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蕪。”和幻蕪焦急的狀態相比,霖淇燠顯得格外冷靜:“我不會看著你去送死的。”


    幻蕪朝小玄看了一眼,原本圈著她的小玄忽然動了動身子,從她身前遊開了。


    “你看,小玄都那麽懂我,你卻不知嗎?”


    霖淇燠後撤一步:“我知道!你想救長絕!可這一去,你自己就沒命了!”


    幻蕪朝前走了一步,原本靠靈氣維持的身子忽然波動了一下。


    “你別動!”


    “霖淇燠!天帝的靈珠不是那麽好借的,不然你以為師父會去了那麽久都不迴來嗎?其實我已經是個死人了,你就不能成全我最後一件事嗎?”幻蕪一步一步朝他走來,霖淇燠卻不敢再後退了。


    “沒了身子就重頭來過,可你這一去,必定被魔氣撕得魂飛魄散!連既明都擋不過的魔氣,你以為你能幸免嗎?”


    “不能……可除了我,沒人能做到了,你們任何一個人靠近他都是死路一條,可對我而言,不過是再死一迴……霖淇燠,我一直以為我不是那種所謂的大義之人,什麽天下蒼生與我而言有什麽關係呢?可真的要麵對生死,麵對生靈塗炭之時,誰又能坐視不理呢?”


    幻蕪扯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看看這東極吧,看看這戰場上命懸一線的生靈,長絕一旦成魔,又豈止是這些……到時候荼夢穀的人,還有天下無辜生靈都難逃劫難。”


    霖淇燠緊捂著衣襟的手垂了下來,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無力。


    “這世上,就是有些事,比性命還要重要。”幻蕪伸出手,從霖淇燠身上抽出骨笛。


    霖淇燠身子顫了顫,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好好對樊曉曇,荼夢穀就交給你了……還有,幫我照看師父,帶我說一聲徒兒不孝吧。”幻蕪拍拍小玄的腦袋,小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遊到她腳下垂下頭。


    幻蕪坐上小玄的後背,迴頭朝霖淇燠最後說了一句:“啊,還有長絕,等他醒來,告訴他要幫忙照看我房間裏的那盆花啊,一定要等它發芽長大!”


    幻蕪說完,便騎著小玄直直朝長絕飛去。


    洛昭隻見一條黑影從身邊略過,才看見騎在黑蛇上的直奔魔氣而去的那個人是誰。


    她做了一個和霖淇燠一樣的動作,剛剛抬起的手頓在半空,又慢慢放下了。


    直接驅散長絕身體裏吸引魔氣的怨靈,解開封印,恐怕也隻有幻蕪能做到了,畢竟她才是那個最能喚醒長絕的人啊。


    “阿絕,我來了。”小玄避開魔氣,直接把幻蕪送到了離長絕最近的地方。


    長絕睜開眼,朝聲音的方向看過來,幻蕪也不確定他真的能看到自己,可是她還是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長絕的表情似乎有片刻的鬆弛,可也隻是一瞬間,他便朝幻蕪呲牙怒吼起來。


    幻蕪顫巍巍的在小玄背上站起身來,她的身子恍惚間都要被吹散了似的。


    “阿絕,接住我啊。”幻蕪說完便縱身一躍,朝長絕直直的撲來。


    長絕似乎想到了什麽,竟然瞬間愣住了,他微微抬起頭,看著這個從天而降的身影,眼前籠罩的黑色迷霧似乎退開了些許。


    身上像被什麽擊中了似的,可一點重量也感覺不到,心口處有什麽蔓延而出,驅趕了腦海中那些咆哮的聲音。


    眼眶中的黑氣散開,幻蕪看到了長絕那雙格外清亮的眼眸,一如當初。


    她的手緊緊握著骨笛,骨笛的另一端正插在長絕心口,不知是什麽東西正從骨笛中湧出,發出淡淡的紅光,源源不斷地匯入長絕的身體。


    緊裹著長絕身體的黑氣瞬間鬆開,可那些黑氣卻像是有生命似的,一直圍繞在長絕和幻蕪周圍不肯散去。


    幻蕪的靈體被魔氣隔開一道道口子,靈氣飛快溢出。


    原來……魂飛魄散的感覺是這樣嗎?


    靈魂碎裂的感覺讓幻蕪痛得忍不住顫抖起來,可她還是笑著看著長絕:“我就知道你會接住我……就像我一直相信你,你可以的……阿絕,迴來吧。”


    長絕定定地看著和自己咫尺之距的這張臉,眼睛死死的睜大。


    幻蕪在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的臉:“對不起啊,又捅了你一迴……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一定讓你捅迴來……阿絕……”


    幻蕪的聲音變得縹緲起來,像來自遠空的一陣陣低語。長絕看著幻蕪的臉在一片紛飛的藍*中漸漸消散,她的嘴唇動了動,卻再也聽不見聲音了。


    可長絕還是知道,她對自己說了什麽——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長絕抬手摸上自己的心口,那裏還插著一把骨笛,他將手放在骨笛上,好像那裏還有一雙手正握著笛子似的。


    他把笛子緩緩拔出來,放到自己眼前看了看,一切似乎變得清晰起來。


    長絕將骨笛按在胸口,輕輕閉上了眼,忽然從半空中直墜而下。


    “兒子!”洛昭驚唿一聲,便朝那急速下墜的人追去。


    她對魔氣尤其敏感,一看長絕的臉色變知道魔氣沒有侵入長絕的肉身,可他這副樣子看上去就像死了一般,莫不是傷心過度想殉情吧?


    “魔尊死了?”天界兵將看見這一幕,更是歡欣鼓舞,魔尊一死那魔族還不就是一盤散沙。


    仙界將領小心翼翼地靠過來,看著地上緊閉著眼的長絕,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邊寸步不離的洛昭。


    “大人……這魔尊可是?”


    洛昭大眼一瞪:“魔什麽尊!他可是我兒子!你們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魔尊沒了,現在這個白白淨淨帥氣無比的小哥是我洛昭的親兒子!”


    “是是是。”麵對戰鬥力一級的戰神哪還敢有人說不啊,一個看起來兇神惡煞的仙君被一把推了出來。


    洛昭轉頭看了他一眼,大胡子仙君的氣勢瞬間一矮:“可,可是……”


    “可是個屁的可是,剛才你們都看到了,”洛昭朝遠處的薈明一指:“剛才司藥家的丫頭救了我兒一命,他已經戰勝了體內的邪魔,你們要是還敢嘰嘰歪歪的,看我不……”


    “洛昭,別說了。”薈明忽然上前,指著遠處的黑氣說道:“魔氣雖沒有奪取長絕的肉身,可封印已經破開大半,剛才陛下已經去重塑封印了,可看樣子……”


    “那個小屁孩兒還是不行啊,我去看看,對了,那個小孩兒!”洛昭指了指霖淇燠:“別在那哭喪著臉了,過來幫我看著我兒子,要是這些個兔崽子敢動我兒子一根汗毛……”洛昭上下打量了霖淇燠一眼,“算了,你給我記著樣貌,等我迴來告訴我,看我不一個個扒了他們的皮!”


    眾兵將的身子幾不可察的抖了抖。


    洛昭娥眉輕蹙,對著薈明說:“這幫魔眾是成不了大患了,你幫忙看著這些兵將一些,切莫又弄出什麽大亂子來。”她的眸光淩厲掃過眾人:“你們幾個招子放亮一點,別在妄造殺孽,殺來殺去的有什麽意思。”


    說完,洛昭的足尖一點,便飛身朝封印處飛去。


    東極的封印便是她重塑的,為此還舍去一條命,現在自己又被那個小丫頭複活了。


    “唉……”從不唉聲歎氣的戰神一聲長歎,像極了悲憫的佛祖一聲嗟歎。


    天帝站在裂縫邊,看著腳下沉默不語,洛昭還未近身,他便開口道:“卿來了。”


    “陛下。”洛昭十分麵對天帝還是十分有做臣下的覺悟,雙拳一抱便單膝跪地。


    “起。”天帝轉過身來,雙眼直直朝洛昭看來。他隻在幼時見過天地戰神,在他接任天帝之前,洛昭就已經身故了,對她的映像也十分模糊。


    如今一見,倒是真如傳聞所言,容貌迤邐,可通身武將的氣派更是攝人。


    天帝淡淡一笑:“朕還是等到了戰神重生的那一天啊……不多說了,卿看看這縫隙,可有解?”


    洛昭對這個天帝的感覺還不錯,至少比他老子看上去靠譜,至少沒有給她那種渾身不自在的陰詭之感。


    “陛下,封印破裂,雖然魔氣四溢的狀況占時得到緩解,但已經溢出的魔氣就已經是個大患了。”她伸手指向半空,那裏一團黑氣縈繞,隱隱可見一個人頭的模樣。


    “魔氣雖然沒有實體,可看這樣子,它們還處在混沌中,等再過一會兒成了型,我看也不需要侵占什麽肉體了。”


    天帝眉頭一皺,表情嚴肅:“也就是說,它們放棄了肉身,以自身形態就可成魔。”


    “是啊,所謂魔尊,有何必拘泥一個肉體形態,被封印在此地的魔頭何其之多,肉體消散了魔靈不滅,這些魔頭的怨靈聚集在一起,不就是真正的大魔物嗎?”


    洛昭看年輕的帝王一臉愁苦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不過陛下也不必多慮,現在狀況比我當年要好,以前這裏的魔氣沒有實體也能說話操縱人,可現在看來嘛,裏麵的老家夥這麽多年也越來越不行了……畢竟歲月是最能消弭一切的利器,它們也沒能逃脫。”


    天帝聽罷略鬆了口氣,洛昭又說道:“我體內的靈力還需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恢複,到時候將那團家夥直接逮了一起送下去再加固封印……”


    洛昭話還沒說完,便聽見霖淇燠著急忙慌地喊聲:“戰神!長絕他著火了!”


    “什麽?”洛昭瞪眼朝霖淇燠看去:“哪個不長眼的家夥敢動我兒子!”


    霖淇燠氣也不喘一口就說:“不是不是,誰也沒碰他,那火就‘騰’的一下就從他身體裏燒起來,長絕他自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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