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裏兩手攥著愛佳緹手杖,膽戰心驚的看著法伊爾發泄怒火。棕色的綠色的粉末四處飛舞,撲麵而來的都是植物的汁液的清香味道。


    “我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情要辦。”迪爾蘭多看了看眼下的情況,突然丟下一句話走掉了,留下阿基裏一個人麵對可怕的法師。


    阿基裏心中大唿老大沒義氣,一邊思考著怎麽才能討好法伊爾,讓他消消火。


    迪爾蘭多看似隨意散步的在黑暗的樹林中走了一段,然後突然停了下來,似笑非笑的看著身後某個地方說:“團長,夜深了,有什麽話和我直接說吧。”


    “就知道瞞不過你。你們鬧這麽大動靜,不會當我發現不了吧!”馬戲團的主人裹著一條長長的薄紗披肩款款的從樹叢中走了出來,指著迪爾蘭多嬌嗔的罵了一句。


    “讓我猜猜……你還記得我是誰?”迪爾蘭多把後背輕輕的靠在一棵古樹上,一邊抓著龍的下巴,一邊不經意的問。


    “沒錯!我也還記得你是多大的麻煩,以及今天你在城裏麵造成了多大的麻煩!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風災’,我們的表演都被取消了,雖然市長沒有收迴定金。但我們的損失也不小,原本還有幾百個……”


    卓婭的話沒有說完,迪爾蘭多一下子就把兩人間十多尺的距離拉到了麵對麵。


    “你這樣女士,豈會把那麽點錢放在眼裏?上一次法伊爾的攝魂術對你無效也就算了,龍笛的魔法對你也無效,你是什麽人?”


    迪爾蘭多盯著卓雅幽藍的雙眸,輕輕的拉出一綹被壓在薄紗之下的紅色卷發,放在唇間緩緩吻了一下。然後鬆手,任發絲在晚風中輕輕拂動。


    “我是你的朋友,你可以信任的人。瑞塞斯的表現難道不能向你證明我的立場?”


    卓婭在這麽近的距離,被完全籠罩在迪爾蘭多的氣息中,也絲毫沒有露出怯意。反而抬手撫上了迪爾蘭多英俊的臉龐,然後滑下來又輕輕的撣過了幼龍的後背。


    幼龍對她的觸摸似乎並不反感,而是好奇的歪著腦袋,上下打量著她。這是第一次幼龍如此近距離的,在沒有被關入星匣的情況下接觸一個沒有契約的人類。


    瑞塞斯觀察了一會,似乎覺得無趣了,打了個哈欠,發出咕咕的聲音,表示要睡覺。迪爾蘭多詫異的把目光從卓婭的臉上收迴來,看了幼龍一眼。


    幼龍在感覺到危險和敵意的時候,是不會休息的。也就是說瑞塞斯認定眼前的人是安全可信賴的,而且還完全沒有給理由。


    “我想它要睡覺了~”卓婭的聲音充滿了憐愛。


    “你能聽懂它說什麽?”迪爾蘭多饒有興趣的問著。順便拉開了點兩人間的距離,把幼龍從肩膀上拿下來放在手心。瑞塞斯立刻團成了一團,進入了睡眠狀態。


    “拜托~!幼崽都是這樣,不是吃就是睡,不用聽懂也能看出來啊。”卓婭露出受不了的表情,翻了一個可愛的白眼。


    “那你來找我什麽事情?”迪爾蘭多看眼前迷人的女性似乎沒有表露身份的意思,也不打算繼續追問。反正來日方長,不管對方什麽人,什麽目的,總有一天會顯露出來的。


    “依照慣例,我們明天即將離開這裏,我想問問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卓婭將垂下的發絲攏到耳後,說出了深夜來訪的目的。


    “就這個?”迪爾蘭多輕笑了一聲,不信的反問。


    “是啊,不然還能問什麽?為什麽水會突然吞噬人類?為什麽豆莢能瘋長到幾千尺高?為什麽娜娜體積大了一倍並且多了付金屬鎧甲?”這次輪到卓婭似笑非笑的看著迪爾蘭多。


    “哇哦,我都忘了娜娜了!拉達爾都沒有抓狂吧?”迪爾蘭多突然想起來,自己忘了把黑熊的形態變迴正常狀態,估計會讓馴獸師大為困惑。


    “放心,他的記憶被修改,已經接受那頭熊原本就是那樣的了。倒是你的身份,明天又要說自己是新加入的落魄雇傭兵麽?在山裏麵迷了路,丟光了自己的盤纏和裝備,要給我的馬戲團打工?”卓婭用迪爾蘭多第一次見到自己時候的爛借口打趣起來。


    “不用……一旦離開小城,我就可以重新出現在他們視野中,讓法伊爾給個暗示,接受我是團裏麵的一員就可以了。”迪爾蘭多往旁邊走了兩步,把兩人間的距離重新拉到一個禮貌的尺度。


    “我的感覺告訴我,下一站我們要往東走,盡量的靠近海岸。有問題麽?親愛的團長。”迪爾蘭多從剛才就一直感受到風裏吹來的氣息,這裏離海岸還有三百多裏,但是似乎已經能夠嗅到潮水的味道。


    “沒有問題,不管你要去哪裏,我都會支持你的。”卓婭用紗巾輕輕撫過迪爾蘭多的肩膀,然後優雅的轉頭往自己的馬車方向走去。


    她輕盈的步伐很快就走出了幼龍的光線所籠罩的範圍,但是在黑夜中迪爾蘭多也能看到卓婭婀娜動人的身姿。走出去五十多尺後,另一個枯瘦的人影出現跟在了卓婭的身後,那是藍禮總管。


    迪爾蘭多轉頭往自己的營地走去,很快迴到了那堆營火前。法伊爾已經把馬車修整了差不多,大概有原來七成的樣子,阿基裏則在打掃周圍四散的破碎樹枝葉片。


    “星匣呢?”迪爾蘭多直奔主題,幼龍睡在星匣裏麵即能減少養份消耗又比較安全――對其他人類而言。


    法伊爾早已恢複了冷靜,此刻一言不發的從寬寬的袖子內袋中掏出了巴掌大的星匣,丟給了迪爾蘭多。


    迪爾蘭多接過來,打開一看,搖了搖頭歎息:“今天的收成真不好,這些純魔晶不但小,而且都是負麵情緒居多。”說完他把純魔晶都倒了出來,放進瑞賽斯,然後把星匣重新掛迴了腰上。


    阿基裏的目光在自己尊敬的兩個人之間來迴的轉動,最終放下心來。迪爾蘭多和法伊爾又恢複平時的相處狀態――有問題但是不會殺了對方。


    法伊爾鑽進了自己的馬車繼續收拾,迪爾蘭多坐在吊床上把不好的純魔晶撿出來捏破丟掉。


    阿基裏掃了一會地,好奇心漸漸的占了上風,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老大,為什麽我們會被水卷走?你到底怎麽幹掉那個怪物的?怪物到底是什麽?為什麽迴來的時候大家都不記得你了。”


    迪爾蘭多正好整理完了幼龍口糧,順勢往自己的吊床上一躺,開始給阿基裏解釋。


    “根據我的了解,這裏確實有一頭非常古老的魔法生物。也確實發生過溫尼小姐和它的愛情故事,不管怎麽發生的,那個怪獸……我想它的名字叫頓庫屯。”迪爾蘭多停頓了一下,從幼龍吸取的靈魂裏麵讀取了一點信息。


    一團星光從迪爾蘭多的手上湧現,很快變成了一隻奇怪的爬行動物。狹長的帶著鋒利牙齒的嘴巴,三排六隻可以四處轉向的眼球。身體像鱷魚和蜥蜴的組合體,粗壯的四肢,長長的尾巴,尾巴末端還有一個巨大的長滿骨刺的球狀突起。


    “頓庫屯為了改變這裏的地理環境,把自己的魔力完全的釋放,它放棄了自己的形體,成為棲息於水體中的無形生物。他在和溫尼小姐度過了人類短暫的一生後,帶著溫尼小姐的屍體迴到了自己的巢穴。”迪爾蘭多手指揮了揮,怪獸的星光散去重新凝結成一片複雜的地下岩洞景觀。


    “在那裏它平靜的守護著自己的家園一千多年,直到上個月一片吸取了大量魔龍王黑暗魔力的防禦罩碎片到落到了這裏,汙染了溫尼小姐的遺體和這片水域的魔力。”


    “所以它就開始抓人?為了吃人麽?”阿基裏早就停下了打掃的動作,找了塊石頭坐下來專心的聽故事,此刻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


    “不……它抓走那些少女是為了保護她們。因為黑暗魔力不斷的吸食它的力量,並逐漸形成了自己的意識。我們發現的時間尚早,那東西還隻是對激活的魔法有響應。如果再過幾個月,就可能發展為主動吞噬一切生物的液體怪物。”


    “保護?怎麽保護?關在岩洞裏麵?”阿基裏生氣的說,畢竟怪物也抓走了盧娜,這一點上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怪物的行徑。


    “法伊爾的魔法提前激活了怪物的吞噬本能,頓庫屯怕怪物在慶典上襲擊那些被選出來的美味祭品,所以就先把她們搶了過來。至於怎麽保護……過了這麽久,它做人的常識幾乎消失殆盡,應該是根本沒有考慮到少女們的需求吧。”


    “……好糊塗的怪物……”阿基裏嘟囔了一句。


    “是啊,不然怎麽會把娜娜也抓過去了?”迪爾蘭多補充了一句,在怪物的眼中似乎對於人和動物的界限都不是很明確。隻有兩歲的雌性黑熊也被當作了少女,一起救走,實在是太好笑了。


    星光再次散開,最後變成兩個在樹林中追逐嬉戲的身影,這是今天在古老的紅杉樹那裏看到的景象。迪爾蘭多下意識的哼起當時聽到的民謠。


    法伊爾好不容易把馬車裏麵被搞亂的東西,整理的差不多了。正打算休息,就又一次領教了迪爾蘭多可怕的音樂才能。他正考慮要不要用火球讓迪爾蘭多閉嘴,那五音不全的小調卻越哼越輕,最後自己停下來了。


    “……老大?後來呢?”


    “咦?睡著了……故事還沒講完啊……”


    阿基裏不滿的抱怨從外麵傳來,然後是放棄的歎息聲,接著開始繼續收拾東西。


    沒多久阿基裏也爬上了自己的吊床進入了香甜的夢境,平靜的一個晚上就這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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