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當醒來後的溫子念重新抬頭看向這團旋轉的雲霧之際,他的眼中所見就隻是一團聚而不散的雲霧,便和寧景清的沒有什麽差別。


    溫子念有些恍惚,難道真的隻是一個幻覺?可若是幻覺,那頭戴寶冠的神人為何會看向自己,為何會與自己說起太上?巧合嗎?溫子念覺得不像。


    潔白的雲霧還在涼亭內旋轉,當中的一點黑色格外明顯,仿佛其中隱藏著一個猙獰魔鬼,兇猛野獸,此刻正在那點黑暗舔舐滿口的腥臭。而溫子念的雙腳就好似生根了一般,不管他如何使勁,如何用力,他都難以邁開這一步。


    他,在害怕,在恐懼。


    沒有看見那駭人聽聞一幕的寧景清就沒有這麽多的感觸,他隻是擔憂自己的九龍玉璽去了何處,好奇莫真怎地突然不見了蹤跡。眼見溫子念轉頭幽幽望來卻沒了下文,他很是擔心,也很焦急。


    溫子念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閉上雙眼,心神沉入心湖,站在楊柳樹下瞧著從樹梢垂下的萬千柳絲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過了許久許久,久到寧景清繞著雲團轉了好幾個圈子,溫子念終於重新睜開了眼。


    他看著這雲團,抿了抿嘴唇。


    真也好,假也罷,當下最重要的不是核實這雲霧裏的畫麵是否屬實,也不是糾結自己若是踏入這雲霧中,是否又是一個天旋地轉,乾坤顛倒。而是莫真身在何處,他可不能坐視不管。


    溫子念深吸一口氣,朝前輕輕邁出了一步。


    一旁的寧景清眉頭大皺,心中猶如百鬼撓心,說不出的著急和難受,好不容易等到溫子念動了,他自是毫不猶豫的跟在溫子念的身後,上天也好,入地也罷,哪怕是從這雲巔跳下,他也絕不皺眉。


    因為他是寧景清,是腳下這九州大地上的君主,景霄大帝!


    一個帝王,他的手裏怎麽能沒有玉璽呢?所以,他必須重新握住九龍玉璽,因為他很明白,那玉璽並不僅僅是他們寧姓一族掌控九州的一種方式和途徑,它更是整個大威帝國能夠安定的重要因素。


    說句不好聽的話,大威帝國可以沒有他寧景清,但大威決不能失了玉璽,隻要有人知道大威的君主沒了玉璽,那這一定會引發一場絕無僅有的大亂。


    九龍玉璽不可失,也不能失去。所以此刻不管溫子念做什麽,寧景清也要跟上,哪怕是從這雲巔墜落,屍骨無存,他也一定要跟去。


    溫子念邁開的步子微微一滯,迴頭上下打量了一眼寧景清,皺眉道:“寧大哥,你沒了玉璽,就不要跟過來了,因為連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要麵對什麽。”


    寧景清聞言隻是微微搖搖頭,也不多說什麽,隻是又緩緩朝前踏出了一步,幾乎和溫子念並肩而立,扭頭看著溫子念微微一笑。


    瞧著寧景清堅定的步子,溫子念便不再多說什麽,緩緩攤開右手,身側布袋隨即劇烈顫抖起來,緊接著,從那看上去極為破爛的布袋裏,飛出無數枚璀璨如星辰烈日的文字,那文字又在旋轉中漸漸縮小,直至最後成了溫子念手心中一片星空。


    寧景清雖然沒了玉璽,也失去了大威九州山水偉力的加持,但他的眼界卻不曾消失,他很明白此時被溫子念握在手裏的這一團星空裏所蘊含的力量有多龐大。那可不是簡單的幾條江河,幾片山脈可以闡述的。


    那簡直就像......就好像真的是一片星空,一個個世界。


    這讓寧景清覺得無比的熱血滾滾,說不出的意氣風發。就好像掌握這浩瀚力量的是他而不是溫子念。


    溫子念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也就是寧景清有幸沒見著那一幕,沒有看見被他視為至高神聖的神龍,在人家跟前就像一些笑笑的蚯蚓一般。如果他親眼看見了,還這麽意氣風發,溫子念肯定不會吝嗇自己的大手拇指。


    但是現在麽......溫子念隻有一雙白眼相贈。


    送完了白眼,溫子念收斂心神,滿目嚴肅的邁入這雲彩之中。


    果然,又是一個天旋地轉,又是一次乾坤顛倒,他和暫時淪為尋常人的寧景清又來到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不過萬幸的是,這一次兩人都沒覺得有什麽眩暈之感,隻是有些眼花。


    片刻之後,他們終於看見了這片乾坤,兩人也都愣住了。


    這地兒他們都認識,尤其是在寧景清眼裏,那可真的是比自己家還要熟悉。因為這裏,便是龍宮。


    但兩人可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又一次迴到了龍宮而驚歎,而是此刻的龍宮,確有幾分名副其實。


    在那龍宮牌匾之下的寶座之上,一頭虛幻且巨大無比的金色神龍淩空盤踞,而在寶座之下,略顯暗淡的一金黃色神龍盤踞在龍柱上。


    此時此刻,兩頭大小不一的神龍正在隔空吟叫,嘹亮的龍吟此起彼伏,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好不熱鬧。隻是很可惜,在場的兩人都不知道這龍吟之下所要表達的是什麽意思,但這絲毫不影響兩人的驚喜。


    說來也巧,兩人對二龍都很熟悉,隻不過兩人熟悉的對象不一樣。溫子念對盤踞龍柱上的金色神龍很熟,特別的熟悉,因為它就是被莫真融在了體內的那神龍。


    而寧景清所熟悉的便是那寶座之上巨大神龍,他曾見過它的許多個麵容,虛幻的尤其熟悉,因為每一次動用九龍玉璽之時,他都會看見它從龍珠內顯現,和他傳遞著一個眼神。真實的,卻隻是有幸匆匆一瞥,但那也足夠。


    看見了二龍,兩人都長長鬆了口氣。


    溫子念鬆開手,手寫中的星空化為點點光芒鑽入布袋之中,寧景清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心情頗為不錯。


    二龍依舊在交談著、吟唱著。溫子念聽了片刻便覺得沒什麽意思,迴頭一看,發現那雲團還在,微微一怔後,溫子念大喜。忍不住三步並兩步,迅速走到寧景清麵前說道。


    “哎,寧大哥,你看你快看,這雲彩居然還在,這簡直是瞌睡來了遇到枕頭啊,這下子咱還擔心什麽沒辦法打開通道,擔心被摔死了嗎?哈哈哈,這可真是天助我也啊!”


    溫子念興奮得大跳大叫,寧景清卻是津津有味的聽著二龍的吟唱。溫子念自顧自說了許多,迴頭一看竟看見寧景清一臉享受的站在龍宮內。溫子念氣急,忍不住上前一巴掌吧唧一聲蓋在寧景清的腦門上,大聲道。


    “我說寧大哥呀,你還想不想要無憂穀的五六千人了?”


    寧景清真聽著起勁,被人突然在腦門上來了這麽一下打斷了他的雅興,寧景清很不開心,“你幹嘛?”


    “幹嘛?”溫子念覺得很好笑,“嗬嗬......我就最後問你一個問題,無憂穀的五千餘人你還要不要?”


    “要,肯定要啊,溫老弟何來此說?”


    溫子念懶得廢話半句,指著依舊在龍宮內旋轉的氣團說,“喏,你看。”


    寧景清順著溫子念所指看去,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大喜道:“這這這,這是真的?”溫子念翻了個白眼,轉身朝著氣團走了過去。


    唰~


    溫子念站在涼亭內美美伸了個懶腰,感歎一句“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古人誠我不可欺啊!”


    唰~


    “哎哎哎,溫老弟等等我啊!”寧景清也從龍宮內走了出來,溫子念聞聲迴頭打量了一眼,說道:“你出來幹嘛?”


    寧景清微微一怔,“不是說接無憂穀五六千人嗎?”溫子念挑了挑眉,“是啊,但我也沒說讓你過來呀。”寧景清很是不解,“那我該如何是好?”


    溫子念想了想,便說:“這樣,你迴龍宮內,然後站在通道之前,待會不管進來誰了,你都叫他們遠遠站好,離那龍遠些,可不要吵到人家敘舊,沒準小莫能不能醒來的關鍵就在它們此起彼伏的龍吟聲中了!”


    寧景清點了點頭,“嗯,所言極是,那麽你一人能行嗎?”溫子念擺擺手,“這有何難,動動念頭的事兒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話已至此,寧景清自然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朝著溫子念點點頭後,寧景清轉身再度走進了龍宮內,也如溫子念所說那般,站在乾坤通道之前等著他的子民。


    涼亭內,溫子念微微勾起嘴角,瞧著腳下九州大地、十萬裏大山漸漸遍布光華,再迴頭瞥了一眼神跡大陸。那裏,依舊漆黑一片,一切都看不清楚。也不知道當初古逍是怎麽做到的,從這雲海之上也跳不過去啊,真真是一奇事兒!


    搖頭將這些斑駁念想甩出腦海,溫子念閉上雙目輕輕勾動心弦。刹那間銅鍾微微顫,叢林裏互相靠在一起在惶恐中陷入沉睡的人們忽然覺得天翻地覆,眼前閃過一道刺眼的光華,待到他們醒來,他們便發現自己以及漫山遍野亂飛亂跑的雞鴨鵝狗一起出現在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裏。


    他們震驚、惶恐、迷茫,四下望去,這裏空無一物,腳下的觸感也很奇特,說不出是軟還是硬,但當他們低頭看去之時,暈暈乎乎的腦袋瞬間清醒了過來,他們嚇傻了。


    “娘嘞,俺這是上天了?”


    “我的天,啊,好高!”


    “完了完了,我們會不會已經死了?”


    “老天爺,難道活著就必須要相信什麽嗎?”


    百姓們在大喊大叫,大哭大罵,雲海上雞飛狗跳,鵝毛亂飛。而那些個曾有幸得見古逍的祖州人,眼中也是一片迷茫。這時,溫子念發話了。


    “諸位,請聽我說!”


    洪亮的嗓音響徹雲梢,不管是迷茫的、惶恐的、害怕的都在這一瞬不約而同轉過了神,抬起了頭。


    那雲海之上簡陋的涼亭裏,一位少年披著光輝,身後一團雲霧悠悠旋轉。百姓們瞪大了眼,顫顫巍巍問道:“您,您是神仙嗎?這是天上嗎?”


    溫子念啞然一笑,“我不是神仙,但這卻是是天上!”


    “什麽!我上天了?”


    “這怎麽可能,如果這裏是天上,那他怎麽不是神仙?如果他不是神仙,那這裏怎麽可能是天上?”


    旁人一聽,哎,有道理哈!咱是個人都知道,這天上嘛,都是神仙住的,既然是神仙了,這裏肯定就是天上,可他說他不是神仙,那按理來說,這裏也不是天上了噻!


    所以,他在吹牛!


    有人冷笑了一聲,“我說你這娃子啊,臉皮可真後,可真敢說,雖然我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但我想這裏一定不是天上!如若不然,你怎麽不是神仙呢?”


    溫子念哭笑不得地瞧著這密密麻麻的人群,高高舉起手說道:“好了,我們姑且把神仙不神仙,天上不天上的問題放到一旁,大家低頭看一看大家腳下的這片景秀山巒!”


    眾人聞言紛紛低頭看去,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很多人當場捂住了嘴,指著那山巒之間江河和山巒之上的蒼翠原野,“大家快看,這這這......這該不會是仙界吧!”


    “是啊,看看這山,瞧瞧這水,咱們神跡要是有這麽多的大江河流那該有多好,咱還至於守著這麽一個無憂穀不敢出去?”


    “唉,真是羨慕啊!”


    那位曾在神廟裏廝混了半輩子的天魁星君,尤其看得仔細。眼下的這些風景落在這些尋常老百姓的眼裏,大概就會像是一場夢,過不了多久他們就都會把它拋於腦後,安心耕耘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但他不一樣,神廟的秘法裏有不少是關於眼睛的,所以當他運轉目力看去之際,那些平緩之地上,赫然矗立著一座座雄偉的城池,城外原野之上,也有不少的人煙,細細一看,他甚至能夠看見在那城池擁擠的人群裏,有不少打扮鮮麗的女子在那街頭閑逛,過得好不自在。


    這讓他很是著迷,也很是向往,情不自禁抬起來頭,深深望向溫子念。


    溫子念看見了這一道飽含迫切的目光,也很滿意這些百姓的反應,扯了扯嗓子,心中楊柳輕輕搖曳,一陣更為洪亮的聲響又一次落在眾人耳畔。


    “各位,你們所看見的就會是你們接下來要生活的世界,它叫大威帝國,但凡是你們能夠看見的,都是大威帝國的疆域,未來的很多年,你們就會在大威帝國之上自由自在的生活著!”


    人群一片喧嘩,那些祖州島的青年才俊,一言堂的陸六便在此刻極為驕傲的揚起了頭顱。:筆瞇樓


    “沒錯,實不相瞞,我們就是大威帝國裏的一員,諸位相信我,從此以後,你們的妻女、姊妹都不會因為一個拋頭露麵而被壓上了祭壇,也不會因為年級到了就會消失,在大威帝國,你們可以自由自在的活著!”


    無憂穀人很激動,但他們不是傻子,有人便說:“你們說得倒是挺好的,但是我們為什麽要相信你們啊?”


    溫子念笑道:“今天把大家叫過來呢,就是因為這件事,相信大家這一天一夜也看出了很多東西,就是剛剛大家夥所在的樹林裏呢,它沒有山花野果,也沒有野獸野菜,甚至就連一截幹枯的樹枝,你們也找不到,對吧?”


    無憂穀人苦著臉點著頭,“是啊,這地兒也是邪門了,撿不到樹枝采不到野果也就罷了,我他娘的居然連這麽一根樹葉砍不斷,這就很邪門!”說著說著,那人豎起了一根小手拇指,一臉的匪夷所思。


    溫子念輕輕點了點頭,“這就對了,因為我們所在的乾坤小世界啊,它已經死了,我們所看見的隻不過是它的一幕畫卷,換句話說,我們看見的都是假的!”


    眾人一陣騷動,嘩然一片。溫子念伸手虛按了幾下,“所以各位,我想給你們一個真正的世界,一片祥和的土地,如果有人感興趣的話,請走進這雲霧裏,你們的皇帝陛下——景霄大帝,正在裏麵等著你們!”說完,溫子念讓出了涼亭,站在雲梢看著他們。


    人群騷動了起來,但就是沒人願意當那隻出頭鳥。


    陸六看不下去,率先帶著祖州島的眾人朝著雲霧中走了過去,丟下句話說,“走,我們迴家!既然他們這麽不想活的話,那就都去死好了。”說罷,陸六帶著他的小師侄們,消失在了雲霧裏。


    神廟的天魁星君鍾魁也隨著他們走了進去,好在無憂穀裏還有那麽一些溫子念的老熟人,比如大壯哥,低頭看了一眼跟前的丫丫,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和母親,大壯哥毫不猶豫的帶著他的就家人走了進去。


    人群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溫子念也不催促,就這麽負手立在雲巔,優哉遊哉。他知道,他們都會進去的,因為這是他們唯一的路了。當然,他們也可以選擇從雲巔躍下,溫子念攔不了也不想攔。


    終於,有人動了,那人咬緊牙關吆喝了一嗓子,“娘西皮的,不管了,橫豎都是一死,姑且相信這些外鄉人吧!”說完,那人拖家帶口捉著雞鴨鵝,喚來土狗,一起走進了雲霧。


    有了一人帶頭,越來越多的無憂穀人昂首挺胸帶著自己的家人步入了雲霧之中。


    半日過後,天地之前獨留溫子念一人。


    終於解決了一件大事,溫子念很感慨。這半日的時間裏,他算是大概明白了寧景清為什麽有這麽多的苦水了。


    聖人有言“天下熙熙皆來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誰人不是如此?不說別的,便是他溫子念如果沒有那個要去帶秋雨婷迴家的想法,他會去神跡嗎?不會,肯定不會,誰閑著沒事兒會跑到那破地兒去呢?


    無憂穀的百姓們也是這樣,他們的所欲所求都很簡單,有塊地、風調雨順,家人和和美美,健健康康。這樣的生活沒什麽不好,溫子念也很是羨慕。但真正做到這樣的,天下間又有幾人?


    人生五官,眼耳口鼻舌,誰不想去看華麗的焰火、誰不想去聽那錦瑟琵琶之聲、不去說他個口吐蓮花、不去嚐一個酸辣甜苦?如果都不想,那生這五官作甚?


    所以溫子念不會怪無憂穀的百姓們不相信他,最後走入雲霧中的那幾位,也就是他們的手裏沒有刀,不然看他們那眼神怕是要砍死溫子念的心思都有了。


    不過溫子念心底還是多多少少有些淒苦,一方麵是為自己,一方麵是為寧景清。


    他所麵對的不過區區五千多人而已,而寧景清要麵對的卻是九州之上的芸芸眾生。以一己之力維係著整個大威九州的平衡,溫子念不用多想也知道其中的艱難。


    有的人做了傷天害理,罄竹難書的惡事,但他在某些人的眼裏卻是披著光輝,一片祥和的跡象。若是有人殺了他,被他傷害的人自然是歡欣鼓舞好不痛快,可在另外一些人的眼裏,這人就忒不講道理了,仗著自己的拳頭大,刀子鋒利,就想殺誰殺誰,想怎麽殺怎麽殺。


    雖然時候有人會成列出一連串必死的罪狀,但有幾人會去相信?反正這人都死了,可不是什麽樣的屎盆子都可以往上叩嘛?反正死人也不會說話。


    寧景清苦啊,當一個皇帝不容易啊。


    正在溫子念感慨做皇帝的不宜之時,龍宮內卻越發祥和了幾分。


    此時此刻寧景清麵朝龍宮二字,站在寶座之前,伸手從一團光芒裏接住了玉璽,托住莫真,而他的身後,五千餘人俯首磕頭,口中喃喃著諸如拜見龍神、參見神仙大老爺這一類的話。


    祖州島的眾人一臉的無奈,寧景清更是如此。他將玉璽握在手裏,將莫真放在寶座之上平平睡好,轉過身來麵朝眾人,無奈至極的說。


    “諸位,我真的不是神,我也不是你們說的什麽神的使者,我隻是個簡簡單單的皇帝而已,你們可以跪我,但能不能改改你們口裏的話,稱唿我為皇帝陛下?”


    無憂穀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連連磕頭喊著拜見龍神!鍾魁赫然跪在其中。


    寧景清無語至極,不過他也知道,這是病,隻是不知道要怎麽治!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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