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蕪這迴就聰明了,她直接拎著筐子走,看到合適的剛玉就往裏裝,不過裝了半筐就再拎不動了,隻能迴歸老辦法抱著剛玉往裏裝。


    “咱們先送這半筐吧,不用全部裝完。”長絕滿是不忍,他總覺著自己護得好好的寶貝被人視若敝履,即便他明白這些事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可他就是抑製不住自己的心疼。


    這些事自己去做他是毫不在意的,可是他不想看見幻蕪受一點苦。長絕覺得讓他在一邊看著,對他而言簡直是一種刑罰,讓自己心頭這般苦楚,就是琢口中她所稀罕的代價嗎?


    “對哦,裝滿了我也背不動。”幻蕪蹲下身,穿好背帶再站起身子。


    還好,也不是很重。幻蕪心下一喜,她隻是沒看見,長絕一直在她身後偷偷地幫她托著背簍。


    幻蕪來迴跑了好幾趟,雖然帶迴來的剛玉多,但琢挑挑揀揀,一筐裏她能用上的最多也就一兩塊。


    “就這麽點還想鑄刀呢,打把剪刀都不夠。”


    幻蕪聽了這話倍感心塞,瞥了一眼一旁沒有入琢的眼的“次品”們堆成了個小山包,癱倒在地。


    這一天下來幻蕪簡直覺得自己重生了,除了眼珠子還能轉,其他的部位都跟不存在一樣,匆匆扒了幾口飯就迴自己屋躺著去了。


    長絕跟霖淇燠住在冶的院子,分一個屋,幻蕪獨自一人跟琢住在一起。


    幻蕪剛躺下就覺得後背一陣刺痛,褪了衣服才發現兩肩連著後背一大片又紅又腫,肩膀還磨破皮了。這會子鬆下勁來,才發覺真是火辣辣的疼。


    幻蕪挺無語的,現在是真心羨慕起那些鐵打的肉體了。羨慕又有什麽用呢,還是得拖著自己這格外沒用的肉體去打盆水來擦一擦。


    肩膀還好,後背要清理起來很難控製力道,幻蕪咬著唇堅定地對自己進行二次折磨,一番擦洗下來,額頭都出了一層汗。


    “啪”地一聲,幻蕪嚇得抖了一抖,轉頭見窗邊立著一個白衣飄飄的身影,差點直接給她嚇癱。


    “是你啊,嚇死我了。”看清楚這“白影”是琢,幻蕪拍拍胸口,後背又是一陣疼。


    琢翻了個白眼:“藥放這了,自己擦。”


    幻蕪抖抖索索地挪過去,拿起藥瓶來聞了聞,都是些止血化瘀的傷藥,這才放了心,忙對琢說:“謝謝你啊。”別看這姑娘喜怒無常的,人還是挺好的嘛。誰剛才下意識的覺得這是瓶毒藥來著?


    “你這動靜大得吵到我了,擦完藥給我安靜點睡覺!”琢瞪著眼,音調也高了一度。怎麽致謝還惹怒她了?她這難道是不好意思?幻蕪按下腦內活動,十分乖覺地點頭。


    “那個……”琢剛轉身就被幻蕪叫住了,她轉過身來以眼神問她:幹嘛?


    “後麵我夠不著,能幫個忙不?”幻蕪指指後背,揚起討好臉。


    琢瞪她瞪她再瞪她然後一把拿過藥瓶,嘴上念叨著“蠢死了”,手上一邊不停地幫幻蕪擦藥。


    藥膏敷在背上涼涼的,痛感減輕不少,幻蕪覺得舒服了,心情就格外好:“你手上功夫這麽好,是因為鑄刀打磨的緣故嗎?”


    琢:……你當我是給你按摩呢?!


    看琢虎著臉不說話,幻蕪繼續:“其實你多笑笑應該會更美的。”


    琢:“你精神這麽好,是不是因為活幹得太輕鬆了?”


    幻蕪忙搖頭:“沒有沒有沒有,我精神不好,我累斃了。”


    琢:……


    上完了藥,幻蕪簡直快睡著了,她眯著眼說:“謝謝你啊。”


    這次到沒有等到琢調門高的迴答,她沉默了一瞬,特別平靜地說:“如果你不喜歡那個叫長絕的,還是趁早說明白讓他死了心吧。”


    幻蕪睡意都飛走了:“……啊?”


    琢看著她那犯傻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更暗惱自己腦袋發熱多管閑事,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白癡。”甩甩手就直接走了,留下幻蕪在原地發愣。


    啥意思?她的意思是說長絕對我有什麽意思?!


    這下幻蕪何止是睡意全無,她簡直被琢的一句話給攪得心煩意亂。她是說長絕喜……喜歡我?


    即便是心裏想這句話,幻蕪都忍不住磕巴。這下好了,幻蕪又迴到了在荼夢穀那種犯愁的狀態,搞清楚自己都不容易,怎麽搞清楚別人的心思呢?總不能偷偷去看人家的夢境吧,不行不行,她還是有職業道德的。那直接去問,得了吧,多不好意思啊,要是人家對你沒那個意思,這麽問不是很丟臉麽……


    她一向隻關注自己的心思,對自己的心思犯愁,可是對長絕這樣的異性的心思,她想都沒想過,跟別說揣摩了。


    可被琢這麽一挑,不搞清楚問題,怎麽解決呢?問霖淇燠,不不不,這主意更爛,自己會被他嘲笑一輩子不說,那個大嘴巴沒個把門的,第二天估計連村裏的黃狗都知道自己跟人打聽少男心事了。


    幻蕪想得一陣陣惡寒。可是……即便真的搞清楚了又能怎麽樣呢?如果長絕真的喜歡自己,那真的應該說清楚才對吧,可是……要怎麽說才好呢……


    幻蕪因為一句話糾結了一晚上,直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睡著。


    “起床!幹活去!”幻蕪感覺自己才睡著就被揪起來了,看著鏡子裏眼底青黑麵色蒼白的自己,幻蕪流淚感歎:這哪裏是鑄刀來著,這分明就是我的變形記啊!


    幻蕪因著吃了昨天的虧,終於是動了點心眼,跑去問了冶什麽樣的剛玉才是好的,特地認真學習了一番,完了還擔心鑄刀跟鑄劍會用不同,又去偷窺琢用了有什麽特質的材料。這般努力的樣子,要是讓薈明瞧見了估計能驚掉眼珠子。


    滿懷信心的幻蕪這迴拿到了一個扁擔,她小心翼翼地問了句:“用扁擔挑剛玉啊?”


    琢:“今天去淘鐵砂。”


    幻蕪:……


    冶煉需要大量的鐵砂,並且為了保證隕鐵本身不被鐵砂中的雜質破壞,需要的鐵砂必須含鐵量極高,幻蕪連著在河水裏淘了兩天鐵砂,再渴水的草妖也得泡腫了,幻蕪隻感歎第一天背剛玉的工作真是輕鬆。


    到了第三天,她已經熟練掌握了長絕給她的吸鐵石淘砂技能,卻又被告知要去背木炭。


    幻蕪:……格老子的!


    背木炭倒是比淘鐵砂輕鬆,但是……“哇哈哈哈!哪來的黑毛球!”霖淇燠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幻蕪黑得與夜色融為一體,露出一口產生懸浮效果的白牙,轉頭對長絕說:“阿絕,打他。”


    將所有材料並著鐵砂和木炭一同在超高的火爐內煆燒,鐵砂包裹著雜質下沉,極為堅硬的隕鐵和柔軟的生鐵融合成兼具韌性和硬度的雙金屬刀刃。鑄刀師需要通過經驗,靠火床的顏色及火爐內的聲音來辨別煆燒的程度,還要保證鐵塊上已經吸附了微量的碳,來保證刀身具有極高的吸震性以抵擋對戰時對方進攻的力道。


    第六天,幻蕪非常自覺的背上背簍,剛要邁步就被叫住了,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邊那堆高嶺石,加水攪拌成黏土。”琢一身短打,頭上包著頭巾,因為鍛造室溫度高,臉也紅撲撲的。


    幻蕪都習慣了,卸下背簍就去攪土去了。


    長絕也被拉著幹了幾天的活,不過就是做飯挑水這類的,不到飯點的話他基本上都跟在幻蕪身邊。


    幻蕪嘴上沒叫過苦,可越是這樣,長絕越心疼。幻蕪肉身脆弱得緊,平常沒事就喊痛喊累,但真的痛了反而自己忍著。


    這幾天幻蕪的手上都起了好幾個大血泡,長絕看了恨不得吃飯穿衣的活都幫她做了。


    可現在她還要去拌什麽土,長絕的臉可比昨天在木炭裏滾了一天的幻蕪還黑。


    可黑歸黑,幻蕪要做的事,他從來不會阻止。


    身邊跟了個低氣壓的影子,幻蕪也很無奈啊。拌土這事算是輕鬆了,她還有精神頭聊個天什麽的。


    “阿絕,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幻蕪琢磨了幾天,覺得隨意的聊聊天打探一下的這種方式比較好。


    長絕被突然這麽一問,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有。”


    還真有啊……進穀之前他要忙著照顧母親,沒什麽機會去喜歡哪個姑娘吧?而且年紀也小應該不會的,那就是進穀後……


    “誰啊?”不會是青猗吧?葛生?霖淇燠?她沒那麽死板的兩情相悅就好啊……應該可能大概不會真的是我吧?


    幻蕪努力裝作毫不在意的輕鬆姿態,可一臉的糾結將忐忑的心情表達了個徹底。長絕看在眼裏,垂了眼睫,苦笑道:“沒有,我開玩笑的。”


    幻蕪眨了眨眼,心裏既輕鬆又有那麽一絲絲……失落?一定是因為沒辦法看到穀裏辦喜事失落了啊,沒錯!


    “阿絕學壞了啊,捉弄人還。”輕鬆是真的,還是無牽無掛的最好,幻蕪笑得真切,長絕也跟著笑了,心裏卻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他沒辦法真的像霖淇燠說的那樣,全盤托出自己的心意,如果自己的喜歡對她而言是個困擾,僅憑著自己的心意去說去做,似乎太自私了。


    還是因為自己真的太弱了吧,連帶著心也成了懦夫。


    長絕偷著幫幻蕪幹了不少活,身上也沾了泥漿,隻得將衣服褪下來清洗。


    “世事無常啊,連那個恐怖的女人也開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霖淇燠看著院中的長絕,搖頭稱奇。


    長絕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說道:“她以前比現在還小心眼呢?”


    “可不是,”霖淇燠忍不住歎道:“要是以前的她,早把黏土扔你倆一臉叫你倆滾蛋了。她最煩別人不把她的話當一迴事,不過現在嘛,倒好像是真的無所謂了,隻是嘴巴硬而已。”


    長絕對這個狀況也很無奈,因為琢這個所謂的“坑”,到真不是什麽能給人實際傷害的,但對付幻蕪這種性情這類體格的人,卻又很到點子上。完全體力勞動,可又說不上過分,讓一直嚴陣以待的長絕也沒有什麽爆發的點。


    “她跟冶之間,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啊?”長絕這話一出,霖淇燠就覺得找到了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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