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


    隨著府君押題的出現。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白紙上。


    許清宵有些驚訝,沒想到府君押的題,竟然和老師猜的差不多一樣。


    看來自己老師有點東西啊。


    “安國之題嗎?倒也符合當下情景。”


    “恩,大魏王朝立國七百餘年,武帝七伐,卻依舊無力迴天,國家社稷搖搖欲墜,安國之題,合情合理。”


    “若以安國為題,想來北邊依舊不太安寧啊。”


    議論聲響起,眾人念念有詞,望著安國二字,他們心中感慨萬千。


    曆代的文人,無非就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國不安寧,何來盛世?


    若無盛世,又怎能讀書?


    “諸位,這是家父所猜之題,今日請諸位前來,也是暢聊此題。”


    “當然具體是否,還是要等府試開考才能知曉,家父也隻是猜測一二罷了。”


    “在座各位,有想法的可以開口,暢談無言,互相交流。”


    李鑫出聲,指著白紙說道。


    位座中,王儒喝了口果酒,壓著聲音與許清宵道。


    “李鑫公子也要參加府試,這題八九不離十,府君用了心,好好琢磨一下。”


    王儒壓著聲音提醒許清宵,讓他用心去聽和琢磨。


    許清宵點了點頭,也明白這次宴會的主要目的了。


    “府君之子都參加府試,看來陛下真的很在乎這次府試。”


    “將押題說出,讓大家參考,無非是驗題和拓展思維。”


    “古人不是傻子啊。”


    許清宵心中瞬間判斷出一些信息。


    李鑫請大家來吃飯,美曰其名是說府君押題,給大家提個醒,其主要目的,為的是驗證自題,以及拓展思維。


    想來李鑫應該寫好了相應文章,看看大家的思路是不是一樣,或者從中優選。


    喝了口果酒,許清宵也沒多說什麽,他對這個題目有一定思路,但好不好不知道,先聽大家怎麽說。


    “李公子,諸位公子,安國之題,我的確有一些見解。”


    有人開口了。


    能來這個宴會者,皆然都是有頭有臉,讀過幾年書的人,若是能出個風頭,自然是好事。


    隨著他開口,眾人紛紛點頭,李鑫更是笑道:“荀公子請說,我等洗耳恭聽。”


    後者穿著青灰色長袍,將酒杯放下,看著眾人道。


    “所謂安國,其意安定國家。”


    “然,武帝七次北伐,卻飲恨瀚海,邊疆之亂,北境蠻夷,始終對我大魏虎視眈眈。”


    “蠻夷不除,邊疆不定,何以安國?”


    “所以,在下認為,若府試真以安國為題,其核心在外。”


    他出聲,字字珠璣,字正腔圓,飽含著感情,對邊疆之亂,蠻夷禍根充滿著憤怒。


    聲音落下,不少人點頭,皆為認可。


    “荀公子所言極是,李某也是如此思考,外亂不止,國家何以安定。”


    “靖城之恥猶在眼前,蠻族之恨,銘記於心。”


    李鑫感慨,他認可對方所說。


    而由他帶頭認可,眾人的聲音逐漸響起。


    “恩,蠻夷不除,何來安國,邊疆不定,空談盛世。”


    “是啊,武帝年間,若不是一場大雪,蠻夷早就被滅,當真是意難平。”


    “如今陛下登基,想來也要做一番事業,若能根除蠻夷之禍,乃大魏之福,就怕難以根除,又惹來一場靖城之恥,那就是潑天的罪過。”


    “自古女子稱帝,前所未聞,開萬象之原始,辟千古之奇談,也不知能否齊名。”


    眾人議論,或許是喝了不少酒,說的話越來越放肆,尺度也越來越大。


    許清宵連忙咳嗽一聲,端起酒杯道。


    “諸位,大魏國恥,猶記在心,但我等也莫要蕭條,理應牢記恥辱,為國報效,為君分憂,為百姓造福,來,共飲一杯。”


    許清宵出聲喊道。


    這要是還讓他們繼續說,估計說著說著就要開始噴皇帝了。


    萬一事情傳到皇帝耳中,自己無緣無故被牽連就麻煩了。


    不管當今皇帝是什麽性格,能不能聽忠言,反正想要好好活著就別作死。


    許清宵這一番話說出,眾人皆有感染,紛紛舉杯共飲。


    不過讓許清宵有些驚訝的是。


    涉及到皇帝,好像大家並不是特別在乎,尤其是李鑫,按理說他是府君之子,更加顧及這個東西,卻沒有任何阻止的跡象。


    想來應該是文人言語比較自由。


    但不管如何,許清宵還是謹慎一些,免得禍從口出。


    飲酒過後。


    眾人繼續圍繞安國這個話題去談。


    但大多數談論的還是外族入侵話題。


    許清宵沉默不語,隻是認真聆聽,不過內心有自己的想法。


    眾人所說很有道理。


    隻是許清宵卻感覺,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畢竟要真是這個意思,那皇帝也就別當了。


    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內。


    外麵的事情再怎麽樣,終究有衝緩餘地,即便是蠻夷再殺到靖城,他也做不到滅國。


    戰線布局,民心問題,資源分配,以及治國安家,哪一個不能讓蠻夷頭疼的?


    光靠殺有用嗎?


    肯定是沒用。


    所以【安國】,絕對不是邊境問題。


    百無一用是書生,讓書生去談戰爭曆史,無非就是紙上談兵,一堆馬後炮。


    不去戰場,不了解真正的戰爭,所談的一切都是扯淡。


    所以皇帝應該沒這麽蠢,讓一群書生談論戰爭。


    這個安國。


    應該是......經濟。


    恩。


    經濟問題。


    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外部問題小於內部問題,以史為鑒,大多數國家破滅,其原因就是內部出了問題。


    而這個內部,無非就是兩個。


    朝堂與百姓。


    藩王、權臣、黨派,為朝堂之根。


    經濟、農業、生活,為百姓之源。


    朝堂的事情,輪不到一群書生來指手畫腳,那種級別的戰鬥,用腳指頭都能玩死一批人。


    所以如果皇帝以‘安國’為題。


    其根本應該是‘安治國家’。


    如何讓國家安寧,讓百姓吃飽喝足。


    一旦百姓吃飽喝足,就會減少許多爭紛,而且百姓對國家也會產生巨大的信賴。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百姓吃不飽穿不暖,外族打進來了,關我屁事?反正無非是日子再苦一點,甚至恨不得趕緊打進來。


    可若是百姓吃飽喝足,還有閑錢去勾欄聽曲,真要打仗了,誰不氣?


    我每天過得美滋滋,你來破壞我幸福生活?爺跟你拚了。


    所以安國之策。


    應是百姓,百姓之源,應是柴米油鹽,而這一切都應是銀兩。


    通俗一點就是。


    銅板子。


    許清宵心中篤定了方向,但明麵上不說,他是讀書人,但不是聖人。


    說出去幹啥?顯擺自己很有能耐?然後被人抄題?


    好話可以一直說,又不要錢。


    這種東西還是少說,人家認可不認可都是一迴事,沒必要出這個風頭。


    恩,猥瑣發育,穩住。


    宴會上。


    待許清宵迴過神時,卻發現眾人有些悲苦,原本還很熱鬧,突然一下畫風就變了。


    “國家恥辱,曆曆在目,我等讀書人,隻能寒窗苦讀,卻不能為國貢獻,當真是羞愧啊。”


    “是啊,當世的繁華,離不開先輩們的犧牲,北境蠻夷,不如豬狗。”


    “待有朝一日,我能入兵部,去北境征戰,我定要殺的蠻夷絕後。”


    話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逐漸的開始抨擊北境蠻夷。


    許清宵在周淩家讀過不少書籍,其中有提到過北境蠻夷的。


    北境蠻夷是大魏子民心中的一根刺,時時刻刻都在刺痛著天下人。


    蠻夷之流,天生適合當武者,身強體壯,而且筋脈自通,這是種族優勢。


    十個大魏士兵打不過一個蠻夷,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好在的是,老天爺給了你體能上的天賦,就會在智力上削弱,大部分蠻夷智力都一般。


    他們入侵大魏,燒傷搶掠都是小事,重點是一些慘無人道的虐殺。


    靖城之恥,不僅僅隻是打到京都附近。


    而是以種種慘無人寰的手段,虐殺著中原百姓。


    這才是真正的憤怒點。


    這也是大魏立國以來,最想要做的事情,橫掃蠻夷,統一北方勢力,再韜光養晦,一舉鎮壓邊境,完成史無前例的大統一。


    不過九代君王都做不到,這一代其實更難做到。


    最有希望的還是武帝,隻可惜還是敗了。


    “蠻夷之罪,罄竹難書,此情此景,當真想作詩一首,以泄心恨,奈何文墨不足,難登大雅。”


    “在場可有人願賦詩一首嗎?”


    李鑫開口,他痛斥蠻族,想要作詩,可惜文化不足,就將目光看向眾人。


    這一刻,場麵安靜下來了。


    倒不是沒有人會作詩,隻是突然作詩有些難度,臨場發揮倒不是不行,可這麽多人看著,萬一念的不好,豈不是成了笑話。


    許清宵坐在下方,他喝了口酒,非常能理解大家的感覺。


    畢竟讀是讀了幾年書,寫寫文章還行,反正想到什麽寫什麽,作詩就不一樣,沒點文化真做不出來。


    又要應景,又要應情,還要押韻,又不能是口水詩,萬一說錯了,惹來笑話,可是毀名聲的事情。


    能理解。


    不過就在此時,有人忽然看向許清宵,不由起身笑道。


    “李公子,我聽聞陳星河,陳兄作詩極好,不過陳兄貌似沒來,他師弟許清宵倒是來了,不如請清宵兄吟詩一首?”


    這人開口。


    麵上滿是笑容,看著許清宵如此說道。


    隻一瞬間,眾人的目光全部聚來。


    許清宵有些懵了。


    哈?


    讓我作詩?


    我會作個毛啊,毛你知道嗎?


    還有,我好像沒得罪過你吧?


    不對,我剛才還誇過你,沒想到你竟然這樣對我?


    好啊好,我要記住你的名字,以後再也不誇了。


    許清宵是有點懵了,他喝酒喝的好好,突然讓自己作詩?


    他才不幹。


    自己這點文化,作出來的詩就是丟人現眼,不幹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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