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功了?”薑藝寰問道。


    “早著呢,”柳驚濤搖頭,“現在還隻是白羽,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等她的翅膀什麽時候集齊七彩之色,才是真正的通玄蛇族帝皇——”


    “羽翼神蛇。”


    一晃,又是十天過去。


    冥都,一處庭院內。


    鑫辰端坐在正堂內首座之上,堂內站著七八個看起來年紀差不多的青年。


    此刻,這些青年正將一個人圍在中間,那人上身赤裸,心口位置有一個漆黑猙獰的毒印。


    “二哥,你放心試驗,要是死了我幫你照顧二嫂。”一個青年笑嘻嘻地說道。


    “你再咒我一個試試?”上身赤裸的男子笑罵一聲,一巴掌打在那青年的頭上。


    說話間,已經有人捧著一大碗漆黑的膏狀物,來到男子麵前,沉聲道:“那人說的幾種藥草,都屬於五毒門的管製藥品,我覺得有幾分可信度。”


    這時,首座上的鑫辰開口問道:“沒忘記換幾人分開幾家買吧?”


    “放心老大,跟了你這麽久,我們隻有更小心,沒有最小心。”端著藥碗的青年笑道,自家老大什麽都好,就是太缺乏安全感,就連幫會內的夥食,都要先試毒三遍再讓兄弟們開吃。


    但是說實話,跟著這樣一個老大,他們的安全感是很強的。


    這時,被喚作二哥的男子已經將那一碗膏狀物放在鼻前嗅了嗅,刺鼻的異香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片刻後,把心一橫,將碗遞給身邊人。


    “塗吧。”


    旁邊的人聞言,用木匙將膏狀物舀起,小心地塗在男子的胸前。


    膏狀物接觸到皮膚的一瞬間,男子立刻發出一聲低吼,隻感覺皮膚上一陣灼燒的劇痛,令人難以忍受。


    一旁的人急忙將藥膏擦掉,拿水清洗幹淨。


    “娘的,那人騙我們!”


    倪二咬牙道:“王八犢子,看我不等他出來,把他碎屍萬段!”


    這時,一旁有人突然指著倪二的胸前,“二哥,淡了,淡了!”


    “嗯?”倪二一怔,急忙低頭看去,卻見心口處的毒印,不知何時變為了淡淡的灰色,下麵的皮膚有些被燙傷的紅腫。


    “我靠,拿過來!”倪二一把搶過藥膏,直接伸手抓起一團,狠狠糊在自己胸前。


    奇怪的是,藥膏接觸手上的皮膚並沒有感覺,然而塗在胸前卻又是一陣劇痛。倪二咬牙忍住,片刻後痛楚消失,他小心翼翼地將藥膏衝幹淨。


    毒印已經消失不見。


    “他媽的,那人在哪,來受我倪老二一拜!”倪二興奮地猛捶胸膛,大唿小叫道。


    住在冥都裏的修士,可以說既是居民,也是囚犯。雖然冥都內各種設施、資源一應俱全,但他們卻無時無刻不活在監控之中。


    如果要出城,還要和五毒門報備,並且定好時間和範圍,一旦逾期不歸或越界活動,就會麵臨五毒門的追殺。


    因此冥都內的散修,可以說做夢都想祛除毒印,有毒印的存在,他們不但沒有自由,而且麵對任何一個毒師,還要低人一等。


    “噤聲!”鑫辰突然低喝一聲,瞬間製止了屋內的騷動。


    “其他人的毒印先留著,後麵我也許會需要你們出城,出城後再將毒印祛除,否則會引起注意。”鑫辰說著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老大,你去幹什麽?”倪二急忙問道。


    鑫辰頭也不迴,一道傳音遠遠飄來。


    “隨便找個人殺了,然後再見那人一麵。”


    五毒門監牢。


    林嵐臥在一堆幹草上,身軀不斷顫抖。


    他必須要想辦法恢複傷勢,否則一直持續在虛弱的狀態,不但會極為被動,而且也會留下隱傷,影響之後的成就。


    他的體質生命力再強,也架不住這麽重的傷一直持續。


    可是,沒有靈藥之力,甚至沒有法元能量,恢複能力再強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思來想去,他隻有一個辦法。


    煉化體內的獸丹。


    然而,獸丹之力本就極為狂暴,常人根本不可能煉化,他雖然借助混沌化靈炎,能將一切蘊含能量的東西轉化為精純的法元。


    但當這個轉化過程在體內進行時。


    他就感覺像是尤白帶著大軍,對著他零距離來了三輪齊射。


    仿佛一隻隻脫韁的野馬將體內的血肉一寸寸踏過,劇痛如同潮水,一遍遍衝刷著感官。


    好在一個半月來,痛苦,大概是他最熟悉的一種感覺,因此縱使煉化獸丹再難受,他也能夠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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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痛苦減退,體內的獸丹內小了一圈,而丹田內已經充盈了一股精純的能量,林嵐將之注入四肢百骸,滋養著肉身的傷勢。


    他現在太迫切活下去、逃出去了。


    蜘蛛女每十天來虐他一頓倒還是其次,他擔心錢雪被逼修毒,會心智扭曲,這種擔心已經近乎到了恐懼的地步。


    可惜,如果僅僅是恢複,他根本逃不出去,畢竟這裏是五毒門的主場。


    一念至此,大門突然被打開,鑫辰被一個毒師拎著,一把丟進了其中一個牢房。


    林嵐精神一振。


    等到那毒師出去,他魂力傳訊道:“如何?”


    【你沒騙我,毒印祛除了。】


    “可以幫我忙了吧?”


    【可以,前提是不會威脅到我自身安全。】


    “沒問題,我隻是要你幫我向外界傳話。”


    【說到外界,我先向你打聽一個人。】


    【大陸上有沒有一個實力特別強的耀靈境,慣穿紅袍,老者形象?】


    林嵐一愣,這不火泰嗎,鑫辰難道和火泰有關係?


    “是不是個酒鬼?色眯眯的?整天衣冠不整?”


    鑫辰在地上寫字的手瞬間變得有些顫抖起來。


    【正是!】


    “他是耀陽宗的太上長老,名為火泰,我被抓進來的時候,他被火冥重傷。”


    【他是耀陽宗之人?】


    鑫辰又確認了一遍。


    林嵐給了肯定的答複。


    他本以為鑫辰還要問其它問題,卻不想後者直接轉移了話題:


    【你說要我幫你傳話,傳哪裏?】


    “我先問你,五毒門內現在有幾尊耀靈境?”


    【不超過三。】


    “具體呢。”


    【我可以查。】


    “好,下次我希望能知道冥都內的高端戰力有多少,然後,我要你給落曉海、北囂和藍竹三邊分別傳信......”


    一番談判下來,林嵐就靜等著鑫辰被放出去了。


    一個多月來,他還沒有見過錢雪,身上的東西全部被收走,沒有任何方法聯係外界,唯一有交流的就是這個鑫辰了。


    當然,還有蜘蛛女和火靈,不過這兩人他寧願不見。


    在這種環境下,就算身上沒傷,一般人都要被逼瘋了。


    他可不想在這裏關一輩子,可惜毒師幾乎沒有給他能逃出去的機會,最重要的是,他經脈盡失,也就是說,在不用靈印之力的情況下,他就是一個肉身強悍的普通人。


    他魂力探出,掃了一下胸口的靈印。


    他至今還記得封印化靈炎的那一滔天火海,而後來自己陰差陽錯將火種煉化之後,那火海全部進入了靈印當中。


    每一次紫炎灌體,都相當於是在用靈印當中的能量戰鬥,隻不過之前他調用的能量對於整個火海來說,可謂是小打小鬧,就像是一杯水,每次取一滴,根本看不出消耗。


    而如今,一次性使用了堪比耀靈二重的能量,靈印總算是看出了一些消耗。


    林嵐估計,這一次的調用加上前麵全部的消耗,大概占據靈印全部能量的一成左右。


    換句話說,他再用大概九到十次,靈印就會消散了。


    不過,他自問不會再輕易開啟那種狀態了,獲得耀靈境的能力相當於是主動被化靈炎奪舍,這次是火冥壓製了化靈炎,他才得以恢複清明。


    若是敵人被消滅,化靈炎無人鎮壓,他恐怕會一直墮落,直到神魄消散!


    半晌,林嵐收迴魂力,收斂思緒,繼續開始煉化體內的獸丹。


    狂暴的能量在體內肆虐開來,他再度渾身顫抖。


    ......


    青州城。


    戰火紛飛。


    以城門為中心,兩側的城牆大塊坍塌,城內一片狼藉,大量的房屋沐浴在火焰當中,煙塵四溢。


    城內,大片大片的血跡撒在地麵,哭喊聲、戰鬥聲混雜在一起,絢麗的法元光華不時在空中和街巷裏炸開,隨後緩緩消散。


    城樓之上,錢淵一腳踩在一隻背生雙翼的虎形兇獸身上,手裏拎著一個人頭。


    百獸門在青州的駐守長老,吳鵬濤的人頭。


    他拎著那人頭看了一眼,隨手將之扔到地上,遠處,玄劍宗的宗主韓虎大步而來,在錢淵麵前躬身抱拳,沉聲道:“將軍,青州城已破,百獸門五個凝魄境全殲!”


    “知道了。”錢淵點頭,目光溫和地扭頭看向身後,青黑山脈的方向,聲音始終像一個飽讀詩書的文人,柔和而儒雅:


    “屠城。”


    “什麽?”韓虎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屠城。”錢淵重複了一遍,隨即補充道:“我們的人在城內搶到的任何東西,皆可以據為己有。”


    “是......是。”韓虎把頭一低,轉身去傳令了。


    十天時間,錢淵用事實向他們展示了什麽叫在攻城戰中以弱勝強,如果說原本跟隨錢淵賣命的人,看重的是他的財富和煉藥師的身份,但現在,絕大部分人已經深深被錢淵折服。


    命令傳下,早已經和百獸門之人殺紅了眼的散修或一些宗門弟子,毫不猶豫地將屠刀舉向了城內的平民。


    “夫君......”水月站在錢淵後麵,不忍地看著這一幕,“為什麽?”


    錢淵沒有第一時間迴答她,而是緩緩道:“自五毒門北出青黑,凝魄之上的戰場我不清楚,但是在攻城略地的地麵戰場。”


    “攻陷梁楚,用了一個月。”


    “血狼州,半個月。”


    “昨天我剛剛得到消息,地元州全境淪陷。”


    “他們拿下地元州,隻花了十天。”


    “知道這是為什麽嗎?因為那些毒師,在一場場戰役中的行為,燒殺搶掠、令人聞風喪膽,毒師的軍隊氣勢極盛,一鼓作氣之下,摧枯拉朽,勢如破竹。”


    “想要勝過這樣的軍隊,就要讓我們的士兵,比他們更絕,比他們更狠。”


    “除此之外......”錢淵看向城內的情況,“想讓他們全心全意為我們拚命,得先讓他們嚐到甜頭。”


    “百獸門千年積累,我想這個甜頭應該夠了。”


    “廣而告之吧,一直到百獸城破城之前,軍中無限製招兵,大陸中州有不少散修凝魄,我想他們會有興趣的。”


    ......


    鑫辰這一次“出獄”的第二天,便有一個青年被毒師拎了進來,迅守的毒師離開後,那青年就開始在地上寫寫畫畫。


    林嵐一直注意著新進來的犯人,見狀精神一振,立刻將魂力探了過去。


    【我是鑫辰老大的手下。】


    林嵐急忙魂力傳訊:“五毒門內如今有多少耀靈?外麵情況如何。”


    【門內除了五毒至尊親自坐鎮,還有蜘蛛、冰蠍、玄鳥三尊耀靈。】


    林嵐點點頭,半步耀靈和耀靈一重的氣息,對於凝魄以下來說太強,感覺不出什麽區別,因此才會把蜘蛛女也當做了耀靈境。


    玄鳥說的自然是喬理。


    也就是說,現在冥都內有火冥這個戰力超強的耀靈二重,還有兩尊耀靈一重,一尊半步耀靈。


    林嵐隻感覺頭皮發麻。


    他以為火冥會第一時間迴到前線,這樣他能逃走的概率也大很多,如今這個情況,可以說是希望渺茫了。


    林嵐歎了口氣,腦中開始迅速盤算起他可以調動的戰力。


    火泰重傷沒了半條命,能不能活下來還不一定,短時間內肯定不能出手,耀陽宗內剩下的耀靈境也就和五毒子五五開,也就是說,耀陽宗的力量他動不了。


    霍滄瀾和老樹也受傷不輕,但比火泰要好不少,再過一個月,應該就能恢複得差不多,但就算這兩人都能前來,也還是不夠看。


    這時,那青年又寫了一句話,林嵐隻得暫時收起思緒。


    【耀陽宗在風雨州的防線被攻破,風雨州、地元州全境淪陷。】


    【傳言耀陽宗放棄了炎日州和骷髏州,直接在中州與藍竹山脈接壤的地方鑄造了一道極長的防線,沿途布置了無數大型法器和元陣。】


    【號稱就算隻有丹元境,也可以靠這一條防線攔住凝魄境的進攻。】


    林嵐聞言,沉默了許久。


    骷髏州平沙千裏,放棄了能創造很大一片緩衝地帶,拉長五毒門的戰線,但是連炎日州都放棄,著實出乎了林嵐的意料。


    炎日州的炎日宗,凝魄境超過一手之數,州內貿易繁榮,物產也較為豐富,最重要的是,炎日州的修士以火修為主,對毒師來說是一塊極度難啃的骨頭。


    連炎日州都放棄,可見耀陽宗對如今的五毒門,已經產生了相當的恐懼心理。


    經曆了大梁城外的事,林嵐對於火冥的可怕之處,已經有了相當的認識,若不是自己突然爆發出極強的實力,那一天的結局就會是錢雪被抓、火泰身死。


    包括在嵩陽城外,火冥出手雖沒能抓迴錢雪,但卻屠殺了不少宗門的後輩弟子。


    此人布局謀劃,必然是一箭雙雕,一擊不成,也會保證自己有所收獲,不會空手而歸。


    麵對這樣一個對手,耀陽宗使用最笨拙的方法,耗費無數資源鑄造防線,倒也不失為一個以不變應萬變的解局之法。


    但苦的卻是整個中州的百姓。


    不過大梁城一戰,五毒門在風雨州的高端力量空虛,大軍估計被吃了個精光,第二次攻克風雨州的力量應該是從冥都和中州其他地方調過來的。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五毒門想要再進攻,也是後繼無力,因而接下來幾個月,應該不會有大的戰事爆發。


    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想救天下,總得先把錢雪救出來。


    林嵐開始給那個青年傳訊。


    “跟鑫辰說,我要給北囂、藍竹、落曉海三個方向分別傳信,事成之後要什麽報酬,他開口,我絕不還價。”


    監牢外,五毒門宗門地界。


    漫天白雪。


    火靈和蜘蛛女相對而坐。


    雪花紛紛揚揚灑下,火靈一身白衣勝雪,藕臂裸露、玉足無靴,清冷絕美的麵龐上,肌膚仿佛吹彈可破。


    蜘蛛女一襲黑色的旗袍,瓷器一般的後背閃著迷人的光澤,俏臉魅惑天成,嘴唇鮮豔滋潤。


    遠遠看去,仿佛一個仙子與魔女的雪中幽會。


    一旁,穆芊予垂眉低目侍立一旁,手裏捧著一個小酒壺。


    “靈兒,那人就是不願意妥協,你說怎麽辦?”蜘蛛女問道。


    “要不是我那便宜師妹護著,他早就被我煉成毒傀了。”火靈冷哼一聲。


    “你說呢?”火靈看向穆芊予,一個多月來,她很享受這個曾經跟在林嵐後麵的女子伺候自己的樣子,尤其是,發現林嵐依舊還在乎她。


    “奴婢覺得,該殺就殺了。”穆芊予麵無表情地說道。


    話音剛落,一旁的蜘蛛女就爆發出一串清脆悅耳的長笑,纖細的手指刮過穆芊予蒼白的臉蛋,笑道:“有道是‘因愛生恨’,這話用在你身上沒有更合適了吧?”


    穆芊予隻低著頭不說話。


    “跟下麵的人說盯緊耀陽宗剩下的耀靈境,防止他們也學著師尊來一次暗度陳倉。”火靈說道。


    “是。”穆芊予低了低頭,轉身遠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嵐逐漸將那一顆元丹煉化完全,肉身傷勢恢複了大半,剩下的小半不是無法恢複,而是如果恢複了,必然會引起毒師的警惕。


    鑫辰在外麵謹慎地幫他向外界傳話,對於法玄境來說,冥城到最近的藍竹也要十天左右,到北囂或落曉海更是來迴一個月,因而往往林嵐得到他想要的迴話,已經是一個月過後。


    在這種緩慢的計劃進展下,他有預感,自己離脫身的一天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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