藥性沒能起效,如今在這裏密不透風,那種甜膩的感覺一下子就積聚了起來,就連陰陸都沒想到她能堅持那麽久才發作。


    她說的應該全都是真的,若不然,鄧氏沒必要給她下藥,在南陽還有哪個女人能拒絕他的寵愛呢?


    也許她說與不說都沒什麽區別,隻要他納了她,元兒的結局就已經全然注定了。


    五指微微握成了拳,他的抉擇也不過是一念之間。


    想要就要了吧,沒有什麽需要強自忍耐的,這世上還有誰能勉強他做什麽不做什麽,隻要一伸手,那快樂便觸手可得。


    他陰陸,何曾需要在意旁人的想法?


    看著他陰晴不定的目光,瓔珞心中這才感覺到了真正的恐懼,原以為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握,誰知道大夫人才是真正的算無遺策。


    心中一片模糊,她意識到自己快要失去理智,咬了咬牙,她拔下了頭上的迷穀枝,用盡全身的力氣刺入了自己的手腕。


    “你這是!”


    他雖不至於被嚇到,但此時此刻,看著她滿手的鮮血,所有的欲念都化為烏有,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強行要一個寧死都不願侍奉他的女人,難道他就沒有他的驕傲嗎?


    並不尖利的樹枝刺穿了她的手腕,若是拔出那釵子,隻怕她的血會很難止住,陰陸在軍中待過,自然知道這樣的傷可大可小,若他想救,自然能救她,隻是他站遠了一步,用玩味的目光看著她,冷冷地問道:“你這究竟是為了什麽?為了元兒?值得嗎?”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若非那傷疼得令她清醒,她早就暈了過去,努力地想著清心咒的咒語,她隻恨自己不是水係的,再不濟,提前畫幾張清心咒的符紙也好啊,這會兒心中一片模糊,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隻要元華來了就好了。


    強撐到了那扇門被“砰!”地推開,見到了那雙黑氣凝聚的憤怒眸子,她這才心頭一鬆,放心地暈了過去。


    無邊無際的黑暗,她恍惚間聽見了那兩人的爭吵聲,儒雅的聲音從容淡定,年輕的元華卻如同受傷的雄獅一般,吼得地動山搖。


    完了完了,還是中了大夫人的計。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她總是走到哪兒禍害到哪兒。


    歎了一口氣,她終於睜開了眼睛。


    “小竹?”


    她驚覺自己迴到了那個熟悉的屋子,環顧四周,她再次確定了,這裏的確是陰元華的寢居,也就是,她做了十幾年布娃娃的地方。


    太親切了,這一草一木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隻是這張床……


    ummmm……


    罷了罷了,就當沒看見吧。


    “您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小竹驚訝地看著她問道。


    “呃……元華告訴我的。”


    “原來,他並沒有瞞著你……”


    她微微笑了,似乎放下心來。


    “元華呢?”


    這不科學,他居然沒在她身邊?在她這般為他“守貞”之後,他難道不應該感動得感激涕零,親自陪著她養傷嗎?


    “在祠堂……”


    “都是因為您,公子被主母罰跪三天三夜,還有兩天呢。”


    哈哈,真的假的?


    她都快笑出聲了。


    “你那麽高興做什麽?”


    小竹不滿道,滿臉心疼。m.Ъimilou


    大夫人衣服都給她做了一套又一套,又是練琴又是鋪墊的,費了無數的心機,結果隻換了元華跪三天祠堂,她定然氣得鼻子都歪了吧。


    不過,看來這也是老爺的態度決定的,若非如此,大夫人定然會借題發揮,給他來個斬草除根。


    若是當時她失了身……想想就後怕,那還是陰元華的親爹,這是何等錯綜複雜又齷齪不堪的關係。


    自己想來是驚心動魄,不過在那些貴人們的眼中,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吧,比如那位大夫人,她又何曾在意過夫君的感受,更別說自己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算計利用與被利用的博弈罷了。


    哎……


    最是無情帝王家啊。


    就連大戶人家都是這般,更別說富有天下的皇帝了。


    難怪都說不要考驗人性,人心的黑暗沒有人能看到盡頭,這世上沒有撬不動的人心,不過是看砝碼是不是足夠而已。


    “你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嗎?大夫人是怎麽說的?”


    她看似不經意地問道,接過了小竹遞給她的水,喝了一口。


    手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如今她若是要治愈自己的傷不過是一個愈合術的事兒,隻不過眾目睽睽之下,她怎麽地也要養個幾天才能讓傷口長好。


    小竹看了她一眼,字斟句酌道:“我們身為奴婢的,自當安守本分,若是攛掇著主子做些離譜的事情出來,主母自然不會重罰公子,受罪的自然是我們這些奴婢。”


    呃,她這是在教訓自己嗎?


    瓔珞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過來,點頭道:“小竹姐姐說的是。”


    “原本主母要將您交給人牙子發賣了……”


    “為什麽?”


    她好奇地問道。


    “……”


    小竹一口氣給噎在了喉嚨裏,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她分明是揣著明白當糊塗。


    “公子都是因為您才會和老爺……頂嘴,下人們全都聽見了,主母就將那些人都發配到了莊子上,不許他們胡說,至於你,原本自然也是要被發賣的。”


    “那倒也是。”


    她連連點頭。


    “不過老爺說你的堅貞難能可貴,頗有尾生之信,堪為公子的良配,主母這才同意了下來。”


    這這這,給她立牌坊的同時彰顯了自己根本沒有染指她的心思,這才這般大度,這可真是,欲蓋彌彰。


    她心內冷哼了一聲。


    當時老爺的神色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若非她這般決絕……


    “所以以後您可不能叫我姐姐了。”


    哈?


    “您叫我小竹就好。”


    慢著。


    “堪為良配”的意思是,她直接升職做元華的正妻了?


    這可真是……


    畢竟也是陰家嫡出的大公子,沒有這麽草率的吧?


    “難怪了……”


    “什麽?”


    “難怪大夫人會同意……”


    老爺這分明就是已經斷了元華繼承陰氏家業的路,有了她這樣奴婢出身的妻室,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可能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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