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逍笑了,可溫子念和莫真卻要哭了。


    以前,他們都隻是從別人的口中或者書上聽說過、看見過神,且都是些虛無縹緲的傳說,某些人甚至還拍著胸脯說什麽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神的。


    可是現在,他們口中不存在的或者存在傳說中的神,此刻就活生生站在他們的麵前。


    這他娘的就很操蛋了。


    兩兄弟如臨大敵,一人拉開雙拳擺好拳架,又一次沉浸心神當中,尋找著所謂生死之間的奇妙之力;一人提著滿是裂縫的浮萍劍,抱著一卷平平無奇的竹簡,急得滿頭大汗。


    然而,此時的兩人,一個是條幾盡幹枯的河,一個是筐裏落入水中的魚,能夠活著就已經極好,想如前不久那般風輕雲淡,瀟灑自如?做夢!


    “噗嗤~”


    古逍又笑了,兩人怒目相向,古逍見狀,伸手輕輕按在兩人的肩膀,安撫道:“莫慌莫慌,不是還有我嗎?”說完,古逍又是輕輕一笑,緩緩搖了搖頭。


    緊接著,古逍從兩人中間穿過,走到兩人的前麵。提了提嗓子後,古逍便朝著所謂的神高聲吆喝道:“喂,老朋友,好久不見!”


    溫子念與莫真對視一眼,一臉的迷茫。


    朋友?老朋友?!


    金發神靈輕聲一歎,將長槍插在身披,蹲下身伸手按在天劍星君的頭頂,似是在說什麽,過了一會兒後,隻見金發神靈輕輕一拍,本就枯朽如幹屍的天劍星君便在這一瞬間崩碎,化作漫天灰燼。筆蒾樓


    古逍見狀,搖搖頭,長長歎了口氣。


    溫子念與莫真對視一眼,看見了對方眼中同樣存在的震驚和不解。


    古逍歎道:“這麽多年了,你們……你,還是這樣。”金發神靈輕輕一笑,轉過身麵向三人,溫子念與莫真這才看清楚此人的樣子。


    此人頭戴抹額,一頭如金汁澆灌的頭發披在腦後,穿著金黃色的戰甲,披著紋龍戰袍,單手握住腰間神劍,麵無表情。


    淡淡瞥了一眼三人之後,金發神靈淡然道:“這不正是我們的畢生所求嗎?”


    古逍搖搖一歎,“不該是這樣的,這不是我們真正所求的,你且捫心自問,這是你真正所求的嗎?”


    “不然呢?”金發神靈依舊平淡,“所以我說你們錯了,他錯了。凡人的一生何其短暫?究其一生所能行之事又有幾多?如果不是我們……”


    “好了,你閉嘴,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看我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金發神靈還在說,古逍的臉色就已經垮了下來,很是不耐煩地將金發神靈的話打斷之後,深深吸了口氣後,整個人便如一隻金翅大鵬撲向金發神靈。


    金發神靈自然不會、也不可能坐以待斃,古逍撲殺過來之際,他便輕輕一跺腳,身旁的長槍懸浮而起,朝著古逍刺去,槍尖吞吐著寒芒。


    麵對攔在身前的神槍,古逍顯得也很隨意,輕輕一揮手,神槍橫飛出去,古逍順勢將手掌收迴,並指為劍,朝著金發神靈的眉心刺去一道淡淡的劍光。


    金發神靈也不慌亂,握住腰間的長劍輕輕一帶,古逍隨即收迴手掌,身形一退完美避開了金發神靈的長劍,之後古逍雙腳一點,虛空當中漣漪四起,整個人又如無翅大鵬撲向金發神靈。


    而這一切,發生在極其短暫的瞬間。


    溫子念莫真還沒反應過來,古逍便和人家動起手來了,兩個人便一臉懵逼地看著對方,滿腦子的疑問。


    這……脾氣這麽爆的嗎?話還沒說完就動起手來了?好歹也等人家說完自己的話,好歹讓他們倆聽一聽這背後的故事再動手也不遲呢?


    轟隆——


    不等兩人多想,古逍與這位金發神靈便如兩枚璀璨的星辰拔地而起,徑直衝向天外。


    兩人抬頭目送他們的離去,眼中的好奇也越發強烈。


    溫子念輕輕扯了扯莫真,問道:“哎,你說,古師.....額,也就是你師傅,他老人家是個什麽樣的存在啊?”


    莫真抿了抿嘴唇,搖頭說道:“不知道,不過我更好奇一點,就是剛剛那位金發神靈是不是傳說中的上神破軍?”溫子念果斷搖頭:“不是不是,絕對不是,還記得我說的嗎?我曾見過一個和他很像很像的人,他和一個……一群很古老的青銅戰甲打作一團,最後和那群戰甲一起消失不見了!”


    “你想啊,如果他是神,那不是應該隨手一揮,無數的青銅戰甲化作雲煙嗎?所以,我覺得他不是!”


    莫真撓了撓頭,很是奇怪地看著溫子念,問道:“你在這裏混了這麽久,難道你沒有去神廟或者神殿裏逛逛嗎?”


    “我去那破地兒幹嘛?”溫子念同樣以極為奇怪的眼神掃了一眼莫真,“我不是說了嘛,我來這裏隻是為了找到秋雨婷,然後把她們送迴祖州,之後我就要打道迴揚州了。”


    “哦,那怪不得,你要是去過神殿或者神廟,你就會發現這個金發的神秘男子,和神廟神殿裏供奉的畫像或者神像出奇地相似,甚至可以說一摸一樣!要知道,不管是神像還是古畫,都是延續無數年的東西,如果他不是神,那這事兒怎麽解釋?巧合嗎?這未免也太過巧合了吧?”


    溫子念思索片刻,試探道:“會不會是破軍的後人?”


    莫真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是傻子嗎?你沒聽見我師父叫他老朋友了?”


    “那……”溫子念張了張嘴,找不到反駁的話。莫真就以極為肯定的語氣說:“所以說,他肯定就是破軍,至於為什麽會通過這種方式,從傳說之中走出來,我就想不明白也想不通了。”


    溫子念聞言犯難了,想了很多,想要找些反駁的理由和借口,卻又覺得似乎這人真的是所謂的破軍上神,猶豫再三之後,溫子念勉為其難的接受了莫真的猜想。


    這時,溫子念突然想到,如果那位金發男子確實是神,那麽,古逍豈不是……,溫子念突然有些慌,伸手扯了扯莫真的衣袖,顫抖道:“那,那是不是說,我...你....古師叔是不是也是一尊神?”


    莫真鄭重地點了點頭:“眼下看來,應當是這樣了,畢竟能夠和神鬥在一起,還不落下風的存在,也隻有神”


    於是兩人重新抬起頭看向天際,望著天際西垂的太陽怔怔出神。尤其是溫子念,此刻的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複雜至極。


    如果古逍是神,那麽……和古逍互稱師兄弟的小師叔豈不是也是?可是,同為一尊遠古之初便存在的神,小師叔為何要又會不止一次的告訴他,這個世界上世上並沒有神。


    可是結合鍾內乾坤的遭遇,再加上剛剛出現在眼前疑似神靈的身影,都在告訴他一個真真切切的道理。


    在這世界上,確實有所謂的神靈,淩駕於眾生之上,獨立於天地之間。


    可是如此一來,溫子念便想不通書生為什麽要這麽說,古逍又為何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而他溫子念,又是誰?


    他來自何方?為何來此?背後又有著怎樣的故事?未來又要邁向何方?


    在此之前,溫子念就覺得自己是個平平無奇的山中逍遙客,行匆匆、去匆匆,而他,會以一種極為逍遙的姿態,行走在天地之間。


    若是心有所依,那他就駐足停留;若是無牽無掛,他就浪跡天涯,隨波逐流。


    可是現在看起來,他的身上或許有著繁瑣複雜的因果纏繞,也許有一天,他會沿著所謂命運的指引,踏上一條不得不走的路,漸行漸遠。


    到那時,他該怎麽辦?


    想到這些,溫子念很迷茫,也很緊張;迴頭看了一眼莫真,瞧見莫真的眼中也如他一般的困惑,溫子念便想。


    可能每一個人都會有迷茫的時候吧。


    夕陽西下,暮色東來。兩個迷茫的少年坐在大坑當中,望著漆黑的夜空,怔怔出神。


    少許,一輪明月自地平線緩緩升起,月光布滿人間。一陣清風拂過,一團烏雲散開。


    昏暗的天空上,星河璀璨。


    兩顆明亮的星辰,亮如明月,而那輪自地平線上升起的明月劃到另外兩輪的中間時,突然停下了西行的步伐。


    這一日,舉世震驚。


    月光下,溫子念與莫真還在發呆,似乎都打算要在此地等著古逍迴來,然後告訴他們這一切究竟為何。


    這時,溫子念似是看見九天之上的異樣,下意識揉了揉眼後,溫子念瞳孔一縮,伸手推了推莫真,指著三足鼎立的明月,大喊大叫道:“小小小……小莫,你看,你快看!”


    莫真迴過神,順著溫子念所指的方向看去,也在一瞬間瞪大了雙眼。


    “這……這是什麽情況?”


    溫子念搖搖頭,“不知道,但我覺得和古師叔有關!”莫真點點頭:“這我知道,其中一輪是我師父,另外一輪應該是破軍上神,可是!”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說:“第三個是誰?”過了片刻後,兩人像是想起什麽一般,失聲道。


    “師叔?”“書生先生?!”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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