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荼夢穀裏的紫藤已經綻出淺紫色的花苞。


    外出一趟的酬金隻拿到一半,不過倒是順手牽迴了其他東西,青猗掌管穀中錢財已久,一貫秉持的能拿就拿絕不手軟好不吃虧的原則也算得到了落實,十分欣慰道:“幹得好,小姐,不過咱下迴能拿些什麽真金白銀啥的麽?”


    俗!銅臭青猗!


    幻蕪不敢表達不滿,對第一大管事青猗的教誨隻能在心內抗爭。


    倒是霖淇燠比較識貨:“喲,好石頭。送我的?”


    “你的東西在桌上。”幻蕪看也沒看他,自顧自的在書架上東翻西找。


    霖淇燠一聽就舍了隕鐵,瞬移到桌上,對著嚴絲合縫的食盒猛嗅,然後嗷一聲:“炒餅!”就撲了上去。


    身後傳來“哢嚓哢嚓”的啃咬之聲,吃得滿足之時最是心情好。幻蕪抽出幾本書擺在一冊,擦了擦手就坐到霖淇燠旁邊:“你的佩劍就是自己找鑄師鑄的吧?”


    “唔。”霖淇燠兩腮鼓鼓,像一隻白白胖胖的兔子。


    “這隕鐵我想拿去鑄個兵器,一般的師傅可不行,我想去找你那個鑄師去鑄。”


    “睨寄幾去,午拔去。”霖淇燠抱著炒餅搖頭。


    “為什麽?你不去的話我找不到的。”顯然幻蕪經驗十足地表示聽懂了。


    “辣個旅人……很討厭。”霖淇燠咽下滿嘴的食物,捧著剩下半塊餅不啃了,但也沒有絲毫要放下的意思。


    “大名鼎鼎的鑄劍師是個女的啊?”幻蕪腦袋裏已經浮現了一個女子在火爐間揮舞著鐵錘的畫麵,想必十分炫酷。


    “不是,她是鑄刀師。”霖淇燠小心翼翼的掰下指甲蓋大小的米餅,扔進嘴裏,然後笑得歡樂。


    自古吃貨歡樂多啊。幻蕪好笑:“那鑄劍師呢?”


    “男的,人挺好。”


    “那不就得了,我們又不去找她。”


    “可是他們住在一起啊!”霖淇燠似乎想到了某些不太愉快的迴憶,眉頭皺得死緊。


    “夫妻啊?”


    “不是,是仇人。”


    “哈?”幻蕪八卦心起,不過看霖淇燠這樣也不知道什麽內情的樣子,“那也還好吧,躲著她點就行了唄。”


    霖淇燠不為所動,幻蕪決定使出殺手鐧:“一路上肯定會有很多好吃的美食吧……真可惜,某人吃不到了。”幻蕪一臉遺憾。


    霖淇燠眼睛瞪大,咬著嘴不鬆口,幻蕪都擔心他一用力就把最後的米餅捏碎了。


    “你這般不願意,該不是自己惹禍讓人家姑娘惱了你吧?”幻蕪眯眼瞧他。


    “沒有!”否認得鏗鏘有力。


    “那……不會是人家姑娘喜歡你吧?”


    霖淇燠白眼都快飛上天了,對幻蕪的臆想表示十分鄙夷。


    “你這樣子我就隻能這樣認為了,反正是不是都隻有你說。”幻蕪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對他的不真誠表示失望。


    “真的不是啦,那女的就是脾氣臭,小氣,嘴毒,睚眥必報……你不招惹她她也會像個怨靈一樣纏著你。”霖淇燠一個哆嗦,表情驚恐,一口咬掉大半炒餅,才略顯出心安的樣子。


    幻蕪倒是真的好奇了,什麽樣的女子啊能把霖淇燠嚇成這樣,好想親眼看一下霖淇燠被欺負……不過幻蕪沒有表現出半分雀躍的心態,繼續用一種薄涼的眼光看著霖淇燠。


    “我說的是真的!”霖淇燠要是有毛的話,此刻應該都炸起來了。


    幻蕪歎了口氣,蓋上食盒,慢悠悠地拿走。霖淇燠最後看了一眼可愛的食盒,懷念著食盒裏留著的一點炒餅渣子,閉了閉眼:“我帶你去!你就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了!”


    幻蕪彎起嘴角,轉身放下食盒,拍了拍霖淇燠的頭,十分欣慰地說:“我可沒逼你啊,是你自己決定的。”


    “哼。”霖淇燠吞掉最後一口炒餅,然後就直接撇過頭,表示不忿。


    小孩心性。看他這樣,幻蕪倒是真心笑了。


    “啊對了,你看這個。”幻蕪掏出一顆紅珠子,真是火光鼠窅娘的妖丹。


    “火係妖丹。”肯定的語氣,霖淇燠伸手接過雞蛋大小的妖丹,原本在幻蕪手中收斂的邪氣一下就綻開了,絲絲縷縷的黑氣縈繞成一個圈包裹妖丹。


    霖淇燠直接就開口解釋了:“屬性相同,無論是功力還是邪氣都會被放大。”


    “果然。”幻蕪之前就這樣想過,這妖丹之前被長絕拿過的時候就會這樣,不單是自己本身能淨化邪氣的緣故,幻蕪跟霖淇燠解釋了一下妖丹的由來:“我想把它跟隕鐵一起鑄造成兵器。”


    霖淇燠倒是沒有反對,畢竟單由死物鑄造的兵器,本來就比不上自身就攜帶靈氣或者妖氣的兵器,兵器有靈能自己選擇主人,也能跟主人更加契合,他自己的劍也是融了其他寶器的,不過那是師父給的,帶的是滿身的正氣之靈。


    “你是給長絕的吧?”霖淇燠問,雖然也沒有其他可能了,幻蕪自是個半分外家功夫都無的靈修,用不了什麽兵器,其他人霖淇燠也想不出來。


    幻蕪點頭,這事本來就沒什麽好瞞的。


    “這帶著邪氣的兵器就是妖物,給他用的話不知道能不能控製住。”


    幻蕪早就考慮過這件事了,她拿過珠子,把它和隕鐵放在一起:“我也可以直接淨化了這珠子的邪氣再用,可鑄造出的兵器就不是完全屬於他的了。不過百年妖丹而已,就當是他的曆練吧。”霖淇燠眉頭未舒,幻蕪接著說:“何況他已經修成真身了,一點邪氣能奈何得了火鳳麽。”


    這下輪到霖淇燠吃驚了,他也不是完全沒感覺到長絕的變化,隻是注意力更多的都在食物上罷了:“這麽快?你確定?他的嘴,不是,我是說他的喙上赤色了?”


    幻蕪對他的驚訝表示理解,因為一開始看見長絕真身的時候她內心更加驚訝。鳳凰自古就與麒麟、龜、龍並稱四靈,雖比代表四象之神的蒼龍、白虎、朱雀、玄武差了一個等級,但也是代表祥瑞的仙靈,受天地萬物神氣所養,地位崇高。更何況上古四象早已消亡,世間不存,就隻剩下四靈成為第一等級的神族。鳳凰一族血脈的延續更加艱難,即便身有鳳凰一族的血脈,也不是所有鳳凰都能成為鳳凰。鳳凰一族的幼鳥稱為鸞,鸞鳥自歌,鳳鳥方能自舞,待鳳鳥修成五行,鳳首上青為戴仁,鳳頸上白為纓義,鳳嘴上赤為負禮,鳳胸上黑為尚知,鳳足下黃為蹈信,五德兼備見則天下和,方為凰鳥。


    白青玄赤黃各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身披五色之彩的鳳凰才能稱為百鳥之首。然而不是所有的鳳都能兼備五行,和大多數仙靈一樣,修行一種屬性的法術後就基本定性,即便是天賦如鳳凰一族,修行到兩到三種法術,已是現在鳳族的極限。


    長絕鳳嘴上赤,就是火係法術的體現。


    幻蕪可是親眼所見,自然點頭稱是。


    “果然是隱頤與洛昭之後啊,以凡身修成的火係鳳鳥,不知道要驚掉多少自詡仙人的眼珠子。”霖淇燠甚是激動,好像已經親眼所見那幫九天仙人的窘迫之態,他有種直覺,長絕定能修習更多,倘若像他父親隱頤一般修成凰鳥,那簡直是太刺激了。“不行不行,我要把我的那些火係法術的書本子全部找出來給他。”


    “長絕並未迴歸鳳鳥一族,如今孤身一人在凡間,還是低調點好。”幻蕪充滿了老母親一般的擔憂。


    “明白明白,不過終歸是勤加修煉然後變強才是王道,也不能謹小慎微的過一輩子吧。你這般急著給他鍛造兵器不就是為了讓他自保麽。”


    “我沒有急著啊,隻不過是打算罷了。我也沒說不讓他修煉,是你這幅樣子太顯眼了,好像人家是你兒子似的。”幻蕪扯他的臉皮。


    霖淇燠打掉她的手:“哎呀,我不就是在這裏激動一下嘛。隱頤的兒子,可是比我兒子還讓人亢奮啊。”


    幻蕪沒跟他強,倒是點頭說道:“給他點時間精進也好,過段時間再去找你那個‘故人’鑄造兵器吧。”說完朝霖淇燠眨眨眼,捧起桌上的書就溜了。留著霖淇燠幹瞪著一雙兔子眼,活像剛剛歡快跑走的是一隻狂妄的蘿卜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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