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歎了口氣接著說道:隻有一個辦法,三個月中找到援兵,裏應外合,與邪人拚死一戰,咱們或許還有勝算。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老國主深知這個道理,落日雖然有著一番韜略,但在強大的敵人麵前,他多少也顯得有些無能為力。


    落日繼續說:現在的人界隻有兩股力量也許能夠幫得了咱們,一是瑪多城,據說那是人界中最為神秘的一座城池,想當初黃帝之時,陰屠進攻人界都不敢動此城半分,可見此城中一定藏有一種極強大的力量,但這麽多年來,凡是前往瑪多城的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我們隻好放棄去此城借兵的念頭。而另一個……


    說到這裏,落日停了下來,他的目光放在玫公子的身上。


    玫公子淡淡一笑,搖了搖頭。落日這才發現眾人的臉上都是一絲苦笑,眼神還不住地看向老國主方向。


    落日自從進城後知道了玫公子的身份,他就想好了龍人國的力量,龍人國雖然遠在千裏,但以龍人國的龍人異稟,趕來助陣卻並非什麽難事。但他卻不明白,眾人的眼神為什麽都會看向老國主。


    老國主當然明白了,他歎了口氣,點點頭道:如果龍人國能夠出兵,當然是再好不過了,隻是……


    說到這裏,他搖了搖頭,歎息道:這是天意啊,天意,玫公子,那就有勞了。


    顯然,老國主還是不情願地答應了落日的意思。


    落日知道當著這許多人的麵,根本就不可能問出老國主的顧慮是什麽,他也不必再問了,衝著玫公子一抱拳:那就有勞公子了。


    玫公子笑笑說:沒有關係,這是應該的。事不疑遲,今天夜裏我就動身,闖起營來也方便。


    墨羽凡道:不用了,我有東西能送你一程的。


    木鳶,古人曾說墨子造木鳶,三年而成,載人負物,造福於百姓,但還有一種說法是,木鳶是魯班發明的,其目的是為了讓楚國更好的刺探宋國的國情。不管怎麽說,木鳶都是風箏的前身,至於到底是誰先發明出來的,就連墨羽凡也說不清楚了。


    但那隻是先秦時的一個傳說,幾乎沒有人親眼見過木鳶的樣子,當墨羽凡讓手下人從自己的府中推出木鳶的時候,眾人可算開了眼界。


    隻見這個木鳶有兩人來高,其樣子真如一隻飛鳥一般,尤其兩翅極為寬大。頭頸很長,其背如馬,在頸與身處,有一個深槽,槽內有一個把手。


    據墨羽凡說,這個把手下連著鐵索,向後**之時,鐵索帶動鳶身體內的齒輪,輪轉再帶動兩側的翅膀,使其在空中飛翔。在鳶身的後麵,那鳶尾看似寬大的椅背,但實際上是起了舵的作用,在鳶身左右兩腳之處分別有一個腳蹬,踩下去便可掌握身後的風舵。


    其中的機巧,果然令人感到神奇無比。


    墨羽凡略一述說,玫公子天資聰惠,一聽便明白了操作之法。


    落日親捧一杯樓蘭美酒送到玫公子跟前:少島主,樓蘭國的生死就有勞你了,祝你馬到成功。


    玫公子還是輕淡地一笑,他舉過酒杯來點點頭:為了人界,也為了樓蘭,多則月餘,少則月半,在下必將請來龍人國將士們,與邪人殊死一搏。


    說著,與落日便要舉杯飲盡,但就在這個時候,老國主突然道:慢著。


    落日眉頭一皺,他嘴上不說,心中卻是十分地不高興,他不明白,對從龍人國借兵一事,為什麽老國主總表現出一種消極的態度,這對於全城將士來說並非一件好事。


    眾人都看著老國主,隻見老國主轉頭看著墨羽凡:墨先生,這個飛鳥能馱兩個人嗎?


    墨羽凡也是疑惑地點了點頭。


    玫公子心中一驚,難道老國主想叫自己帶著龍王妃走?這樣恐怕甚為不妥。


    但玫公子這次卻猜錯了,隻見老國主走到兒子無顏的跟前道:你也去吧!


    此話一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眾人皆知,現在正是用人之時,無顏雖然身為殿下,但其智力與武功也不在落日察罕之下,此時老國主卻讓他走,雖然有請兵赤誠之意,多少也會讓人感到有臨陣脫逃的意思。


    無顏頓時臉漲得通紅,麵對父王的安排,他心中十分不得勁,剛要說些什麽,隻見老國主已倒酒在他的手中,說了一句祝你們早日歸來,便是一飲而盡。


    樓蘭國的習俗,敬酒之人喝過後,被敬之人必須喝下,但此酒一喝就表示著無顏必須跟著玫公子走這一趟,可不喝則是當眾拂了父親的國主之威。無顏無可奈何,隻能飲下葡萄美酒。


    此酒此時卻是那麽地不是味道。


    落日與玫公子也喝下了踐行之酒。


    墨羽凡見行禮已畢,忙叫玫公子與無顏上了木鳶。


    玫公子坐在前麵,無顏坐在他的身後,他們依言拽動那槽中的把手。


    果然兩翼木翅扇動了起來,吱吱之聲不絕於耳。


    墨羽凡忙叫眾人都退後。


    但見在樓蘭宮的廣場之中,這木鳶之翅越扇越快,上下起伏著,平地裏掀起巨大的風浪,吹得兩旁眾人一時間竟然睜不開眼睛。


    所有的人都是頭一次見到木鳶,自然有好奇之心,但平地裏風起沙飛,未等他們看得十分清楚之時,木鳶便騰空而起,扇動著寬大的兩翼,向著東方飛起。


    老國主則是熱淚縱橫,姬飛峰等人看在眼裏均是心中納罕,仿佛此別成了永別,不知老國主心中想的是什麽事情。


    木鳶升到天空之上,漸小漸遠,越過樓蘭東城,載著樓蘭國的希望飛向遠方。


    木鳶在天空中消失了蹤影,看得出來,在飛出城外之時,仿佛邪人們並沒有發現,也沒有采取任何阻止的行為。其實墨羽凡很有這個自信,他做的木鳶一定飛得很高,即使強駑恐怕也無法傷得了它。


    眾人終於收迴了眼光,落日放眼一看,突然發現老國主與察罕不見了蹤影,於是問了身旁的衛兵,說是老國主不忍見兒子的離去,先行迴宮了,察罕則陪同著。


    落日此時卻想起另一件事來,不禁低聲問墨羽凡:議事之時,你好象有什麽話沒有說出來,對嗎?


    墨羽凡輕輕地點了點頭,見周邊的人都慢慢散去才說:看來還是你最了解我。


    落日道:現在沒有外人,有什麽你就說吧。


    墨羽凡歎了口氣道:當時咱們說到雲梯之事,這使我想到邪人們在等什麽,肯定不僅僅是雲梯,還有各種攻城的器械。當年先祖九破公輸先人的攻城之法,他們魯氏一直不滿,此時魯騰投奔邪人,一定會窮盡其能的,到時候我恐怕……


    落日一擺手:墨先生不是這樣服輸的人吧?難道戰事之重最重要的一定就是器械了嗎?


    墨羽凡歎了口氣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落日點了點頭:那我讓你準備的怎麽樣了?


    墨羽凡道:一切都在進行中,不過還有一個問題咱們必須考慮。


    落日愣了一下:什麽?


    墨羽凡道:木頭,守城必少不了木頭,咱們本來地處西域,木材便少,城中的弓箭,城中的擂木,還有各種機械全都需要木頭,可是魔界一旦攻上來,那是隻出不進啊!恐怕咱們一個月都難以守住。


    落日咬了咬牙道:我又何嚐不知呢,三個月之說也隻是安慰大家的。不管怎麽說也要挺住,不惜一切代價,不行就拆了樓蘭城,用石頭,但願能守到援兵來的那一刻。


    這一夜,所有的將領都提高了萬分的警惕,由於白天那一戰邪人吃了虧,生怕他們趁著夜色進攻樓蘭城,所以大家幾乎都沒有睡覺,睜大了雙眼看著城外。


    但所幸的是依然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一直到了清晨,落日真有些累了,在城樓的一間小屋裏小寐了一會兒。


    從白日裏的闖營到送玫公子與無顏走,再到一夜與眾將士守城,落日的神經高度緊張,即使在睡夢中,也總覺得有什麽危險。


    但落日的卻不是被夢所驚醒,而是有人把他叫醒了。


    叫醒落日的人正是察罕,他是帶著國主的一道聖旨前來的。落日不知這是什麽道理,隻好跪下接旨。


    跪在地上,他偷眼看著察罕,隻見察罕麵無表情,根本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信息。落日覺得好笑,宮內文臣眾多,為什麽叫察罕這個大字不識幾個的人來宣讀聖旨,雖然他裝模作樣的,但不用問,一定是老國主口頭告訴他讓他背好的。


    隻是這聖旨的意思到底是什麽呢?


    正胡思亂想著,就聽見察罕一字一句地背出了聖旨。


    察罕背得很慢,與其說是他於背書一道的確欠佳,倒不如說他一定要把背出來的每一個字清清楚楚地傳到落日的耳朵裏。


    察罕的確成功了,所說的話竟然真的一字不差地傳到了落日的耳朵裏。


    清楚的話就象清楚的雷聲一樣。


    落日完全茫然了,他說什麽也想不到國主會下達這樣的命令,尤其在這個時候,他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歸結起來,察罕的話並不多,大概隻有幾個字,那就是今日之內賜落日與龍王妃完婚。


    此言一出,不但落日不敢相信,就是在一旁的其他將領也不敢相信。尤其是姬飛峰等人,他們聽得也是目瞪口呆。這個時候,老國主竟然下達這樣的命令,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竟然是王妃下嫁,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呢?


    落日跪在地上,半晌不知身在何處,還是察罕伸出手來扶起了他:輔國王,我察罕恭喜你了。


    落日木木地站起身來,仿佛整個身子的血液都沒有流動一般。


    蠻蠻邪聲邪氣地道:樓蘭國真是奇事不斷啊!


    察罕當然聽出了蠻蠻的嘲諷之意,他笑了笑說道:各位是中原人士,在西域樓蘭,女人有權選擇自己的丈夫,王妃當然也有權改嫁的。


    落日突然顫聲地問道:你說這是龍王妃的意思?


    察罕避開落日的眼神,慢慢地說:這是老國主的意思。


    落日睜大了眼睛,大聲說:可老國主沒有死呢?


    察罕大喝:大膽!


    落日自知話語將老國主與死聯係到一起,犯了大忌,一時語塞,呐呐地說:可是大敵當前……


    察罕緩了口氣說道:在中原的確不許臨陣收妻,但樓蘭此時辦喜事卻有衝災的意思,各位倒也不要見笑。


    姬飛峰歎了口氣道:老子曾言,禮是下下之德,看來中原倒不及樓蘭來得自然!


    自古以來,人們都有一個美好的願望,就是紅粉佳人,英雄才子,才能真正地夠成天羨地嫉的神仙眷侶。


    今日裏落日將迎娶龍王妃的消息迅速地傳遍了整個樓蘭國。出乎姬飛峰等人的意料,全城的百姓絕沒有因為落日臨陣辦喜而義憤,反而都是興高采烈的,甚至許多百姓的門前都布上了紅色的燈籠,以示吉慶。


    但也有一些好事之人散布著某些謠傳,說是殿下迴來後對龍王妃又圖謀不軌,所以才被老國主派往龍人國求兵。為了避免宮內傳出醜聞,老國主才迫不得已將王妃外嫁出去。


    還有人說龍王妃執政之時就與輔國王結了私情,並且珠胎暗結。


    但這些傳言卻輕而易舉地淹沒在舉國同慶的氣氛之中,反而顯得異常地滑稽可笑。


    看來中原與樓蘭民眾的心思所及的確不同。


    落日這一日顯然根本就無法支配自己,他的所有行動都受了一群宮臣的操縱,為他試服換裝。


    老國主對落日的確是恩重如山,婚禮竟然設在樓蘭宮內。這種待遇隻有王親才可享受。


    看著這些熱鬧的人群,姬飛峰等人一時卻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應該焦慮,他們實在想不通,城外的邪人虎視眈眈,樓蘭國隨時都有滅亡的可能之時,這些樓蘭國的人竟然還能如此地高興起來,真是不理解。


    但令他們更為不理解的是老國主,姬飛峰打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為什麽老國主會在這個時候賜婚與落日,為什麽會將龍王妃賜與他呢?若是收買落日之心,大可不必,因為誰都看得出來,落日闖營進城之後,已經將性命交給了樓蘭國,現在賜婚一舉豈不是多餘的。


    姬飛峰雖然礙於樓蘭民眾的氣氛不願意去麵見老國主,但心中的疑問的確存在。恰好此時,老國主卻要見他們了。


    見到老國主時,姬飛峰吃了一驚,這幾日來,他從來沒有見到老國主這身打扮,鎧甲在身,兩眼放著光,一副英雄氣概。


    老國主笑了,是爽朗的笑:各位見笑了,當年我也是樓蘭國的一個英雄呢,不信你們問察罕。


    察罕就在他的身邊,臉上掛著笑,但不知為什麽,這笑容中總讓人覺得有種神秘的心緒在主宰著他,蠻蠻皺了皺眉,仔細地盯著他。


    老國主接著說:本來你們三位都是我兒子的朋友,來到樓蘭國也是客人,今逢大喜之日,於情於理都不應該討擾的……


    姬飛峰聽出老國主的話中有話,便說道:無顏是我們的好友,您就是我們的伯父,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一定照辦就是了。


    老國主點點頭:姬道長不似中原那些酸腐窮儒,那我也不多說了,有一事想求你們。


    老國主看了看眾人,很鄭重地接著說道:剛才察罕將軍在城頭發現那些魔兵已經在運送攻城的器械了,恐怕今晚他們就開始行動了。落日是大喜之時,肯定不能參與守城……


    魏圖騰嘴快,道:你放心吧,守城的任務交給我們了。


    老國主笑了,他搖搖頭:錯了,我要你們做的不是守城,而是守住落日。


    姬飛峰大吃一驚,沒明白老國主此言到底是什麽意思,老國主接著說道:到時候城外喊殺之聲一起,誓必破壞落日的婚禮,我隻要求你們不要讓落日出來,守城的事交給察罕將軍。


    守房?守城?


    魏圖騰與蠻蠻首先就大為惱火,為落日守房而不去陣前殺敵,這對於他們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魏圖騰大叫:老頭,你是瞧不起我們?


    察罕臉色一變:你在說什麽?


    蠻蠻冷笑一聲:即使你兒子的房要我們守,也不是現在。


    老國主忙一擺手道:我沒有絲毫瞧不起各位的意思,但此事關係到樓蘭國的生死存亡,也隻有你們能夠阻止落日,我是不得已的。隻要過了今晚……


    姬飛峰剛要打斷老國主說些什麽,隻見老國主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就算我一把老骨頭求求各位了。


    姬飛峰等人相互看了看,無語,麵前的老國主與察罕是英雄嗎?無人知曉!


    樓蘭的夜,一個神秘的夜,一個絕對不平靜的充滿著喜悅與殺戮的夜在無聲無息中慢慢地降臨了!


    紅月如血,給樓蘭城中的喜悅平添了幾分更為暖昧的味道。


    落日的婚禮在樓蘭宮裏舉辦,主婚的竟然是宮裏新任的一個主管,年歲很大,但知道他底細的人並不多,隻是傳聞他一直跟著老國主,輕易不見外人的。


    落日坐在大殿之上,顯得神情格外的緊張,他立起耳朵傾聽著宮外的聲音,卻什麽也聽不到,那是一種寂靜,遠不及此時宮內的喧嘩。


    此時的宮內是美酒佳肴都已準備好了。落日偷眼看去,發現察罕不在。於是問身邊的人:察罕將軍呢?


    那身邊的親兵搖了搖頭,笑道:輔國王大喜之時還是不要問了。


    落日忙問:老國主呢?


    這時那個總管走了過來:臣子的婚事,老國主不必出席的,更何況……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斜眼看了一下在落日身旁的龍王妃。


    龍王妃一身紅裝,麵無表情,呆呆地坐在那裏,仿佛心中有無限的心事一樣。落日知道,王妃下嫁讓老國主再出席那真是太殘忍了。


    這一日來,落日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就象一個傀儡一樣,受人的擺布,此時看著眼前一眾麵含喜悅的人,他反而平靜了下來,細細地清理著自己的思緒。


    落日知道,自從早晨聽到察罕宣讀的那道聖旨後,他的心就亂了,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當它毫無預兆地突然降臨之時,他一時竟然迷失了心智。此時坐在這裏,接受著眾人的祝福之時,他反而清醒了許多。


    現在,他隻想弄明白,為什麽老國主會突然之間做出這樣的決定,看著身旁的龍王妃,他更想知道在那張冰冷的表情後是一顆什麽樣的心。


    這愛情的突然是不是也將它迷失?


    但現在,宮內大殿之上這許許多多的人,他怎麽能問得出口?


    這夜樓蘭大喜,雖非月黑風高,卻也是殺人之夜,邪人若知道了,他們難道不會借機進攻嗎,到那時,樓蘭城將有多少人為他的喜事而喪生。


    想到這裏,他突然發現自己在此時竟然想到的是死,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但這不吉利屬於誰呢?


    落日的心如名字一樣落了下去,一直地落下去。


    樓蘭國內燈火一片,樓蘭城外更是明亮異常。


    不出老國主所料,邪人真的選擇了這個時機,從城樓之上望過去,樓蘭城外,黑色的方陣在向著樓蘭城移動著。


    在那方陣中央,無數閃亮的邪刀,更有無數攻城所用之械。


    邪人們這次進攻顯然是積蓄了很久,所有的器械都是嶄新的,那雲梯可以伸縮,最長時可達十幾丈,還有超強彈射的駑弓,用車推著,射出來的不是箭,是矛,一駑十矛,殺傷之力可想一斑。


    但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令人膽寒的是炮,用火藥做為動力的炮。


    那炮管漆黑,與夜色相融,尤其是炮口,直徑足有一尺。


    這一切給邪人的隊陣更增加了許多霸氣。


    老國主一身鎧甲手持寶劍立於城頭,在他的身後是察罕。


    城圍之上,所有的樓蘭兵士都麵色嚴峻,他們誰都明白,這才是真正的戰役,這才是真正地守城之戰。


    考驗就在眼前。


    老國主在冷笑著,他轉過頭對察罕笑道:他們唬人的。


    察罕心頭一熱,老國主當年也是英雄無敵,現在歲數大了,卻要親臨戰場,而且還故意輕鬆地說出這句話來,無非是希望大家都放鬆而已。


    察罕點點頭:是的,樓蘭國的兵將們個個都是好樣的,不會被嚇倒的。


    老國主笑了,不是冷笑,是由衷地笑:現在幾時了,婚禮是不是正在進行著?


    月,正天空,天地間茫茫紅暈。


    但這紅暈突然被更為強烈的紅燦燦的火光刺痛,伴隨著轟轟的炮火之聲。


    樓蘭宮內,歌舞聲中,隱隱地傳進炮火之聲。


    落日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什麽聲音?


    總管道:煙花,以示慶祝。


    落日迴頭看了一眼龍王妃,在龍王妃的眼中湧現出一滴淚水。落日咬了咬牙:不對!


    說著,他大踏步地向殿外就走,總管想伸手攔住,但被落日伸手一推便摔倒在一旁。落日腳下邁步,走到宮門之前,一下子推開了大殿之門。


    三個人,麵對著大門的三個人一下子衝進落日的眼中。


    姬飛峰,蠻蠻與魏圖騰擋住了落日的去路。


    在他們的身後,樓蘭宮前的廣場之上,無數的煙火騰空而起,在天空發出耀眼的光,美麗的色彩,那炮聲便響自於此。


    蠻蠻臉上掛著笑,很邪性:落日,大喜之日,放煙花的事情交給我們了。


    落日猶豫了一下,此時那個老總管走了過來,捧著一盞酒,煙花的色彩令杯中之酒更加絢目。


    總管笑道:輔國王該敬酒了。


    在總管的身後,大殿內眾臣舉杯,但落日看到的隻有龍王妃,盡頭之處,台階之上,龍王妃站在那裏豔美異常,手中捧著酒杯,不知是期待還是什麽,眼神中充滿了一種神秘。


    樓蘭城的確堅固異常,一**炮後,城牆並沒有多麽大的損失,但到底有些破磚碎石飛起,砸傷了許多樓蘭兵士。


    察罕忙說:國主,您還是休息一下吧。


    老國主眼睛一瞪:你在說什麽?樓蘭國隻有貪生怕死的狗!守城!


    城頭之上,塵灰驟起,萬箭齊飛。


    城頭之下,護城溝前,邪人早已衝到,他們拉開雲梯,在雲梯之上爬滿了邪人,然後由其它的邪人將他們立過護城溝。


    雲梯在半空劃過一道道弧線,那些附在雲梯之上中箭的邪人便如熟透的果實一般地掉落下去。


    但樓蘭國的弓箭卻無法將所有的雲梯射倒,終於有些雲梯早已搭到了城頭的垛口之處。


    老國主與察罕本來還在指揮著軍士,見此情景,不容遲緩,持著兵器便衝了上去。


    混亂,混戰,所有的拚殺都是由鮮血譜成的,樓蘭英雄們的血,還有邪人無知的惡血。


    樓蘭的弓箭依舊,城下的駑矛對射著,隻有方向,沒有目標,隻有射殺,沒有憐憫。


    雲梯支起又一個個地被推倒。


    城頭之上不時有邪人墜下,落在護城溝中,那裏麵早有落日準備好的尖刺鐵藜,穿身,然後消失在黑暗的深鉤之中。


    慘烈來自於城頭的混戰,劍,刀,沒有了色彩,到處是血,血色映著紅色的月光,將所有的刀劍之光都遮掩住了。


    老國主雖然年歲已大,但身手卻不遜於任何年輕人,勇猛的氣勢激勵著每一個樓蘭守將。


    樓蘭國的保衛戰在繼續著,邪人強大的攻勢沒有占到任何便宜。


    樓蘭宮內,散發著美酒的芬香,舞蹈也如城外的激戰一樣熱烈。


    但落日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他落寞地站在一旁,仿佛這個婚禮與他毫無關係。


    龍王妃站在他的身邊,臉上也是一片凝重。


    總管走了過來,笑嘻嘻地說:請輔國王攜王妃迴府休息。


    落日突然伸出手來抓住了他,一用力,雙眼逼視著他問道:這是陰謀,說,到底為什麽?


    總管手腕疼得他呲開了牙,但臉上還是強擠出笑顏來:哪有什麽陰謀,這是應該的……


    落日另一隻手一下子掐住了總管的喉嚨:不說我掐死你。


    總管臉雖然漲得通紅,但他在笑。


    這時,大殿之內幾乎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驚訝地看著落日。誰也沒有想到,落日會在自己的婚禮之上氣極敗壞到如此地步,每一個人屏住了唿息,大殿裏一片寂靜。


    這時,龍王妃突然說道:放開他。


    落日斜眼看著龍王妃,手一鬆,將總管摔在地上,問道:難道也有你一份子?


    龍王妃此時卻說不出的鎮定:他隻是按照老國主的意思辦事?


    落日瞪大了眼睛,兇狠狠地問道:我在問你,這到底是為什麽?


    龍王妃眼中含著淚,但她努力沒讓淚水流下來:我們婚禮結束了嗎?


    落日愣了一下,生氣地點點頭。


    龍王妃接著問:就是說咱們已經成為夫妻了?


    落日心一下子軟了,但還是強硬地問道:為什麽在這個時候?


    龍王妃歎了口氣:我不知道。


    落日顯然不信:你不知道?


    正在這個時候,隻聽見宮門咣的一聲被推開了,姬飛峰等三個人大步走了進來:這個問題隻有老國主知道。


    落日迴頭盯著姬飛峰等人:你說得是真的?


    蠻蠻冷笑一聲:當然了,那個老頭神神秘秘的,我看他對誰也不會說實話的。


    姬飛峰接著說:不,他有不能說的理由。


    說著,姬飛峰突然間扔出一把劍來,落日伸手一接。


    劍在劍匣之中,匣上兩字“幹將”。


    姬飛峰道:這是老國主讓我交給你的。


    落日不知道這是為什麽,魏圖騰早就忍不住了,叫道:我受不了了,那邊打得正熱鬧,你們還在這裏跳啊唱的,早知道就不答應那老家夥了。


    落日一聽,睜大了眼睛,突然之間,他已然聽到了城頭之上的喊殺之聲,更可怕的是,他看見了城門外的紅月,那月就似他的眼睛一樣,血紅中透著無限的感概。


    不,那是老國主的眼睛,他渾身是血地躺在察罕的懷裏,對身邊的戰勢仿佛充耳不聞。


    老國主顫顫地說:你信命嗎?


    察罕搖了搖頭,他的淚水已經流了下來。


    老國主笑了:我信,所以你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告訴他,記住了嗎?


    察罕點了點頭。


    老國主放心地說:樓蘭國的第一勇士不會流淚,我本還相信的,但看來那是不可能的。


    說完,老國主閉上了眼睛。


    那一夜,落日等人趕到殺退了邪人的進攻,但老國主卻死在樓蘭城頭之上,他很不幸,一片流石正中他的後腦,於是,他就死了。


    這就是命,一個偉大的國主死得如此簡單!但沒有人能夠懷疑他的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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