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取迴來片子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周伯給他們倆把早上洛桑買的吃的熱了熱,逼著他倆都吃些東西,這才接過片子來看。


    的確是腓骨下端裂了,像個樹杈般朝下支棱著……


    路靈犀害怕,邊吃東西邊覺得自己已經精神緊張到快要吐了……


    洛桑也好不到哪裏去,昨晚本就心事重重沒休息好,臉色更顯得灰白……


    隻有周伯神色淡然地看了看片子,就去找了兩塊夾板和幾卷紗布,坐在一旁,說道:


    “準備好了嗎?”


    路靈犀覺得自己這麽煎熬著也不是辦法,想著早推早輕鬆,心一橫,說道:


    “好了,來吧!”


    倒是洛桑開始緊張了:


    “哎,別急啊,先說說怎麽按啊?按的時候什麽感覺?有多疼?”


    周伯也沒迴答他,隻吩咐道,抱緊她,一會兒千萬別讓她動。


    洛桑見周伯就要開始了,隻好走過去,緊緊抱著路靈犀,路靈犀此刻也顧不得許多了,死死地摟住了洛桑的腰。


    白皙凝脂般的手和手臂上還裹著昨天洛桑給她包紮的紗布,感覺也使不上什麽力,一副慘兮兮的模樣。


    洛桑看著心疼極了,又開始深深悔恨著,覺得都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她,才讓她這麽遭罪。


    周伯看著他倆相依為命似的抱著,很是無奈,迴到他的書房裏,從藥櫃裏取出兩個小參片,讓他倆一人一片含在舌下,嘀嘀咕咕:


    “你倆別一會兒給我暈這兒,哎……真是的……讓你迴家你不迴。到頭來還是給我找麻煩。”


    洛桑就這樣抱著路靈犀,看著周伯在她紅腫的腳腕處捏著……


    路靈犀此刻已經是極度緊張了,一直緊緊閉著眼睛,周伯捏一下,她就尖叫一聲……不斷的問:m.Ъimilou


    “好了嗎?結束了嗎?”


    周伯卻隻淡淡說:“還沒開始呢……”


    話音剛落,卻見他突然用力,洛桑隻聽得靈犀一聲極淒慘的叫聲,就見懷裏的她整個人如篩糠般劇烈的顫抖著……


    她似乎連痛哭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見無聲的清淚源源不斷地淌出來……


    洛桑眼睜睜看著,心簡直就像被鈍刀子深深的捅了進去,輕輕幫她拭著淚,想哄哄她,卻發現自己喉嚨緊張的一時間什麽都說不出來。


    周伯卻完全神色不變,給她把夾板調好位置,讓洛桑扶著,然後就見他手中的紗布翻飛,沒一會兒就綁好了。


    夾板緊緊壓迫著路靈犀的傷口,沒有一刻放鬆,那種持續不斷的疼痛讓她一口氣下得去上不來,全部的神經都在煎熬著……


    全部弄完了,這下周伯才對洛桑正色道:


    “她這個腳絕對不能挨地,也不能用力,否則夾板歪了,骨頭就容易長不好。


    你們學校那種石頭坑的茅房她蹲不下去肯定不行。上下樓也不能亂蹦。我話就說到這兒了,剩下的你自己考慮吧。


    哦,還有,那邊有個輪椅,你先拿迴去給她用吧。”


    路靈犀有氣無力,哭喪著臉,氣若遊絲說了聲,


    “謝謝周伯,但是……真的沒有止疼藥嗎……”


    周伯沒有理睬她,揮了揮手,讓他們倆趕緊有多遠走多遠了……


    洛桑一一答應了,把輪椅放進後備箱,這才向周伯告辭,抱著路靈犀迴到了車上。


    迴家的路上,路靈犀已經完全顧不上洛桑的感受了,因為她真的好疼,她在後座哼哼唧唧,嘶溜嘶溜著,恨不得趕緊把那夾板鬆開。


    洛桑聽得心疼,但苦於自己沒法幫她,整個人被愁雲籠罩,一時也沒了辦法,唉聲歎氣,完全的低氣壓。


    周伯的話也一直在她耳邊迴響,該怎麽辦呢……


    除非……


    一個念頭在心裏萌芽,可是,她會願意嗎?


    洛桑看著後視鏡裏靈犀痛得可憐的一張小臉慘白,眼淚汪汪……終於下定決心,說道:


    “靈犀,一會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住,先不迴學校了,迴頭我幫你把東西拿給你。


    那裏環境比較好,也不需要上下樓梯,衛生間有馬桶,也可以洗漱。


    現在這種情況,也隻有那裏比較方便,適合你住。好嗎?你願意嗎?”


    路靈犀齜牙咧嘴地問:


    “我都隨意,聽你安排,有什麽不願意的,可是我上課怎麽辦?”


    “我會接送你,放心吧。”


    洛桑聽她沒有意見,緊繃的心終於鬆下來……


    車一路沿著國道往迴開,在快到技藝園的地方,轉上了山路。


    很快,停在了一處院子門前,洛桑下車來,突然就開始緊張,給自己鼓了鼓勁,才打開後座車門,將路靈犀抱了出來。


    院門打開,裏麵竟然是個很美的小院落,五顏六色的格桑花,中間還鋪著一條彎彎的石板路,直通到一處藏式小樓的門前。


    門匾處竟然掛了一塊木牌,用漢字寫了“悠然居”。


    她呆住了,一時忘了自己的腳腕處的疼痛,下意識喊道:


    “停一下!洛桑,這……悠然居,是哪裏?”


    洛桑說:“怎麽了嗎?”


    路靈犀怔怔的說道……


    “洛桑,你知道我加拿大的房子門口掛了什麽嗎?”


    洛桑看著懷裏的靈犀,茫然地搖了搖頭。


    路靈犀指著那處牌匾說道:


    “悠然小屋啊!我也掛了一個牌子,上麵寫著悠然小屋,就是這兩個字,悠然!


    而且我的小提琴教室叫悠然閣小提琴教室。天呐這也太巧了吧~這是誰家呀?”


    洛桑聽了靈犀的話,整個人都呆了,他看著路靈犀,說道……


    “這兒,是我的家……這就是我爸爸蓋的房子。”


    路靈犀這才意識到,原來,洛桑竟然把她帶到了他的家。


    她瞬間顧不上什麽悠然了……


    洛桑抱著路靈犀進了樓門,這是一樁藏式的三層小樓,可謂處處精致好看,竟然可以用雕梁畫柱來形容……


    整幢房子全是木質結構。房梁和房簷也都保留著。


    主色調是紅色,佐以藍,綠,金,橙等等……每一處都是一幅畫……多彩而瑰麗。


    路靈犀來不及細看,便被洛桑抱進了一樓的一個陽光很好的房間。


    裏麵有張單人木床,洛桑把她輕輕放在床上,心跳很快,看著路靈犀,解釋道:


    “靈犀,對不起,擅自作主把你帶迴了我的家。


    我沒有別的意思的,隻是,我真的很擔心你的傷。學校的那種蹲式的衛生間你肯定去不了,而且我也怕你現在這種情況再出什麽問題。


    這裏是我爸爸蓋的房子,當時,他什麽都是做的最好的。而且很多工人都是從成都帶過來的。


    這裏可能是整個絨岔村唯一的一處,衛生間裏可以有自來水洗漱,而且有抽水馬桶的房子了。


    這裏常年都打掃的很幹淨,不會有老鼠或者蝙蝠什麽的嚇到你。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會不方便,或者會擔心有人說閑話,影響你的名譽什麽的。


    我晚上不在這兒住,我到時迴學校,如果你害怕,我也可以找曲珍或者別的女生過來陪你住。好嗎?


    你就住這兒吧,至少你傷好前,住在這兒。可以嗎?”


    洛桑的語氣竟然帶著請求,讓路靈犀實在不忍拒絕……


    她看著他許久,才說道:


    “洛桑,我一個離過婚的女人,還有什麽名譽,也就是你還會擔心我。


    沒關係,謝謝你,洛桑,願意讓我借住在你家裏。”


    洛桑聽了她的話,瞬間如同孩子般開心起來,整個人都笑眼明亮。轉身就跑去外麵拿了輪椅進來,放在床邊,說道,


    “靈犀,我知道你很痛,你坐上來,我帶你四處看看,轉移一下注意力。”


    靈犀點點頭,洛桑將靈犀抱起,輕放到輪椅上,這才推著她,參觀了起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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