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元年。


    十二月二十七日。


    距離許清宵封侯之時,還有三天。


    不過整個大魏京都已經熱鬧起來了。


    大魏封侯,這是自北伐之後就沒有過的事情了,而且封的人,也不是等閑之輩。


    許清宵這三個字,放眼天下或許有些誇張,但放眼整個中州,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自然而然,各地英傑都來到大魏京都,想要親眼見一見,大魏這位新侯爺的風姿。


    整個京都,早已經張燈結彩,顯得無比隆重,甚至比太平詩會和女帝壽誕還要熱鬧。


    一來是許清宵的名氣,二來是大魏女帝盛邀了許多勢力,七大仙宗當中,就邀請了三家過來,還有一些其他勢力。


    突邪王朝與初元王朝也發了請帖,皆然派來使者贈禮。


    三大王朝雖然心照不宣,暗地裏各種手段齊出,但明麵上大家還是要互相給麵子的。


    京都的熱鬧。


    與許清宵顯得有些無關。


    守仁學堂當中。


    這兩日對許清宵來說,算是比較清淨。


    沒有人來打擾自己,也沒有什麽煩心事,安安心心等冊封大典來了再說。


    侯府正在修繕。


    六品破境丹,許清宵已經得到了,但並沒有直接突破。


    武者六品為‘脫胎’,一旦吞服,將脫胎換骨,會引來一些不同尋常的異象。


    所以在守仁學堂突破有些不太好,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關注。


    等到了侯府之中,完全可以獨自一個人好好突破了。


    自己的平亂侯府,是根據國公標準來的,因為有學堂的原因,整體占三百畝左右,四個花園,十六處庭院,假山假水都要安排上。


    封侯的日子是十二月三十日。


    但侯府早在一個月前就動工了,等封侯大典結束後,自己就可以入住。


    “許大人,您要的東西,已經到了。”


    此時,李賢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隻見李賢帶來了三個玉盒,玉器之中藏著藥材。


    這是五品破境丹的材料。


    許清宵直接找女帝詢問有沒有相應的材料,得到女帝肯定的迴答後,派人送過來了。


    而五品破境丹還好說一些,雖然珍貴,但至少大魏皇宮有。


    四品破境丹才讓許清宵頭疼。


    四品破境丹需要兩種材料,一罐蛟龍真血,一根麒獸角。


    蛟龍,這是一旦成長起來,必達二品的妖獸,是妖王級的存在,隻要蛻變成功,便可化一品虛龍,擁有龍性,這種妖獸的血液,價值連城。


    每一滴都可以入藥,煉製出續命丹。


    至於麒獸角,倒不是麒麟的角,而是類麒獸,本質上跟蛟龍沒啥區別。


    這兩種東西,大魏王朝可沒有。


    “許大人,陛下說剩下的兩種藥材,陛下會想辦法為您尋得,這些先給您。”


    李賢開口,告知許清宵這件事情。


    “好,迴去告訴陛下一聲,下官謝過。”


    許清宵迴了一句。


    四品藥材難尋,這個許清宵心裏清楚,即便是有,隻怕大魏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眼下自己不離開大魏,暫時還用不上四品破境丹。


    玉盒送進來後。


    許清宵也塞了一張銀票給李賢,麵額不小,一千兩銀子,現在李賢需要爬上去,銀子肯定是不嫌棄。


    雖然禮讓了一會,可最終在許清宵的目光下,李賢還是接過了這張銀票。


    待李賢走後,許清宵直接將藥材擺在丹神古經麵前道。


    “五品藥材已經弄到了,四品藥材我在想想辦法。”


    “前輩,有句話雖然知道不當說,但晚輩還是忍不住說一句。”


    “四品破境丹,就需要蛟龍真血和麒角,三品二品,甚至是一品,豈不是要真龍血了?”


    藥材擺在丹神古經麵前,可不爽歸不爽啊。


    不是別的意思,四品就動用上了到蛟龍真血,三品不得虛龍真血?二品索要真龍精血,許清宵一點都不覺得過分。


    一品就更別說了。


    之前不講價,是因為沒時間,再者對於大魏王朝來說,的確不算什麽。


    可丹神古經漫天要價,許清宵也不可能當傻子啊。


    聽到許清宵的聲音,丹神古經自然知曉許清宵有些不樂意了。


    他並沒有生氣,反倒是顯得有些苦口婆心。


    “小友啊,你千萬不要誤會。”


    “第一,我煉丹是因人而異,你體質很不同,或許是因為修煉異術的原因,比常人修煉要難,所以煉製更麻煩,但你每提升一個品級,實力變化都極強。”


    “現在你隻是七品,等你吞服六品破境丹,再加上五品之後,你就會知道你有多強了,而且每次我都送一枚築基丹給你,幫你穩固境界。”


    “說句不狂妄的話,同境界之下,你的實力,絕對超越那些武道世家。”


    “隻是你現在壓根就沒有接觸這種人,強不強你心裏也沒數。”


    “第二,你別看四品破境丹需要的東西誇張,四品是王境,又是一個脫胎換骨的變化,武道之王,你要是吃了我的四品破境丹,外加上四品築基丹。”


    “老夫別的不說,天下王境,你至少可以進入前十,這還是保守估計,這麽保守還是因為你沒怎麽學過武道神通。”


    “如若你掌握了幾門真正的武道神通,到時候你就知道,老夫的本領有多強了。”


    “第三,小友你自己想想看,別人修煉到四品需要多長時間?而你修煉到四品需要多長時間?”


    “即便是一品當真要真龍之血,最起碼你看得到希望,而對於天下武者來說,一品就是一道無法跨過的鴻溝,一輩子都無法跨越。”


    “而你,看到了希望,能不能做到是另外一迴事,這樣想來,你還覺得貴嗎?”


    丹神古經如此說道。


    語氣極其篤定,這反倒是讓許清宵有些沉默了。


    倘若他沒有騙自己的話,那麽這個交易的確不虧,而且很賺。


    絕世王者,保底前十,每個境界都處於完美,掌握一定的神通,可進入前三,並且對於自己來說,隻要有相應的藥材,就一定可以突破。


    的確很賺。


    “行吧,到四品再看。”


    許清宵沒有多說什麽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說再多也沒有意義。


    反正也不急,一年內能湊齊材料就好。


    眼下真正急的,不應當是王者藥材,而是儒道品級。


    一場真正的浩劫與危機,正等著自己。


    “還是七日後嗎?”


    許清宵問道。


    “恩,七日後,丹成。”


    丹神古經給予迴答。


    “好。”


    許清宵沒有多想了,拿起書開始觀閱。


    不過很快,李守明的聲音在外響起。


    “老師,陳儒來了,說您有約,讓您出去一趟。”


    隨著李守明的聲音在外響起。


    許清宵當下起身,稍稍一想,便猜到陳正儒找自己做什麽事情了。


    去見荀儒,文宮中第二位天地大儒。


    想到這裏,許清宵自然沒有猶豫,起身便去找陳正儒。


    而與此同時。


    懷寧王府密室之中。


    兩道身影對持而坐。


    懷寧親王的姿態略低,望著麵前的人,聲音緩緩響起。


    “兄長,許清宵封侯在即。”


    “大魏文宮必然會出手攪局,我等要不要乘機做些事情?”


    懷寧親王開口,看著眼前的老者,這般說道。


    “不用。”


    “這件事情,與我們無關。”


    “許清宵也不是我們的敵人。”


    “咳咳......咳咳咳咳!懷寧,記住,我們的計劃到底是什麽。”


    蒼老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另一道人影弓著腰,說話都顯得有些費勁。


    “愚弟明白。”


    “隻是萬聖教,似乎對我等極其戒備,到現在也不讓我們真正參與其中,我們當真就這般?不防他一手嗎?”


    懷寧親王起身,拍了拍老者的後背,如此問道。


    “不用。”


    “他們需要我們,沒有我們的話,他們的計劃也成功不了。”


    “這個計劃,隻要成功了,不管他們能得到什麽好處,我們兄弟二人的好處,最大。”


    老者如此說道,言語之中滿是篤定。


    得到這個確定的答複,懷寧親王點了點頭。


    隻是過了一會,老者就開口道。


    “不過,時間不夠了,我讓他們加快了時間。”


    “你也讓各地藩王準備吧。”


    “三個月,最遲三個月,大魏會出一件大事。”


    “而他們隻需要再等待一個月,就可以出手,到時候亂世就要出現了。”


    “讓他們做好準備,還有,帝位我們不要,你一定要說清楚,借助懷平的名義,隻需要複仇即可。”


    “他們會信的。”


    老者繼續說道,言語之中篤定三個月後大魏要出一件大事。


    “出什麽大事?”


    懷寧親王就是好奇這件事情,當下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問道。


    “大魏文宮要脫離了。”


    老者淡然開口,言語之中沒有任何激動,平靜的很。


    可此話一說,懷寧親王頓時流露出無比驚愕的目光。


    他有些不信,甚至說是根本不信。


    大魏文宮竟然要脫離了?


    這怎麽可能?


    “兄長。”


    “這不可能。”


    “若大魏文宮脫離,對我等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那個時候,大魏的國運,會出大問題的。”


    懷寧親王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他情緒有些激動。


    這也是他為數不多的情緒激動了。


    主要是,大魏文宮脫離,這件事情太可怕了。


    一旦真是如此,大魏江山的的確確要出大問題,很有可能惹來天災人禍,包括一些兵禍之事。


    而且最恐怖的是什麽?


    大魏文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超越聖人本質。


    文宮,蘊含聖氣,而後曆經幾百年,十代讀書人的信念,才鑄造出這座大魏文宮。


    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鎮壓國運,震懾妖魔,加持氣運。


    一旦大魏文宮沒了,天下妖魔隻怕都要紛紛作亂。


    甚至京都當中都會出現大妖大魔。


    以突邪王朝與初元王朝為例,他們沒有什麽戰亂,可養兵極多,就是為了鎮壓妖魔。


    大魏有文宮,先天不需要花費太多精力去對付這些妖魔。


    因為妖魔不敢在大魏作祟,小妖怪鬧騰一下沒問題。


    大妖怪敢鬧騰,文宮一道浩然正氣,就能直接鎮殺,哪怕是一尊絕世妖神,再怎胡作非為,他也不敢踏入大魏京都半步。


    這就是大魏文宮的強大之處。


    所以當聽說,大魏文宮要脫離,懷寧親王震驚了。


    “沒什麽不可能的。”


    “這天底下,哪裏有那麽多不可能,隻是有沒有利益罷了。”


    “自景泰帝開始打壓大魏文宮,他們就已經在做準備了。”


    老者開口,平靜無比。


    而這件事情,懷寧親王倒也是知道。


    “既然都走到這個地步了,那昏君是怎麽想的?”


    “難道就不可以直接出手,鎮壓文宮?”


    懷寧親王對大魏文宮的確不是很了解,準確點來說,不是不了解,而是沒有知根知底,他不是讀書人,哪怕派自己兒子去接近他們,也是被隔離出去。


    沒有進入核心。


    “鎮壓文宮?”


    “這天底下,除了聖人以外,誰能鎮壓大魏文宮?”


    “懷寧,你記住為兄的話。”


    “不管如何,與誰為敵,都不要與大魏文宮為敵,莫要看他好像普通,那是因為我們看得到他。”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大魏文宮的名氣,的確勝過大魏王朝,甚至十個大魏王朝都抵不過一個大魏文宮。”


    “咳咳咳咳.......當然,這是以天下的角度來看。”


    “而且大魏文宮的底蘊,也是你想象不到的,武帝之死,很有可能與大魏文宮有關。”


    “甚至......白衣門,也很有可能與大魏文宮有關。”


    老者出聲,每一句話都石破天驚。


    懷寧親王知道一些辛秘,武帝絕對不是正常死亡,而是有天大的隱情,隻是這件事情自己當時在外征戰,並沒有參與,迴來的時候,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但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沒有人知道,至少自己不知道。


    如今卻不曾想到,武帝之死與大魏文宮有關係。


    甚至連白衣門也與大魏文宮有關係。


    這令人驚愕。


    畢竟白衣門可是實打實的造反組織。


    據說武帝遺孤,在他們手中,隨時會以此來找女帝麻煩。


    而自己也在尋找武帝遺孤,不過與白衣門不同的是,白衣門是明麵上的造反組織,自己並不是造反組織。


    自己是更替皇位罷了,而白衣門就是一些企圖想拿著武帝遺孤,來要挾女帝的組織吧了。


    在他眼中,白衣門有一定能力,但始終登不上什麽台麵,登不上台麵。


    除非他們真的能找到武帝遺孤。


    但武帝遺孤之事,是不是真的,還有待考究,可無論如何,白衣門跟大魏文宮牽扯在了一起,這就實實在在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隻是懷寧親王終究不是普通人,起初的震驚過後,很快他恢複了平靜。


    大魏文宮跟白衣門有沒有關係,跟他無關。


    知道了就行了。


    “兄長,剩下的時間,我們隻需要等待就行了,對吧?”


    懷寧親王問道。


    “恩,靜靜等待就行,至於這個許清宵,三日後,可能他就要倒黴了。”


    “蓬儒絕對不是一個善茬,他在想什麽,我不清楚,但一定不會放過許清宵的。”


    “封侯大典,極有可能......淪為笑話。”


    懷寧親王的兄長如此說道。


    “他,其實是個人才,可惜的是,與我等為敵,他注定要付出代價,極為慘痛的代價。”


    雖然許清宵是自己的敵人,可懷寧親王不得不承認,許清宵的才華與能力。


    這是誰都無法否認的一點事實。


    許清宵的確才華橫溢。


    而此時。


    大魏文宮,許清宵與陳正儒悄然出現。


    陳正儒來找許清宵的確是拉他來大魏文宮,前幾日許清宵問過關於聖人的事情,陳正儒索性帶許清宵來找荀儒一趟。


    畢竟荀儒對許清宵也是極有好感,自然見上一麵,對許清宵有莫大好處,再加上還可以隨意提問,讓荀儒解答。


    隻是當許清宵第二次踏入文宮,刹那間,一雙雙眼睛不由落在了他身上。


    這些目光當中有仇視的,有疑惑的,有憤怒的,也有古怪的。


    似乎眾人很好奇,許清宵怎麽出現在這裏?


    而感受到眾人的目光,許清宵沒有絲毫緊張或者是情緒波動,反倒是顯得十分坦然,壓根就不在乎眾人古怪的眼神。


    直接來到一處宮殿之中。


    殿內十分整潔,沒有任何奢侈之物,反倒還有一些竹簍漁具,顯得極為怪異。


    “荀儒平日沒事喜歡釣釣魚,日子很悠閑,也不喜歡惹什麽是非。”


    “極為清閑之人,學的是第二位聖人傳承。”


    陳儒一邊走一邊向許清宵介紹。


    “原來如此,荀儒當真風雅。”


    許清宵感慨道,一位天地大儒,沒事喜歡去釣魚,這興致的確敬佩。


    對比一下荀儒,再對比一下蓬儒,一個沒事去釣釣魚,一個整天想著法子去害人。


    這還真是人比人,沒得比啊。


    宮殿內。


    微微的唿嚕聲響起。


    殿內,一道人影坐在首席上,微微低著頭,鼾聲不大,但明顯聽得到。


    看到這一幕,陳儒有些尷尬,堂堂天地大儒,坐在宮殿內打唿嚕,怎麽也說不過去。


    想要開口,稍稍喊醒荀儒,但許清宵卻攔住了,微微搖了搖頭,示意沒什麽問題。


    老人家好不容易睡一覺,自己等等無妨的。


    看著許清宵的眼神,陳正儒想了想,也就沒有說什麽了。


    就如此,兩人安靜等待。


    大約兩個時辰後,終於,荀儒醒了。


    睜開眸子。


    荀儒抬起頭來,麵容祥和慈善,眼神有些迷茫,雖然年邁,但並不是那種死氣沉沉的年邁,隻是到了年齡罷了。


    “陳正儒。”


    “許守仁?”


    荀儒很快迴過神來,他一眼便認出許清宵的身份。


    “學生許清宵,拜見荀儒。”


    看見荀儒醒來,許清宵連忙起身開口,顯得十分恭敬謙虛。


    而陳正儒也跟著起身,朝著荀儒一拜。


    “守仁,怎麽來了也不說一聲啊。”


    “老夫這是睡了幾個時辰?你們等了多久啊?”


    荀儒有些詫異,他有打盹的習慣,反正沒事就睡睡覺,睡醒了吃吃喝喝,再去釣釣魚,這樣慢慢度過餘生也挺不錯的。


    可沒想到的是,許清宵來了,為了不打擾自己休息,願意幹等。


    倒不是說這心性如何,而是這份謙心,實屬難得啊。


    畢竟許清宵可不僅僅隻是大儒那麽簡單,如今大魏風頭最盛之人,馬上就要封侯,這種人物還能保持這樣的謙心,才難得啊。


    “沒多長時間。”


    “打擾荀儒,還望荀儒諒解。”


    許清宵出聲,平靜說道。


    “荀儒,守仁就是這樣,為人謙虛,我們在此等候了兩個時辰,不過荀儒,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在睡覺啊?昨日又夜釣了?”


    陳正儒到不客氣,直接開口,看得出來,荀儒為人和善,不然陳正儒也不會這般。


    “哪裏的事。”


    “沒有夜釣,沒有夜釣。”


    “好了,不說這個事了,咳,守仁,你今日尋老夫,是有何事?”


    聽到夜釣,荀儒連忙否認,倒不是丟人,而是被文宮的人發現了,少不了又是一番細心勸說,什麽身為天地大儒,要有點天地大儒的樣子,不能給文宮帶來什麽負麵影響之類的話。


    反正聽都聽膩了,索性就什麽都不說,偷偷去遠處垂釣。


    隨著荀儒詢問,陳正儒也就沒有糾結荀儒做了什麽,而是看向許清宵,給他一個眼神。


    “荀儒,學生今日過來,是想問兩件事情,天地大儒與成聖之法。”


    許清宵倒也直接,開口便是詢問這兩件事情。


    如何成為天地大儒,以及如何成為聖人。


    隨著許清宵的詢問。


    荀儒到沒有任何一絲驚訝,而是沉思了一番後,緩緩開口。


    “天地大儒,倒也簡單,至少對你來說挺簡單的。”


    “隻需天下民意即可,異族國之戰,憑借你一人之力,平下禍端,如今大魏百姓對你可謂是敬佩至極。”


    “不過你還欠缺一點點民意,以及一個契機,一個得天地認可的契機,三日後的冊封大典,想來不出意外,這一點點民意不成問題。”


    “真正的問題,就是這個契機。”


    荀儒開口,提出契機。


    這一點許清宵自己明白,如今聽荀儒這般說著,也更加理解了一些。


    “需要怎樣的契機?”


    這時,陳正儒開口,直接幫許清宵詢問。


    “不好說,因人而異。”


    “守仁,你明心學之意,立百姓之言,著千字文,如若想受封天地大儒,得天地認可,就必須要以本心應天理。”


    荀儒緩緩說道。


    以本心應天理?


    這句話還是許清宵第一次聽到的。


    他有些好奇,不明白此話的含義,但莫名又懂得了一些。


    看著許清宵似懂非懂的神色,荀儒繼續說道。


    “所謂以本心應天理,其意思倒也簡單。”


    “你之前無論是明意,立言,還是著書,其實這些都是帶有目的。”


    “世人讀書,其讀書,為功名者,為利益者,為蒼生者,皆然帶著目的,而想要得到天地受封,成為天地大儒,就必須要以本心應天理。”


    荀儒解釋,一旁的陳正儒卻不禁好奇道。


    “荀儒,若按照您說的,那成為天地大儒,豈不是要無欲無求?不能帶有任何目的?”


    陳正儒好奇了,世人讀書,的確是帶著各式各樣的目的,可按荀儒的意思。


    好像就是再說,想成為天地大儒,就必須不能帶著任何目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不就成了無欲無求之人?這不是聖人嗎?


    隻是,即便是聖人,也有自己的思想吧。


    “不。”


    荀儒搖了搖頭,看向兩人道。


    “所謂以本心應天理,此言的意思,並非是說沒有欲望,沒有目的。”


    “而是知曉天理,所有目的想法,都必須要順從天理。”


    “明意也好,立言著書也罷,想要得天地受封,就必須要遵從的天地之理。”


    “所以儒道四品,也稱之為知天命。”


    “守仁,你所欠缺的契機,就是天命,你必須要清楚,何為天理,何為天命,你所做的事情,有沒有順從天理,你的明意,立言,著書,是否是順從這天命。”


    “所以你必須要想清楚,你的中心思想到底是什麽,是否順天命。”


    荀儒說到這裏,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原因無他。


    再說多了,會影響到許清宵,倒不如讓許清宵自己好生理解。


    殿內。


    許清宵的確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知天命,順天理,中心思想。


    這就是天地大儒的核心嗎?


    怪不得自己感覺民意充沛,可卻始終無法突破到天地大儒這個境界,卻不曾想到的是,還有一個這種思想在其中。


    自己的中心思想。


    知天命,順天理。


    許清宵打算迴去好好想想,若是能想明白,自己或許當真能直接成就天地大儒。


    而且還不需要擔心拔苗助長。


    “那成聖之法呢。”


    許清宵再次好奇問道。


    隻是此話一說,荀儒稍稍沉默,倒不是不懂,而是在沉思。


    過了好一會,荀儒響起了。


    “成聖之法,說起來很簡單,但做起來卻很難。”


    “需明聖意,立聖言,著聖書,知聖命,得天下才氣。”


    荀儒開口,說出成聖之法。


    “無需要再要民意了嗎?”


    陳正儒好奇問道。


    “無需。”


    荀儒搖頭,而後開口。


    “成聖之路,隻需要你重新明意,重新立言,重新著書,還要重新知曉天命。”


    “並且你還需要天下才氣,借助天下讀書人的力量,才能成為聖人。”


    “一旦踏入三品半聖境,天下讀書人共尊,雖不是真正的聖人,但也已經差不多了。”


    “其實這天下之中,仙儒武妖魔佛,儒道十品,是最不可思議,也是最難理解的。”


    “武者一品,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但舉世之中,還是有一品武者。”


    “包括仙道一品,佛門一品,也都是有,可唯獨儒道一品,動輒千年出不了一位。”


    “五代聖人,貫穿古今。”


    “而古今往來,又有多少一品武者,一品虛仙。”


    “所以三品半聖,可與一品平起平坐,二品亞聖,可受一品禮拜,若是一品聖人,將是天下共尊之人。”


    “五百年前,朱聖證道,大魏王朝迎來無與倫比的盛況,所帶來的影響,絕不僅僅隻是眼前影響,而是有許許多多你們看不見也不知道的好處。”


    “所以,想要成聖是一件好事。”


    “但.......不可莽撞,否則,落下禍根,就麻煩了。”


    荀儒一番話,仿佛在提醒著什麽。


    許清宵感受著荀儒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經被荀儒猜到了。


    所以荀儒出言勸說,隱晦的讓自己不要衝動。


    然而,許清宵點了點頭,而後起身朝著荀儒一拜。


    “多謝荀儒賜教。”


    許清宵認真感激道。


    “無妨,小事而已。”


    “守仁,若是往後有時間,多來大魏文宮,讀些聖賢書,或者陪老頭子去垂釣垂釣也行。”


    荀儒和善無比道。


    許清宵則不由輕笑道:“如若荀儒不嫌,往後可就要多多來打擾您了。”


    “哈哈哈,好,常來就好。”


    “實在不行,老夫讓人給你騰出一間房,你入住文宮,也不是不可以。”


    荀儒笑著說道,可這番話說出,陳正儒頓時明白荀儒的意思了。


    荀儒想要借助自己自身影響力,來調和許清宵與大魏文宮的矛盾。


    主要還是朱聖一脈的矛盾。


    “多謝荀儒,不過侯府馬上建好了,學生還是喜歡自己單獨住,清淨一些。”


    許清宵委婉拒絕,他聽得出荀儒的意思。


    “好,常來就好。”


    荀儒笑道。


    但也沒有說什麽了。


    走出大殿,許清宵神色很平靜,但腦海當中一直思索著天地之法和成聖之法。


    天地大儒,中心思想,知天命,順天理。


    成聖之法,重新明意,重新立言,重新著書,明白聖意,還要天下才氣。


    這才是真正的難關啊。


    怪不得動不動幾百年沒有人能成聖,重修一遍最難的不是過程,而是理解。


    儒道就是需要理解,你重新明意,必須要找出新的東西,在原有的東西裏麵,找出新的思想出來。


    這過程可比正常修煉要難得多了。


    聖人之道。


    恐怖如斯啊。


    而且,這才不過是三品半聖。


    二品亞聖,一品儒聖呢?


    許清宵隻期盼儒聖之上,最好不要再有品級了,不然真的頂不住啊。


    搖了搖頭,許清宵朝著文宮外走去。


    可就在此時,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現在前方,手中拿著幾本書。


    是華星雲。


    “華兄。”


    許清宵開口,主動打了個招唿,對於這個華星雲,許清宵還真是充滿著好奇啊。


    一開始覺得此人絕對不是善茬,然後各方勢力都讓自己注意此人。


    然而過了大半年,華星雲還在戶部幹活,職位不高,是個主事,這還是因為最近戶部招兵買馬,華星雲這才升職成了主事。


    對此許清宵很是好奇。


    一個這樣的大才,竟然如此低調,並且還這般的從容,甘願在基層做事。


    要不是今天遇到了,許清宵可能都想不起來這個人了。


    “見過陳儒,見過許儒。”


    隨著許清宵打招唿,華星雲立刻謙虛作禮,恭敬無比。


    許清宵客氣了幾句,也沒有多逗留,便離開了大魏文宮。


    而待許清宵走後,華星雲的目光,也一直落在許清宵的背影上,眼神之中顯得有些莫名奇怪。


    說不出來的神色。


    就如此。


    轉眼之間,又是兩日過去了。


    整個大魏京都更加的熱鬧起來了。


    異族國紛紛送來賀禮,或許被揍了一頓的原因,也沒什麽禮物送,硬湊些珍品送了過來。


    突邪王朝與初元王朝則送了厚禮。


    至於大魏境內的三大仙宗,也紛紛派人來送禮,據說還有佛門弟子也來了。


    這一次,空前盛況,畢竟大魏打了勝仗,自然要給麵子。


    可以說賓客雲集,大魏京都,人聲鼎沸。


    明日就是許清宵封侯之日。


    守仁學堂內。


    許清宵依舊是靜靜讀書,思考著自己的中心思想。


    他這兩日都在思索自己的中心思想是什麽,並且還在思考,天命又是什麽!


    也就在此時。


    師兄陳星河在門外唿喊了一聲。


    “師弟,路子英送來一封信。”


    陳星河開口道。


    “好。”


    許清宵起身開門,接過了陳星河手中的書信。


    “師弟,為兄繼續看書了,科舉臨近,不願耽誤,明日封侯大典,為兄可能都不會去。”


    “你莫要多想,師兄並非是有其他想法。”


    科舉臨近,陳星河的確要抓緊,不過特意開口讓許清宵不多想,莫名顯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好,師弟提前恭賀師兄,旗開得勝。”


    許清宵笑了笑,也提前恭賀一番。


    “恩,不過這次科舉,是你主考,師弟,有幾句話師兄不得不說。”


    “你一定要用最嚴厲的目光,去看師兄寫的文章,絕對不能有任何偏袒,哪怕師兄明明可以第一,最好還是避嫌,師兄不願讓你背負罵名。”


    陳星河一臉堅決道。


    特意提醒許清宵不要放水。


    而聽到這話,許清宵不由一愣。


    但想了想,許清宵不由一笑,點了點頭答應下來了。


    看見許清宵這種帶笑答應,陳星河也笑了。


    隨後迴到自己房中,拆開路子英的書信,對方邀請自己過幾日等自己冊封完後,參加聚會,都是仙門弟子。


    將書信放在一旁,許清宵繼續看書,倒也沒有迴應,等冊封大典結束再說吧。


    如此,時間緩緩流逝。


    轉眼之間,便到了子時。


    守仁學堂外,一行太監宮女靜候許久了。


    許清宵封侯。


    場麵隆重,禮儀繁瑣,子時要去宮中,焚香沐浴,等到卯時,封侯大典舉行。


    許清宵也要著王服,舉行冊封了。


    每一道程序,都不能節省,必須要隆重。


    一刻鍾後。


    許清宵隨著太監宮女們走了。


    來到宮中,早已經準備好了浴池。


    淨洗了接近半個時辰後,一道道身影出現。


    宮女們將侯服送來。


    李賢站在浴池之外,大聲喊道。


    “鎏金黑蟒繡雲服到。”


    “八玉萬寶如意腰帶到。”


    “麒麟掛玉長靴到。”


    “蟠龍王玉到。”


    “山河玉冕到。”


    隨著李賢開口,一件件服飾送至麵前。


    這些都是由禮部訂製而成,每一樣都是數百人針線製作,鑲滿了各類寶石,既顯大氣,又不顯俗氣。


    “侯爺,侯服已到,您可以出浴更換了。”


    李賢出聲,恭敬無比道。


    池中。


    許清宵依舊還是在思考中心思想。


    再聽到這話後。


    許清宵迴過神來,讓眾人離開。


    畢竟更換衣服之類的,許清宵還不適應別人幫自己。


    醜時。


    衣服換好。


    這一刻,一股油然而生的氣勢形成。


    之前的許清宵,一身素衣,充滿著儒道氣息。


    而如今當侯服穿上,許清宵整個人多了一股霸氣,一股上位者的氣勢。


    不能說換了一個人,而是多了一種尊貴。


    讓人真正敬畏的尊貴。


    王者氣勢。


    宮內的宮女太監們,也紛紛露出驚訝之色,以及內心產生敬畏。


    當然,許清宵的英俊,沒有受到任何一點影響,反而給人看起來更成熟穩重了一些。


    終於。


    到了卯時。


    隨著一道鍾聲響起,傳至整個大魏京都。


    封侯大典選在了皇宮正門之外,有一條主道。


    此時,早已經聚集無數百姓,許多人一夜未睡,都想要目睹這一盛況。


    而許清宵也被安排至密道,到時從東直門出現,一步一步走到宮門,而宮門也會打開,殿上受封侯爵。


    現在隻是走一個過場,讓天下百姓看到。


    卯時三刻。


    隨著一束光芒自宮廷激射天穹。


    天穹忽然晝亮。


    這一刻,洪亮無比之聲響起。


    “冊封大典。”


    “開始!”


    當聲音響起。


    奏樂之聲響徹京都,主幹道兩旁,所有街道人山人海,百姓們無比激動與興奮。


    天子軍站在兩旁,維護秩序,同時也是塑立形象。


    東直門大道。


    許清宵的身影,也緩緩出現。


    身後跟隨著五百名宮女五百名太監,撒花奏樂。


    冊封大典開始了。


    然而。


    這一刻。


    天牢當中。


    一道身影,顯得無比驚慌失措,連滾帶爬朝著刑部跑去。


    口中一直喃喃道。


    “張儒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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