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誰對誰錯都不能改變上神法器斷裂的事實。


    斡旋神子心疼歸心疼,可總不能因為上神法器的一分為三,便將王未央就地血祭吧?


    再者說了,血祭了王未央就能讓法器恢複原狀了?就算能,那麽血祭了王未央之後,誰人來解釋解釋這竹簡的玄妙?


    王未央不能死,最起碼在竹簡裏的玄妙尚未解釋清楚之前,不能死。


    再有就是,此次三十六神國神子齊聚魘鑄北部的沙漠,雖說都是應神廟長老們的召喚,來此地取迴上神遺落人間的法器,但是事先沒有人說這法器是什麽,也就沒有人知道這法器是個什麽樣的狀態。


    所以嘛...事情也許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複雜。


    沉思良久,斡旋神子上前一步按住撼山神子的肩頭,歎道:“你我的心情都一樣,但是呢,你先別急也別擔心。你好好想想此次我們三十六神國齊聚沙漠,為的是什麽?”


    “迎迴上神遺落人間的法器啊!”撼山神子聞言很不解,心道這斡旋神子平日裏也不傻啊,怎麽就....唉——


    搖了搖頭,撼山神子有氣無力的說:“你怎麽了?你這是怎麽了?難道你忘了此次我們的目的了?”


    斡旋神子搖搖頭說:“那自然不會,隻是我有件事情覺得很奇妙,你覺得呢?你仔細迴憶迴憶我們此行,你就不覺得我們遇見的事情真的很奇妙嗎?”


    “奇妙?”撼山神子細細琢磨著斡旋神子的話,眉頭漸漸醋。斡旋神子見狀,微微眯了眯深邃的眸子,緩緩道:“你且仔細迴憶迴憶我們此行所遇見的變化和意外,是什麽?”


    撼山神子微微一怔,便將近日行進途中遇見的事情仔細一想,說道:“來沙漠的途中,我們並沒有遇見什麽值得圈點的事情,一直到進入沙漠,來到大鍾身前,遇見了來自魘鑄城的未央兄之後,才...”


    “噢!我明白了!”提起王未央,撼山神子腦中便閃過一道精光,情不自禁的猛拍雙手,恍然道:“對啊,如果我們此行非要說有什麽事情是意料之外的,那便隻有未央兄了!”


    斡旋神子微微點頭:“對咯,上神法器遺落之地不管是什麽樣子,我覺得都不奇怪,因為它畢竟是上神法器的立身所在,一切不可能以及一切玄妙都有可能發生!”


    “比如這浮冰熔漿共存的景象,便很不可思議。”頓了頓,斡旋神子抬頭眺望遠方,看著沒了上神法器之後,熔漿浮冰不再共存。熔漿灌入河中將河中浮冰熔化,而浮冰熔化後的水澆在熔岩上激起無盡的雲霧。


    刺鼻的硫磺越發濃烈,眾神子沉默著站在四周,斡旋神子便說:“臨行之際,並沒有任何人說,我們會在大鍾之外遇見來自魘鑄城的未央兄!”


    “可是我們這些個凡人沒有料到,上神就沒有了嗎?”


    眾神子聞言怔了怔,什麽是神?行天下不能行之能,曉世間尚未發生之事,便可謂之神!


    人群當中,有神子若有所思,稍稍思索,便大概明白了斡旋神子的意思,驚唿道:“你是說...”


    斡旋神子重重點頭,緩緩道:“沒錯,我們此行,其實是為了給未央兄保駕護航來,順利來到此地,順利取到法器裏的玄妙。”


    撼山神子聽聞斡旋神子的haul,便斷言稱:“不可能,這不可能,你們接到的法旨上寫著什麽我不知道,可是我接到的法旨,上麵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著,讓我配合其餘三十六神子齊心取迴上神法器!”


    “注意,是取迴法器!而不是從法器裏得到什麽!”


    眾神子聞言紛紛點頭,覺得撼山神子的話頗有幾分道理,不得不點頭說道:“我接到的也是這個意思,也確實沒有說是從法器之上取什麽,而是取迴法器!”


    “是啊,我的也是!”


    “還有我的。”


    斡旋神子搖了搖頭,微笑道:“難道你們忘了...上神的敵人是誰嗎?”


    眾人沉默了。


    是啊,這麽說也有道理。試想這上神的敵人是誰?那可是與宇宙一起誕生,亙古之前便存在的魔頭啊,魔界的巨顎!上神尚且有一絲真靈受眾生供奉,更別說是那魔頭了。


    斡旋神子將眾人的神情收於眼中,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說:“所以我想,也許上神已經看到魘鑄城裏的未央兄,並且知道未央兄會在沙漠中迷路,恰巧會來到藏在沙漠中的大鍾之畔。”


    “可是鍾內有什麽?鍾內除了法器、除了這片不知何時的戰場之外!這裏...魔念叢生!至於此事的真假,我們隻需等到神禦神子醒來便知道了。”


    “假如這片古戰場中確實有魔念幻化的戰甲,那麽諸位試想一下,若是沒有我們的保駕護航,未央兄會怎樣?”


    眾神子若有所思,便是撼山神子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而斡旋神子,眼中閃爍著名為智慧的光芒,自顧自的推演著這表象之下所書寫的真相。


    “我個人覺得,這所謂的迎迴上神法器,其實隻是上神用來迷惑魔頭的,上神真正想做的,便是要通過法器,借未央兄之手將這一卷竹簡傳下世間!”


    “而且我敢斷言,未央兄手中的竹簡,必定是一個淩駕於一百零八秘法之上的又一神通!”


    “甚至可以說.....它會是徹底解決魔頭,喚醒上神真身的方法!”


    眾人聞之,結合一路所見所聞,如果戰場中確實有那麽...他們或許該重新定義王未央的身份了。


    再次看向溫子念,時下眾神子,便很情不自禁的將溫子念視作唯一的希望了。


    許多個靠近溫子念的神子,情不自禁的伸手拍了拍溫子念的肩頭,微微一笑道:“對不住啊未央兄,剛剛我們失態了!”


    此時的溫子念,聽著眾人的交談,眼中稍顯迷糊。


    要不是他知道這竹簡並不是什麽上神賜下的,差點他都要相信自己是什麽天選之子,身負一整個天下的興衰了。


    這就...就離譜!


    不過不管,反正在溫子念的眼裏,普天之下也就大威九州看上去稍微要順眼些,像個人間。至於這神跡嘛...不管怎麽說,溫子念都覺得這裏...像一個地獄。


    所以他就想,等他從這破沙漠迴去以後,首先便要想個法子將瑞瑞送到大威,交給林老頭看著,然後就趕緊去找到那調皮的小婷婷,把她送迴祖洲。


    之後嘛...那就是迴揚州、聽相聲、嗑瓜子!


    其樂無窮啊~


    所以當眾神子重新拾起對他的善意,他很開心,恨不得仰天長嘯,咧嘴大笑。不過嘛...身為一個戲中人,這臉上不能表現得這麽得意忘形。


    於是溫子念擠出個很牽強的笑容麵向眾神子說:“沒,沒關係!”


    “哈哈哈哈——”


    “哈哈哈,未央兄見諒見諒,我撼山神國的男兒,都是這種豪邁直爽,心中有啥就說啥,從不遮遮掩掩,言語之間要是有什麽不對,你得海涵啊!”


    溫子念笑了笑,將肩膀上的大手挪開,輕輕揉了揉肩頭,笑道:“不會不會,我沒這麽小氣的,哈哈哈哈~”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斡旋神子也是笑著搖了搖頭,環顧四周,感受著周圍漸漸沸騰的氣息,便說:“走吧,既然此間事了,我們該走了!”


    “對了,法器得帶上,迴頭給長老們看看,這是不是上神的法器!”


    “噢噢噢,好的好的!”


    於是眾人把肩頭的披帛取下,將三截槍身仔仔細細綁好,牢牢捆在身後,便齊齊抬頭看向頭頂朦朧光滑的石壁。


    “額...我說諸位老哥,咱這...咱這怎麽上去?”


    “各顯神通?”


    “怕是隻能如此了!”


    說完,許多神子便拉開陣仗,要以自己的本事攀上石壁。


    有的人覺得這實在是不值得一提,區區一口掛在身後石壁上的洞而已,幾個騰跳就上去了,可是有的人便犯難了。


    比如撼山神子,一手振山撼地的秘法,掀翻一兩座山頭不是什麽難事。可是這攀岩附壁......著實有些為難人啊!


    便在此時,溫子念看見一臉為難的撼山神子以及人群中許多個不太擅長攀岩的神子,眼中便是一亮,舉著手走上前,大聲道:“等等,等等等等,各位老哥,我看讓我來表現表現如何?”


    眾人扭頭望來,問道:“你行嗎?”


    “嗐...行不行不得試過才知道?你們就讓我試試,萬一不行你們在各顯神通如何?”


    眾神子有些猶豫,斡旋神子見狀,朗聲道:“諸位,我看可以,咱們不都很好奇未央兄的這秘法嗎?那還猶豫什麽呢?”


    “好!未央兄但且大顯神通,我等看著便是!”


    溫子念爽朗大笑道:“哈哈哈哈,好的好的,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話音剛落,溫子念握住竹簡輕輕一拋,於一瞬間屏息凝神,將腦中萬千雜念凝為純粹的神念。


    於是,一抹流光乍泄,萬千字符臨空。


    一條由文字鋪就的台階,從腳下攀上頂峰。


    溫子念一手掐訣,一手虛托竹簡,朝著眾人微微一笑道:“諸位,且試一試我這文字台階。”


    “且堅硬否?”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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