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龍老板趙玉誠被捕的次日,老董事長趙慶勝,再次現身網龍總部辦公室。


    不過當天隻是短暫露了個麵,穩定一下人心,之後就又消失不見,顯然是要去忙兒子的事情。


    隻是趙玉誠的問題,根本不存在什麽迴轉空間,撈人更是想都別想。


    於是趙慶勝又心情沉重的迴到網龍,開始檢查各部門的現狀和問題,尤其是財務部門。


    在檢查之前,他心裏就有一定預期:情況必然很糟糕。


    ——在虛擬實境遊戲如泰山壓頂一般的壓力下,vr遊戲整個產業都在大衰退,網龍能好才怪了。


    更別提雲夢和別的vr遊戲公司之間,還隻是商業上有競爭,跟網龍之間卻還有私仇,但凡有機會,雲夢就肯定要針對一下網龍。


    這種情況,也是他之前沒有迴來的原因——因為他也無力迴天。


    還不如繼續專注手上新開辟的外貿事業,至少比vr遊戲更有前景。


    ——當初就是因為遊戲行業發展太快,他意識到自己的年紀不再適合這個行業,又不願意躺著吃老本,才把網龍交給兒子,自己換了個領域打拚。


    隻是在趙玉誠助理、各部門主管、幾個老部下的幫助下,把網龍麵對的困境全部梳理一遍後,趙慶勝還是有些心驚。


    問題太大了!


    即使收縮再收縮,關掉工廠、關閉多餘的研發中心、停掉絕大多數遊戲開發項目,網龍還是止不住頹勢,現金流已經幾近枯竭。


    源源不斷的支出,即將到期的貸款……


    這都看得趙慶勝眉頭緊皺。


    想要避免資金鏈徹底斷裂,似乎隻剩下一個辦法——賣掉手上所有的個人和家庭資產,填進這個無底洞裏。


    新公司現在的發展階段,正是缺錢的時候,不可能有錢往網龍這個坑裏填。


    但是,真的要這麽做嗎?


    趙慶勝對網龍有很深的感情,畢竟是親手打拚出來的。


    但他的理性卻告訴他:這是極其不理智的行為。


    這並不是缺一筆錢,補上就能挺過去的危機。


    就算破釜沉舟,變賣家產把坑填上,極大可能也隻是延長網龍苟延殘喘的時間,最後還是會功虧一簣。


    他沒有看到任何扭轉頹勢的希望。


    所以,更理性的選擇其實是——


    宣布破產。


    不再考慮更換法人,而是直接向法院申請破產,由破產清算小組介入,進入破產清償流程。


    反正網龍是有限責任製公司,並不需要承擔無限連帶責任。


    再說趙玉誠都進監獄了,一呆就是10年,也不可能有再次創業的機會。


    這種情況下,多受到一些名聲上的損失,根本無所謂。


    跟“危害國家安全”的罪名比起來,這算個屁。


    一個被罵背叛國家的人,還會擔心被罵老賴嗎?


    “再說破產也不算老賴,這是合法的商業規則。”


    就這樣,趙慶勝完成了心理建設。


    於是,在這場網龍中高層幾乎全部到場的月會中,趙慶勝站在寬敞的大會議室中,一邊緩緩踱步,一邊追憶往昔。


    他曆數了網龍從創建之初到雲夢出現之前,所經曆的種種困難和挑戰,取得的一項項成績和戰果,勾起了很多老員工的迴憶。


    但會議室中的張和英,雖然也是老人,此刻卻沒心情迴首往昔的崢嶸歲月,而是在心中不住的歎息。


    他已經預感到,老董事長後麵要說什麽話了。


    而這預感立刻就應驗了——


    “網龍能從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一路走到行業頂尖的位置,大家都付出了很多心血,我必須再次感謝大家為公司做出的貢獻。”


    “但大勢如潮,非人力所能抗爭,我們不得不承認:網龍的時代過去了。”


    “這樣的事情,大家應該並不陌生:遊戲行業從起步到現在,類似的事情我們已經聽過很多,也見過很多,新技術不斷湧現,一批又一批公司建立又倒下……”


    “如今也不過是……輪到了我們。”


    趙慶勝環視一圈,在那些熟悉的老麵孔上,不可避免的多停留了幾秒,最後還是歎息一聲宣布道:


    “我很抱歉,但網龍,到此為止了。”


    “最多一周後,網龍就會正式宣布破產,各位……”


    “另謀高就吧。”


    ……


    ……


    趙慶勝離開了。


    會議室裏,眾人卻沒有立刻散去,而是互相對視,麵麵相覷。


    張和英已經沒有繼續交流的欲望,轉身直接離開,迴自己的辦公室。


    他還沒到辦公室,公司即將破產解散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公司各個大小群聊。


    一路上,他耳邊盡是員工們議論紛紛的話:


    “真破產了?”


    “那還能有假。”


    “早猜到了,你想好接下來去哪兒了嗎?”


    “我給雲夢投了簡曆,但是沒有迴應。飛狐暫時不招人,荒島倒是招人,但是招的人很奇怪,我也去不了。愁啊!”


    “我收到雲夢麵試通知了!不過說是麵試會,可能不太樂觀。”


    “要不找家小工作室去?現在做休閑遊戲的小工作室,好像活得比不少大公司都滋潤,我同學那個小工作室,一共8個人,跟風雲夢製作的休閑電腦遊戲,賣了260萬份!”


    “不是好時候啊!現在都12月了,去哪兒找靠譜的職位?”


    ……


    樹倒猢猻散啊。


    張和英在心裏感慨一句,不過隨後就忍不住自嘲的一笑:自己不是也一樣嗎?


    周末時候他就聯係了於穀,於穀也答應周一入職後幫他問問。


    他現在就在緊張的等待於穀的消息。


    *


    不過現在,於穀暫時還顧不上老同事的拜托,他正在參加入職雲夢後的第一次會議。


    不論是在虛擬世界開會,還是會議的內容,都讓於穀感到非常新鮮。


    首先一點就是:雲夢的會議,參會人員規模遠超網龍。


    這並不是說雲夢的中高層員工比網龍多,而是很多部門,看上去簡直是集體出動,全部到場參會來了。


    也多虧了虛擬世界,才有這樣寬敞和舒適的條件,能坐下這麽多人。


    除此之外,會議內容跟網龍的區別也很大。


    趙玉誠可不會像林遊這樣,興致勃勃的和員工們討論旗下某一款遊戲內的活動。


    還不是討論活動能帶來的銷量、宣傳、名聲,而是活動怎麽做的具體細節。


    隨著會議的進行,於穀很快就發現:林遊很不像一個商人。


    ——他跟於穀見過的所有商人都不一樣。


    他的與眾不同,表現在方方麵麵。


    比如[虛擬夏京]項目組匯報進展,說到團隊快速擴大,人數已經超過了60人。


    而且因為建築的內部構造,要對現實高度還原,需求的人力越來越多,所以打算繼續招聘到100人為止。


    林遊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同意了,根本沒問有沒有性價比更高的方式。


    之後甚至還表示:要把[虛擬夏京]5%的收益拿出來,成立一個專門的基金,用於現實中這些公眾建築和公眾空間的維護。


    於穀完全想不通,為什麽要弄這麽大一個部門,就為了爭分奪秒,建起一個沒有任何緊迫性和必要性的[虛擬夏京]。


    後麵還是這個部門,那個於穀不認識的人匯報說:“有商鋪主動找上來,說願意出更高的價格,買下一份[虛擬夏京網購權限]。”


    “我們什麽都沒說,他們就自顧自的輪流加價,現在價格已經比我們的報價高出6倍多了。”


    “我們要不要搞一場競價拍賣?”


    剛聽到這話,於穀還以為林遊急著建好[虛擬夏京],是為了割商戶的韭菜。


    結果林遊當即就是一句:“不用。”


    “關鍵是產品的質量和商鋪在消費者中的口碑,而不是廣告費,我們不是來做虛擬房地產的。”


    就在於穀轉而以為他大公無私,完全不愛錢的時候,林遊卻又來了一句:“當然,要是產品又好,給錢又多,那也不是不可以行個方便……”


    ……於穀徹底放棄了思考。


    *


    之後是小椿的匯報。


    小椿最先說的,卻不是紅石挑戰賽,而是模組的問題:


    “《我的世界》中,出現了私下收費的模組,我們需不需要介入一下?”


    “收費模組?”林遊有點意外,“普通玩家?還是專業工作室?”


    “玩家。”小椿顯然調查的很詳細。


    “確實有很多家工作室都在研究模組開發,有幾家甚至已經開發完成,放出來給玩家玩了。不過還沒有收費的,大概是怕雲夢追責。”


    一聽是玩家,林遊直接來了興致:“他們做了什麽模組?既然有人肯掏錢,應該做得很吸引人吧?”


    “嗯……”小椿猶豫了一下,“排名第一的是[後宮狩獵大戰],主要玩法是捕獲各種衣著暴露的女性npc,捕獲成功,對方就會原地跳脫衣舞。”


    “根據他們最新的公告,似乎是招納了5位女成員和3個gay加入團隊,正在開發[後宮狩獵大戰·性轉版]。”


    虛擬辦公室,哄笑聲響成一片。


    “咳咳!”林遊尷尬的咳嗽兩聲,“有沒有正經點的?”


    “有,[我的世界·求生]。”


    “他們彷照著大都會搭建了一座都市風格的建築群,然後投入海量兇殘的僵屍攻擊玩家。”


    “又為了讓玩家有能力對抗這麽多僵屍,加入了不少離譜的附魔,把冷兵器做得跟熱武器一樣。”


    “這些武器和附魔被放在不同的寶箱裏,又設定好玩家打怪的經驗和武器裝備等級,基本把模組做成了一款升級打僵屍的遊戲。”


    “因為整體節奏控製的不錯,收割怪物的體驗也很棒,現在在玩家中口碑很高。”


    “不過這個團隊沒有擴充人員的計劃,內容拓展比較慢。”


    小椿一邊說,一邊調出一個顯示窗,把遊戲畫麵放出來給林遊看。、


    林遊看到畫麵上一名玩家,手裏明明拿著一支手弩,卻跟加特林一樣“突突突”冒著藍光射弩箭,把蜂擁而至的僵屍掃射死一大片。


    他身邊的玩家,則打開背包,從一整包末影珍珠中抓出兩顆,像手雷一樣投擲進僵屍群裏。


    結果這東西真的有手雷一樣的爆炸效果:聲音、火焰、光影、殺傷範圍,樣樣俱全!


    顯然,開發者不僅靠著雲夢給出的基礎工具,設計了特殊的附魔,還認真設計了傷害數值,修改了特效的表現力。


    “這還像點樣子。”林遊點點頭。


    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東西啊!


    增添一些劇情,換上熱武器,再完善完善關卡,這幾乎就是《求生之路》的雛形了啊!


    這樣的模組收錢,林遊是沒有意見的。


    但是不能不聞不問,不然市場一片混亂,騙子橫行,甚至劣幣驅逐良幣,會對遊戲環境造成嚴重破壞。


    “原則上我們允許玩家獲利,畢竟是付出了心血的創意成果,但是必須製定完善的規則,盡可能讓這一切良性發展。”


    林遊一邊想一邊說:“這件事比較複雜,迴頭我們得仔細研究一下,我先說一下現在的想法吧——”


    “第一:完善現在的模組分享模式,上線專門的模組遊戲平台,讓一切正規化。”


    “所有付費行為都要在監管下,不能讓騙子有生存空間,還要加入相應的退款、打分和評價機製,保障玩家的權益。”


    “第二:必須限定價格上限,不能讓開發者亂定價。”


    “至於具體的限製方式,是根據開發規模,還是根據創意的特殊性,或者玩家的口碑,這個等迴頭我看看現在的模組環境再說。”


    “第三:要給玩家免費玩到的機會。”


    “可以製定一個免費日計劃,周期性的讓玩家全場免費玩,或者做一個[限時免費]的推薦位,讓開發者願意主動向玩家免費開放。”


    “總之就是門檻要低、流程要正規、玩家要保護。”


    “更詳細的細節,會後我們再完善吧。”


    為了正確引導模組製作風向,林遊甚至已經決定:《泰拉瑞亞》免費開放!


    小椿點點頭,繼續說下一件事——[紅石挑戰賽]。


    不出意外的,林遊二話不說直接點頭同意。


    而且他還嫌不過癮!


    為了讓更多玩家參與進來,林遊建議小椿在[紅石挑戰賽]之外,再加上一個[全民建築大賽]。


    讓玩不轉紅石科技的玩家,也都能參與進來一起玩。


    而不是隻能看著紅石大老的作品喊:“大老666!”


    這並不會增添什麽工作量,發公告的時候加一段話的事情,小椿欣然應允。


    反正老板也不差這份比賽獎金,所以……


    辦!都可以辦!


    *


    再之後是[打牌王]的安排。


    [名額戰]的賽程、直播安排、打賞統計插件……等等全都準備就緒。


    連客服團隊也已經準備就緒,隨時準備好為參賽選手提供幫助——這點十分重要,畢竟這次參賽的,有不少年齡偏大的選手,有些甚至連登記信息收款都做不利索。


    另外,濠鏡澳(澳門)賭場中的專業荷官,也已經預約完成。


    等到[登樓戰]環節,他們就會加入進來,替代npc荷官,引導賽程的進行。


    看到一切都在順利進行,林遊滿意的點點頭,隻叮囑了一句:“選手的直播收益,打款一定要及時。”


    直播平台都是自己家的,這自然沒什麽難度。


    所以負責人幹脆的點點頭道:“明白”。


    *


    最後,才終於輪到了《戰地》項目組的匯報。


    但其實這個項目組,並沒什麽好匯報的:林遊最近一直在關注《戰地》,各項事情都了解的很清楚。


    所以秦鬆雲隻是匯報了一下三天4300萬的可怕銷量,和全球互聯網的高度熱議。


    再接受一下全場的熱烈鼓掌祝賀,匯報就基本可以結束了。


    ——林遊對已經知道的事情,向來沒什麽耐心再聽一遍。


    最後,林遊叮囑了一番:“問題修複速度要跟上”,“新武器製作要跟上”,“國戰地圖抓點緊”之類的事情,又來了一句“你們加油”,就打算結束會議。


    可秦鬆雲對林遊已經非常了解,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兒了:林遊這話說的,怎麽又是一副要當甩手掌櫃的感覺?


    “老板,你這周有別的事情要忙嗎?”秦鬆雲果斷提問。


    “對啊。”林遊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那老板,可以說一下你要忙什麽嗎?”秦鬆雲不太信。


    “騎馬、喝酒、砍人!”林遊幹脆利落的迴答。


    秦鬆雲當場就有點繃不住了:“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林遊繼續點頭,不過點頭點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麽:“不對,還有一件事……”


    “什麽?”秦鬆雲期待的看向林遊,想著這下該是正事了吧?


    林遊一本正經的迴答:“打遊戲!”


    “我打算邀請一些人,一起直播打遊戲。”


    “???”秦鬆雲滿臉問號。


    第一次接觸林遊的於穀,更是已經完全蒙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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