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怎麽可能!”


    山姆的瞳孔一縮,環顧著四周被炸毀的雕像,始終難以置信。


    那萬試萬靈的手段,由上百名獸族通天武將所凝聚出來的殺意,竟然這麽簡單就被破了?


    看著毫發無損,隻是露出了本來麵目的江城,山姆嚇得癱軟在地,心中浮現一抹恐懼。


    本以為這家夥最強大的手段,是那頭魔龍和骷髏狼。


    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他自己!


    “多少先靈在戰場中,以自己的殺戮凝聚出來的煞氣,竟然被你輕而易舉的破壞了。”


    山姆在神殿的地磚上,不斷蹬著雙腿後退。


    在貼住了背後完好無損的四座神像時,臉色忽然變得詭異起來。


    四座雕像猛然散發出詭異的光芒。


    緊接著,猖狂的大笑聲於山姆的口中傳來,


    “哈哈,多少年,多少年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物了。”


    “小子,給你一個,與我四人戰上一場的機會。”


    “直麵你內心最真實的恐懼吧!”


    一聲低沉的聲音響起。


    渾身殺意滔天,正準備上前斬了山姆的江城,身形猛然一頓。


    四周的景象,驟然一變。


    神殿消失,化為遍地是骷髏頭的草地。


    “你這骷髏怎麽一動不動噠,為什麽不去打怪?”


    耳旁,傳來一道略帶抱怨的熟悉聲。


    聲音軟萌清甜。


    眼前,一個身穿黑色亡靈法袍的女孩,手拿一把木質法杖。


    一雙水靈的大眼睛滴溜直轉,不停地盯著他,精致的俏臉上,帶著一絲懊惱。


    江城猛然一震,滔天的殺意,如潮水般退卻。


    猩紅的眼眸,也在瞬間消失。


    身上的披風,在他收迴殺意的瞬間,消失不見。


    隨著殺意收斂,他的骨質身軀,漸漸由赤紅色,轉變成了白色。


    右手手骨中,延伸出了一把十分簡陋的骨刀。


    江城迴到了最初的模樣。


    青天白雲,九頭低等骷髏,正在圍攻一頭骷髏狼,骷髏狼的頭頂,不斷飄出–1,–1的字樣。


    女孩很懊惱,用手中的木仗戳了戳江城的脊椎骨,“你這骷髏怎麽迴事?傻了嗎?”


    “你是不是怕死?”


    江城微微一動,傳來哢哢哢的聲音,心底最深沉的記憶被喚起,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


    在女孩懊惱的聲音中,他仿佛一個提線木偶一般,向著正在被圍攻的骷髏狼走去。


    步伐很慢,他的骨刀在一瞬間,變成金屬鋼刀,對著骷髏狼的脖子重重斬下!


    “哢嚓!”


    骷髏狼爆碎,化為一堆白骨。


    ……


    滿是石頭人的怪石林中,再次傳來了女孩的抱怨聲,


    “唉,真不知道到底我是玩家,還是你是玩家,我怎麽感覺自己才像個骷髏呢?”


    女孩蹲在一顆大石旁邊,用木仗的尾端刀刃,削著熊骨頭。


    一點點白色的骨粉,順著她的刀刃,散落在地上。


    “誒,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吖?”


    江城微微一笑,真我意識,正在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泯滅。


    ……


    場景不斷變幻,轉眼來到一座神麵前。


    “骷髏大哥哥,我一定會變強,絕不會拖你後腿噠。”


    女孩在神廟麵前,舉起可愛的小粉拳,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骷髏大哥哥……”聽到這句稱唿的江城,意識終於在時間的流逝中,微微有些醒轉,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等著我喲,骷髏大哥哥。”


    女孩跟在一名黑袍法師的背後,三步一迴頭,縮頭縮腦的偷看著他。


    那虎頭虎腦的可愛模樣。


    江城不由自主的說了一句,“賣萌可恥啊……”


    真我意識,再次泯滅。


    ……


    與此同時,神殿中江城的身軀,正不斷被四道殺意中籠罩。


    渾身的赤紅色骨骼,漸漸開裂出一道道小縫。


    傳來哢哢的破碎聲。


    背後的雲寶,似乎感受到了什麽,臉上傳來了痛苦的表情。


    赤殺血經的血煞,二芻不斷呐喊著,試圖喚迴江城的意識。


    山姆的眼底,露出了一絲失望。


    ……


    “骷髏大哥哥……我是不是很沒用。”


    “不要再叫我傻瓜啦,人家哪裏傻了,哼。”


    “那,那個無聊的龍騎士是誰呀?”


    “骷髏大哥哥,這個戒指怎麽戴啊?”


    “原來,我的男朋友居然是天梯大魔王!”


    “我一定會追上你的腳步!”


    “我要抱抱。”


    “有老公就不冷噠……”


    “我們建一個城堡好不好,把牆刷成粉色,地上的磚也刷成粉色……”


    “討厭,誰醜了,誰傻了,我就算變醜了,也要賴你一輩子!”


    ……


    一幕幕的場景,猶如倒影一般,不斷浮現。


    直到,場景定格在一場盛大而隆重的婚禮之中。


    “老公,這是我們當初交換的戒指,我讓老河托人複刻了一對,現在,你要親手幫我戴上喔。”


    江城泯滅的真我意識,驟然醒轉,看著那對雕刻著龍紋與鳳紋的對戒,眼神逐漸迷離。


    女孩好像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依舊伸出玉手,讓江城給他帶上戒指。


    四周,是不斷起哄的拳宗,黃泉,峨眉刺,千重浪等人。


    氣氛很熱烈,但,江城的意識已經恢複了平靜。


    就這麽猶如木偶一般靜靜地看著。


    不過江城發現,自己的身軀,此刻,已經進化出了除心髒以外的內髒。


    骨骼上,有了血管,血肉,皮膚。


    頭顱,也有了血肉,頭上長出了頭發。


    已經完全成了一個正常人,正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將頭梳成了大人模樣。


    雖然他沒有動作,但身體卻脫了他的掌控,機械的想要給女孩戴上了戒指。


    穿著白色新娘服的女孩,美的不可方物。


    掛在嘴邊的笑容,很甜,很幸福。


    江城長唿了一口氣,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


    他緩緩接過了戒指,替女孩戴上,看著女孩更加幸福又羞澀的笑容。


    江城忽然笑了。


    “原來,我終究無法欺騙自己。”


    真我意境大開,江城的眼眸變得空洞,冰冷,毫無情感。


    看著貼著自己的女孩,他淡淡道,


    “愛情,不是刻舟求劍,不是你在她心裏刻下一個印記,她便會永遠在原地等你。”


    “時間會流逝,喜好會忘記,記憶會丟失,感情會消失。”


    “曾經,我確實有那麽一個機會,可以與你成婚,與你生一堆的孩子,就如,剛剛發生的一般,繼續衍生著。”


    江城托起女孩的下巴,吻了吻她的紅唇。


    “時間白駒過隙,你我在夕陽下依偎,兒女在打鬧,老河與小雪在院子裏下棋,雲寶和她的大叔腿上膩歪,高山流水覓知音幹瞪眼。”


    江城搖了搖頭,揮散了腦海中構建的美滿人生,歎道,


    “人啊,有時候真的沒有選擇,也終究,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我惹了很多敵人,我也有很多朋友,但他們,還不足以替我抗下這一切。”


    “我知道,如若轉化成人,我將永遠失去對抗他們的力量。”


    江城的手中,忽然出現一把血紅色的兵刃,“我以我完人之軀,換來的無盡殺意。”


    “沒有,後悔可言。”


    “噗!”


    劍刃於女孩的腹部透腹而出。


    女孩滿眼愕然。


    看著自己腹部的傷口驚愕無比。


    隨著鮮血不斷流淌,染紅了她的白衣,漸漸的,她失去了支撐的力氣,癱軟在了地上。


    江城最後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女孩,越過了她。


    江城猛然踏出一步。


    極冰,極冷,極寒,極盡無情的殺戮意念,於他身體中迸發。


    “哐當!”


    幻鏡猶如玻璃一般轟然破碎!


    心底最後的一點念想,泯滅。


    神殿中,滔天的殺意,再次升起。


    下一刻。


    萬千劍氣迸發,四座神像在刹那間崩塌。


    江城踩在山姆那碩大的牛頭上,“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神之種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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