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年的守望相助中,張才人和春桃間的關係已然超過了主仆。


    也正是因為此等緣故,春桃今晚才可以大膽直言,什麽都和雲寄錦她們說個明白。


    說起那位名字叫做丹尊的西域高僧,春桃的眼裏也泛了幾分秋水。


    “那位師傅著實是美貌得很,奴婢沒有讀過多少書,識過多少字,一時間言語匱乏,當真覺得形容不出來。”


    “不過雖然宮中女子大多都傾心於那位師傅,可也清楚宮中裏的禮教規矩不是白白擺在那兒的,到處都是眼睛,四處盯得緊呢。”


    不過就是在舉辦佛會上,張才人遠遠地看了一眼丹尊師傅。


    又因著自己先前所抄寫的佛經得到人的讚賞,便將這位師傅給記了下來。


    兩人間徹底有交集時,是因為高僧的一串佛珠不慎遺失。


    那串高油高密的佛珠通體漆黑油亮,據說曾經是某位高僧傳下來的,到了丹尊手上更是被他視若珍寶。


    讓人覺得驚詫無比的是,這麽好的東西竟然會在宮中丟了。


    消息還沒來得及傳到皇上耳朵裏去時,便有許多人開始暗自搜尋,一心想著將佛珠歸還給高僧,再借著他的嘴巴為自己算一卦。


    事情雖然已經過去兩年了,但當日的場景對於春桃來講還是如同曆曆在目那般。


    她用手托著腮幫子,仔細迴憶著張才人究竟是如何拾得那串佛珠的。


    “說出來你們可能都不太相信,我們家小主原本就不是什麽喜歡湊熱鬧的人,當時雖然聽說師傅的佛珠遺失了,也派人在毓秀宮附近仔細搜尋過,可那位師傅住的是長明宮,不可能往我們這邊來,一時間找不著便也就作罷了。”


    “但沒想到天底下的緣分還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那串眾人眼睛都快瞅瞎了,使出萬般法子都找不到的佛珠,竟然被我們家小主今緣巧合就給尋著了。”


    雲寄錦心道這可不就是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


    她急問,實在是想知道得很。


    “那張才人究竟是如何找到那串佛珠的,你趕緊講吧,賣關子賣得天都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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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桃抿嘴一笑,又伸手端過茶盞喝了口茶水。


    她眼波流轉著,神情中綻放出來的光彩更加濃鬱,原先對於自己和張才人流落到冷宮中的苦楚心情此時早已一掃而空。


    “皇宮中有好幾處著名的花園,可唯獨在西花園的碧波潭那邊最是人少,因著那處離著皇上的寢殿著實有些遠,宮中不少妃嬪想要嫁接著賞花觀鳥的名頭偶遇皇上,可是去了那邊基本上不太能有機會見著,所以人就相當少了。”


    “但同宮中其他人不一樣的是,我們家小主最是喜歡清靜,當日照例帶著我們去西花園那邊,原本是因著園子裏的各處花都開了,小主還帶了許多吃食過去。”


    “我們那日去的早,到的時候還沒到晌午,小主正坐在碧波潭旁邊扇扇子時,突然見著水波異樣,潭水底竟然蕩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碧波潭因為水碧綠如同暖玉一般,潭水中自然也沒養著什麽魚。


    此處很少有人過來打理,就算是有人過來照看花草,也不怎麽去看著湖中。


    可偏偏就是那日,碧波潭的湖底竟然遊上來了一隻王八。


    王八背上的堅殼上刻著銅錢花紋,一眼望過去碩大到出奇,竟然有銅盆那麽大。


    王八浮出潭水麵時,將眾人都給嚇了一跳,張才人也連忙起身往後退了兩步,稍稍站定後,雙眼片刻不離地看著潭麵。


    等著王八徹底浮現到潭麵上時,隻見它脖子高高揚著,四足還在不斷地撲騰著。


    “佛珠!”


    當看見那串佛珠掛在龜殼上時,張才人忍不住驚唿一聲。


    繼而,那隻王八像是聽懂了她的話似的,緩緩向著岸邊遊了過來。


    當那串佛珠真正拿到手上時,張才人還覺得不可置信,而就在這一瞬間的分神中,王八又緩緩地向著潭水底部遊去。


    在場所有人都是驚唿不斷,著實想不到,都快把宮中翻個底朝天的佛珠竟然在這潭水裏。


    而最為奇妙的是,偏生他們家小主就有這樣的福氣,竟然能讓那隻王八親自把佛珠送出來。


    “當時我們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都覺得是不是小主的福氣來了,一時間高興的忘乎所以,而小主也自知這串佛珠實在是貴重得很,便帶著我們一塊兒出了西花園,去找丹尊法師,將佛珠還給了他。”


    春桃笑了笑,模樣明媚如同三月春陽。


    那個時候裏,毓秀宮中的宮人已經十分少了。


    當日跟著張才人一塊兒在碧波潭旁的就隻有四位服侍的人,兩個打才人進宮時便跟在身旁的小太監,另外的便是春桃和一名叫做佩兒的丫鬟。


    雲寄錦忍不住追問:“那後來呢?你們家小主既然幫了這麽大一個忙,法師定然會報答於她。”


    “說起來,這件事情也夠能讓人豔羨的,這宮中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不能得到皇上的恩寵,見著那年輕又貌美的男人,心中必然會大動,倒是你們家小主無心於他,卻又能夠有這樣的緣分。”


    也正是因為幾人在這裏閑聊,所以才可以如此肆無忌憚。


    春桃心下還有幾分訝然,原本以為自己說這些雲小姐會覺得吃驚,沒想到人倒是很順從地接受了。


    她緊接著開口迴應道:“這件事情我們家小主也沒有聲張,但考慮到佛珠實在是貴重得很,又唯恐手下人辦事不妥當,所以便親自帶著我們去將東西還給了丹尊師傅。”


    “師傅收到這串佛珠後,心中果然歡喜得很,一再表示要感謝我家小主,可是小主在這宮中不愁吃穿,對於皇上的恩寵也無心思去討,最終謝絕不過,隻好讓對方給自己算一算。”


    “誰知道算出來的結果當真是好的不得了,師傅說我們家小主日後必定洪福齊天,還說她同這佛有緣,來日會有想象不到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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