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一夜之間,長絕的身份的身份就傳遍了天界——五行加身的鳳族,除了失蹤的隱頤之外,天上地下唯一可以稱為鳳凰的存在。


    順利度過了天劫,已然位列仙班,長絕雖然還未被賜封號,卻已然被當做以一位上仙對待了。


    天帝自是知曉長絕的生身父母是誰的,至於其他的仙人自然一概不知,可不知是從何處傳開的,竟有不少仙家都在說長絕的生父就是隱頤,而生母就是洛昭。


    這下眾人算是知道他為何能修滿五行了,畢竟有如此強悍的父母,能安然渡過天劫也是再正常不過。


    雖然隻是傳聞,但有鼻子有眼的,不少仙人對長絕更是恭敬了。


    甚至有人說,天帝會封長絕為一方之帝,鎮守四方一位。


    不過幻蕪和長絕待在司藥府中,對外界越傳越兇的傳言毫不知情。那些一個兩個或好奇或別有居心的人上門來,也被幻蕪以各種理由打法了。


    隻有遙清仙子登門,幻蕪將人請了進來。


    遙清一見到長絕,一句話都還沒說,眼淚就流了下來。


    幻蕪驚道:“仙子,你這是……”


    遙清拿帕子點了點眼角:“無事,我就是沒想到真的能見到故人之子,有些感懷罷了。”


    “仙子識得家父家母?”長絕問道。


    “你父親倒是不熟,你母親卻是熟稔的,當年她可是仙界數一數二的人物呢,與她的光芒四射相比,其他仙子都顯得黯淡了。”遙清笑道,“當然也包括我,可她人很好,總是那般……像太陽一樣,能吸引人去靠近。”


    遙清想到過去,她看著院中花草,好像洛昭就站在那兒似的。


    “沒想到她的孩子,能成長得這般好。”遙清轉過頭,看著長絕,笑得頗為欣慰。


    長絕也衝她笑了一下,遙清這個樣子,倒是能讓他想到自己的母親。他開始卸下心防,真心與遙清親近起來。


    “仙子既然和家母熟識,不知仙子可知家父家母之間的事?我一直有個疑惑,為何家父當年會放走東極之地的魔物?此時困擾我許久了,若仙子知道,還望為長絕解惑。”


    遙清露出些許惆悵的表情,她點點頭:“當年的事,我倒還知道一些。”


    彼時洛昭作為天界第一戰神,比起溫柔如水的其他仙子,她更像火焰中一朵盛開的紅蓮。


    她活潑卻不招搖,開朗卻也不失細膩,即便生得一張無比美豔的麵容,可戰甲一披,卻翩翩若神,比起那些慣常附庸風雅的仙君,更是豐姿雋爽,蕭疏軒舉,大概也因這個緣故,洛昭在天界除了能得到男仙的愛慕,也能得到不少女仙的歡心。


    清冷的天界因為有了洛昭的存在,也能多一絲鮮活與暖意。


    可她到底是個女子,總會有普通女仙都有的那種小心思,可這麽多形形*的仙君,竟沒一個入得了她的眼。


    遙清與她交好,也猜不出她究竟會喜歡什麽樣的人,久而久之,大家便隻當她無心於兒女情長。


    可誰都沒想到,一次例行巡視,能讓一個遠離天界的人走進了洛昭的心裏。


    作為戰神,洛昭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四地巡視,為了守護各方和平,這是她的職責所在。


    這一年她去了東極,這也是她第一次。說來也奇怪,以前她每次打算前去東極的時候,都會因為各種突發情況,阻擋了她的出行計劃,以至於上任這麽多年,她到了此時才能去東極。


    東極就是為了鎮守魔物而存在,此地荒涼無比,白日極熱,夜間極寒,天生的裂穀之勢造就了一個極佳的封閉之陣,天神隻需在穀口加上封印,就能將魔物牢固地封印其中。


    洛昭本想繞著穀口勘察一圈,可沒想到這一望無垠的地勢竟也暗藏危機,她一個不慎,就掉進了一個坑洞中。


    更令她想不到的事,這個坑洞中,竟然還有其他人。


    那人就是隱頤。隱頤終年待在東極,從未見過其他人來此,即便是修得五行鳳身之前,他也隻為了壯大鳳族而一心修煉,根本沒見過什麽外人。


    洛昭的到來,就像是陰暗坑洞中忽然落下的一束光明。


    隱頤看似冷酷,可說起話來又顯得笨拙,他的存在激起了洛昭的好奇心,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瞎聊,沒過多久,她就發現這個大個頭的鳳凰,其實是個不諳世事的孩童心態,每次說不過洛昭了,就隻會垂著頭生悶氣。


    洛昭打開了隱頤冷寂生活中的一扇窗,可對於洛昭而言,隱頤就是她明亮生命裏一處可以安歇的角落。


    他們二人,就這樣彼此試探著又彼此吸引著的度過了一段時光。直到洛昭必須迴天庭述職,她才離開東極。


    離開以後,洛昭才發現自己已經放不下隱頤了。


    此後,洛昭總是尋各種理由前來東極,即便沒有理由,她也會偷偷跑來東極看望隱頤。她是戰神,對於她的行蹤,也沒人會多加幹涉,即便有人知道,多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直到天帝知道了這件事。


    隱頤是火神畢方之後。上古之時,畢方作為天地間唯一掌管火的神祗,因為憐憫人間無火,除了陽光之外不能用其他方式取得光明,長期處於一片黑暗濕冷當中,擅自盜取了天帝的火種給凡人,因此受到天帝責罰。


    此後黃帝大戰蚩尤,畢方以火攻助黃帝取勝,被聖神燭照封為上神,此後四千六百年再未出現。有傳言是畢方受封後為了避嫌而隱世,也有人說是天帝忌憚他,將他軟禁了。


    可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是,畢方竟然有後人。想必是受封上神之後,隱頤是因為愛上鳳族女子,和心愛之人隱遁於天地間了。


    所以隱頤除了高貴的鳳凰血統,還天生就具備火神畢方的火係靈力,所以他能以極快的速度修滿五行。他的存在,就足夠讓天地心生忌憚了。


    四象俱滅,四靈就是天地間最高貴的神物,可萬年來也沒有什麽靈力強大的四靈出現,即便是天賦上佳的四靈,也難逃天劫一關。


    可偏偏隱頤活了下來,還是天地最忌憚的畢方之後。


    天帝最終以鎮守東極之命,將隱頤遣到東極去了,隻要魔物一日未滅,隱頤便隻能待在東極。


    說是鎮守魔物,實際上是為了關押隱頤。


    魔物被封印那麽久了,長年和平安樂的天界誰還忌憚他們,可隱頤的存在,卻是天界一個最不穩定的因素。


    不願平靜的生活被打亂的眾仙也默許了這般變相的關押,人人隻是說隱頤靈力如此高深,鎮守魔物這一重責非他莫屬。


    這是一場正義名義下的為所欲為,好似隻要所有人都保持緘默,就不需要承擔一切良心上的譴責。


    這場長久以來的自欺欺人的和平假象,卻被洛昭打破了。事實上,真正打破這安樂局麵的人就是天帝自己。


    在他得知洛昭時常與隱頤私會之後,他感到一種懼怕與憤怒並行的滋味。


    即便他們二人什麽都沒有做,可在天帝看來,這就是隱頤掙脫束縛的一場陰謀,也是洛昭對自己的背叛。


    洛昭是天地戰神,隻要是私情,都難免影響心神,甚至影響一名戰將在戰場上的抉擇。何況那個人還是自己的心頭刺隱頤?


    他二人聯合起來,還不知會發生什麽樣的事,從而危及到天界安危,也將危及到天帝自己。


    天帝嚴厲斥責了洛昭,並嚴厲禁止她見隱頤。


    這番訓斥責罰,讓洛昭心寒了,在知曉隱頤的身世之時她還心存僥幸,認為這一切不過是有心人的惡意揣測罷了,畢竟連隱頤自己,都並未對自己的遭遇生出什麽怨懟之情來。


    可天帝那張氣急敗壞又隱含驚懼的麵孔,包括眾仙一個個或埋怨或閃躲的眼神,讓洛昭第一次在麵對天帝時生出一種可怕又壓抑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施加在天帝身上的更為深重,甚至已經讓他難以喘息。


    本質上,他們的這種懼怕憤怒還是來自於自身的不義行徑,無論是天帝還是諸仙,都害怕有一天天道的因果懲罰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洛昭終於明白了,無論是畢方還是隱頤,他們自身的強大就是不安定因素,他們的善良和正直就是受罰的根源。


    天帝和那些知情的仙人之所以會對她和隱頤的相處表現出如此劇烈的反對,是因為他們和善從容偽裝都被無情的撕破了,他們彼此麵對麵地看清了自己和對方心中的那些齷齪私心,也看見了這個浮光耀目的天界中最陰暗的一角,是他們用正義和大局裝點起來的卑劣。


    然而這種卑劣,卻讓真正受難於其中的人連掙紮反對的機會都不給,包括此時的洛昭,也毫無任何申訴爭辯的機會,無論是為自己,還是為洛昭。


    隱頤沒有一點錯,可就因為與他相愛,甚至隻是與他接觸,就被冠以“罪孽”的標簽視之,仿佛隱頤早就成了東極的妖魔,而自己也與妖魔同化。


    洛昭產生了一種厭惡感,厭惡自己的身份,厭惡這個光輝的天界,厭惡自己一直效忠的玉輦上的那個人。


    她曾以為天界是如此美好,而主宰這一切美好的,也是一個至高無上隻得自己付出所有去守護的聖主。


    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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