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儷兒……”聞笛蹙眉搖頭,“你知道麽,你這是在玩火。”


    我苦笑:“還不都怪你?……若你不告訴我,我爹的死與此事有關,我會做到這個程度麽?更何況,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這提醒來得晚了些。”


    “不錯,怪我。”他老實認罪,伸臂將我圈入懷裏,“是我考慮欠妥……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就好,你不必再這般折騰自己了。”


    “晚了。”我在他身前歎息。“既是我爹的事,我便要親自去弄個明白。”


    這十餘年的辛酸與苦楚,究竟是緣何而來?是天命如此,還是歹人**?


    或說飛蛾撲火也罷,拚盡所有,我也要得到這個真相。


    他的眸中大霧彌漫,憐惜似是一隻手,悄悄撥弄著我的心口。我微微勾動唇角,“好了,該罰的也罰了,你這個禦史大夫若是再在這兒待下去,怕是會落人口實呢。”


    他的麵上現出不自然的郝紅來,這才放開我,轉往廳堂大門的方向去。


    末了,正欲邁出後園門檻的那隻腳停了下來。他轉過頭來,玉色的麵皮上有如丹霞飛舞,倒是給他的俊顏平添一分柔麗。


    我歪了歪腦袋,露出玩味的笑意。


    這樣的窘樣,九年前似乎還見過一次呢……那個時候的我,還叫做畫裳。


    “儷兒。我……”他欲言又止。似是口中地舌頭打了結。


    我倚在門廊上。“嗯?何事?”


    他地眉心微皺。複而舒展。又皺起。如是兩次三番。仍不見他出聲。我笑了出來。曼聲道:“蘇大人。有什麽話就直說啊。何必同奴家擠眉弄眼地……?”


    咳嗽一聲。他走迴我地麵前。捉住我地雙手。


    哦呀……這是要作甚?


    “……儷兒。”他張了張嘴。隻擠出了我地名兒來。


    “吞吞吐吐地。奴家可沒這麽多時間同你磨牙。”我抽走雙手,作勢便要離開,又毫不意外地被他捉了迴來。


    “……我,我要對你負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啥?


    我瞪大雙眼,隻覺腦中有片刻的停頓,“……什麽負責不負責地?”


    大約是被激出了脾氣。他眸色忽地一暗,單手擒住我的下巴,送到眼前:“本大人說,要對你負責就像九年前對你承諾過的那樣,你可明白了?”


    眨了眨眼,我訥訥地在他手中點頭:“哦,奴家明白了……”


    不就是想說,要娶我麽?


    “明白就好。”他鬆手。唇角揚起難得一見的邪魅笑容。“待此事一畢,你便準備好做本大人地新嫁娘吧。”


    “是。奴家明白。”我笑嘻嘻地應著,摸摸自己的下巴。“蘇大人慢走。”


    他臉上的惡笑頓時一僵,血色再度迴潮:“……我、我走了。”


    說完,掉頭奔出了出去。


    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前門,緩緩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


    ……好暖呢,聞笛。


    釧兒並未在冰心閣中待太久。出屋的時候,捉著繡姑地手,眼圈泛著微紅,一副剛哭過的模樣。見了我,連忙低下頭去。


    “杜老板,”繡姑湊近來些:“這孩子不能在這兒久留,現在便讓他迴去吧。”


    釧兒垂頭不語。繡姑把他的手交給我,又摸摸他的腦袋瓜:“釧兒乖,聽話,趕快迴去吧。要是晚了,會給杜老板添麻煩的。”


    “是,釧兒明白了……”小手不情不願地塞到我手中,牽住,抬頭望我一眼,又立刻低下了頭:“杜老板,多謝您……”


    我對繡姑點頭示意,她笑了笑,轉身下樓。


    釧兒看著她走遠,悶聲問:“以後……娘都得住在這兒了麽?”


    “不,或許得換個地方。”我說道。“世子,這正是奴家需要對你交代的事。”


    “什麽事?”


    樓下的廳堂裏一如往常的喧鬧,隻是已少了那些鶯聲燕語。經過蕭氏叛亂那次地轉變,姑娘們似乎也慢慢地明白起來,這樣地日子,並不能拯救她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比起賣身,在這座叫做紫翠樓的菜館裏幫傭獻藝,或許來得更愉悅。


    眸光轉向釧兒,一笑:“這兒仍舊不是夫人能久留地地方……世子來過這一趟,下次要見到夫人,怕是要等上一些時日了。”


    釧兒的眸子一閃:“為何?杜老板,你要把我娘送到哪兒去?”


    “世子莫要慌張。”豎起一根指頭在嘴前,我露出安撫似地笑容。“不過是暫且離開帝都一陣,雖然何時返迴還不得而知,不過……請世子安心,奴家會保證夫人的安全。”


    釧兒慢慢斂去了不安的神色,低著嗓子問:“娘她……已經答應了?”


    我點了點頭。“一切都是夫人的自願,奴家隻是為她提供一個合適的棲身之所……你也瞧見了,紫翠樓終究不是個清靜之地。而夫人到底是出身王府的女子,待在這裏,會給王府的聲譽帶來不利。”


    “我懂了。既然是娘的決定……”他頓了頓,又道:“我也不會說出去娘的所在,以及紫翠樓收留娘的事。”


    “多謝世子體諒。”我笑道,“那麽,您快些迴去吧,隻怕晚了,會惹人起疑的。”


    他衝我躬身一禮,“娘就有勞照看了……告辭。”


    盈盈還禮,這個孩子轉身,往大門走去。


    心下酸澀難當。微微蹙眉,我別過臉,清淺的歎息聲掠過耳際。


    釧兒離去後的第三日,宇文鎧地書函到了。


    “與卿別來數日。吾心中思慕甚苦。恰逢仲夏,入夜有涼風喜人。蓮荷香動,不若臨水而臥,且歌且飲,端的是人間快事。因遞書信前來。告之與卿,望不誤約期……”


    視線在尾端的二字“切切”上一頓,隨即抬手將這紙箋一丟,任它落地。


    扇兒在一旁挑眼看我的麵色,不由得笑起來:“儷兮姐姐,您這表情真是有意思。”


    “哦?怎麽個有意思法。且說來聽聽。”


    我端起茶盅,聽她笑道:“您還不覺得麽?想笑又懶得笑,眼裏地那神氣,又明白白地寫著無趣二字。”


    “嗯……勉強算你說中了吧。”抿了一口茶水,甘香的味道在喉間滾了個來迴,遂騰騰彌漫開。“是很無趣,可是,我也不得不依著人家啊……”


    “哦?看樣子。這該是蘇公子地墨寶吧?”扇兒語間有揶揄。直笑得眉眼彎彎。我睨她一眼,嗤笑道:“傻氣。瞧你那樣


    “又說中了吧?又說中了吧?”她得意地過來攀著我的肩,“我就知道。前幾日蘇公子來過,您就老是魂不守舍的模樣,可不是又得了什麽好話?”


    好話?唔……求親什麽的,勉強也算是好話吧。


    “好,就算是吧。”扶著榻頭起身,“替我備筆墨,我要迴信。”


    “是,我這就去!”她樂嗬嗬地跑出冰心閣。


    立在房中靜靜地想了一陣,沉下氣來,卻止不住手心滲出地冷汗。


    就如與聞笛約好的那樣,宇文鎧的消息到了,要同他知會一聲。隻有萬全的準備才能讓我稍事安心。


    待扇兒取來了筆墨,我展開絹紙,蘸墨落筆。


    扇兒站在一側興味高昂地注視著我的字。


    我筆尖一滯,帶笑轉過臉來:“扇兒乖,背過身去,不許偷看。”


    “咦?為何?我也不識字呀。”她好生無辜地望著我,“就是覺著看儷兮姐姐寫字,彎彎繞繞的很好看……”


    不是我多疑,我軟聲道:“誰曉得你是不是當真不識字?人家寫個情書你也杵在旁邊看,我、我寫不下去……”


    若是不識字自然無礙,可若是識字,這便是要命地事。扇兒與阿釧之間無話不談,這等事若是叫阿釧知曉,又會引來多大的麻煩?


    她撇了撇嘴,“好吧好吧,您就自個兒寫吧,我下去給洛嫦幫忙了。”拉開房門,臨了還不忘同我擠眼:“小氣鬼。”


    擺擺手,我做出一臉不耐:“快去快去,別礙著姐姐我談情說愛了。”


    她偷笑一聲,掩上了房門。


    聽得屋外輕快的腳步聲漸遠,我這才鬆了口氣。


    約摸一盞茶的時間,我吹幹墨跡,將信箋放入封套中,然後,喚來了洛安。


    “安兒,將這封書信交給蘇大人。切記,一定要親自交到他的手中,不可有半點偏差。”


    洛安看著手中的信件,點點頭:“安兒明白。”


    待洛安離開,我又在房中陷入深思。


    是了,這場生死角逐即將上演。可是到現在,我仍舊想不明白,為何通天坊要這樣做。


    找到元康王密謀起事的證據又怎樣?若非切實且確鑿,會令人信服麽?


    還有便是,爹的死,究竟和元康王有何關係?或說,與蕭氏一門又有何牽連?


    ……那個想要替爹找出事實真相地人,是誰?以及,為何聞笛會選中了我?


    一切,是不是要等到元康王身首異處之時,才能揭曉謎底?


    五日後,仲夏如約而至。傍晚酉時,我裝扮妥當,便去洛嫦地房中尋繡姑。


    “您要與我一同去個地方。”替她披上罩衫,我道。


    她定定地看著我,“已經……要開始了麽?”


    我點頭:“不錯,今夜我們便是要去與人商量,接下來的行動步驟。”


    她深吸一口氣,起身,緩緩抬手,攏了攏發髻上地珠花。每一個動作都是極慢而極舒雅的留在紫翠樓地這半個月裏,我已讓洛嫦好生教習了她貴介女子應有的風儀。


    “我這樣,可算是妥當?”她唇角輕牽,問道。


    她不是愚笨之人,半個月,足以讓她搖身一變,成為舉手投足皆是優雅的王侯命婦。


    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堪當此任呢?


    我微笑著頷首:“夫人真是聰慧至極……這就隨奴家走吧。”


    今天好早就爬起來碼字口……唔嗯,貓貓難得變得這麽老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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