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被請到宮中參加喜宴的人此時都在大堂那邊,其他地方相比較下來倒顯得有幾分冷冷清清,同往常並無二樣。


    雲寄錦是打定主意今夜一定要討得對方幾分恩情,生怕自己動作一慢阿讚的病情就痊愈了。


    走著走著,周遭的景色物致突然變得清晰起來,雲寄錦腳下步子一頓,突然發覺這個方向是往望月亭那邊而去的。


    不知不覺間,她都想象不到自己竟然已經走了那麽遠。


    她一路都是隨著那股子腥味兒而來,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究竟走的哪條路。


    等迴過神來時才發覺原先的絲竹管弦之聲似乎已經像是飄到了天邊似的,根本就聽不太清楚了。


    她在心裏琢磨著這宮中的小路還真是多的數不勝數,頗有條條大道通羅馬的意思。


    雲寄錦加快腳下步伐,緊趕著跑了許久後,終於能夠聽見一陣連咳帶喘的聲音響起。


    對方似乎正竭力壓抑胸腔中彌漫著的痛苦,強迫自己不要咳得太過大聲。


    可越是壓抑越是如此,咳嗽起來就仿佛有人正拉動風箱似的,幾乎已經到了快斷氣的地步。


    這如果不是長年累月的病痛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效果,雲寄錦聽的觸目驚心,也越發放了動作,生怕發出動靜被對方聽見。


    從花園處走過之後,出現在眼前的赫然是幾排高牆,牆高到幾乎就算是兩人疊羅漢也無法越過。


    在這麽一個濃鬱的夜色裏,雲寄錦突然覺得有些天旋地轉起來,她站在遠處兜了好幾個圈子,迷茫望著這怎麽也越不過去的高牆。


    停下來又是喘了好幾口氣之後,她這才往前行去。


    原以為拐角處走過之後會行很久才會追上阿讚,可不過一轉身竟然豁然開朗起來。


    還是那片熟悉的竹林,還是那處她曾經來過的緩坡。


    就連那口黑的深不見底,仿佛暗夜裏憑空長出來的怪物巨口一樣的枯井也還是沒有分毫變化。


    一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場景,雲寄錦心髒狂跳不止。


    她著實被今夜裏的場景給嚇了一跳,先前幾乎快要尖叫出聲了,好在自己立刻伸手捂住了嘴,這才避免被對方發現。


    上一次來時,四周並沒有這幾麵高牆。


    她和小六子打著燈籠一路前行,所看到的也不過就是堪堪才過人頭頂的矮牆而已,更何況周圍早已多年無人居住,除了有一道牆之外,餘下剩的便是密林,緩坡,竹林。


    雲寄錦深知上次自己遇到了鬼打牆,這次隻怕是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心中多少有幾分膽寒,更不敢挨著那突然截斷的高牆所在,就連望向那口枯井時都有些半眯著眼睛。


    阿讚半趴在枯井旁,整個人像是瀕臨死亡的一條魚似的,拚命伸手想要勾住那枯井邊緣。


    雲寄錦看得入神,也有些不知其意。


    原先她是想著來救對方,承了他的恩情,此時突然覺得對方頂著痛苦一路快步行到這裏,或許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時,一股撲簌簌的風聲從耳旁刮過,雲寄錦猛然間睜大雙眼快速迴頭,下一秒卻是被人攬在了懷中。


    梅雁迴唯恐她叫出聲來,還急忙伸手替她捂住口鼻。


    今夜星光十分璀璨,可是那黑的如潑墨一樣的天色卻有些朦朧的蓋住了他麵上的緋紅。


    “是我。”梅雁迴低語著,明顯看出雲寄錦那圓睜大的眼中有幾分被人戲耍過後的惱怒。


    還沒等著他將手徹底鬆開,雲寄錦便是氣鼓鼓地對著他那白皙如玉的手上狠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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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得虧他是一個耐性好的,此性按耐得住,完全沒有吃痛叫出聲去。


    “人嚇人嚇死人,下次要敢再這樣,小心我拿銀針紮你!”


    雲寄錦白了他一眼,見著他麵上還帶有幾分紅,身上酒氣也沒有消散去,語氣也不自覺的軟了下來。


    “我這不是擔心你的安危,所以過來的嗎,沒想到還被你咬了一口……”梅雁迴抽了抽嘴角,很是有幾分委屈地看著她。


    先前喝那麽多酒對他來說根本就不頂事,那些能擋的早已擋了迴去,擋不了的也被自己草草應付了當。


    之所以和石頭橫七倒八的趴在桌上,也無非就是懶得看那些人的嘴臉,刻意糊弄的罷了。


    在這滿朝賓客中,數他們二人年紀較小,日後那些老古董都還有用得到的地方,也算是給他們個麵子了。


    從雲寄錦麵上神色不對起,梅雁迴就已有察覺。


    在看見她和季今朝一塊兒出去後,起先還以為是兩人覺得此處太過無聊想出去透口氣,可等片刻之後他便是不放心的跟了出來。


    前方雖還有路可去,但這足以將他們二人身形完全隱匿下來的高牆卻是突然沒了。


    梅雁迴從身後攬住雲寄錦,下巴半抵在她的頭頂上,聲音顯得格外低沉渾厚。


    “這人還真是古怪得很。”


    “我和今朝都覺得他今晚上比下午時看上去老了些,本來還想要與他再攀談兩句,看看這人的古怪之處,沒想到不會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跑這來了。”雲寄錦細聲細語地說著。


    再一聯想到梅雁迴特別叮囑自己不要多與這人來往時,心中又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


    “你出來的時候怎麽沒叫我?”梅雁迴木工寸步不離地緊盯遠處的阿讚,話語聲中卻帶了幾分哀怨。


    這家夥渾身上下的力量似乎都已經被抽空了似的,手都已經碰到了枯井邊緣,可這下半身子卻是怎麽也支楞不起來,也不知道這口枯井對他究竟有何意義,竟然還這麽不依不饒。


    雲寄錦解釋著:“當時看你喝多了不方便出來,所以才沒說的。”


    “正巧那時我和今朝一塊也覺得不會出什麽亂子,可誰知道她那些丫鬟追了過來,不方便跟著隻好分頭行動,再後來我也沒想到他會跑這麽遠,竟然都到望月亭這來了。”


    身後人似乎又多添了幾分力氣強壓下來,下巴直壓的雲寄錦頭都往下垂了些,像是在怪她,又像是在罰她。


    “下次可不許這樣,出門在外哪能不將自家爺們兒給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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