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蕪死死地抱著小玄,以防被水流衝散。


    不知是不是錯覺,幻蕪覺得耳邊充斥著“嗚嗚”的聲音,就像亡靈在嗚咽哭喊。


    有什麽東西劃過她的臉,撫摸在她的背上,就像要把她留在這潭水中一樣。


    她不敢睜開眼,害怕想象中的畫麵出現在眼前。


    小玄卷著長絕,馱著幻蕪,身體不由自己控製,隨著水流被甩到寒潭的側麵,猛力的撞擊竟然把石壁都給撞開了。


    潭水從縫隙裏傾斜而下,將他們衝了出去。


    小玄摔在地上,尾巴上卷著的長絕被甩出來。


    幻蕪來不及看清周圍,就被水流的衝力衝出老遠。


    “阿絕!咳咳咳……”幻蕪站起來,半走半摔到長絕身邊,將他的頭從層層纏繞的絲線裏扒出來。


    她抓起長絕的手摸脈,然後就趴在他的胸口,有心跳,胸口的熱度也減退了。


    寒潭的水不斷從牆壁的裂縫中湧進來,很快就把此間的地麵給淹沒了,不過這裏空間很大,倒是不用擔心會被灌滿。


    幻蕪剛剛鬆了口氣就聽見“哢擦”一聲,另一側的牆麵也裂開了,水柱瞬間湧入。


    小玄尾巴一卷,就把長絕帶到了安全處,以免被水柱衝到。


    隨著水流被衝出來的,還有白羽跟樊曉曇兩人。白羽的腰上纏著樊曉曇的鞭子,他先於樊曉曇被衝出來,趴在已經淹到腳踝的水裏一動不動。


    長鞭的另一頭,樊曉曇也被帶了出來,她還好些,雖然一張臉也是慘白,但至少人還清醒。


    幻蕪跑過去趕快把兩人一齊拉過來。


    “沒事吧?”


    樊曉曇白著臉,搖了搖頭,很顯然還是被嚇到了。


    幻蕪很理解,在這片茫茫的大漠裏,這倆人估計從沒有過跟水的親密接觸。


    幻蕪拍拍白羽的臉,把他扶起來從後麵拍他的背,白羽吐出幾口水來,才緩緩睜開眼。


    他看見幻蕪,“哇”一聲撲到她的懷裏。


    “膽小鬼。”樊曉曇白了他一眼。


    白羽聽到她這一聲,“哇”得更兇了。


    見到他倆這樣,幻蕪心情倒是放鬆了很多。


    會沒事的。幻蕪抱起長絕,將他的頭放到自己肩上。


    “你們幾個還真是命大呢。”一道女聲傳來。


    幻蕪抬眼看去,竟是欒嫣在說話,她坐在巨大雕像的手掌上,金色的長發揚起,就像神明托在肩上的精靈。


    她笑顏如花,嘴角有綠色的液體,此時已經幹涸發黑。


    “公主,你醒了?”白羽驚喜道。


    “她不是公主。”幻蕪盯著欒嫣,“翾飛人呢?”


    “還是你聰明,識得本座。”欒嫣歪了下頭,看著地上淡漠地說道:“喏,在這呢,人應該還沒死吧。”


    幻蕪將長絕扶坐起來靠在牆上,自己走上前去看,翾飛趴在神像的腳下,身上有許多綠色粘液和灼燒的痕跡。


    “快來幫忙!”


    樊曉曇和白羽踉蹌著走過來,把高大的翾飛翻過來,幻蕪探了探他的鼻息,人確實沒死,她把手放在翾飛幾個比較大的傷口上進行治療。


    “哦?你還有這個本事呢。”是欒嫣在說話。


    “隻能治療皮外傷而已。”幻蕪走近了才發現,神像的背麵還躺著那個怪物,隻不過它身體幹癟,已然沒了唿吸。


    “呀!”白羽他們也看見了那個怪物可怖的死像,驚唿了一聲。


    欒嫣捂著唇,嬌聲道:“嚇到你們了,真不好意思。”


    白羽:“你你你……你把它……”


    “沒有血我可醒不了,隻能召喚我的臣民來為我獻祭了。”欒嫣還是笑,但人還是坐在原處,似乎有些僵硬。


    看來她還在適應這個新身體,可是就憑他們幾個是沒辦法對付她的。


    幻蕪咬著下唇,手掌始終按在翾飛的身上,期盼他早點醒來。


    “你不是說迴到長生殿就離開公主的身體嗎?”白羽忍著惡心,站起來問道。


    “本座也想啊,可是本座的肉身,竟然一碰就散成灰了。本座也沒有辦法,說起來,本座倒是更喜歡幻蕪姑娘你的身體呢,不如你來跟公主交換,如何?”


    “我來換……”幻蕪掌下的人忽然出聲了。


    “哎呦,你竟然醒了呢。”欒嫣看著翾飛,表情有些怪異。


    翾飛撐著自己的膝蓋,慢慢站起來,“我這樣的身體,才更適合你吧。”


    “是啊,本座確實更需要你這般體魄,但是……”欒嫣眯起眼睛,語調也高起來:“本座就是不想要!”


    這睡魔對別人都是和顏悅色的,唯獨對翾飛,看起來非常厭惡的樣子。


    幻蕪動了動嘴唇,小聲說:“這是欒嫣對你的情緒,不是睡魔的。你多跟她說說話,說不定能刺激出真正的欒嫣。”


    翾飛了然,對著高處的女子伸出手:“阿嫣,別坐這麽高,小心摔到。”


    “別叫我阿嫣!”欒嫣忽然站起來,甩了一下手,就像有人拉著她似的,衝著翾飛高喊道。


    翾飛隻是看著她伸出雙臂,一雙眼裏滿是柔情:“別怕,我接著你。”


    “你少在那裏裝模作樣的惡心我!”欒嫣恨恨地瞪著翾飛,因為情緒的波動,她的聲音變得男女莫辨。


    “如果不是你,邵宇也不會死!”想必邵宇就是那個死在戰場上的男子了。


    欒嫣的聲音變得很縹緲,迴蕩在整個空間裏,她一腳踩在神像的指縫間,身子歪了一下。


    “小心!”


    “你別過來!”


    “好,好,我不過來……阿嫣,你要恨就恨我吧,別難過,不要哭……”翾飛的聲音很輕,好像聲音大一些,就會把眼前的女子嚇走。


    欒嫣呆呆的看著他,雙目空洞無神,歪著頭好像在認真地打量著翾飛。


    她忽然咧開嘴,詭異地笑了一下,說出的話變成了沙啞陰沉的男聲:“看來,你對欒嫣的影響很大呢。”


    “本座看來隻有殺了你,才能完全擁有這具身體!”睡魔說完這句話,突然從半空飛身而下,手中握著一把鏽跡斑斑的短劍,徑直朝著翾飛紮過來。


    翾飛站在原地,隻是麵帶微笑地看著她,躲也不躲。


    樊曉曇迅速甩出赤鞭,直接抽向她手中的短劍。


    睡魔嗤笑一聲,短劍在手中轉出花來,直接割斷了赤鞭的尾端。


    這簡直不像一把生鏽的短劍所發揮出的威力,樊曉曇驚呆了。


    霎時間,睡魔已經到了翾飛身前,一伸手的距離,那劍尖就能刺到翾飛的胸口。


    可欒嫣高舉的手自己停住了,她的表情扭曲在一起,好像在掙脫什麽似的。


    “阿嫣!你醒來啊!我可以死,但你不能被這個魔鬼控製!”翾飛朝她喊道。


    欒嫣一聽到他的聲音,受到的刺激更甚,短劍也被擲在地上,“咚”一聲沉進水裏。


    也就是此時,他們才發現,這殿中的水已經漫到小腿處了。


    幻蕪朝後看了一眼,他們後方就是門,可是大門緊閉著,也不知道能不能推開。


    還有阿絕,必須把他帶出去。


    “啊!你是誰?!你是誰?!”欒嫣忽然驚叫一聲,抱著頭似乎很痛苦。


    “阿嫣!”翾飛走上前要去拉她。


    “別過去!”幻蕪來不及拉住他,翾飛已經衝上去,將欒嫣攬在懷裏。


    “噗呲”一聲,是利刃刺破血肉的聲音。


    幻蕪從翾飛的後背看過去,隻能看到一抹銀色,從他的背後冒出來,然後又迅速的消失,再冒出來,再消失……


    這一切隻是瞬間的事。


    白羽率先反應過來,從欒嫣的方向想要抽出她的手。


    幻蕪才看見欒嫣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很新很小巧,像是女子貼身攜帶的。


    那把匕首此刻還在翾飛的身體裏,他的身上被匕首紮出很多個窟窿,像小股的溪流一樣往外湧。


    幻蕪奔過去,先點住他周身的大穴止血。


    翾飛腳下的水都被染紅一大片,可他還是緊緊地攬著欒嫣不放手。


    欒嫣的手被白羽抽出來,“呲”一聲,匕首也被拔了出來,胸口的鮮血噴出來,灑了欒嫣一眼。


    欒嫣抖了一下,猛地扔掉匕首,忽然捂著臉大叫起來。


    幻蕪:“把他們兩拉開!”


    白羽本來就抓在欒嫣那邊,抓著她就往後退。


    翾飛麵上表情未變,就直直地往下栽,樊曉曇迅速在後麵扶著他,幻蕪也拉著他的胳膊,可兩個女子終究是抵不住那倒下的力氣,三人一起撲倒在水裏。


    整個水裏都是腥澀的血腥味。


    欒嫣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般,一直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雙手尖叫。


    幻蕪大喊道:“欒嫣!你快醒醒!不要,不要讓翾飛白白死掉!”


    欒嫣忽然聽了下來,呆滯地看著幻蕪,說道:“他死了?”


    幻蕪的手捂在翾飛心口處的那個血窟窿上,她低頭看了翾飛一眼,翾飛緊閉著眼,嘴角卻還是笑著的。


    他還沒死,不過再不盡快救治的話,也快了。


    “嗯,”幻蕪點點頭,“他死了,你的心願已了。羽族百姓還需要你,欒嫣。”


    “死了?死了?哈哈哈哈!“欒嫣大笑起來,捂住胸口就嘔出一口血來。


    “公主!”白羽驚道。


    “白羽……”欒嫣慢慢地轉頭看著白羽,“快,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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