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李昊憤怒了,現在是大明這邊有錯在先,自己一通火氣,對方居然有人敢頂嘴,讓他不禁火冒三丈,朝著這黑黝黝的門洞外頭大喝了一聲。


    門洞外頭,有人從黑暗中慢慢顯現出身影,修長的身材,一件剪裁合體的飛魚服,腰間挎著一柄鯊皮去鞘包裹的長劍,明明是個青年,可是一步步走進來的時候,仍是能感受到他的深沉和氣勢,一雙眼眸顧盼自雄,並沒有四處張望。


    “是我。”


    柳乘風走進來,目光落在李昊身上,慢悠悠的道:“你便是韃靼國使?不知國使大人,為何發這麽大的火氣?”


    李昊冷笑:“你又是誰?”


    柳乘風道:“錦衣衛僉事柳乘風。”


    柳乘風的大名,李昊覺得在哪兒聽過,可是前頭那個錦衣衛僉事,卻不禁讓他嗤之以鼻。


    親軍指揮使僉事,在大明朝不管怎麽說也算是一方人物,可是對李昊來說,甚至連和他說話的資格都沒有,他可是代著韃靼大汗前來與大明朝廷交涉議和的使節,招待他的明朝官員,哪個不是一方大佬,他怎麽會將柳乘風這麽個指揮使僉事放在眼裏。


    李昊冷漠的道:“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你是錦衣衛是不是,早聞你們錦衣衛上天入地,頗有手段,可是現在,我韃靼副使卻是在這兒遇刺,你這錦衣衛僉事,難道不要給個交代嗎?”


    柳乘風歎了口氣。語氣變得熙和起來,道:“今日出了這麽一樁事,確實是我們的疏忽,國使大人要交代,我自然給國使一個交代。”


    “憑你?”李昊似笑非笑,他的目光不自覺的瞥了劉健一眼,在他看來。劉健才是正主兒,誰知劉健卻是一副鄭重其事之色,居然對柳乘風的放肆無動於衷。


    他心裏不禁想。莫非是這些漢人想慫恿一個錦衣衛的武官來給本使一個下馬威,這個念頭在他的腦中一晃而過,隨即他不禁冷笑。道:“是嗎?你拿什麽交代。”


    柳乘風正色道:“今天夜裏,便將指使刺殺的真兇繩之於法,不知這個交代,對國使來說滿意嗎?”


    李昊臉上閃掠過輕蔑之色,道:“就憑你嗎?”


    柳乘風道:“本官隻是問國使,這個結果,國使能否滿意。”


    撞到這麽個渾人,李昊也算是倒了黴,他正待發怒,心裏又轉了個念頭。此人說今夜就能將真兇繩之於法,既然他敢誇下海口,何不如先應了他,等到明日他們交不出人來,再做打算也好。


    李昊想罷。冷冷一笑,道:“滿意是能滿意,可要是明日清早交不出人呢?”


    柳乘風淡淡道:“交不出人來,這便是我大明有錯在先,可要是交出了人呢?”


    這時候,在場的人算是聽明白了。柳乘風和李昊雙方各自在壓賭注,劉健的眉頭微微一皺,他雖然知道柳乘風厲害,可是一夜之間,想要查出幕後的真兇,未必就能有什麽把握。若是明日清早交不出人來,這大明朝的顏麵不是蕩然無存了?這柳乘風倒也真是大膽,何德何能,居然敢拿朝廷的聲譽來做賭注。


    不過心裏雖有些不悅,可是劉健卻沒有吭聲,不管怎麽說,現在他隻是養老的學士,而柳乘風正如日中天,當著外人的麵,自己與柳乘風相互拆台,隻會被人當作是笑柄,所以柳乘風無論多膽大,劉健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若是交了出人來,那麽本使便不再追究副使被刺一事,如何?”


    李昊顯然也是個賭徒,毫不猶豫的押上了賭注,不追究……可是要承擔風險的,畢竟接下來的談判兩國各顯其能,副使被刺的事兒,本就是一個絕好的籌碼,能從大明朝廷手裏換來不少的好處,一旦他說出這句話,柳乘風當真能一夜之間把人交出來,他手裏就少了一張王牌,失去了一個要挾大明朝廷的手段。


    柳乘風等的就是李昊這一句話,微微一笑,道:“但願國使能做到言出必踐。”


    李昊陰惻惻的看了柳乘風一眼,冷哼一聲,一副不再願與柳乘風說話的樣子。


    柳乘風也懶得理會他,朝這廳中的所有人團團作揖,隨即道:“諸位留在這裏也是於事無補,從現在開始,這案子交給錦衣衛來處置吧,諸位各自去歇下便是。”


    劉健知道自己不便在這裏幹坐了,微微一笑,道:“那麽老夫明早靜候佳音,是了,今夜發生了這麽多的事,老夫自然不能打道迴府,夜裏就在這鴻臚寺暫時下榻吧,若是有什麽事兒,柳僉事隨時可以叫人來打聲招唿。”


    那蕭敬此刻咯咯笑道:“雜家隻怕也迴不得宮了,本來呢,這案子是廠衛聯手來查的,不過既然柳僉事當仁不讓,那麽雜家今夜也隻能在這兒下榻,靜候柳僉事將真兇繩之於法了。”


    柳乘風當然知道,蕭敬這個家夥的小算盤是什麽,若是爭功,東廠那邊肯定是奮不顧身的,可是柳乘風卻誇下海口說今夜就能將兇人繩之於法,蕭敬當然不信,與其如此,自然也不願趟這趟渾水。


    至於其他人也都無話,反正宮裏信任的本就是柳乘風,這家夥一個人要把這擔子挑下來,那也正好遂了大家的心意。


    於是這值房裏的人一哄而散,隻留下了柳乘風和李東棟、李若凡三人。


    李東棟第一次見李若凡,此刻的李若凡已換了一身男裝,搖身變成了俊朗的公子,不過李東棟這樣心細如發的人,還是看出了點兒端倪,不過在心裏,卻對柳乘風略有些腹誹,平時的時候,你這廉國公要做什麽也都罷了,反正誰也管不著,可是今個兒這緊要關頭,卻是帶了個女子來,這是什麽意思?


    柳乘風似乎也看出了李東棟臉上的疑惑,卻也沒有做解釋,道:“那些刺客都死了?”


    李東棟道:“迴大人的話,他們太過兇悍,個個悍不畏死,死個十幾個,還有幾個後來也重傷不治了。”


    柳乘風沒有覺得遺憾,慢悠悠的道:“仵作查了他們的屍首嗎?”


    “查過了,確實是瓦刺人,他們的後被,都紋了青狼的標記,據說隻有瓦刺最彪悍的勇士,才能有此標記。他們的武器也都查驗過,都沒什麽問題。”


    柳乘風頜首點頭,看了李若凡一眼,道:“這些人是否以‘阿拉接’為口令?”


    李東棟道:“不錯,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柳乘風與李若凡相視一笑,李若凡道:“廉國公,看來上次刺殺世子的那一群武士與這些人當真是一夥的了。”


    柳乘風歎了口氣,道:“我親自來查一遍吧,對了,李公子要和我一起去瞧瞧嗎?”


    李若凡想了想,道:“不知這裏有茶水嗎?”


    柳乘風微微一笑,叫來個校尉,吩咐道:“收拾個小廳出來,請這位公子去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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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


    鴻臚寺這連綿的建築在圓月之下顯得格外的幽深,一隻隻火把影照天空,這一向靜謐的地方,如今卻是熱鬧的很。


    錦衣衛這邊,抽出了七百個校尉參與了衛戍,在這夜裏,嘩啦啦的靴子踏地聲很是淩亂,不過所有人都不敢大聲喧嘩,因此倒也不算吵鬧。


    李昊下榻之處,是靠後的一處閣樓,閣樓裏一切器物齊全,每日都有人清掃,所以直接入住即刻,他睡在二樓,自己帶來的幾個護衛便在一樓裏酣睡。


    連夜的奔波,早已讓李昊疲憊不堪,一個多時辰之前,又因為受了驚嚇,等到現在緩過勁來,已是疲憊不堪,大漠裏的人也沒有什麽洗漱的規矩,這李昊倒塌便睡,連靴子都來不及脫下。


    這兒比起大漠來,實在是有天囊之別,絲綢的棉被,柔軟的床墊,讓這李昊睡的尤為香甜。


    不隻是他,便是樓下的幾個護衛,此刻也已經疲乏到了極點,他們喝了一些酒,也就各自擠在一起睡下,在這圓月之下,這閣樓的門兒卻是悄無聲息的打開,緊接著,一個個人影掠了進來。


    虎背熊腰的彪形漢子們臉上隻有漠然,口裏銜著匕首,雖是躡手躡腳,卻仍有笨重之嫌,顯然並不擅暗殺之事。


    好在這閣樓裏的人實在是太過疲倦,鼾聲如雷,早將這些發出來的動靜掩蓋,三個人進閣之後,隨即聚在牆角做了個手勢,其中兩個毫不猶豫的撲向護衛們所處的廂房,另一個顯是頭領的刺客則是貓著腰,繼續躡手躡腳,朝著二樓摸上去。


    閣樓裏的燈已經熄了,這黑影隻是借助著從窗外投射進來的一許慘淡夜光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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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開始,每天保底三更,仍然像以前那樣,再不會出現這個月這種情況了,老虎也不會再搞東搞西了,搞不出什麽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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