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照之時,人界的天地間總是一片紅暈。然後太陽便慢慢地躲進了山坳之中,黑夜前最後的那一片紅暈也便消失了。


    對於中原一些孤陋寡聞的人來說,留有太陽最後一片紅暈的那座山就叫赤嶺。後來,人們發現與太陽相同,月亮也會落在那座山的後麵,所以此山又被稱作日月山。並且把它當作人界最西方的邊界。


    再後來人們發現在日月山以西的地方還有昆侖山,天山以及西域三十六國,這才知道太陽和月亮並不是落在日月山的後麵,隻是處於中原的位置看過去才產生了這樣的眼誤罷了。


    可見目及所見並不一定就是真實的,但日月山這個名字卻存留了下來。


    關於日月山的傳說有很多,其中最有名的當數唐代文成公主的故事。


    據說當年唐太宗為了與西域通好,於是將自己的女兒文成公主嫁給那邊的鬆讚幹布。當文成公主來到日月山的時候,發現山的東西方竟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山之東村落點點,山之西卻是望不到邊際的荒原。看到此景不禁潸然淚下,不肯西行。唐太宗為了替女兒解憂,特送一麵日月如意寶鏡來,公主如果想家,看看鏡中,父母家鄉皆可見了。


    誰也沒有想到,西域使臣怕公主見鏡後更會想家,於是便偷偷地將寶鏡換成了石鏡,當然就什麽都看不到了。文成公主以為父皇寡意,心中悲傷,淚如泉湧,向西而流形成了碧波萬頃的北冥湖。


    所以北冥湖是一個鹹水湖,湖麵之上煙氳繚繞,仿佛是文成公主的怨氣聚積而成。後來,文成公主將石鏡拋下毅然西行。


    此傳說不可信,在唐代之前,日月山與北冥湖就早已存在了。


    其實,文成公主根本不可能行走到這裏的,因為以唐朝大國的疆土來說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在北冥湖上有座神秘之城――瑪多城。


    黃帝初掌人界之時,他對手下的官員就曾說過,人界之大唯一不可去的地方就是瑪多城。不過,有些好事之人偏偏不信此邪,冒險闖入北冥湖,結果當然是有去無迴。


    再後來,由於日子久了,再說北冥湖位於日月山以西,不適合居住,所以去的人自然也就少了,黃帝的話也慢慢地被人淡忘了。


    但漢朝之時,有支商隊無意間經過北冥湖地界,雖然也是神秘消失了。不過其中卻有一個挑夫逃了迴來,他雙目失明,當有人問及之時,他隻說看到了許許多多的鳥,各種各樣的鳥,還看到了一個女人,一個美的可以讓人為她而做任何事情的女人。


    挑夫死了,後來又陸陸續續地有人想探求瑪多城的秘密,想見一見那個美麗絕倫的女人,但他們同樣地也失去了蹤影,再也迴不來了。


    所以,再後來就有了一個說法,在瑪多城中住著一個美豔絕倫的女巫,看到她的人,無論男女都會被她的美色所迷惑,自剜雙眼,將那美麗永遠留下,然後自然就是無法認識迴去的路,老死在瑪多城中。


    也有人說瑪多城是一個世外桃源,走到那裏的人沒有人肯離開,而且可以長生不死,所以瑪多城擁有人界中最為強大的力量,那城主隻是安逸享樂,不屑與中原各方諸候爭勢,否則整個人界必歸其所屬。


    關於瑪多城的傳說還有許多版本,出入之大令人意想不到。但有兩點是不可否認的,第一,若不是極度厭世或極度好奇之人,沒有人敢步入瑪多城半步,甚至是北冥湖畔也不敢有絲毫的停留。第二點就是瑪多城周圍的確有許許多多的鳥,各種各樣的鳥,這從日月山上便可以看得出來。


    而此時,陳摶老祖便立於日月山頂。


    樓蘭一役,陳摶所帶的邪人部隊連同冥魈府斷刀武士們一起敗在了秦始皇的手下,在龍王妃述說龍人國與秦王朝的淵源時,陳摶趁機逃迴了魔界。其實當時那種情況,除了秦始皇本人以外,恐怕也沒有人能夠攔得住陳摶。


    所以陳摶逃了,逃迴了終南山那個被魔性所玷汙的終極仙觀。


    陰屠並沒有怪罪陳摶,因為陳摶畢竟還有利用的價值,那就是出使瑪多城。


    陰屠作為魔界主宰,他竟然不知道瑪多城的事情,這簡直是令人難以置信。第一次進攻人界之時,他也是將瑪多城作為最後一個目標,但沒有想到涿鹿之戰竟然敗了。


    但這次卻不行了,因為瑪多城首先做出了令陰屠十分不快的事情,那就是劫走席方平,而且幾乎是在魔界的眼皮下劫走的。


    人界之大,荒原之廣是陰屠十分了解的,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在雪原那個幾乎人類無法生存的地方竟然住著一個瞎眼的老頭。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這個瞎眼的老頭竟然十分輕鬆地在群魔之中將席方平救出鎖龍洞。


    但他最沒有想到的是,瞎眼老頭帶著席方平進了瑪多城。


    瑪多城到底是什麽人居住在那裏?陰屠不想再等待了,他決定派陳摶前去看一看。


    隨陳摶而行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赤魂魏圖騰。


    站在日月山頂,前麵的北冥湖廣闊無邊,而湖中的瑪多城則陷入一片迷霧之中。


    天邊魔澤的黑暗向著中原慢慢地彌漫過來,令陳摶驚訝的是,唯有瑪多城的上空依然現出一片天來,雖然不是很藍,但卻仿佛是一個黑漆漆的屋頂開出的天窗一般,格外鮮目。


    在這天窗之下,北冥湖之上迷霧重重,隱隱約約地可以看見無數的鳥兒在飛翔,展開翅膀,無憂無慮,自由地飛翔著。


    這難道是一個人界的道場嗎?否則,為什麽強大無比的魔澤竟然無法將它籠罩?


    陳摶的心在下沉,他看了看身邊的赤魂。


    盤龍金棍縛在背上,赤魂麵無表情,一雙赤紅的眼睛陰狠狠地盯著前方,令陳摶感到不寒而栗,他很清楚,此時的赤魂雖然是蠻人之身,實際上則是陰屠之靈,他可以最直接地感受到所有來自於陰屠的力量與意旨。


    換句話說,陰屠也來了,附於赤魂的體內來到了瑪多城外,因為他隻有一個目的,拿到乾坤八卦圖。


    北冥湖方圓數千裏,站於湖岸,湖麵冰封,顯然已是非一日之寒,別說是走幾個人,看來便是行上千軍萬馬也不在話下。


    陳摶與赤魂帶著隨從向著湖中的那片迷霧前進,每走一步,他們都十分地小心。


    瑪多城行事詭秘,擄走席方平為了什麽還不得而知,陳摶可不想讓自己身陷險地。


    但沒走幾步,陳摶突然就感覺到有一雙雙的眼睛似乎在盯著他,他急忙抬起頭來,天空的鳥兒漸漸地多了起來,耳畔邊響起了各種各樣的鳥鳴,聽上去那叫聲絕沒有終南山上那種婉轉悠揚,而是桀桀之聲,仿佛夜哭嬰啼一般。偶爾會有一聲長嘯,在這嚴寒之中好似劍破冰裂一般,懾得人心魂俱散。


    俗話說鷹目千裏,但陳摶所感受到的眼神卻近在咫尺,那絕不是飛鳥的眼睛,而是來自於地下。


    陳摶的心一驚,忙低頭看一去。


    冰湖之中果然有一雙雙眼睛,瞳孔放大著,占據了整個眼眶,透過冰層,仿佛映照出陳摶的影子來,有點灰色,卻是一雙雙實際上已經失明的眼睛。


    眼睛嵌在一張張不同的臉上,但無一例外,每一張臉上都隻有一個表情,笑,幸福的笑容。


    陳摶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兒冰層下麵竟然躺著許許多多的人,仔細看來,這些人衣著各不相同,竟然有人界中各個時代各個地方的服飾。


    看來他們已經死去了,隻是由於封在冰中,所以相貌沒有絲毫變化,肉身不腐。


    雖然陳摶已是一個邪人,但猛然間走在這存封著無數死人的冰麵之上,他也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尤其這些死人還無一例外的詭異的笑著,睜著失明的眼睛。


    正在這個時候,赤魂突然停下了腳步,仿佛是自言自語道;我感覺到了!


    陳摶愣了一下,看著赤魂。赤魂的聲音已經變得與陰屠別無二致。


    陳摶問道:什麽?


    赤魂慢慢地轉過臉來,衝著陳摶一笑:熟悉。


    說完,他哈哈大笑,那聲音一下子蓋過了天空飛鳥的聲音,在這冰麵之上迴蕩著,赤魂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陳摶根本就沒有明白赤魂到底感覺到了什麽?他所說的熟悉又是什麽?


    他隻好跟在赤魂的後麵。


    冰封的湖麵之上哪來的煙水之汽,那迷霧竟然是許許多多的鳥構成的。


    沒有人見過這麽小的鳥,它甚至比蜜蜂還要小巧,通體純白色,翅膀透明。說它扇動翅膀莫若說是振動,速率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此鳥由於身材小到極點,色白而翅透,飛舞起來仿佛露珠一般,所以稱作蟄露,在中原早已絕跡,陳摶也隻是聽說,從來沒有見過,卻沒有想到它們都在這裏。


    無數的蟄露一齊振翅而飛,所以遠遠看來仿佛是迷霧一般,將那個神秘的瑪多城罩於其中。


    透過這層蟄露,瑪多城已隱約而見。陳摶正想仔細看時,那些蟄露卻自行飛起,仿佛如水簾一般地掀起了一個月門,瑪多城赫然出現在眼前。


    漫天的蟄露仿佛構成了一個天然的罩子一般,將瑪多城罩在這北冥湖中。


    瑪多城便建於北冥湖的正中,但怎麽看上去卻都不象一座城池,卻仿佛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竽立於冰湖之上,構成竽的那些簧管便如這瑪多城的柱形城堡一樣,雖然緊緊地挨著,但高低不同,錯落有致。


    仔細看來,這些城堡的排列與竽就大不相同了,竽中的簧管分前後兩排,這柱形城堡則九個為一簇,分東西南北四簇,想來正中必有一個天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更令人叫絕的是,在這些城堡之上少有窗戶,即便有,看起來也如那竽上之按音的孔一般,不但形狀是圓的,就連每上下兩個窗口之間的矩離也顯得十分地考究。


    但這也就是陳摶,他目力極好,若換了平常之人,這竽的形狀根本是看不出來的。


    原來瑪多城竟然是由一塊塊冰磚砌成,這些冰磚堆在那裏,必然會影響看者的視線。陳摶突然明白了北冥湖中那些死去的人為什麽雙目失明卻帶著無盡的笑容。


    原來,由於瑪多城完全是由冰磚砌,所以在太陽之下一定是極度地耀眼,輝煌美麗。但由於蟄露密密麻麻地將其罩住,所以從日月山上根本就看不出來這樣的情形。


    那些好事之人來到了北冥湖,闖入了蟄露層後,眼睛立即受到了這冰磚反射的強光刺激,雖然看到了無以倫比的美景,但那隻是最後一瞥,隨即便雙目失明。可惜他們雖然來到了瑪多城前,但卻失去了方向,所以根本就沒有進城,便凍死在北冥湖中。


    但現在的瑪多城已經沒有了那種耀眼的光環,因為太陽已逝,所以此時走進蟄露罩內,應該不會再發生雙目刺瞎的事情了。


    陳摶想著瑪多城本應具有的景色,當人們闖進蟄露層後,看到的是晶瑩剔透,雖然耀眼但美麗異常,再加之環此城的天空之中,蟄露罩下還有諸多姿態優美的珍禽起舞,想必一定是恍如夢境一般。


    陳摶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赤魂,隻見赤魂麵沉似水,嘴角微顫,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顯然正在努力地壓製著自己的怒氣。


    陳摶暗自納悶,他知道赤魂實際上就是陰屠,附身於魏圖騰的軀體之中。此時陰屠見到了瑪多城為什麽會有如何的表情呢?


    難道陰屠已經知道瑪多城的秘密了嗎?


    正想著,忽聽一聲鷹鳴,緊接著天地間仿佛出現了某種樂曲,這樂曲輕雅淡泊,卻蘊含著種種殺機,其表現力令人不可小覷。


    陳摶一驚,但見對麵瑪多城的城門一下子開了,從裏麵突然飛出數十隻身體碩大的禿鷹來。


    瑪多城的城門很小巧,那鷹卻十分地大,展開翅膀足有丈許,所以看起來仿佛剛好可以從門內飛出。這些鷹飛出之後立即落地,便如同訓練有素的士兵一般,分作兩排站好。


    緊接著從門內走出一個老者來,慢慢地踱步向前。


    陳摶忙上前一步:魔界使者陳摶求見瑪多城主。


    他話音剛落,突然間赤魂已然走到了他的眼前,仰天長嘯,聲音沙啞,又尖細刺耳:原來是你,嗬嗬,我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人住在這裏。


    那老者一雙白眼翻了一下,竟然雙目失明,他搖了搖頭道:陰屠,難道你忘了與盤古大帝的約定了嗎?第一次進攻人界已然敗了,你還不知道悔改?


    赤魂止住笑聲道:死就死了吧,還化身塊息壤來對付我,現在息壤所製的乾坤八卦圖是不是也不好使了?


    瞎眼老者歎道:可惜盤古大帝死得早,否則你第一次進攻中原之時就不是鬼穀子與黃帝對付你了,你也不可能打到涿鹿,也不可能留下這條殘命。


    赤魂冷冷笑道:他死了,但你沒有死,那一次你為什麽不出手?


    瞎眼老者迴答道:鬼穀子與十巫醫便可以對付你,何況人界應該有那一劫數。


    赤魂陰森森地道:可惜他們全死了,不過你也活不長了,她應該就在這裏,讓她出來見我。


    瞎眼老者淡然說道:她說過再也不會見你的。


    赤魂搖了搖頭:是她背叛了我,難道她還不承認嗎?


    瞎眼老者搖搖頭道:是你的魔性讓她背叛了你。


    赤魂哼了一聲道:不管怎麽說,你應該知道的,她本來就是魔,她沒有選擇。別以為幫了盤古她就可以升入道界,做夢吧。魔與道永遠不可相融的。


    瞎眼老者歎了口氣道:也許是真的吧,所以她隻能被困在此處。但她絕不會站出來幫你的,你不會妄費心機了。


    赤魂輕蔑地問道:真的嗎?


    瞎眼老者臉色一變,但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


    赤魂仰天大笑,轉身對陳摶道:任務完成了,咱們走吧。


    說著,他轉身便走,陳摶在旁聽了半天不知他們說的是什麽,隻好跟在赤魂的身後。


    蟄露封閉,一行人消失在外麵。瞎眼老者長出了口氣,身子晃了晃,剛才與赤魂對峙時的精氣神仿佛一下子全沒有了,他仿佛自言自語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從他的身後突然轉出一個身影來,一襲青衣,正是路奇軒:為什麽不把他們留下。


    瞎眼老者歎了口氣道:他們隻是使節,更何況咱們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路奇軒淡淡地道:不一定。


    瞎眼老者搖了搖頭:你也看到了,你的朋友魏圖騰已經死了,他的軀體成了陰屠的代言人,你肯會對他動手嗎?


    路奇軒沉默不語。


    瞎眼老者慘然一笑:但他一定會對你動手的,背叛陰屠,他永遠不會放過你的。所以咱們沒有勝算。


    路奇軒想了想問道:你們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啊?難道就是你說席公子要見的那個人嗎?


    瞎眼老者臉色一沉:其實你見過她。


    路奇軒皺了一下眉頭,他實在想不起來哪裏見過一個魔界中人。


    瞎眼老者接著說道:什麽事情我都可以告訴你,但隻有這件事不能說。席公子因為拿著乾坤八卦圖,所以隻有他能真正地見那個人,也隻有那個人才能幫助席公子解開乾坤八卦圖的秘密。


    路奇軒隻好點點頭道:但現在瑪多城已經不是一個安全之所了,陰屠既然知道了您的身份了,席公子,乾坤八卦圖,還有你們說的那個人都在這裏,他一定會立即派兵過來的。


    瞎眼老者歎了口氣道:隻有等其它幾魂了,但願他們還活著,至於席公子手上的乾坤八卦圖別抱太大指望,除非那個人能夠真正地恢複過來。


    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生於天山的蓮花更將這種品質發揮到了極致。不但純結美麗,更有一種親切的芳香,令人心醉的芳香。然而,此時的蓮花卻隻是一個花骨朵而已。


    席方平昏沉沉地躺著,蓮花便放在他的胸前,他的手則緊緊地攥著蓮花的莖。那莖中放出一種七彩琉璃的絢光來。


    在這美麗的光中,席方平仿佛又迴到了鎖龍洞中。


    他看到了血,那是父親的血,正一滴滴地順著小片刀流了下來,流在了握著片刀的手上,那是自己的手。


    父親在跌落,向著石橋下跌落,被火焰所吞噬。


    席方平狂笑著,他將手中的蓮花舉起,斷莖中乾坤八卦圖顯出一片神奇的光茫來。繼而,他的手鬆開了,蓮花翻轉著向石橋下跌去。


    席方平猛地坐起身來,急忙伸手從那蓮花莖中拽出了乾坤八卦圖,完好無損的圖令他的一顆心放了下來。


    但與此同時,他猛然間發現手中的蓮花變得枯萎了起來,他嚇得大吃一驚。


    正在這個時候,那瞎眼老者的聲音卻傳了過來:如果你在雪山之顛就聽我的,也許情況不會這樣糟糕,現在隻能看你的造化了。


    這熟悉的聲音從席方平的頭頂傳來,席方平忙抬起了頭,在他的頭頂之上竟然是一片迷霧。


    濃烈的迷霧彌漫在席方平的頭頂之上,而那瞎眼老者的聲音便是從那裏傳過來的。難道瞎眼老者在自己的頭頂之上?那這裏又是什麽地方呢?


    席方平不禁問道:我在什麽地方?


    瞎眼老者的聲音迴答道:瑪多城的天井之中。


    席方平這時才注意周圍,冰砌的牆顯得異常明亮,分為東西南北四個麵,每一牆上都是由三個弧狀的牆所組成,這牆直聳進那迷霧之中,令人看不出它到底有多高來。在東麵的一個角落中有一處階梯,那階梯好象可以直伸到迷霧中。


    席方平站起身來,問道:為什麽要帶我到這裏來?


    但此話剛剛說出去,他卻愣住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剛才竟然是躺在一口棺材的蓋子之上。更令他感到震驚的是,從這棺材的邊緣看下去,那竟然不是地麵,而是無盡的天空。


    雲,黑色的雲竟然在腳下浮動著,而那周圍的四麵牆壁下麵竟然是尖尖的堡頂,也衝著下麵,好象深埋在了雲裏一般。


    席方平立即意識到了,自己所處的地方竟然是一個倒置的世界,腳下的天空竟然是自己的地麵,這口棺材也倒懸在這裏。想到此,他明白了,其實自己是倒懸在這裏的,那所謂頭頂之上瞎眼老者的聲音其實是從地麵傳過來的,而在與瞎眼老者之間便是那片迷霧。


    席方平心中大驚,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天井?驚恐之餘,他不禁將那張圖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瞎眼老者沉聲說道:不要再指望那朵蓮花了,離開了困魔鼎,它的結局隻有枯萎。


    聲音的確從頭頂傳來。


    席方平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象蝙蝠一樣倒懸在天空中。


    發現了這個事實,席方平的心已經驚悸到了極點,所以也沒有理會瞎眼老者的話,而是狂怒地叫道:你們把我放到什麽地方了?


    那瞎眼的老者慢慢地說道:一個通向魔界的入口。


    席方平大怒,他一下子從棺材之上跳了下來,腳掌感覺觸地綿軟,看上去就仿佛懸在空中一樣。但他已經顧不得許多了,向著邊上的那處階梯奔跑了過去。


    在階梯上奔跑了幾步,眼前立即被迷霧所遮掩,隱隱約約地,他看到腳下的階梯似乎變成了鐵索,很長很長的鐵索,根本就望不到邊際。


    席方平不禁停了下來,他不敢跑下去了,在這樣迷幻的地方,他每走一步都有可能走錯了,能不能到達地麵,他並不敢保證。


    席方平有些絕望,他嚎叫著:這是什麽地方?到底是什麽地方?


    慢慢地,這叫聲越來越虛弱,甚至是他自己也聽不太清楚了,那嚎叫的話語也變成了:放我下來吧,求求你們了。


    瞎眼老者的聲音從迷霧的那一頭傳了過來:退迴去吧,否則你將永遠陷入這迷霧之中。這裏是瑪多城的六爻迷陣,就仿佛是一個立體的迷宮,無論你怎麽走,都會認為你的腳下才是大地,所以你也不要白費勁了。對於你是這樣的,對於魔兵們也是這樣的,即使他們攻進瑪多城,你也是最安全的,他們一定不會抓住你的。


    席方平終於退了迴去,他慢慢地踩著綿軟的天空,倚著棺材坐了下來:如果你們要保護乾坤八卦圖,完全可以把圖放在這裏,魔兵也拿不到的,可是我不想呆在這裏。


    瞎眼老者沉默了片刻說道:在雪山之顛的時候,我說過隻有我能幫你,那口棺材便是通向魔界之路,當你參悟出乾坤八卦圖的秘密,到了魔界才能對付陰屠。


    席方平沮喪地說:可我什麽時候才能參悟呢?


    瞎眼老者又是沉默了片刻道:隻要你是這張圖的主人,你一定能參悟的。


    席方平歎了口氣道:本來我相信我就是,但我竟然……


    瞎眼老者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是與不是,棺材裏的人會告訴你的,因為隻有她才知道這一切。


    席方平一下子打了一個冷顫,他突然意識到了棺材地存在。棺材中當然裝的是死人,他由於剛才的驚嚇一時沒有想到。


    席方平嚇得他連忙離開了棺材,仔細地看著,這時他才發現這棺材頭橫麵之上似乎刻著字,他急忙低下身來仔細地觀看,隻見上麵有六個他根本就不認識的字。


    席方平問道:他是誰?


    瞎眼老者黯然道:那六個字是盤古之妻陰氏。


    此言一出,席方平大感意外。


    席方平問道:盤古大帝?創造了人界,他妻子不是女媧娘娘嗎?


    瞎眼老者歎了口氣道:不錯。但……


    話剛及此,突然從棺材之中一個聲音傳了出來,那聲音空洞陰森,尖細而悠遠,真的仿佛來自於地獄一般:祝融,你太多話了!


    席方平卻是又吃了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瞎眼的老者竟然是盤古大帝手下第一幹將祝融將軍。


    當年龍人國十三將叛亂便是被祝融所製。祝融曾為人界殺魔無數,後來盤古女媧死後便不知所終,沒有想到他竟然一直藏身於這個瑪多城中,偶爾來往於雪原之上,過著如此孤零的生活。


    那個雪狼少年管祝融叫爺爺,想必也不是一般人物。


    席方平已知棺木之中還有人,但猛然間有人說話,何況那聲音尖厲難聽,也著實嚇得他渾身冒汗,一顆心懸了半天。


    看到棺中的女子如此責問祝融,祝融卻不敢言說,席方平深知此女來頭一定不小,於是衝著棺木下拜道:小生席方平,不自量力想拯救人界,不知那乾坤八卦圖如何功效,希望娘娘明示。


    棺中一下子響起了銀鈴般的笑聲,這笑聲懾人精髓,聽得席方平差點骨酥癱倒在地。


    笑聲畢,棺中的女子道:你是問我這乾坤八卦圖怎樣恢複大道法力,還是問我你到底是不是那個唯一能夠拯救人界的凡人?


    那聲音突然變得優美入耳,聽得人是如醉如癡,跟剛才那聲訓斥仿佛判若兩人。然而席方平卻仿佛突然間被人一針刺中了心窩,他實在分不清自己更想知道哪一個答案。於是辯白道:這兩個不是一樣嗎?


    棺中女子笑道:不一樣,一是為了人界,一個是為了你自己。


    聞聽此言,席方平頓時誠惶誠恐:不,不,我隻是想知道這張圖的秘密,絕無他意。


    棺中女子道:是嗎?那我得先看看圖,先幫我打開棺蓋吧。


    席方平一下子猶豫了,難道要將圖交給這個女子嗎?


    就聽見祝融喊道:席公子,圖永遠是你的,絕不能落在他人的手裏。


    棺中女子怒道:你又在多事!


    她的聲音突然又迴複到那種尖刺的音調之上了。


    祝融朗聲說道:這是我的職責。


    棺中女子呸道:你不過是個守墓之人。


    祝融並不理會,反而對席方平說道:席公子,這張圖關係到人界的生死存亡,無論如何,你不能把它交到別人的手上。還有,這個棺材便是通向魔界之路,所以棺蓋隻有到了適宜的時候才能夠打開,否則你會有性命之憂。


    席方平問道:那是什麽時候?


    祝融歎了口氣道:這隻有你真正參悟到盤古大帝的良苦用心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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