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卻道此時此刻,那陸尹琮、殷正澧、趙容與和劉廣致四人托著大石頭,始終難以移動半步,更別提把大石舉到一邊。他們四個連同石頭底下的孟伶,竟是活活地被製住了!阮惜芷和畢夜來隻能站在一邊,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身臨險境,卻不能相助!


    厓海會兵士們連忙要上來幫著四人抬石頭,張莊陌見狀,立時下令讓她周圍的刀斧手阻止厓海會的人相助!


    一時之間,厓海會兵士無法上前幫著四位將軍救人,而刀斧手們也溺身戰鬥,無法殺害四人,張莊陌和張天阡倘若近了他們四人的身,也勢必會落入兵叢,遭到厓海會兵士們的瘋狂攻擊!


    張莊陌眼珠一轉,道:“我有一計,我們山丘上不是還有刀斧手麽,讓他們跳下來,到大石頂上,壓死他們!”


    此法當然是此時此刻的唯一計策,試想如果在側不能攻上,自然是自上而攻!張天阡拍手叫好,張莊陌登時下令讓山丘上的刀斧手跳到大石上。山丘並不高,那些人得令,立時紛紛跳了下來!


    厓海會兵士見了,自是不能跳到大石上去阻攔,那無疑會給四位將軍帶來更多的重量!此時他們隻能大吃一驚,眼睜睜地看著,又怎麽去相救?


    畢夜來見了此景,驚叫一聲,阮惜芷更是呆在原地了!試想那些刀斧手跳下來何等力量,況且陸尹琮等四人本就已感吃力,此時刀斧手們這麽一跳,陸尹琮、殷正澧、趙容與和劉廣致都是眼前一黑,劉廣致還噴出了一口鮮血。


    張天阡和張莊陌也沒閑著,兩人也飛上了大石,張天阡用力向下一撞,四人一齊噴出鮮血來,趙容與和劉廣致險些就要跪倒。


    孟伶在大石底下狂喊:“兄弟們,好兄弟們,你們就鬆手吧!鬆手!”他聲嘶力竭,可是陸尹琮幾個怎能依他!


    張莊陌知道自己站的位置下麵就是陸尹琮,她雖然看不到他,可是她的長鞭可是能夠到他!此時此刻此地,張莊陌心中的魔鬼才全麵地釋放出來,她恨得牙根癢癢,暗想自己報仇的機會終於來到,她要讓陸尹琮不得好死!


    張莊陌抽出長鞭,叫道:“姓陸的,我說沒說過,我要是得不到你,你就得給我死!今天,我的話應驗了,你受死罷!”


    話音一落,她長鞭猛地向大石下麵抽去,隻聽得一聲悶響,陸尹琮後背的衣服開花了。


    陸尹琮臉色蒼白,“啊”的一聲慘叫,雙臂顫抖,孟伶厲聲叫:“你這個辣手無鹽、心如蛇蠍的瘋子,快住手!”


    張莊陌火氣更大,她又是一鞭下去,陸尹琮後背出現了第二條血道子,他疼得雙腿一軟,馬上就要跪倒在地。


    殷正澧、趙容與和劉廣致見了,無不心急如焚,見陸尹琮雙手麻木地支撐著大石,可是已經麵無人色。阮惜芷見陸尹琮身中兩鞭,後背上兩條濃烈的鮮血緩緩流著,她登時瘋狂地向陸尹琮那邊跑過去,可她無論怎麽跑,好像永遠在兵叢中掙紮,她仿佛已然喊出了聲,可是她自己竟然一點都聽不到!


    張天阡又向下用力一撞,巨大的力量使幾人如同天地傾倒一般痛苦!而張莊陌又揮來一鞭,陸尹琮想著大石底下的孟伶,不由得閉上了雙眼,任後背撕裂般劇痛,任口裏不斷吐出鮮血,他隻是如死人一般挺著。


    孟伶猩紅了眼睛,在底下狂叫:“你們快走!不走就是對不起我!”


    殷正澧見陸尹琮馬上就要支持不住,這樣下去尹琮和孟伶都得死,一時之間,他自己暗運內力,要將石頭的大部分力量都轉到自己這裏。他大喊:“尹琮、七弟,八弟,你們三個稍稍卸力,我先把力量都轉到我這裏,然後你們仨再用力,把大石從我這邊推出去!”


    三人都聽到了,果然都漸漸覺得自己支撐的力量輕了些。而石頭上的張莊陌自然也是聽到了,她吃了一驚,怕大石被推出去後己方不好辦。這時,她看到了阮惜芷在兵叢中掙紮著要往這邊來,張莊陌一看到她,登時心頭氣火更盛,也是急中生智,她揮鞭向惜芷打去,要將惜芷打死,以致分散那四人的注意力,使他們不能成功卸石。


    張莊陌目光如炬,紫衫一動,幾個騰雲步便飛了出去,那軟鞭撲淩淩地,如惡蛇吐信,直取阮惜芷!


    陸尹琮滿嘴鮮血,艱難地轉頭一看,登時驚得七魂沒了六魄!可他眼睜睜地望著惜芷將將斃命在張莊陌長鞭之下,雙手竟是沒有從大石上移開!


    芷妹!陸尹琮眼前一陣陣發黑。


    突然間,一條深藍影子從大石上飛出,隨之長鞭一甩,竟是於半空中把張莊陌的長鞭給卷住了!


    張莊陌迴頭一看,竟是張天阡!


    她還不及憤怒,電光火石的一瞬,隻見陸尹琮猛地被撞了出來!原是孟伶見到阮惜芷有危險而陸尹琮還在這裏苦苦支撐著大石,孟伶心中憤怒痛傷不已,便把陸尹琮給撞了出來!


    陸尹琮被撞出的一霎,另外三人迅疾向後退開,大石轟然落地!


    趙容與和劉廣致還可以支持,而殷正澧因為之前把大部分壓力都轉移到了他那裏,所以他經受到的衝擊是最為沉重的!他還因著壓力太大,險險沒有退出來!


    殷正澧退了出去,砸到地上,噴血三尺,畢夜來登時撲了過來,厓海會兵士將兩人團團護住。


    正澧的血濺到了夜來的衣衫上,夜來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正澧顧不上還在吐血,忙著對臉色煞白的夜來道:“我……我沒事。”


    夜來深蹙蛾眉,濃霧籠罩黑瞳,卻始終沒有落淚,她咬著牙搖頭道:“你不許有事!”


    兵刃交接,叮當若瀑,而二人聽著彼此的聲音,永遠清晰。


    此時此刻,陸尹琮被撞了出來,砸到地上,登時昏暈了過去。


    張莊陌被張天阡一攔阻,猛一揮鞭,竟是抽在了她哥哥身上!而她見陸尹琮摔在地上,更是要抓住良機置其於死地!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陸尹琮,仿佛那世間隻剩下了陸尹琮一人。


    張莊陌長鞭出手,登時把幾個厓海會兵士卷上了天,她此時怒火迸發,力氣竟是比往日大了許多倍。阮惜芷不管張莊陌多麽危險,不管張莊陌在白晝下也如同鬼魅一樣,也是瘋了一般地要往陸尹琮那邊過去。她跌跌撞撞,高聲叫喊:“張莊陌,你把我和他一並打死了好!”


    張莊陌邪魅般怒吼:“我正有此意!”


    她已經飛到了尹琮那裏,把周圍的兵士都逼退後,她望著血流滿地的他,忽然眸光淒慘,顫聲歎道:“我終於,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她沒有立即下手,而是望了望還在兵叢裏掙紮踉蹌的惜芷,良久,她出聲狂笑,一鞭猛地擊落!


    忽然之間,那鞭子沒有落到陸尹琮身上,而是在她身後又被拉住了。張莊陌迴頭一望,隻見又是張天阡拿軟鞭卷住了她的軟鞭!


    莊陌驚愕而憤怒地看著他,問道:“你阻止我打她,你還阻止我打姓陸的?”


    張天阡閉上雙眼,他實是不忍看到阮惜芷滿臉橫淚,淒慘腸斷的樣子!


    惜芷在遠處見了此景,微微一怔。隨即趙容與和劉廣致便衝將上來,雙劍和張氏兄妹雙鞭鬥在一起!


    惜芷衝到了尹琮身邊,見尹琮臉色青紫,雙目緊閉,纖手微顫,試了試尹琮的鼻息,發覺尹琮還有氣在,她連忙撕下自己的衣衫,給尹琮的傷口包紮上了。


    惜芷顫著手包紮好尹琮的傷口後,不自禁地用臉貼住了他的臉,低聲喃喃道:“尹琮,我不能失去你。”


    她順勢望去,隻見無數的兵士奮力鏖戰,鮮血便若紛密的雨點般在天空旋揚。


    如果說她上吊那次都沒有讓她看到過死亡的樣子,那麽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了死亡的樣子,聽到了死亡的聲音。


    原來,她夫君的生命從來都未與死亡脫節過!她夫君的命運從未有一顆擺脫過艱險!


    她嫁給了他,便也卷入了危險與死亡的漩渦。


    反元大業,成與不成,憂慮和死亡,從不消減。


    惜芷伏在尹琮身邊,兩人在漫天徹地的拚殺中,如懸崖旁並蒂而開的兩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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