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汗水都被蒸發掉了,幻蕪隻覺得,自己身體裏的血液都要幹涸了。


    隻有掌中的冰晶還在散發著一絲涼意,指縫中透著一點冰藍色的光芒。


    還有人……在等她。


    她心中一定,將整個上半身都趴伏在白鳳背上,一雙眼睛朝下直直地盯著那片火海。


    “霽華,我隻有一個冰晶了,這一次丟下去,後麵的路就靠你了。”幻蕪艱難地說出這幾個字,熱氣就灌到嗓子裏,似乎把肺腑都點燃了。


    霽華側過腦袋,大大的眼睛裏映出幻蕪的臉。


    幻蕪鬆開手指,冰晶似一顆閃亮的流星滑出,朝厭火獸最集中的位置落下。


    厭火獸們嘶吼一聲,最前排的迅速後退,外圍的厭火獸來不及避讓,直接被同伴撞倒。


    就是此時,霽華用最快的速度往另一頭飛去,對岸上的光景就在眼前了。


    幻蕪努力抬頭看過去,想第一眼看到長絕的身影。


    可等她透過紅光看清對岸的人,她的笑意就凝住了。


    長絕和既明不知為何打了起來,兩人身邊都環繞著飛旋的氣壓,火苗被帶起,像一隻竄天的火龍。


    既明的臉色也很嚴肅,幻蕪從沒見他那麽專注的表情,對戰長絕似乎也讓他感到吃力。


    長絕背對著崖邊,幻蕪看不見他的臉,可他招招淩厲,破雲完全漲大,看上去比火焰更紅。


    眼看紅刃就要從既明的頭頂劈下,既明卻不躲避,隻是彎唇笑了一下。


    幻蕪看在眼裏,心瞬間提了起來。一道銀芒從左側射出,幻蕪張了張嘴,她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她瞪大了眼睛,隻能看見破雲墜地,長絕身形一頓,突然向後倒去。


    他的身後就是熊熊火焰,火舌躥起,瞬間點燃了長絕的衣袍。


    幻蕪什麽也聽不見了,世界頓時沒有了一點聲響。她忽然撐起身子,直接就從霽華背後往前一撲。


    這一切隻是瞬間的事情,霽華尚未來得及對長絕墜落山崖做出一點反應,就感覺背上一輕。


    身體的反應最快,霽華頂著火焰,將身子一壓,用爪子抓住了幻蕪腰帶,使力往岸上一拋,幻蕪就這麽被他拋到了岸上。


    可他的尾翼已經燒著,火焰瞬間將白色的羽毛燒成灰燼,他奮力拍打的翅膀想往上飛,可那些火焰就像一雙雙手再把他往下拉扯。


    “霽華!”幻蕪嘶喊著朝他撲去,她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另一個消失在眼前了。


    幻蕪隻來得及看到霽華那雙無比清澈透亮的眼睛望著她,後頸突覺一痛,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黑暗有一種神奇的力量,當它完全包裹著你,你若順從,便會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和;但如果你掙紮,黑暗帶來的就是無邊的壓力,仿佛瞬間就能把你攪碎。


    幻蕪覺得自己的心肺已經被攪碎了,她睜開眼,捂著胸口喘起來。


    可越是急促的喘息,喉嚨間的刺痛就越是明顯。


    這種刺痛感瞬間拉迴了她的記憶,那灼熱的山腹,美麗的神樹,還有吞噬掉長絕和霽華的一片火海。


    胸口忽然急促的疼痛起來,好像有人抓著她的心髒,想把它生生扯出來一般。


    幻蕪眼前一黑,再次暈了過去。


    “阿絕……小心……不要!”幻蕪再次掙紮著醒來,已經過了好幾天了。


    入眼是黑色的幔帳,她側過臉,順著地麵上一道光線往上看——那是一扇小小的窗戶,從那裏正照進一方青白色的月光。


    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簡陋的陳設,隻有一扇小小的窗戶,窗戶對麵的那扇牆上有一扇緊閉的鐵門,整間屋子看上去更像一個的牢房。


    幻蕪坐起來,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虛弱極了,似乎所有的力量都在那片火中燒光了。


    火……幻蕪甩著腦袋,不會的,長絕一定不會死!他可是鳳凰啊,鳳凰不是能浴火嗎?


    她不能被關在這裏!幻蕪撐著床板站起來,抬腳往鐵門走去。剛邁出幾步,膝頭就是一軟,幻蕪直接往前一撲,身子撲在鐵門上,發出“哐”的一聲響。


    幻蕪摔得眼冒金星,緩了好一陣子才迴過神來。


    “都成這樣了,怎麽還動靜那麽大呢?”一道聲音從頭頂傳來。


    幻蕪抬頭,就見鐵門上半部分的鐵板被拉開,露出一個頭大小的方行口子,既明正透過那個口子垂眼看著她。


    幻蕪沒有露出一點驚訝的表情,隻是狠狠地瞪著他。


    既明笑了一下,打開鐵門徑直走了進去。


    他才剛剛邁進屋子,就被幻蕪一下撞在側麵的牆上。幻蕪死死地揪著他的衣襟,朝他嘶啞地吼道:“阿絕呢?!”


    既明雖然被她壓著,可幻蕪那點力氣哪能真正壓住他,反倒是幻蕪整個人都沒什麽力氣,純粹是貼著既明才能站住。


    既明一伸手就能將她推開,可他沒有,他就這麽任由幻蕪將他抵在牆上,垂頭看著幻蕪的臉。


    “你說話啊!”這句話像是從喉間撕扯出來的一樣,仿佛帶著一絲血腥味。說完這句,幻蕪就猛烈地咳了起來。


    “你被煙火氣燎了嗓子,不像嗓子報廢掉,最好還是省省力氣別在大吼大叫的了。”


    幻蕪看著既明那張毫不在意的臉,隻覺得憤恨無比,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別這麽兇巴巴地看著我,一點也不可愛。”


    “阿絕呢?他人在哪裏?!”幻蕪不管他說什麽,隻瘋了似的問他這個問題。她的手緊緊拽著既明的領子,因為太用了,幾片指甲都斷裂了。


    既明臉上那種看好戲的笑容漸漸收起,目光也變得清冷起來。


    要是以前的幻蕪,一定會感到害怕,可她現在什麽都顧不上了。


    既明麵無表情地開口:“你就那麽在意他麽?那隻白鳳不也為了救你葬身火海了,怎麽就不見你問他一句?”


    葬身火海?幻蕪眼前忽然再次出現了白鳳被火焰吞噬的畫麵,再次出現了那雙倒映出自己臉龐的眼睛——“不,不會的!你騙我!”


    幻蕪鬆開既明,踉蹌著後退幾步,直接摔坐在地上。


    “騙你?你以為隨便一隻鳳凰都能浴火重生的麽?”既明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此時的他,最想一個俯瞰眾生的神祗。


    在這個神祗眼中,隻俯視著幻蕪一人。


    他直視著幻蕪,也不知想從她臉上看到什麽表情才能感到滿意。


    這個問題或許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最終他隻是扯了扯嘴角:“放心,你最關心的人沒死。他可是五行鳳凰,怎麽能被火燒死呢?鳳凰浴火重生,才能成為真正的鳳凰啊。”


    既明突然大笑了起來,似乎是真的非常激動,連他的眼裏迸出光亮:“之前的長絕不過是一隻雛鳥而已,此時的他才是一隻鳳凰。”


    長絕沒事……幻蕪一邊咳著,一邊問道:“他,咳咳,他在哪裏?”


    “相信我,此時的長絕你不會想要見到。你不就是隻擔心他死沒死嗎?現在你得到答案了,就安心在此處好好休養吧。”既明沒給她繼續問話的機會,說完就快步離開了,鐵門再次合上,整個房間隻有那塊方形的光亮。


    幻蕪緊閉著嘴唇,盡量不再大喘氣,喉嚨的灼痛感更重了。


    她的心放下一半,還是提著一半。既明用不著騙她,他說長絕沒死那就應該是真的沒死,可是他最後的話是什麽意思呢?難道阿絕受傷了?


    還有霽華……他還沒有迴到族中為父親報仇,卻因為自己葬身火海了麽?


    白色的鳳凰,多好看啊,可幻蕪現在卻隻能迴憶起那白羽逐漸被燒成黑色的畫麵,好像每一個畫麵都在她眼前放慢了。


    她靠著牆坐在地上,將頭深深地埋進臂彎裏,一夜無眠。


    既明此後再也沒有來過,幻蕪也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幾天。月光依舊明晰,可白日的照射下來的光線,竟然也和晚間的光亮差不多。


    也不知自己身處什麽地方,日光也像被蒙上了一層白布,看起來慘淡稀薄。


    剛開始幻蕪還想爬上去透過窗戶往外看看,可這間屋子除了床榻,連個墊腳的東西都沒有。幻蕪站在下麵,衝著那扇窗看了幾天,就沒有再堅持下去了。


    神思也變得有些遲緩,身子也很容易疲憊,幻蕪索性睡了好幾日。


    她倒是不太擔心自己的處境,既然既把她抓來,就說明自己對既明還是有用的,雖然不知道他想讓自己做什麽,但應該不會一直關著自己才是。


    可幻蕪沒想到的事,第二個來看自己的人,竟然是心素。


    心素沒有像既明那樣走進來,隻是隔著鐵門,透過那個方孔跟自己說話。


    “你是既明的人?”幻蕪許久沒有說話,她的嗓子雖然還是十分沙啞,可灼痛感已經好了很多了。


    心素也沒跟她兜圈子,直接承認了。


    幻蕪:“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麽?不明白我為和跟既明在一起?還是不明白我此時來找你是為了什麽?”


    幻蕪搖搖頭:“我是不明白,你既然對長絕有好感,為什麽要下手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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