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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炷香很快過去。


    王乘風也顯得有些不安了,他原本以為對方會服軟,不管如何,他所提的要求實在不多,隻是一個機會而已,可是柳乘風顯然沒有鬆動。隻是不知下一刻,外頭的人會有什麽舉動。


    王乘風的信心來自於那些士紳,江浙士紳的關係本就盤根錯節,多與朝廷不少大臣曖昧不清,拿著這些人來做人質,那柳乘風難道就一點兒也不掂量後果?


    其實正如他方才所說的那樣,柳乘風若是當真膽敢這麽做,大臣們抨擊且不說,就是宮裏也未必肯保他。


    王乘風想定,倒是有些篤定起來,他陡然想起一個主意,吩咐一人道:“去,把楊先生給請來,讓他出去說話,叫兩個人看著。”


    這楊先生乃是江浙一帶的名士,有幾個弟子甚至已經在督撫任上了,所結交的人也大多都是名門望族,朝廷之中更有不少故舊,在士林之中威望不小。


    也算是他倒黴,這幾日他恰好入京,打算在這京中會友,原本有不少故舊請他去家中長住,誰知這位楊先生卻是覺得多有叨擾,索性就在這商行裏下榻,再加上這商行裏雖然人多嘴雜,卻也有不少讀書人匯聚,楊先生除了訪友,便與商行中的一些雅人對弈談玄,倒也自得其


    隻是誰會知道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楊先生此時已是狼狽不堪,蓄了不少時候的漂亮胡子也都淩亂了不少,早沒了從前那仙風道骨之氣,被人押到了中門這邊楊先生看到外頭黑壓壓的官軍,再看這些人用火銃對著自個兒,臉色霎時就白了。


    “諸??????諸位切莫莽撞,有話兒好好地說,這些亂黨雖是窮兇極惡卻也不是不講規矩的人,隻要答應了他們的條件,一切都可好說,兵部尚書劉大夏與老夫有幾分交情,你們速速去請劉尚書來說話……”


    這位楊先生可謂是斯文掃地,兩腿瑟瑟作抖,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勸說,不過他也留了心眼,生怕對方不在乎自己,誤了自己的卿卿性命因而左一口尚書,右一口巡撫。


    隻是這時候外頭的新軍突然分開了一條條道路,隨即,由馬車拉著的一個個巨大物體被拖了出來物體上蓋了紅布,誰也不知這裏頭是什麽。


    隨即,紅布拉開,一門門火炮露出了森森的炮口。


    新軍在第一年主要是操練火銃為主,可是隨著朝廷的重視,已經開始設了火炮營此時此刻,七八門虎樽炮出現在這商行外頭數十丈之外。


    穿著布甲的炮手正用纏了布團的長棍清理著炮膛,過了片刻便有人從炮口處塞入了火藥,鐵釘、鐵球等物。


    這位楊先生雖然見多識廣,卻從來沒見過這等利器,心裏生出本能的畏懼感,小腿的哆嗦幅度更大了幾分,他不由扯著嗓子道:“叫劉時庸來老夫乃……”


    他話說到半截。在隊伍之中,柳乘風的臉上滿是冷漠當炮營的營官請示的時候,他隻是淡淡點頭,道:“三輪炮之後,殺進去,抵抗者,格殺勿論,至於其他人的死活,也不必理會,殺!”


    哧??????


    引線已經燃起,隨即轟隆一聲巨響,宛如天崩地裂一般,七八門火炮陸續開火,驚天動地,硝煙滾滾,塵煙未散,整個商行的大門已經豁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磚石、鐵釘亂飛。


    如此近距離的轟擊,這虎樽炮威力可謂驚人。


    一麵牆壁轟然倒塌,隨即傳出一陣陣的慘唿聲,更重要的還是這震懾人心的力量所引發的恐懼,整個商行裏頭像是炸開了鍋一樣,此起彼伏的傳出各種唿聲。


    那中門門洞裏的楊先生立即被氣浪轟倒,不知被多少鐵釘、碎石擊中,在灰塵和硝煙之中已是不知死活。押著他的兩個壯漢此時也是血肉模糊,鐵塔一般的身體轟然倒塌。


    這並不是結束,隻是剛剛開始,在小片刻時候,當炮手們用水冷卻了炮膛,極快地清理完炮膛填充火藥之後,又是一輪驚天動地的聲音響徹,大地都不禁顫抖起來。


    若是這種聲音出現在邊鎮,或許還算正常,可是出現在天子腳下卻是第一次,敢在京師之中放炮的,除了柳乘風就再沒有其他人了。


    之所以動用火炮,一是練兵,其二也是為了保證裏頭人質的安全,對柳乘風來說,他現在根本就沒有興致去考慮人質性命的問題,他要做的,就是掃蕩奸黨,至於其他人都是第二位的考慮,不過新軍們一動手,裏頭的亂黨定會狗急跳牆,商行中的人質隻怕沒一個人能活下來。反而是一陣炮轟之後,讓這商行之中產生混亂,亂黨們一時慌張起來,才能讓少部分的人質救下來。


    三輪炮響之後,柳乘風長鞭前指,望著前頭一片廢墟還有那漫天的塵土滾滾,大喝一聲:“殺進去!”


    早已按捺不住的新軍頓時如發瘋的野獸,如潮水一般朝這商行衝殺進去。


    隨處都可以聽到火銃的砰砰作響,還有那負隅頑抗的廝殺聲,柳乘風駐足在外頭,一動不動,臉色平靜異常。


    斷壁殘骸之中,仍然有呻吟聲時不時的傳出,事實上,這一次攻入商行,新軍幾乎無一人損傷,在一陣火炮、火銃齊鳴之後,裏頭的亂黨就徹底被打懵了,原來還抱著能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的悍匪根本連招架之力都沒有,如今卻連人家一根毛都沒有摸到就已經倒在血泊。


    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首已經清理了出來,幸存的人實在不多,以至於錢芳尋了柳乘風稟告的時候,柳乘風不禁眉頭直皺。


    一百一十三個亂黨,死了九十多個,至於那些士紳和商賈也是死傷過半。


    不過這個結局還沒有讓柳乘風過於失望,這一次檢驗了新軍的戰力,雖說雙方的力量不成正比,可是能以零傷亡蕩平這座商行,卻也算沒有辜負柳乘風的期望。


    更令柳乘風鬆一口氣的是,那王乘風被活捉了下來,炮聲一響,王乘風便覺得不對勁,在幾個心腹的拱衛之下連忙退向內院深處,隨即便被追上來的新軍們擊中了小腿,活捉了下來。


    王乘風此刻已是衣衫襤褸,褲腳全被鮮血浸濕,嗷嗷叫著,整個人哪裏還見什麽俊朗?如死狗一般被人拖到了柳乘風的馬下,柳乘風高高在上地看著他,眼中掠過了一絲輕蔑。


    “將這個人押下去,記著,不能死了,慢慢審問,看看能不能問出什麽。”柳乘風的語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淡漠,隨即道:“還有,審完之後也不必動大刑,我方才說過,要將他渾身上下的所有骨頭都敲碎,說到做到。”


    他沒有再說什麽,撥了馬,便飛快地走了。


    新軍們也迅速撤離,隻留下錦衣衛親軍在收拾這殘局。


    柳乘風帶著一隊人飛馬到了午門,徑直求見,將消息遞了進去,隨即,便有公公親自來迎柳乘風入宮,這公公倒是沒有將柳乘風領去內宮,而是直接去了朝殿。


    朝殿已經鬧翻天了,亂糟糟的,甚至有大臣相互對罵起來,還有人長跪不起,非要見皇上不可。


    可是等柳乘風入殿的時候,所有人都呆住了,這個家夥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卻是做什麽?他難道不應該是出現在內宮嗎?


    也有人心裏知道,這柳乘風肯定知道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於是立即有人撲上去,想要扯住柳乘風的衣襟,柳乘風身體一斜,避讓過去。這大臣打了個趔趄,好不容易站穩,氣急敗壞地道:“柳乘風!”


    柳乘風嗬嗬一笑,朝這大臣行禮,道:“趙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趙大人怒氣衝衝,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叉著手問:“你來說,宮裏到底怎麽了?為何一點兒音訊都沒有?”


    柳乘風不禁好笑,道:“宮裏怎麽了,卻是問我做什麽?你自去問宮裏就是。”


    趙大人冷笑道:“哼,一丘之貉!”


    柳乘風卻不由笑了,道:“這一丘之貉是哪一丘?莫非是說我與陛下是一丘之貉?趙大人,我是做臣子的,你也是做臣子的,君臣有別,臣子誹謗君王,這可有點兒大逆不道了。不過嘛,哈哈???…話又說迴來,想必趙大人也隻是無心之失,這事兒也沒人會追究。”


    這趙大人頓然氣得不打一處來,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吹胡子瞪眼。


    李東陽看不下去了,低喝一聲:“柳乘風,你胡鬧什麽,過來說話,老夫有話要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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