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道這喬洛愚、鍾梨驀和阮惜芷三人在這周圍四處轉著,惜芷隻盼能快些碰到陸尹琮,可是當真是越想找到誰,那人就偏偏不出來,三人遍尋無果,惜芷心中自是有些焦急,生怕那陸尹琮離得他們遠了。


    時至傍夜,三人來到了一片樹林外,隱隱的月華流瀉下來,映得滿地搖曳的樹影。喬洛愚道:“看來今日是找不到了,我們暫且休息一下罷!”


    鍾梨驀看了看周圍,對兩人道:“不知怎地,我總有不好的預感。”喬洛愚笑道:“你怕那海拉蘇會來?”鍾梨驀道:“我也不知道,總是心裏毛毛的。”惜芷看了看這樹林,道:“這林子確實有些陰森森的。”


    過了片晌,天邊竟是湧起一大片烏雲,隱隱地似要有一場夜雨。忽地,斜天裏現出一道亮光,隨即一聲巨響,卻是一個巨雷,惜芷被嚇得一個哆嗦,迴過頭去看喬洛愚,見喬洛愚正關切地望著她,她蒼白的臉上擠出一個微笑,卻聽他問道:“要不要坐過來?”


    惜芷微微搖了搖頭,自己找了個地方,抱膝坐下,一雙盈水杏核眼望著昏暗的夜空。過了一會兒,卻聽惜芷道:“馬上就要下雨了,要不要進林子?”梨驀笑道:“雨若是下得大,進了林子也是一樣被澆。”


    雷聲響動,仿佛萬乘駟馬鼙鼓動地而來,可這雨就是遲遲不下,倒也好生奇怪,三人便沒有進那林子。惜芷拿出了抱肚,準備再繡上一會兒。那抱肚已經快繡好了,上麵繡著一塊玉石和一株蘭芷草,象征著陸尹琮和惜芷自己。可不知怎麽,惜芷老是不能集中精力,心中發慌,片刻,她索性把抱肚放到一邊,不再繡了。


    突然之間,一隊兵士如天兵天將一般驟現在三人眼前,為首的人一身紅衣,正是海拉蘇!三人因著這未曾斷絕的巨雷而沒有聽到馬匹過來的聲音,現在海拉蘇的兵士已經將三人包圍,他們沒有機會騎上紅馬逃走了!


    海拉蘇騎著馬,俯視著三人喝道:“這麽長時間,讓我好找!”喬洛愚沒有懼色,他笑問道:“娘娘這麽久都沒有找到我們,緣何今日又找到了?”海拉蘇“哼”了一聲,道:“你們若不惹出那征徭役、殺平章的事端,我還找不到你們呢!”


    原來那鍾梨驀把減輕徭役的文書給那色目富戶看了以後,那人知道了那些元兵是在假公濟私,中飽私囊,不由得暴怒,竟是拉著那些元兵到平章那兒去說理了。可他們到了平章辦事的府邸要找平章時,傳話的人卻發現平章已經死去了。眾人這下都為平章被殺害而震驚,同時那色目人還死死咬住元兵中飽私囊的事兒不放,一時之間,那府邸不由得大亂!


    這時,苦苦尋人多日的海拉蘇正巧過來,她看到這裏出事,不由得問上了那府邸中人幾句,這一問不要緊,卻發覺他們所描述的殺害平章的人正是她一直在尋找的鍾梨驀!同時她聽那色目人和元兵描述,心裏清楚了那給色目人文書的人也是鍾梨驀,而告訴元兵怎麽收取色目富戶錢財的人,正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喬洛愚!


    她得知他們確在這江西行省,這一下當真是驚喜萬分!她趕忙安排人,發告示滿省尋找喬洛愚和鍾梨驀,同時她也問到了那色目人所住之地,準備從那裏開始尋找喬洛愚他們。而她就是從那裏開始找,找了一天多的時間,終於在這裏找到了他們。


    卻聽那海拉蘇道:“今日你們若想逃走,哼,那叫做癡心妄想!”長劍揮了一揮,劍光閃處,她後麵竟是站出了幾個大漢,看樣子都是功夫不弱的,而她身旁的兵卒竟是拿出弓矢來,顯然是要用箭陣對抗他們。


    梨驀和惜芷心中都是一驚,卻聽喬洛愚笑問道:“不知娘娘總是在找我們,是為何故?”海拉蘇見問,沒頭沒腦地嬌叱了一聲:“你那天為什麽打我?”


    喬洛愚見她不說來找三人是因為他們殺了平章的緣故,反而竟提起了那天的往事,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他道:“那天啊,我想救娘娘來著,可是打錯了,失了手!我怎麽可能故意打你呢!”


    海拉蘇聽了這話,心頭登時歡欣,笑道:“我想也是!你怎麽會幫這個臭女人而不幫我呢!”她揚起馬鞭,指著惜芷,問道:“這個人是誰?”


    喬洛愚道:“是在下的學生。”海拉蘇點點頭,道:“你還是個老師呢!”喬洛愚斂衽道:“不敢當。”


    驀地,海拉蘇突然滿臉怒色,對著鍾梨驀道:“你屢次傷我,今天我非要你嚐嚐苦頭不可!”


    喬洛愚道:“娘娘,且聽我一言罷!”海拉蘇望著他,卻聽他道:“娘娘要的是在下,那在下和娘娘走便是,何苦為難我的朋友?”海拉蘇聽他直接把她喜歡他的話說了出來,大庭廣眾之下,還是有些難為情,她小臉一紅,道:“不成,她傷我這麽多次,任誰來求情都不可以饒過她!”


    鍾梨驀聽到喬洛愚言語裏是在保護她,心中微感欣慰,不由得有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兒,她輕輕道:“公子,你也不用這樣。”


    洛愚見大敵當前,任何計策仿佛都不能施展,不由得暗暗惱怒自己不會武功,難以保護兩位姑娘。這時候,那海拉蘇一聲令下,卻見那幾個大漢一起撲上前來,而鍾梨驀雙劍出手,亦是飛身上前,與那幾人打在一處!


    惜芷連忙看向洛愚,洛愚此時已經扣了幾枚棋子在手,驀地,半空中“嗤”“嗤”兩聲,棋子出手,打中了兩名大漢,幫了鍾梨驀不小的忙。那大漢被打中處登時鮮血淋漓,痛不能禁,摔在一旁啊啊慘叫。


    洛愚還要再出手,泠泠劍光湧來,一劍抵住了洛愚的胸口,卻是海拉蘇。她對洛愚道:“你要救你朋友?”洛愚並不言語,海拉蘇氣道:“你要是敢救她,我就叫兵士放箭,讓她身上千瘡百孔!”


    惜芷聽了這話,不禁怒道:“你為何這般狠毒?”海拉蘇大聲喊道:“你說我狠毒,你怎麽不見她傷我時候的樣子呢!”


    鍾梨驀之前和陸尹琮打鬥,本是受了一些傷,現下又和這幾位大漢打,實在是力有不逮。洛愚眼見梨驀又陷入危險,不顧長劍抵胸,還是一枚石子出去,解了鍾梨驀的圍。


    海拉蘇當然不可能真的傷喬洛愚,可她見洛愚無視她的話,不由得氣得哇哇亂叫,她大喊:“阮公子,我敬重你,你卻這般迴應我!好,我現在就讓她萬箭穿身!”


    洛愚一驚,喊道:“你若是殺了她,我也不可能隨你走的。”那海拉蘇呆得一呆,又道:“到時候你想不和我走也不成!”說罷,轉身策馬,示意那些弓箭手做準備。


    卻見阮惜芷不顧危險,跑了過去,張開手臂擋在那些弓箭手麵前,對海拉蘇道:“你若是要害我鍾姐姐,便先殺了我罷!”海拉蘇冷笑了一聲道:“別以為你是他的學生,我便不敢殺你!”那喬洛愚看到惜芷衝在弓箭手麵前,這一驚非同小可,再也不管什麽,連忙也衝了上去,一把從後麵抱住了她,啞聲吼道:“你不要命了!”


    惜芷一下子被洛愚抱在懷裏,心中不由得一陣悸動,臉上飛來了朵朵紅雲。海拉蘇見了,登時看出來了這喬洛愚喜歡惜芷,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由得顫聲道:“阮……阮公子,你……她不是你的學生麽?”她麵上有怒色掠過,問道:“難不成你騙我?”


    洛愚道:“我沒有騙你,她是我的學生,也是我的心上人。怎麽,不可以麽?”惜芷一聽這話的語氣,登時覺得一陣熟悉,原來那曾經孤傲詭譎的先生,此刻又迴來了!


    海拉蘇怒道:“你怎麽喜歡你自己的學生?”惜芷輕輕掙開了洛愚,卻聽洛愚冷冷地對海拉蘇道:“怎麽,不可以麽?”短短幾個字,他連再多一句話都不願說。


    海拉蘇氣得點點頭,道:“好啊,那我就先殺了她好了!”喬洛愚一枚棋子打在海拉蘇的劍身上,發出“璫”的一聲響,海拉蘇隻覺右手一顫,險些拿不穩長劍,卻聽喬洛愚道:“那大家就拚個同歸於盡!”


    海拉蘇聽了,心中大氣,惡狠狠道:“好啊,那我看你怎麽拚個同歸於盡!”話音未落,她一拉馬韁,竟是策馬向喬洛愚衝了過去!喬洛愚沒想到她會這樣,一個不防,下意識地向後退去,卻聽那海拉蘇喊了一聲:“準備放箭!”登時那些弓箭手都把箭矢對準了阮惜芷!


    喬洛愚眼見惜芷暴露在那般多的弓箭之下,可他卻無法營救,登時驚嚇得愣住了!他身在後麵,被海拉蘇阻擋著,而前方的惜芷頃刻間就要被萬箭穿心,可他卻保護不了她!


    此時此刻,當真天地靜寂,洛愚饒是聰明絕頂,可腦中此刻竟是一片空白!


    惜芷眼見前方數十匹高頭大馬,數不清的弓箭手蒞臨高處拿弓箭對準了她,也是大吃一驚,什麽都來不及想,隻聽海拉蘇吼了一聲:“放箭!”瞬間,她好像聽到了弓箭手拉弓弩的聲音,惜芷驚叫了一聲,捂著臉向後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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