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歎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骨,語氣充滿了感慨,“除了有心髒,你看我哪裏像個人呢?”


    其實,進化的時候,他腦海中,曾經蹦出了一縷很強大的執念……進化成人。


    力量與人性之間的抉擇。


    江城深深的看了站在他旁邊的一條呆小萌一眼。


    她的右手上,有些東西……不見了。


    有時候,人真的沒有選擇。


    就算是他,同樣如此。


    但現在,有些人,可能不再需要他了。


    夕陽終究落下了,世界,迎來了黑夜。


    透骨的冷風吹過一條呆小萌的身子,令她微微吸了一口氣,抱著雙肩,打了一個哆嗦。


    麵對江城的那句話,一條呆小萌陷入了沉默。


    “遵從自己的內心,如果……”


    江城看著緩緩升上來的明月,輕輕歎了一口氣,“你真的討厭我。”


    殺戮……是他的歸宿。


    不是一條呆小萌的。


    扔下這句話的江城,離開了小山坡,隻留下了獨自在冷風中思考的一條呆小萌。


    任由冷風不斷拂過她的身軀。


    她隻是靜靜地在冷風中,看著麵前的明月,不斷從地平線往上升。


    直到,明月升上了高空,高高掛起,灑下了潔白的月光。


    一條呆小萌活動了一下有些凍僵的身子。


    慢慢來到江城之前站立的地方,蹲下身子,看著江城在鬆軟的土地上,留下的腳骨印。


    順著腳印撫摸著,喃喃道,“就知道拿這個說事,我真的好討厭你。”


    “討厭你的霸道,討厭你看我的那種……那種我就一定是你的,那種眼神。”


    “你憑什麽啊?憑什麽就認為我會喜歡一具骷髏。”


    “哼。”對著江城的腳印,跺了下去。


    “臭骷髏。”


    看著自己的腳印與江城的腳印疊在了一起,一條呆小萌滿意的點了點頭,將包袱中的王者之戒掏出,緩緩的戴在了無名指上。


    “其實我最討厭的……是自己。”


    ……


    夜月高懸。


    月光下,一道血光在叢林中劃過,六十四頭由幻影蜘蛛衍生出來的自爆蜘蛛,被那道血光無情秒殺。


    十六頭幻影蜘蛛,那高大的身軀不斷蠕動,拚命的產卵。


    一個一個的自爆蜘蛛,拚命向矗立在包圍中心,一動不動的那道血色身影跑去。


    但無論它們跑的多快,等待它們的,永遠是一道帶它們走向死亡的血色劍光。


    江城在這裏,已經待了五個小時。


    手中的飲血和魂無,已經收割了六萬兩千四百隻自爆蜘蛛。


    五個小時,十六隻幻影蜘蛛,產了3900輪的自爆蜘蛛。


    夜很靜,他數的特別清楚。


    “好家夥,一個人跑這來偷偷練級了?”


    陰暗的叢林中,拳宗那略顯粗獷,中氣十足的聲音從某顆大樹下,響了起來。


    飲血與魂無消失,在披風上,留下了一個乂字圖案。


    下一刻,十六頭幻影蜘蛛的體內,數百道血色劍氣迸發,炸成了血雨。


    “好家夥,這是做賊心虛了,看到我來了,就把怪秒了,不留活口,太狠了。”


    江城看著從大樹下跑出來,被咬了一臉包的拳宗,笑了笑,“蚊子的滋味,不好受吧。”


    拳宗橈了橈臉,滿臉苦澀,“有時候,我確實挺羨慕你的。”


    “羨慕什麽?”


    “沒有肉,就不會被那該死的蚊子盯上了。”拳宗在身上使勁的抓著,“這該死的破遊戲,做的也太真實了。”


    “真實不好嗎?”江城道。


    “好,好,好。”拳宗抬了抬眼皮,“就是有時候太真實,容易讓人出問題。”


    江城搖了搖頭,“你想多了,我沒事。”


    拳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來到江城身邊,將後背對著他,“是不是真的?”


    江城伸出了右手,很自然的幫他橈了橈背,“沒事。”


    “哦,舒服多了,不得不說,你這爪子可比我的手有勁,好用多了,哈哈。”


    拳宗罵道,“這破蚊子是真的猛,連老子的戰甲都能穿透,太他娘的毒了。”


    “我估計蚊子也沒想到,會有個沙筆蹲在原地四個半小時,讓它吸吧。”江城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哈,也是,不過不要緊,我也不吃虧,總歸把它們幹掉了,報仇了不是?”


    拳宗尷尬的說道。


    “你真沒事吧?”


    拳宗轉過身,始終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說完,找了個幹淨的地坐了下來。


    接著生了一堆小火,從包袱裏掏出一瓶伏特加。


    江城坐在拳宗的旁邊,看著麵前跳動的紅色火焰,下意識接過了拳宗遞來的酒,灌了下去。


    不過,很顯然,烈酒與藥劑不同,並不能當場被吸收,而是從他的喉骨順流而下,灑落在了地麵上。


    “忘了,忘了,我的錯。”拳宗尷尬的伸出手,想要江城把酒瓶還過來。


    但江城卻是搖了搖頭,拿起酒瓶,再次灌了起來。


    看著酒液順著他的脊椎骨不斷下流,澆灌了一地,江城道,


    “以前我不喝酒,是要保持頭腦清醒。”


    拳宗點了點頭,“我知道,以前的你跟個拚命三郎似的,又瘋狂,又自律,自律的簡直不像一個真實的人。”


    “每天吃同樣一種東西,不抽煙,不喝酒,不泡妞,每天必須5點起床,每天必須練習12個小時,每天都強迫讓自己要比昨天有那麽一點進步,最後呢,把自己給拚死了。”


    拳宗又掏出一瓶酒,喝了一口,“人嘛,有時候,就得活的糊塗一點。”


    “人之所以活的舒服,就是因為,有很多不良的嗜好讓你更加舒服。”


    “誰都知道,認真,自律,上進,努力追尋自己的目標,是很好的品質,但那樣活著,真的不累嗎?”


    “當初你如果不這麽拚,也就不會猝死,也就不會重生成一具骷髏,我相信,你和小檬是天定的緣分,現實也必然會遇見。”


    拳宗感歎道,“你們會結婚,生子,生一對龍鳳胎,把他們帶大,教他們玩遊戲,閑的沒事的時候,你就帶著兩個娃來我這,我們一起打爆聖殿。”


    江城放下了酒瓶,低下了頭,“人生,沒有如果。”


    “就像那些被我殺死的自爆蜘蛛,明知是飛蛾撲火,必死無疑,也要守護自己的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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