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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紮達所言皆是無比機密之事,隻不過徒弟問得緊,此處又是毫無人煙的山道之中,紮達方才說出,萬不料旁邊樹林中居然有人,說的雖是漢語,但聽他說話自然是已聽明白自己的藏話,這如何了得?若是泄露出去,讓大明朝廷知曉,那還不惹得朱元璋大怒之下派大明鐵騎西征?如今大明初建,曾橫掃中原的大明精兵還不得又把藏兵打個落花流水躲到深山溝中去?紮達大驚之下,“絕不可讓此人生離”,一揮手,後邊的喇嘛紛紛散開,將那道士團團圍住。


    “閣下何人?”眼見對方乃是漢人,紮達已是換成了官話,再不說藏語。


    “貧道道號雲遊,無名小卒,隻不過方才聽大和尚說和什麽天衣盟有約割地,還想一網打盡中原武林,大和尚的胃口不小啊,隻不過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嗬嗬。”那道士似乎對圍在四周的喇嘛根本不以為意,望著紮達笑道。


    “閣下能聽得懂藏話?”紮達問道。


    “嗬嗬,貧道四海雲遊,也曾去過藏邊幾次,還是能聽懂一點的。大和尚,自古藏邊和中原和睦相處,黃教安於藏邊高原,為何不老老實實的,還非得想到中原來橫行啊?須知中原文明物化,藏龍臥虎,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還是安生迴去吧,也免得生靈塗炭,百姓遭難。”那道士嗬嗬一笑道。


    “既是閣下聽到,那今日便不能放你走了,隻怪你運氣不好,聽了不該聽的東西。”紮達一聲獰笑。


    “嗬嗬,貧道確實聽了不該聽的話,隻不過大和尚你們也有點太不自量力,中原武林源遠流長,武功博大精深,非是你等所能對付的,老道勸你們還是不要自尋苦頭的好。”老道笑道。


    “嘿嘿,老道,隨你怎麽說,今天隻能怪你運氣不好了。”紮達此次率黃教高手十餘人,個個都非庸手,哪裏聽得進去?根本不信,仍是獰笑道,手一揮:“上!要死不要活!”


    “嗬嗬,好吧,上天以好生之德,今日貧道便先讓你們看看中原武功,也好讓你們死了這條心,老老實實迴藏邊去吧。”見十餘喇嘛圍攻而上,那道士渾不以為意地笑道,手中拂塵已是緩緩揮出,左手則髒汙的道袍長袖輕舒,似在身前身後劃了數個圓圈。


    那些喇嘛隻覺一陣暗勁湧來,有如一堵軟綿綿的布牆,令胸口一緊,唿吸一窒,一股柔柔的勁道將身形阻住,再難近前,十餘人竟無人能近得那道士周身一丈之內!


    紮達見勢不妙,這老道顯然是個高手,但今日又絕不可讓他逃出,把他們和天衣盟之間的密議泄露出去,情急之下再也顧不上黃教第一高手的身份,大喝一聲,雙掌一錯,九分火候的大手印雙掌連出,一掌猩紅,一掌翠青,同時發出陰陽截然不同的兩股力道,直撲老道士。


    “嗬嗬,大手印的功夫有幾分了。”那老道嗬嗬一笑,身形一轉一讓,左手仍是一劃一挽,右手拂塵一卷一收,兩邊同時架在紮達左右雙臂之上,再向外一旋,紮達頓時覺得有如兩個人拉著自己雙臂同時向外扯,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前一衝,居然衝到那道士身前尺餘之處,連老道的雪白眉毛都是根根可見,突見那眉毛下的一雙老眼眯眯一笑:“去吧!”一股柔和的力道頂住自己下腹,便如壓著一根彎曲的巨竹突然彈起,將自己遠遠地拋了開去,在空中翻一個跟鬥,落在數丈外的草地上,穩穩站定。


    紮達腦袋一陣發蒙。方才自己使出一記“烙”字訣去攻老道,剛近身前便覺如遇一堵軟牆,還未等自己清醒過來,卻已被“彈”了迴來,而且速度極快,還以為被占了穴道,但半空之中卻覺運力自如,忙展轉團身翻了個跟鬥,輕輕巧巧便站定了,但這一躍卻居然有數丈之外,自己全力使出輕身功夫都未能一步躍得如此之遠,何況如此倒退而出?再細察周身,也是毫發無傷。


    這下令紮達實是詫異莫名,兩人交手,一招未使全,片衣未碰,自己便被拋出數丈開外,可謂稀裏糊塗,哪似平日裏和人比武過招?真個有如碰見鬼一般。


    “你……是人是鬼?”紮達原本是密宗武功好手,出家多年,居然也問出這種話來,可見實在是太過意外,腦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問出這般話來。


    “嗬嗬,貧道自然是人非鬼,隻不過是中原武林的無名小卒。中原並非你等能來的地方,還是安生地迴藏邊去吧,不要總是癡心想入主中原。”老道笑道。


    “你……你再吃我一招!”紮達哪裏肯甘心?略怔一怔,大喝一聲,又是雙手大手印直劈過來。


    “嗬嗬,你再試試?”那老道笑道,又是身子微微一側,左手也不知如何劃了幾個圈,紮達陰陽兩道掌力有如劈入泥潭旋渦,無影無蹤,身子也被勁力帶得前趨,搖搖欲倒,突覺後背又是被人輕輕一拍,急忙迴頭一看,隻見老道的身形正好飄開。


    “你……”紮達一愕,正待說話,卻見那老道眯著眼帶著笑容,手上卻是撚著小束黃纓,一愣,急忙將帽子摘下,果然喇嘛帽的後腦處少了一小束黃纓。


    “你……你到底是誰?”紮達實是大驚,自己身為密宗黃教第一高手,大手印功夫藏邊知名,今日居然不到兩招之下被人輕拍後背,還把帽子上的黃纓摘下,若是對方想取自己性命,哪還有還手之力?


    “你的大手印功夫已有七八成火候,也算難得,隻不過中原武術博大精深,非爾等藏邊可比。數年前我去藏邊,在甘丹寺中和你們的熱桑唿圖克圖論道,曾說起過中原武功和藏邊武功,唿圖克圖也承認中原武功實是強於藏邊,你叫紮達是吧?你這密宗大手印在藏邊已可橫行,但到中原來卻隻能自討苦吃,還是乖乖迴去吧。”老道笑道。


    “你……你是張三……”紮達大吃一驚。


    “嗬嗬,貧道俗家之名不用久矣,四海閑遊,道號雲遊。”老道淡淡一笑:“至於你們,中原確實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更何況想謀反割地,更是易起刀兵,還是迴去吧。”


    “既然是張真人有話,紮達遵命便是,迴轉藏邊,隻是此番迴去,若是活佛再有命令紮達入川,到時還請張真人恕紮達再難依真人之言了。”


    “嗬嗬,那是自然。老道也知你紮達大和尚乃是奉命而行,不會讓你為難,此事我有空會再去藏邊,和你們唿圖克圖聊聊天的。中原藏邊曆來和睦,極少戰事,想必活佛也不會強自逆天而行,以致生靈塗炭,大違佛祖慈悲之心的。”老道捋須而笑。


    “既是如此,紮達告辭,多謝張真人。”


    “嗬嗬,大和尚一路好走。”老道揮揮手,轉身又隱入密林。


    紮達則帶著眾喇嘛轉身原路而返。


    “師父,師父,那個老道士什麽來頭?我們不是去天衣盟嗎?”


    “他乃中原武林武當派的開山祖師張三豐張真人,乃是得道高人。數年之前他去甘丹寺,和熱桑唿圖克圖論道,此事在拉薩都有哄傳,連活佛也驚動了,接見於他,讚他深得天地之道。還和唿圖克圖結成了好友。”紮達一邊走一邊道。


    “就算他和唿圖克圖是好友,我們也不能憑他一句話就迴去啊。”唿倫訝道。


    “此人據說已是一百餘歲,我還以為早死了,誰知居然還活著。他道行登峰造極,武功深不可測,你我遠不是敵手,我們這些人全加上也不一定是他對手,不聽其言能有何法?再說他也說會去找唿圖克圖,到時候想來第巴大人也不會來為難我們,畢竟此事非我們人力所能為,張三豐張老道不是我們這些人能惹得起的。”紮達搖搖頭。


    “那我們不能乘他走了,偷偷去天衣盟嗎?”


    “此事既然他已知曉,必定會隱在暗處看著我們迴去,我們根本沒有機會。若是陽奉陰違,惹惱了他,不但我們這數十人迴不去,到時候他到活佛那裏興師問罪,連整個黃教都難免受連累,還是先迴去的好。”


    “那天衣盟的事不管了?還有朱文羽那小兒呢?師父,不替師弟報仇了?”


    “此事隻能容後再說了。有張三豐在,我們就算去天衣盟也於事無補,徒然自找苦頭。至於朱文羽,我們迴去隻是不再參與天衣盟之事,至於迴頭自己找朱文羽尋仇,已非藏漢之爭,隻是個人私怨,像張真人這等高人,自然不會再管這等事。此事還是迴去再說吧。”紮達一邊走一邊道,其實在給徒兒唿倫解說之時也在替自己分辨。


    “是,遵師父之命。”唿倫終於閉嘴了,一聲不響跟著紮達往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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