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穀,稻田。


    忙得滿頭大汗的大壯抬起頭,看見遠處走來幾個熟悉的人影,眉頭微蹙。


    “喲,這不是狗蛋嗎?俺說你們幾個,大清早的不下田在這兒瞎溜達什麽?”


    狗蛋本來就很不高興了,現在被大壯這麽一數落,狗蛋心裏就更不是什麽滋味了。耷拉著腦袋從大壯的田邊走過,狗蛋無精打采說,“溜達什麽溜達,俺哪有那心情嘛,隻是很擔憂啊,咱這無憂穀,怕是要換主人了哦!”


    “什麽?”大壯眉頭一擰,情不自禁握緊了手中的鋤頭,“你是不是昨晚又他娘的去賭了?”狗蛋翻了個白眼,悶頭前行。


    “哎呀大壯哥,你就別說狗蛋哥了!”眼看著大壯火氣上來了,狗蛋身旁的另一個漢子出聲,“你剛剛沒看見嗎?從山上下來了一群人,直接就朝著穀口的議事大廳奔去,還說什麽要弄死穀主!”


    “唉~看他們那陣仗,以後我們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哦!”


    “什麽?”大壯驚訝道,“這麽快就下來了?”


    “嗯?大壯哥你在說什麽?”


    “啊?哦,沒有,那啥,傻福啊,我突然想起來丫丫早上沒吃飯,俺要迴去了,你們好好幹,好好幹才有米飯吃,才有媳婦兒討,曉得不?”


    “知道了,大壯哥!”


    說完,大壯哥提著鋤頭朝著家裏狂奔而去。


    “丫丫,丫丫,你大哥哥迴來了!”距離小木屋還有不短的距離,大壯哥就迫不及待地大喊道。


    小木屋裏,聽見大壯的叫喊,坐在廚房悶悶不樂的丫丫迅速起身,光著腳丫子跑到門外,驚訝道:“呀,爹爹,您怎麽迴來了?”


    看著丫丫的瘦小身影,大壯哥很明顯鬆了口氣,“你在的呀,我還擔心你出門玩耍去了呢!”


    說到玩耍,丫丫眼裏很失落,“娘親不許我出門,她說俺們穀裏來了些大壞蛋,會吃小孩子呢!就不許我出門!”大壯聞言啞然一笑,“這傻媳婦兒!”


    “走,丫丫,爹爹帶你去找大哥哥!”


    “大哥哥?”丫丫眼睛一亮,高興地蹦了起來,“你是說大哥哥迴來了?”大壯笑著點點頭,丫丫當即跑到大狀跟前抱住大狀的大腿,“走走走,快走,待會大哥哥又要跑了!”


    “哈哈哈,走可以,但是丫丫是不是先去把鞋給穿上呀?光著小腳丫怎麽去?”


    丫丫驚唿一聲,“呀,爹爹等等!”說完,丫丫迅速迴到小屋,到處找著她的小布鞋。


    很快,一大一小笑嗬嗬來到了議事大廳門口。丫丫看見這麽多的陌生人赤裸著胳膊站在門口,屋子裏還傳來一陣陣大笑,幼小的心靈不免有了些許的害怕。


    “爹,爹爹,你說大哥哥他,他真的在裏麵嗎?”


    大壯摸了摸丫丫的額頭,溫柔笑道:“在的,你傻福叔叔說了,他們從山上迴來了。”


    “那,那大哥哥找到大姐姐了嗎?”


    “這就不知道了,不如……丫丫去問問?”


    丫丫聞言趕緊藏在大壯身後拚命搖頭,“丫,丫丫怕,丫丫不敢去!”大壯輕輕把她提了出來,“丫丫為什麽要怕呢?那可是你的大哥哥耶,還有你見過的大姐姐,你為什麽要怕呢?”


    “丫,丫丫也不知道,但是丫丫很怕!”


    經過大壯的一番勸導,丫丫總算是鼓足了勇氣爬上了議事大廳的樓梯,悄悄來到門口趴在門口伸出個小腦袋朝裏一看。


    陸六放下手中的水杯,無意間瞥見門口畏畏縮縮的小腦袋,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迴頭看了一眼門口的桓丘,示意他看看門口。


    桓丘打了個嗝,迴頭一看,某個小腦袋嗖的一聲縮了迴去,桓丘就知道了師伯的意思。


    於是,桓丘小心翼翼站起身,突然一個閃身出現在門口,輕嗬一身:“呔!”


    丫丫楞了楞,隨即大哭了起來。


    “哇~~”


    “呀……”桓丘定睛一看,覺得這小小身影竟是如此的眼熟,便不理人家的痛哭一個人站在門口撓頭思索著什麽。


    聽見門口的哭聲,屋裏的陸六站起身走到門口,躲在階梯旁的大壯急了,氣勢洶洶衝上大廳,和剛剛出門的陸六碰到了一起,大壯狠狠瞪了一眼陸六,便安撫著丫丫。


    “丫丫怎麽了?不哭不哭,爹爹在呢!”


    屋內的其他人也聞聲出來,有人便認出了丫丫,指著丫丫驚訝道:“呀,這不是那,那小丫頭嗎?”陸六蹙眉道:“怎麽?你們認識?”


    “認識認識,師伯有所不知,我們剛來無憂穀的那天晚上,就從這小丫頭家的後麵走過,恰巧就碰見了這小丫頭在門後小道上嬉戲,婷婷師妹還和她說了會兒話呢!”


    “哦~原來如此!”


    大壯不樂意了,一邊安撫著丫丫,一邊數落這陸六等人的不是,“俺家丫丫不就是想來見見她的大哥哥大姐姐嗎,你們為什麽要嚇她?嚇壞了俺家丫丫怎麽辦,啊?”


    陸六自知理虧,便要出聲安撫大壯,但就在陸六張口的瞬間,不遠處的城門大樓傳來一聲巨響,滔天的雲煙炸起。城樓上,數道光柱升起,直衝雲霄。陸六知道,那是他的師侄在城樓迸發的符石之力。


    陸六趕緊安撫大壯,“這事兒迴頭向你道歉,現在,你趕緊離開此地!”隨即,陸六吩咐道,“兒郎們,隨我上樓一看!”


    “得嘞!”


    於是,議事大廳裏的祖州島人迸發出一道又一道的光芒,整個人化作一道長虹徑直衝向城門。


    大壯哥抱著丫丫目送一行人的離去,眼中滿是震驚和不可思議,打了個哆嗦後,大壯抱著丫丫離開了議事大廳。


    “爹爹,大哥哥大姐姐呢?”


    “應該還沒在山上吧!”


    “爹爹,那他們是神仙嗎?”


    大壯腳下一頓,輕笑道:“大概不是呢。”


    “那,為什麽他們會飛呢?”


    “興許呀,他們是有翅膀呢,就像鳥兒。”


    “可是,丫丫怎麽沒看見呢?”


    “這個啊,嗯……也許是他們不想被人看見吧!”


    “哦,爹爹……”


    “……”


    無憂穀,木質城樓。


    陸六帶著祖州島上的青年才俊站在城樓之上。遠處,幾艘很大很大的木船載著黑壓壓的人群沿著無憂穀門口的小河唿嘯而來。陸六見狀眉頭大皺,詢問眾人。


    “剛剛怎麽迴事兒?”


    “師伯,剛剛我們看見這幾艘船從遠處駛來,本以為隻是路過,但誰知道這船裏突然丟過來兩枚元氣彈,要不是我們眼疾手快,及時攔下,那咱這城樓怕是就不保咯!”


    陸六眉頭越發皺得厲害,“這些人來幹嘛?你們不是說這無憂穀是不歸神廟管的嗎?”


    “是啊,據我們的了解,這個世界雖然大多都是荒漠,但除了被神廟控製的那三十六神國,七十二城郭之外,還是有少許很特別的地勢還是可以居住的,這些地方也就有很多不滿神廟統治的人居住,倒是很像世外桃源!”


    “而且哈,這世外桃源存在的曆史很久,據說神廟建立之初就有人居住了,而且這種地勢都不大,最多的也就能住個幾千人,比如咱現在所在的無憂穀,這個算其中最大的了,可以有五千左右的人口。”


    陸六挑了挑眉,“你們很了解神跡大陸啊!”


    “嘿嘿嘿,也還好啦!”


    桓丘跑過來插了個嘴,“其實這都是因為師伯你,我們才對這神跡這麽了解!不是我吹牛,我們現在比神廟的人還要了解神跡大陸,尤其是類似無憂穀這種的地方,我們老熟悉了!”


    陸六沉默了片刻,重重拍了拍一行人的肩膀,“唉,辛苦了!”


    “嘿嘿,還好還好,隻要師妹能高興,我們幹啥都可以!”


    “對,一切都是為了師妹!”


    陸六抽了抽嘴角,尋思著要不要一個揍一頓?不過想著敵人已經兵臨城下,陸六也就壓下了心頭的躁動。


    很快,來勢洶洶的三艘戰船停在了玉屏河上,船上降下了桅杆,船上的人亂來亂去,從船上放下許多簡單的竹筏,無數人跳下水,爬上竹筏。


    城樓上,眾人見狀樂了,一看這陣仗就知道,這些並不是那些受過嚴格訓練的軍隊,充其量也就是些小土匪而已。就是不知道這些人從何處誆騙來了一名符師,當然了,在這個世界裏,不叫符師,叫修行者!


    一個很籠統的說法。


    總而言之,無憂穀城樓上的祖州人算是鬆了口氣。隻要不是神廟帶頭喊打喊殺,他們就無所畏懼。


    區區一眾小土匪,能翻起多大的風浪。


    但是!當船上戰鼓敲響,竹筏上升起一麵金色的旌旗,尤其是當他們隔著老遠看見旌旗上麵畫著的威嚴神像!城樓便開始亂了起來。


    “窩草,這他娘的是出大事兒啊!”


    “神廟那群孫子是幹啥了,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好好的為啥要打架啊!”


    “師伯師伯,接下來咋辦?”


    陸六剛想說稍安勿躁,卻又在此時,木船上升起數道光團,徑直朝著城樓砸來。陸六當即大喝,“還能怎麽辦?給我揍他狗.娘養的!”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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