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台大獄的守軍看到兩個少年躥入門中,其實都有一瞬間的發愣。


    特別是看見其中一人竟轉身將門又關上,還緊緊插上,更讓眾守軍心中迷惑。


    在他們的思想當中,根本不會有人直接衝進禦史台大獄來劫獄!


    所以李忠和小乙進來的時候,雖然守軍們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


    甚至還有一個獄卒罵罵咧咧道:“今日是哪一營替班?怎麽這時候才來?”他以為是替班的守衛來了。


    “對不住,我們走錯路了,”李忠笑道,“敢問各位官爺,這是什麽地方?”


    走錯路了?什麽人走錯路能走到禦史台的大牢裏來?


    眾守軍正迷惑間,突然見這兩名少年一左一右,如猛虎獵豹一般向著眾人直衝而來!


    李忠出手不容情,隻見寒光一閃,當先一名守軍悶哼一聲,已經被他以匕首戳翻在地!小乙雖然不願殺人,但此時此地也不能再行留手,一肘撞在另一名守軍的太陽之上,那人要害遭襲,也是應聲倒地,生死不知。


    “他……他們是劫獄的!”到了此時,守軍終於反應過來,“快拿下這兩個狂徒!”


    一個什長大吼一聲,拔出腰間長刀,便向二人迎了上來。其他兵士的武器本來都扔在一邊,此時也都慌忙去搶器械,牢獄之中亂成一團。小乙和李忠趁著混亂,在人群中倏忽來去,手下不停,瞬間又擊倒數人。


    但是牢獄內的守軍足有十餘人,二人很快便陷入包圍之中,情勢變得及其危急。


    身後數間獄室內的囚犯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都攀著牢籠向外探看,見是有人劫獄,不覺紛紛鼓噪起來,一時間場麵混款至極。


    小乙正麵對上那持刀攻來的什長,刀鋒掠過,小乙隻覺寒氣逼人,全身汗毛都立了起來,隻能左躲右閃,險象環生。


    那什長的武藝遜於小乙,但是手中有器械和沒器械,感覺確實大大不同。


    小乙這是第一次與手持真刀真槍的人放對,雖然這人比杜稚季武藝差了不少,甚至不如自己,但是跟杜稚季對打之時他的手中也就是根木棍樹枝,縱被擊中也就是紅腫半日,現在對手手裏可是一柄利刃,隻要擦著些兒,便是斷手斷腳、開膛破肚之厄!


    所以小乙隻覺束手束腳,隻被逼得四處逃竄。其他軍士拿了長矛利劍,也從旁掠陣攻來,更是讓他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動手殺人!”李忠狂吼一聲,拚著臂膀受了一劍,劈手奪下一名軍士手中的長槍,噗的一聲將槍尖捅入那個軍士的喉嚨。


    眾守衛見他如此悍勇,嚇得皆是後退數步,合圍攻勢為之一緩。小乙得了空隙,反手在腰後一摸,便見一道寒芒閃耀,那什長隻覺一股殺意直逼麵門,嚇得一邊後退,一邊不顧一切地舉刀格擋。


    隻聽“噹”的一聲銳響,那什長隻覺虎口劇震,手中青銅長刀竟被攔腰斬斷,刀尖飛射,釘在一根木柱之上!


    他定睛一看,斬斷長刀的,竟是小乙手中的一柄斷劍!


    小乙一劍之威,頓時震懾全場,那些守衛一時間竟不敢再衝上來。


    李忠見小乙手中的兵刃如許鋒利,登時也吃了一驚,喜道:“有這麽厲害的玩意兒,你怎麽不早拿出來?”


    小乙看著眈眈相向的守衛,隻覺除了那什長有些武藝之外,餘下諸人的功夫均是平平,若自己手持斷刃,痛下殺手,這些人沒幾個能擋的住自己三招兩式,不由得心中踟躕,沒有追擊殺人。


    “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你們知不知道,擅闖禦史台大獄乃是死罪!”那什長雖然嘴裏大聲威脅,但顫抖的嗓音暴露了他內心的恐懼。


    這兩個兇神惡煞般的少年人,闖進來見人便殺,哪裏是懼怕死罪的人?


    果然,李忠撇一撇嘴,手中匕首劃出一道寒光,便又要攻上前去。小乙卻似心有不忍,大聲道:“我們此來隻為找張逸雲!你們快快將他放出,還可饒你們不死!”


    這個白癡!李忠心中隻覺無語,張逸雲乃是天子欽定的重犯,誰敢放了他走?若是看管不嚴讓他走了,不一樣也是死罪?


    “別做夢了!”他一邊與兩名守軍貼身搏鬥,一麵向小乙喊道,“他們怎麽可能放了張逸雲?還是手底下見真章罷!”


    果不


    其然,眾守軍一聽這兩人要來劫獄,劫的還是那最重要的欽犯,頓時再也不敢退縮,叉叉丫丫向著二人攻了過來。


    沒奈何。小乙隻得挺身向前,護住李忠側翼,與他一起向前拚殺!


    此刻他手中有了兵刃,頓時膽氣陡升,再也不須畏懼對方手裏的器械。雖然他那截斷劍隻有一尺餘長,但是他出手更快,兵刃更利,甚至連長槍利劍都能一擊削斷,所當之敵無不辟易。


    拚殺數息之後,小乙便發現這些守軍的招式皆是軍陣一脈,出手大開大闔,但除了什長武藝高明外,餘人功夫皆甚粗疏,在他的眼裏可謂是破綻百出。


    他以遊俠一脈的輕靈招數應對,每每在間不容發之際閃避槍挑劍刺,看起來兇險無比,實則皆在小乙的掌控之中。他於間不容發之際僅僅遞出數劍,但出劍必中,必定伴隨一個敵人失去戰鬥力。


    至於劍下之人是否能夠活命,卻已經不是他能控製的了。


    那李忠殺得興起,將匕首撇在一邊,手上持著從敵人手中搶來的長槍,指東打西,指南打北,雖然室內空間狹小,但仍然讓他將一杆長槍使出了幾分戰陣之上的風采。他招式狠辣,又不像小乙那般一有機會便手下留情,所以傷在他手下的敵人,比小乙隻多不少。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守軍之中能夠站著的,便隻剩了那位什長,其餘諸人要麽已無生機,要麽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小乙和李忠渾身浴血,雖然也傷了幾處,但那血卻大多是別人的。


    小乙看著自己與李忠一並製造的鮮血屠場,頓時感到腦內一陣暈眩,身上的傷處似也感覺不到疼痛。


    那李忠卻哈哈狂笑幾聲,槍尖指向那麵如土色的什長,叫道:“張逸雲在哪裏?”


    那麵如土色的什長嘴唇哆嗦了幾下,道:“張逸雲……不……不在這裏,不信你可以自己搜……”


    不在這裏?


    兩人頓時大驚失色,難道大司馬的消息有誤?還是出了什麽別的差錯?


    兩人一左一右,瞬間便將大牢內的獄室看了個遍。


    果然如那什長所說,張逸雲不在這裏!


    兩人麵麵相覷,他們費盡千辛萬苦,冒著死罪殺進禦史台大獄,最後竟然撲了個空?


    就在兩人不知如何是好之際,突然聽見後麵獄室中傳來一陣沙啞的笑聲。


    “少年人,你們上當啦!”一個枯瘦如柴,頭發都快掉光的囚徒笑道,“這大牢還有一層,張逸雲便被關在那裏!你們看我旁邊的獄室,是不是裏麵還有一個暗門?”


    兩人定睛一看,果然如他所說,在那獄室旁邊,還有一扇厚重的門扇嵌在牆裏,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好奸賊,竟敢欺瞞我等!”李忠迴頭見那什長正在向外逃竄。不由得怒從新中起,惡向膽邊生,將手中長矛嗖的一聲投擲出去,隻聽一聲慘叫,那什長竟被硬生生地釘在出口的木門之上!


    那個囚徒嗬嗬低笑:“老頭子我受盡這廝折磨,今日能看見他死於非命,真是報應!報應!”


    他看著李忠和小乙走向那暗門之前,突然眼珠一轉,道:“我幫了你們大忙,你們若能逃掉,能不能也帶我離開這監牢?”


    聽他這麽一說,其他獄室內的囚徒頓時也鼓噪起來。


    李忠迴過頭來,突然一笑,問道:“你是什麽人?”


    那人見他相詢,頓時大喜,忙道:“我乃十三年前掌管少府的徐未……”


    話還沒說完,李忠臉上突然獻出一絲獰笑,伸手拔起一根長矛,便向著獄室內刺了下去!


    一聲慘叫過後,不光是這間獄室沒了聲息,其他獄室內的囚徒也都噤若寒蟬,再也不敢作聲。


    “徐未這名字我聽過,據說是貪汙了幾百萬錢,才被拿入禦史台的。這種搜刮民脂民膏的敗類,活著都是多餘!”看著小乙驚詫的眼神,李忠毫不在乎地出言解釋。


    小乙見他出手如此狠辣果決,心中暗暗驚懼。但人已經被他殺了,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於是便走到暗門之前,仔細打量門口的情形。


    這暗門與牢獄大門是一般材質,但他們方才在外廳的一陣好殺,便是隔著再厚的門扇,也應該有所知覺。但是直到現在,此門也是緊緊關閉,不僅沒人出來,連點響動也沒有。


    那麽這


    隻有兩個可能。


    一種可能是裏麵的人已經設置好了埋伏,正在等著他們進去。


    另一種可能是裏麵本來就沒有人,隻有張逸雲一人關在下麵。


    但是不管是哪種可能,不打開門來,是沒辦法知道的。


    想到此處,小乙吞了吞口水,道:“李大人,我來推開這門,您從旁策應!”


    他自告奮勇承擔了前鋒的任務,李忠卻什麽都沒說,隻是點點頭:“那你小心一點,有什麽情況便快退!”


    小乙深吸一口氣,便走上前去推那暗門,但是觸手沉重,卻怎麽也推不開。他心中一發狠,力灌於足,狠狠一腳踹下,隻聽門內哐啷一聲大響,好像門閂被他踢斷了,門扇頓時哄然中開!


    李忠看見那扇門戶之後,又是一道斜斜向下的階梯,登時搶上幾步,挺著長槍便衝進了內室!


    小乙一驚,也隻好緊緊跟上。


    這段階梯並不太長,出了甬道便覺豁然開朗,這秘門之後竟是一間大小不亞於前廳的密室。


    在密室的中央,矗立著一座以精鋼打造的厚重牢籠。


    整個密室,隻有這一座牢籠,此外別無他物,可見這裏麵關押之人是多麽的重要。


    牢籠周圍是一圈火把,還有眾多的刑具,閃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他們環顧四周,發現這間密室之內並無太多看守,隻有四名哨衛,麵帶恐懼地聚在牢籠之前。


    “逸雲前輩!”小乙眼尖,看到牢籠之內一個男人雙手被鐵鏈鎖住,半坐半吊,頭低低垂在胸前,一點生氣也無,不知是死是活,不由得惶急叫喊出聲。


    “別過來!”一名守軍眼神中帶著驚懼,將手中的長槍對準牢籠中的男人,“你們再敢往前走一步,我便戳死他!”


    聽著這守軍的叫喊,二人這才明白,原來這下麵不是沒有守軍,也不是在埋伏等候,而是攝於二人神威,在此龜縮不敢出去!


    此刻二人破門而入,這幾名守軍無處可藏,隻好拿張逸雲當了人質!


    “不要動手!”小乙心中一急,立刻停住腳步,李忠緊皺眉頭,最後也站在了原地。


    守軍們看到拿逸雲當人質有效,不由得都將長矛對準了籠中的逸雲:“你們兩個,原路退出去!若是慢了半分,這人就得死!”


    兩人此時已經看清,張逸雲被鎖在籠中,全身上下傷痕累累,沒有一處好皮肉,顯然是受了無數的酷刑。除了雙手雙腳被鐵鏈鎖住之外,最為觸目驚心的是,還有倆條鎖鏈,竟穿入他的琵琶骨中,將其死死鎖在牢籠之上!


    二人心中均是毛骨悚然:便是怎樣的彌天大罪,也不該這樣折磨於人!就算能將逸雲救出大牢,恐怕他一輩子也隻能做個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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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形勢比人強,守軍以張逸雲的性命為要挾,兩人不得不退。


    守軍看著那兩個手段狠辣的年輕人慢慢退走,心中皆是大喜。這兩個小兔崽子空有一身武藝,但投鼠忌器,不得靠前,隻要這麽僵持下去,外麵的守軍總會發現不對勁,那時從外包抄進來,這兩個小子便再厲害,也要乖乖伏誅!


    就在這時,守軍們突然聽見牢籠中嘩嘩鐵鏈聲響,後麵二人隻覺手中長矛一緊,就見一雙血肉模糊的手一左一右握住了長矛的鋒尖!


    小乙和李忠還沒退出門去,突然聽見室內守軍慘叫,定睛一看,竟見兩根長矛從牢籠中倒飛出來,咚咚兩聲悶響,矛杆甩在兩名守軍胸口,將他們砸出去杖許遠近!


    眼看那兩個守軍跌出去,身子扭成一個奇怪的形狀,另外兩名守軍大駭欲逃,卻被牢籠中兩隻血手死死揪住了頭發。


    “你們怕這兩個小子,難道就不怕我了嗎?”嘶啞低沉的聲音從牢籠中響起,那兩個守軍這時才想起來,長官曾經下過嚴令,沒有允許,切不可靠近牢籠兩丈以內!


    “哈哈哈哈……”那妖鬼一般的聲音縈繞在守軍耳畔,“其實把我關在這牢籠之中,不是為了關住我,而是為了保護你們的小命!這麽看來,你們才是關在籠子裏麵那!”


    兩個守軍魂飛魄散,拚命掙紮,但仍是被一寸一寸地拖向那如同鬼獄的牢籠。


    淒厲的慘叫聲猛然爆起,又戛然而止,兩顆人頭在牢籠縫隙中被擠成粉碎,紅白的色彩噴濺了一地,就像罪惡而淒美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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