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一輩的奮力反擊,打得老頭子們措手不及的同時,也讓老頭們開始進行最為深刻的反思。


    這麽多年,這麽多丹藥,如果沒有年輕一輩的英勇獻身以及老頭們日複一日的堅持,估計許多頂天的好丹藥就隻能埋沒在庫房裏吃灰了。


    別的不說,光是這定神丹的發現,就讓老頭們覺得自己的決策是何等的正確。


    想當年,有一心比天高的崽子,曆經千辛萬苦才從九州來到了祖洲,又是經過一番競爭,好不容易混到了一枚符石,便忍不住攥著符石跑到海邊。


    可能是大海的無邊無量,助長了那小子膨脹的心。可能是小崽子多年夙願實現的太過倉促,輕輕一拋,符石又懸浮於小崽子頭頂三寸,更加讓他覺得一切皆有可能。


    也可能是以為擁有符石便意味著擁有整個世界,小崽子便很是享受的伸開雙手,閉上眼睛,貪婪的唿吸著逍遙的空氣,擁抱著所謂的整個世界。


    渾身的精氣神也在這瞬間徹底釋放了出來。


    結果嘛,要不是有個黯然的失敗者路過,及時把他從符石之下拖了出來,估計那小子很快就會成了一具幹屍。


    雖然已經如此的及時了,但是小崽子的三魂還是沒了大半。


    稍微懂點三魂七魄的人都知道,三魂沒了,人可能會喘氣,不過也隻是會喘氣。


    眼見昔日不可一世的小夥伴成了這個卵樣,救人的人有些幸災樂禍,也有些不知所措。這要挖個坑埋了吧!人還沒死透,可是拖迴去吧...萬一費了好大的勁拖迴去,一到地兒就嗝屁,到時候又要他拖到荒郊野嶺挖坑埋人。


    吃力不討好不說,還沒啥用處,白費勁啊!


    沒辦法,他就隻能跑去找到五個長老說海邊有個符師要嗝屁了,叫他們過去看看還有救沒救。


    長老們聞之,也是沒辦法,畢竟是一個通過考核的符師,畢竟是一條鮮活的小生命,就這麽放棄的話,有些舍不得,也有些不道德。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長老們用繩索栓著這幾日的研究成果,叮鈴嘡啷來到了海邊。也不走望聞問切的路子,圍著那人便掰開嘴巴混著就地取材的海水,喂下無數枚丹藥。


    在喂下最後一種看上去品相極差的丹藥之前,這小子除了口吐白沫時不時抽搐一二以外,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現,挺讓人絕望的。


    長老們見狀也是悠悠一歎,無奈的鬆開手,任由最後一枚朱紅小葫蘆滾落在地,倒出無數枚黑漆漆的小藥丸,很是痛苦的轉過頭,不忍再看少年淒慘的模樣。


    這時,從人群裏走出個黝黑的木訥少年,撿起地上黑漆漆的小藥丸,送進了那人的嘴裏。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一團極其微弱,極盡柔和的光芒籠罩著海邊口吐白沫的可憐少年一閃而逝,木訥少年見到了,眼睛一亮,便又撿起地上的小藥丸喂下許多。


    長老們見狀,很是不滿的嗬斥了黝黑少年幾句,少年也不搭話,隻是指著海邊的可憐人,以極為沙啞的嗓音說:“他的身上有光。”


    長老們翻了個大白眼,不以為意並示意大老遠把他們叫過來的那小子,誰發現了誰埋。


    那小子臉色一苦,深深歎了口氣,便拖著嘴角掛滿白沫的可憐人,嘀嘀咕咕罵罵咧咧朝著山上艱難走去。


    長老們目送兩人的離開,歎了口氣,搖搖頭看都不看地上躺著的朱紅小葫蘆敗興而歸,留下黝黑少年獨自一人蹲在小葫蘆旁發呆。.Ъimiξou


    琢磨了很多,想了很久,黝黑少年覺得,眼見為實終究抵不過親身感受。


    撿起一枚沾滿沙碩的丹藥,吹了吹捋了捋,眉頭一擰眼睛一閉,張開嘴巴一大口咽下了小藥丸。歪著頭細細感受了良久,黝黑少年很是疑惑的皺起了眉頭。


    什麽感覺都沒有!什麽!都沒有!!


    這就奇了個怪哉了,他也是符石路上的幸運兒,也曾被五個老頭坑蒙拐騙帶進玉壺洞見過世麵的。深知長老們葫蘆裏賣的藥,就沒一枚既好看又好吃,還有什麽神奇效果的。相反,越是好看的越叫人生不如死。


    可是沙灘上的小藥丸,就很...不符合常理了。


    黝黑少年想了許久,覺得可能是藥吃的不夠多吧,於是又撿了幾枚小藥丸下肚,等待片刻,少年又擰起了眉頭。


    除了覺得渾身上下精神了許多以外,好像並沒有什麽其餘的功效。


    無奈之下,黝黑少年隻得搖搖頭,心想也許是幻覺吧,好好的一個人,大白天的怎麽會發光呢。


    嗯?發光?!!!


    黝黑少年突然停下腳步,低頭環顧周身,瞳孔驟然一縮,失聲尖叫:“不好!”便朝著山上撒腿狂奔而去。


    好巧不巧,剛剛上山便遇見扛著鋤頭的埋人少年下山,問他一句人呢?埋人少年嗬嗬一笑:“埋了!”


    黝黑少年二話不說邁腿狂奔,與那人錯身之際,忽然想起什麽,迴頭一腳將埋人少年踹倒在地,奪過鋤頭扭頭狂奔。


    摔了個狗吃屎的少年,很是迷茫的爬起身,迴頭一看黝黑少年風一般的身姿,不由得委屈無比,哇的一聲哭哭唧唧下了山。


    黝黑少年沒取管身後傳出的嚎叫,頂著頭頂火辣的烈日,很快便來到山上,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滿是小土包,而且新鮮熱乎的還不止其一,這讓少年犯了難。


    該刨哪一個呢?


    這時太陽興許是累了,不知從何處抓來一團烏雲,丟下一縷光華之後匆匆躲進了烏雲。山上密密麻麻的小土包,隨著太陽的躲避而變得暗淡無光,獨獨留下黝黑少年腳邊的土堆,微微流轉著幾分色彩。


    黝黑少年見狀,眼睛一亮便開始了刨墳,刨著刨著,天又開始下起了雨。而腳下的土堆也隨著鋤頭的揮動而越發沾滿光華。


    大老遠望去,不像是刨墳,倒是像在挖一枚埋在土裏的太陽。


    很快,土裏的“太陽”現身人間,磅礴的大雨洗淨塵土順便喚醒了一個睡眼稀鬆的少年。隻見他猛然睜開眼,瞬間從泥坑裏坐直身體,抹去一把臉上的泥水,拚命的唿吸著滿是泥土味的空氣。


    抬頭一看,一個杵著鋤頭的少年坐在土堆上,眼神爍爍的盯著自己,這讓他很奇怪,便開口問道。


    “你是誰?”


    黝黑少年不言不語,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後,起身離去。


    撓了撓頭,泥坑裏的少年站起身環顧四周,看著肉眼所見的小土堆,再看著頂著大雨下山的黝黑少年,不由得毛骨悚然。


    被活埋了啊這是!


    從泥坑裏爬出,撒腿朝著山下的少年追逐而去,心有餘悸的問:“這是怎麽了?”黝黑少年答曰,“長老們說你沒救了,就叫人把你拖到山上隨便刨個坑埋了。”


    這讓他備受打擊,雖說自己不是成績最為優異的人,可是他絕對是祖洲上下最為努力的人,長老們說進玉壺洞就可以走通天大道,他就去了無數次,也受了無數次的折磨,無數次的生不如死。


    可是...他還沒死呢!就被人蓋上此人藥石無醫的章,拖上山隨便刨個坑便埋了!是個人都會發怒,更別說他還是一個最偉大的符師呢!咬著牙問:“誰埋的我?”


    黝黑少年抬抬下巴:“喏,他埋的!”


    被埋的人猛然抬頭望去,隻見五個長老頂著一個色彩不一的半球形光環,跟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少年來到了山腳。


    那人指著黝黑少年,抽泣道:“長老,就是他!”


    五個長老很是煩躁的望來,頓時愣住了,指著黝黑少年旁邊的身影,結結巴巴道:“他他他他他他,他不是...死....了嗎?”


    “臥槽?鬼!!”“天啊,好神奇啊?”“真的有鬼?!”


    “鬼能吃藥嗎?”


    哭哭啼啼的小子聞言,定睛一瞧,瞬間便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被這個“死人”盯上了,前來問他為什麽埋我,那該怎麽辦?這比嗑藥還可怕啊!!


    於是,哭哭啼啼的小子扭頭撒腿狂奔,甚至覺得呆在祖洲之上可能還會再遇見如此駭人的一幕,當即便冒著滂沱大雨乘船離開了祖洲。


    自此,定神丹出現在了天下人的眼中,祖洲也被人冠以符師之淨土的美名。


    從那以後,五老頭煉丹的頻率越發的高了,無數稀奇古怪聞所未聞的丹藥霍霍了整整三代符師,最後還是逼得年輕人們翻了天,都敢動手打他們了!!


    人心不古啊!


    想了許久,老頭們覺得自己還是沒什麽錯,雖然這藥的功效有些奇怪,比如有些丹藥下肚,試藥之人瞬間長滿毛發,逮誰咬誰,逮不到人的話,石頭大樹都是下口的絕佳之處。還有的讓人覺得暈暈乎乎的,天上地下滿是星光閃閃。


    不過都不會死人啊!!


    唉,這年輕人,一代不如一代能吃苦。


    這時,樹下突然傳來一聲呻吟,眾老頭斜眼一撇。


    呀,這兒還有一個!


    等他們提著丁零當啷的小葫蘆走來,細細一看,便無力的垂下了手。


    小崽子們都能將他們收拾得沒脾氣,那麽眼下這個看上去一臉茫然的小子,就更加有可能收拾他們了,沒準惹毛了還能把他們挖個坑給埋了。


    畢竟,他是老頭子們眼中精通陰陽五行,對於符石很是了解、很是優秀,而且還有柄邪門至極的小短劍的少年。


    他叫溫子念。


    惹不起啊!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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