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方平的腳並沒有動,而是這片廣場的地在動,隻見前麵莫名出升起一級級晶瑩剔透的台階,廣場地上原先那些翠綠色的竹葉也變得晶綠色,並且鋪滿了整個台階。


    席方平的目光順著台階向上看去,廣場中央的那個冰窖亭也在慢慢地升起,它的四麵都是台階,如水晶般的台階,如玉石般的竹葉地毯,成一個梯形向上升去,越來越高。


    冰窖亭在中央大約升有二三十米高的時候,它停了下來。


    這是一座美麗而又神秘的建築,仿佛是那傳說中的金字塔一般,一種神奇的力量蘊藏在裏麵。四條斜棱的角度幾乎一樣,想必在不知有多高的地方可以交融在一起。


    席方平站在南屋的前麵,他是麵向北方的,他抬起了頭,冰窖亭的依然在目,那亭尖處似乎有一點格外耀眼的明亮。


    席方平仔細辨認了一下,卻發現這明亮絕非是冰窖亭亭傘上的冰尖所發出的光茫,它來自更遙遠的地方,那是北極星。


    北極星與冰窖亭,還有站在這非凡建築下席方平的目光恰好構成了一條直線,一條斜斜的直線,與台階的坡度竟有幾分地暗合。


    席方平猶豫了一下,順著那條斜斜的直線,沿著腳下的台階走了上去。


    每級台階高有九寸,共九九八十一級,席方平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上邁著。


    席方平的身子不斷地升高,他看了看遠處,十巫堡這綠色的世界一瞬間變得十分小巧,即而是黃黃的大片沙漠,沙丘起伏湧動,再遠處,一條大河九曲十八彎,混黃的河水在咆哮,那聲音仿佛可以直達到耳畔。


    黃河。


    席方平卻不知道在過黃河的一道淺灘時,無顏的梅雪鹿喪身其中。


    席方平更沒有想到這其實並不是很高的建築竟然能看到整個人界的全貌,有他走過的路,但更多是他從未去過的地方。


    席方平終於邁上了最後一級台階,也就是冰窖亭的所在。


    這一級台階上是個四方形,長寬各三丈,切著邊一個陰陽八卦的正圓,那八根美女柱都在這圓的邊上。此處正合九宮內含八卦之意。


    席方平看向冰窖亭的裏麵,隻見那十個巫醫在裏麵盤膝而坐,其中八個分別背靠八根柱子,麵向圓心,另有兩個最為奇特,他們分別盤膝在兩口泉眼之上,好象浮在空中一般。


    由於十巫醫的長相十分相近,所以席方平至今還分不清楚這十個老頭到底是誰,他哪裏知道,在白泉之上的老者是十巫醫的老大巫鹹,黑泉之上是十巫醫的老末巫羅。其餘的則按著順序坐於坎坤震巽乾兌艮離八根柱前。


    正當席方平站在台階的邊緣躊躇不前的時候,冰窖亭裏的巫鹹睜開了眼睛,他平靜地說道:既然來了,就走進來吧。


    席方平如獲釋令地邁步走進了這個他在夢中曾經到過的地方。


    席方平踏步恰從離位的那個燃燒著的巫山神女身下走過,但他絲毫沒有感到一絲的熾熱,但當他真正地雙腳踩在地上的陰陽圖案時卻再一次迷惑了。


    這個迷惑有兩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當他的腳踩在黑色的陰界時,一種似水的柔軟從腳底傳來,而當他踩在白色的陽界時,腳下傳來的卻又是如石般的堅硬。


    第二個原因來自於這八卦圖與十巫醫,席方平走進冰窖亭卻發現這裏麵根本就沒有自己立足的地方,站在哪一個位置都顯得是那麽地不協調。


    八根立柱與陰陽雙眼都被十巫醫所占據了,唯一一個正通人合的地方隻能是這個亭子的正中央,也就是巫鹹與巫羅的中間。


    席方平正在猶豫著的時候,巫羅證實了他的想法:過來,到我們中間來。


    席方平聽話地走到了冰窖亭的中央,他被所有的巫醫圍在當中感到有點不自然。


    巫鹹笑了:至虛極也,法本自然,我們都是你的長輩,大可不必過於拘緊,坐下吧。


    席方平心有所悟,便也學著十巫的樣子盤膝坐了下來,麵衝著巫鹹。


    巫鹹接著說:你能悟到我們所言,來找這陰陽之水,可見陳摶並沒有看錯你。


    席方平道:前輩,我最想知道的是我到底是不是姬飛峰所要找的人?


    巫鹹再次笑了:是與不是,又有什麽關係。修道者,又有誰就是道之大成者?


    席方平點點頭:那為什麽會選中我呢?


    身後的巫羅道:因為你的內心中充滿了仇恨。


    席方平一聽,心中十分吃驚,他忍不住要迴頭看看巫羅。


    巫鹹道:不必迴頭,你坐在這裏可以聽到我們每一個人的聲音,就已足矣。


    的確,在這個九丈見方的平台上,在這個四通開闊的冰窖亭裏,巫鹹的聲音雖不大但字字清晰入耳。


    巫鹹接著說:不要驚慌,仇恨有時候並非一件壞事。你可知道你現在所處的是什麽地方嗎?


    席方平一時沒有明白,明顯得巫鹹的話峰突轉,並沒有沿著仇恨的那條路繼續說下去,反而問了一個似乎並不是很重要的問題。


    席方平當然知道這裏就是冰窖亭,但他關於冰窖亭的所有過去卻不甚了解,於是隻好搖了搖頭。


    好在巫鹹似乎也並沒有讓他迴答的意思,而是繼續說了下去:上古年間,在這裏我們十個人用了畢生的精力製成了乾坤八卦圖,以致於我們一下子都變成了老頭,我們將圖交給了我們的師弟鬼穀子,他帶著圖去降那罪惡的魔澤主人陰屠。但人算不如天算,我師弟太短命了,致使陰屠擺脫了乾坤八卦圖的禁錮,它又複活了。


    席方平這才知道原來陰屠的罪惡古已有之,姬飛峰並沒有說清這一點,他問道:那你們一定知道怎樣修複這張圖了?


    巫鹹苦笑道:此圖是息壤所製,雖然是由我們煉成的,但內中的奧妙我們卻也了解甚少。據說當年此圖之所以戰勝了陰屠還是沾染了人帝的血才發揮了它的威力。但當時的黃帝早已死了,現在人界無帝,誰有這個天質,恐怕我們也很難知曉。


    不知為什麽,席方平想起了當年幹將莫邪以血祭劍的故事。


    巫鹹道:不錯,但凡好的寶劍必須以血來祭……


    席方平沒有想到自己心念所動之處已被十巫醫洞察個清清楚楚。


    巫鹹接著說:鑄劍以血來祭,殺敵以血來祭,除魔更要以血來祭,涿鹿之戰空前絕後,可惜我們十個老兒苟且了一番,未曾目睹當時的戰況,到底人帝是如何以血祭劍發揮出此圖的威力,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席方平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於是問道:除我之外,姬飛峰他們每一個人見到此圖必會七竅流血,我還看到血滴於圖上被吸了進去,難道此圖的威力真要以人血來祭嗎?聖人求劍才以血而祭,劍則有非凡的靈氣,劍若求己之威力,需人血以祭,此劍必為邪魔。不知這乾坤八卦圖是我們要尋求它的威力,還是它自己也要需求自己的威力,若是後者……


    席方平不再說下去了,一時心中所想便不假思索地說了出來,未曾想到竟然懷疑乾坤八卦圖也是邪魔。麵對十巫醫,席方平後悔不已,這樣的話怎麽能說出口呢,但一切已晚。


    本來還十分平靜的巫鹹聽了此言,眼中閃過一道驚恐,雖然麵部表情還是十分地安祥,但席方平可以看出他的內心起了一個不小的波瀾。


    與此同時,席方平的耳朵裏仿佛也聽到每一個巫醫都是極為不安地抖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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