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真懵了,寧景玄懵了,月華下的一豹一熊懵了,那些藏在鐵盾之後的將士也懵了!


    這小子什麽時候又學會一劍了?


    他就是她所說的他嗎?果然...嗯...不錯不錯!


    “嗷?”“吼!”


    他是誰?他是陛下派來的救我們的嗎?


    莫真撓頭,寧景玄讚許的點了點頭,一虎一豹四肢不安的刨著泥土,不經意間看著地上的大洞,羨慕不已。


    而那些將希望係在端起長戈鐵矛的小將軍身上的刑徒與百姓,在山頭之上閃耀起光芒的時候,便以為又有個頭不小的野獸,從山中深處趕了過來,心中好不容易積蓄起的些許希望,頃刻間土崩瓦解。


    隻是當灰塵中走出的是一個人的時候,掐斷的火焰便在驀然間光明大作,眼神呆滯,口中喃喃道:“真乃神仙也!”隨即,人群便沸騰了起來。有此神人,區區幾頭畜生還能翻起多大的風浪?


    果不其然。


    看,少年手中有一輪明月自木劍之中升起,掛在天上,垂落下兩道及其皎潔的光柱,砸得野狼穀外的兩頭畜生癱倒在地,不斷的慘嚎,眼中的恐懼幾乎要凝為實質,口中嗚咽,像是在求饒。筆蒾樓


    “不能放過它,打死它!”


    “對,打死它們!”


    “小神仙,打死它!”


    溫子念麵色平靜,對於山穀中的呐喊聲與憤懣,好像沒有聽見一般,任他們喊叫聲直衝雲霄,他隻是抓緊手中的長劍,半空上懸浮的月光也隻是皎潔無瑕。


    眾人興奮得手舞足蹈,臉色紅潤,眼中充滿著快意,好像此刻將兩頭野獸按在地上暴揍的,不是溫子念,而是他們一般。


    他們口中的呐喊,眼中的快意,恍惚之間成了天上懸掛的明月,照耀得世間種種滿是雪白。


    “轟——”


    一豹一熊,最後在皎潔的月華之下,化作煙塵四散,卻又被溫子念一步踏出,將其煙塵揉入土地之中,如身後山坍塌後激起的灰塵,最後成了覆蓋在山水碎屑之上的石質薄膜,永遠和大地連為一體。


    歡唿聲越盛了起來。而這歡唿呐喊之聲,又在伏羲氏餘部眾人臨近,到達了頂峰。眾人瘋狂的唿喚著,鼓掌著,興奮地難以自我。


    落在溫子念身前不遠的須廣,楞了楞,狐疑的迴頭望向衣衫襤褸,卻好像比那大威君王還要富裕許多的人。不免有些奇怪,興奮什麽?有什麽值得興奮的?穿著打扮越好的,越是興奮。須廣搖了搖頭,衝著溫子念笑道。


    “公子,你可真厲害啊!”


    “是啊是啊,公子何時又學會這門一劍?”身旁的族人眼見須廣又開始拍馬屁了,也湊了過來,滿臉崇拜之色的說道。


    溫子念卻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笑道:“沒有啊,這不就是那一劍人間嘛!”


    兩人疑惑了起來:“嗯?可是,可是我們記得‘人間’的氣象,不是這個樣啊!”


    “額,這,這我也不知道!”


    不知何時站在溫子念旁邊的莫真聞言翻了個白眼,上前扯了扯溫子念的胳膊,問道:“哎,你還好吧?”


    “我很好啊,為什麽這麽問?”


    “你師叔不是說,符石很損傷三魂七魄的嗎?你這...”莫真上下打量了一下溫子念,有些酸味的說:“可是我看你也沒什麽三魂七魄受損的跡象啊!”


    溫子念吸了吸鼻子:“我師叔還說了,當你明悟符師為何能夠以符石開玄門的時候,你就不用擔心三魂七魄受損了!”


    “可是......”莫真還想說什麽,卻被身後一陣大吼,嚇了一跳。


    野狼穀外圍的眾人迴首望去,隻見山野之間,一頭渾身毛發璀璨如金汁澆灌的猴子,一路怒吼一路大叫,火急火燎的衝了過來。


    須廣見狀,擦了擦手掌,將溫子念攔在身後,興奮道:“公子莫慌,俺在這兒,小小頑猴,三拳打不死,公子你盡管找我算賬!”


    說完,須廣便作勢衝出,溫子念絲毫不擔心,卻是眼珠子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麽,伸手將須廣拉了迴來,笑眯眯道:“不妨事不妨事,這種小事情就不用勞煩你們了!”說完,朝著莫真喊道。


    “小莫小莫,來來來,過來,這裏有件小事情需要你處理一下。”


    莫真了然,先是遠遠看了一眼猴子,點了點頭。


    嗯,個頭不大,可以動手。


    “有什麽事嗎?”


    “看見那猴子了沒?”


    “看見了,它怎麽了?”


    “你看,這樣氣勢洶洶,殺氣騰騰,一看就是來找茬的!”


    莫真點點頭:“隻是,它就這麽一丁點的個頭,來做什麽?”


    “來撿漏啊,不然能幹嘛,它這個頭也隻能來撿漏了!”溫子念一把摟住莫真的肩膀,鄭重其事的說道:“你想啊,咱三四頭大家夥圍在這裏,肯定是有好東西啊,猴子多聰明,肯定想著,一定要來看看,沒準能夠撿到一些好東西呢。”


    莫真再點頭道:“有道理,所以,我要怎麽做?”


    “當然是,揍它啊!”溫子念聞言,便以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莫真,你怎麽了?怎麽這麽簡單的問題都看不透徹了?莫真老臉一紅,二話不說便朝著猴子撲了過去。


    而金色的猴子,早就蹲在遠處,盯著山穀外秘密麻麻的人影,眼神凝重,心中萬般疑惑。


    山中有遠處來的大個子,它已經知道了,隔得老遠邊便能聞見那風中夾雜的血腥味,味,是大個子無疑了,除了那些整天打打殺殺,隻吃肉不吃素的東西,誰還會這麽血腥?除非有病!


    隻是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多人了?


    想到這兒,它便有些生氣了。家裏的小東西們不靠譜啊,都說了要將山中發生的種種事情,全部匯報迴來!但是,這些家夥什麽時候來的,什麽時候出現的,它卻兩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還好已經找到他了,不然要是錯過他,那就得殺兩隻猴子來獻祭!


    這時,自人群中衝出一個渾身裹著紫色火焰的少年,二話不說便舉起拳頭砸了過來!


    好家夥,當老子脾氣很好,還是說你當你是他?


    莫真尚未臨近,猴子便揚天咆哮,揮舞著細小的爪子,朝莫真的臉上招唿了過去。


    小東西安敢欺負你爺爺?


    戰鬥來得很突然,一人一猴便在極短時間裏,陷入你膠著,你撓我一下,我揍你一拳,然而可能是因為毛發與紫色光焰的緣故。


    誰也奈何不了誰!


    打著打著,莫真一肚子的火氣,心中懊惱無比。


    媽的,早知道,先丟兩個光團砸過來,將它砸入泥土之中,再衝將過來飽以一頓老拳,肯定就不是眼下這種局麵了。


    就是很奇怪,這猴子為什麽這麽耐打?符石也不管用了?唉,不愧是十萬裏大山,真他娘的不可以常理度之。


    猴子也很生氣,在此之前,它雖然見過的人隻有那麽一兩個,但是它已經將“人”這種動物,看做自家人了。


    對於山穀中的這些人,它也時常暗中照拂一二,但是,今天它又不得不重新正視起“人”這個字的意義了。


    先不說這小子二話不說捏著拳頭便衝了上了,也不說你下手毒辣,專朝猴臉上招唿,可是你不能得寸進尺,要老子小命啊!


    既然如此,得罪了!


    猴王便一邊打一邊吼了起來,以一種很是奇怪的節奏,時而低沉,時而尖銳,時而又急促。


    莫真和站在山穀外觀戰的眾人,以為隻是一個將死之猴的垂死掙紮而已,溫子念卻是皺起了眉頭,心中思緒翻飛,過往種種便在瞬息之間湧上腦海。


    可能,可能是錯覺吧!


    隨著猴王起起伏伏的聲音,猴王身後的樹林簌簌晃動了起來,無數石塊從樹林各處,準確無比的砸向二人膠著戰場上。


    莫真楞了一下。


    猴王趁機將其四肢鎖住,背在身後。雖然這樣並不能將他鎖住太長的時間,隻是猴王需要的時間也不多。莫真便這樣麵朝石塊,被猴子勒在背上,難以動彈。


    猴王知道,這樣的大小的石頭,是無法對他產生什麽過大的傷害,更無法讓其當場斃命,但是能夠讓背上的人或者動物,多出一絲一毫的愣神時間。


    這點時間很短,卻剛剛夠它使出一擊絕殺!


    莫真看著漫天的石影,心中忍不住產生一絲的恐懼,但是這點恐懼卻在第一塊石頭接觸到自己周身籠罩的光焰之時,煙消雲散。


    猴子彎腰,其腹部之中出現一個有個奇怪紋路的光團,隨著猴子將渾身力量全部灌注腹部之後,漸漸從腹部擴散出來,光華流轉間,光團上的紋路清晰了起來。


    遠遠觀戰的溫子念驀然睜大了眼睛,大聲吼道:“住手!”


    一人一猴聞聲迴頭看去,溫子念飛速臨近,一邊跑一邊大喊:“誤會誤會,都是自己人,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莫真低頭看了一眼猴王,猴王抬頭望來,一人一猴冷哼一將頭扭向另一側,心中好奇道:“自己人?什麽時候成了自己人了?”


    “哼,也就你是老大,不然你試試,看看能不能崩死你!”


    莫真皺著眉頭看著溫子念燦爛的笑容,問道:“不是說是來找茬的嗎?怎麽又成了自己人了?”


    溫子念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笑道:“待會再說,你先和他們進山穀,我和它有話說。”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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