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一個存在於神話傳說與宗教術語中的詞匯,雖被天下人知曉,但大多隻是點評嗬嗬二字,可如今,一線天城中數萬百姓,不得不重新審視審視“長生”二字。


    恍惚之間,似有一個輝宏大世,迎麵走來。


    未來某一天,在一片一望無際的雲海之上,無數雄偉宮廷懸浮,百獸齊鳴,霞光萬丈。依稀可見無數人影穿梭其中,逍遙自在,更有仙音自雲海之中升起,祥和的氣息充斥著整個乾坤世界。


    哪怕是以往信奉神明的人們,以往隻不過是將其視為一個心安理得的良方,遇事不決便問天問地問靈簽,如願以償了便雙手合十朝著四方拜謝,求而不得了便怪自己平日裏善事做得不夠多,好事做的不夠好。


    如今,人們突然便覺得,與其求神問仙,何不自己去做神,自己當那個仙呢?又不是沒有仙,也不是沒有神,如果都沒有仙神,那麽誰來解釋一下這些扛著山頭大樹到處亂跑的“人”是怎麽做到的,並且請做個演示!


    那麽真沒有神仙也無妨,既然大家夥都可以沒有翅膀卻能扶搖而上,神或者仙也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了。按照宗教的說法,成了神仙還得有什麽天條壓在頭頂,反倒是要落得個身不由己的下場。


    那樣的仙神,不要也罷,修仙成神,若不是為個身心皆自由,長生有個屁用,當一輩子的打工仔,有什麽意思。


    於是便有源源不斷的人,放下手中賴以身存的工具,朝著遠方遁去,僅是半日時光,城中便走了三四成人。顧民君便開始蹲在城門口,唉聲歎氣了起來。


    “唉,這叫什麽事兒啊,老子辛辛苦苦幾十年,卻在小半日的功夫,就這麽沒了?”溫子念聞言走過來,重重拍了拍顧民君道:“放心,他們會迴來的。”顧民君聞言翻了個白眼:“你真當自己是神仙?能掐會算還會打?他們可是去追求長生大道的,誰願意再迴到泥濘之中掙紮?”


    溫子念笑道:“長生?這玩意還有人信嗎?”顧民君奇怪道:“難道你不信?”


    “當然!”


    “那你怎麽解釋他們能飛會跳力還會搬山移樹。”


    “你要是被火煉上數千上萬年,你也會!”頓了頓,補充道:“當然,是活著被煉!”


    “那不就是神仙嘛。”股民君擺手道“不是神仙,又如何活著被火煉?什麽火能夠燃燒個幾千上萬年?”


    “這........嗐,反正大哥你相信我,等他們追上了,都會迴來的,一定會。”


    顧民君木然道:“隨你怎麽說了。”


    這時,背著雙手晃悠在城中的林曦,哼著小曲走出城門,徑直走向溫子念問道:“哎,小野人,我們什麽時候迴去?”溫子念聞言迴頭微笑道:“這就走,等我跟大哥說會兒話。”扭頭便大算說些什麽。


    一個急促的聲音從大門傳來,顧民君一眯眼睛,沉聲說道:“獸王?走——”溫子念一愣,撓了撓頭之後也隨著顧民君朝著西城門而去,林曦緊隨其後,眼中滿是好奇之色。


    不多時,三人一起踏上城池,城頭之上三千軍士到場七八成,人人劍拔弩張,嚴陣以待,再加上數十麵玄黑色的大旗,迎風搖曳,哪怕是什麽也不知道的林曦,也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氛,甚至超過剛才麵對夜遊神時。於是,小姑娘趴在城頭瞭望口,往下一看。


    好大的老虎。


    雖說有個老人時常念叨什麽頭發長見識短,實際上,小姑娘之所見所聞,幾乎要超越如今城中大部分的人,什麽一豬二熊三老虎,真沒什麽稀奇的,可是眼下這老虎,的確世所罕見,體格碩大不說,隱隱約約居然能看見大老虎身上竟然披著一層黃色的紗?


    小姑娘揉了揉眼,驚訝道:“呀,好奇怪的老虎,居然還穿衣服?”


    溫子念聞言趴在另一個瞭望口向下一看,驚喜道:“大貓?”老虎抬頭,歡快的叫喚了一聲,溫子念大喜,扭頭便衝下城樓,丟下一句自己人。城樓眾人聞言集體愣住,互相張望,狐疑無比。


    這也自己人?


    少許,城門在不情不願中緩緩打開,溫子念當頭衝出,朝著旁人視之膽寒的老虎便撲了過去,準確無誤的摟住大貓的脖子,驚喜無比:“你怎麽來了?不死讓你守著我師叔嗎?”


    “嗷~”大貓低聲嗚鳴。


    “哈哈哈,等你能說話了再將,走走走,我帶你見見我大哥和我第...二個朋友。”話音剛落,數百軍士舉著大刀長矛將一人一獸擋在城門,溫子念楞了楞:“你們幹嘛?”


    “公子,快迴來,野獸安有仁心?”


    “嗐,這個啊,我跟諸位介紹一下,這位....嗯...虎兄,我老朋友了,雖然以前不是我打它就是它揍我,但是現在我們關係可好了,前不久出山,還是他馱著我和莫真,超了個近道,這才將兩三月的路程縮短大半。”


    這時,一個畏畏縮縮的軍士,以刀尖指了指老虎:“那,老虎身上披著的這玩意,也是公子的手筆了?”:筆瞇樓


    溫子念愣了楞,扭頭細細一看,驚訝道:“這是......元氣?哇塞,可以啊,這才幾日不見,你就走到這一步了?看來距離你稱王稱霸,已經不遠了!”然後,湊到老虎耳旁,悄聲說道:“等你稱王了,我們就去野狼穀,將那群狼全部幹掉!”


    “嗷吼——”老虎點頭,低聲咆哮。


    溫子念再次望向城門,笑嗬嗬道:“哈哈哈哈,沒錯沒錯,這位兄台眼光果然毒辣,它身上披著的衣衫,叫做元...雲衫,來頭可大了!”“一頭畜生,要穿什麽衣衫?”“唉?兄台此話差矣,瞧瞧著衣衫,如夢如幻,似虛似實,旁人一看是不是有一鍾朦朦朧朧的神秘感呢?”


    這時,顧民君與林曦快步趕來,顧民君走到近前,將林曦留在軍士之後,開口問道:“三弟,這是........”


    “嗷~”


    顧民君退後兩步,雙手情不自禁的抓住樸刀,溫子念安慰道:“哎哎哎,莫慌莫慌,它這是打招唿呢!不信你看,它正在搖尾巴呢。”


    大老虎尾巴緩緩晃蕩了起來,顧民君深吸一口氣,鬆開雙手無奈道:“你又要做什麽?”溫子念撓頭道:“什麽?”


    “你打算怎麽安排這畜....虎兄?”


    溫子念恍然道:“對啊。”隨即看向老虎:“喂,你來這裏做什麽?”大老虎迴頭看向十萬大山,眼神晦暗的低鳴,緩緩搖頭,再看向夜遊神離去的方向,粗大的尾巴刷刷作響,歡快的咆哮著。


    溫子念撓頭不已,試著問:“又被欺負了?”老虎羞愧,輕輕點頭。“你是想去剛剛那些人扛走的小山裏去?”老虎尾巴飛速搖曳,連連點頭。


    溫子念一拍雙手,看向顧民君:“你說咋辦?”


    顧民君沉思,片刻之後問溫子念:“它會不會吃人?”溫子念搖頭。


    人都沒有,吃個屁啊!


    顧民君點頭,再問:“它能不能完完全全聽你的?”溫子念猶豫了一下,重重點頭,隨即對著大老虎說道:“我們是朋友,所以你要聽聽我的意見,不聽的話,我們商量商量哈,首先,你不準吃人,也不準閑著沒事跑出來嚇人!”


    老虎不屑的看著眾人,點了點頭。


    軍士們瞬間舉起手中的武器,整齊無比。顧民君伸手壓下,揮手示意眾人讓開一條路,朝著溫子念說道:“隻要它不傷人,那麽我們就不管,就當是你養的了!”


    溫子念抱拳稱謝:“好的大哥,迴頭我跟夜遊神們說說,以後幫我看著點就行。”顧民君滿意的點了點頭,笑而不語。


    林曦見狀,一溜煙跑到溫子念身後,伸出個小腦袋小聲道:“它,不會咬人吧!”溫子念迴頭望著她,笑道:“不會不會,你放心,不信你就摸摸它。”林曦皺了皺高挺鼻梁,嘟囔道:“騙人,有本事你摸啊!”


    溫子念搖頭笑而不語,一巴掌排在老虎身上,響亮的巴掌迴響四周,眾人瞬間抬起剛剛放下的武器,再次將城門堵得嚴嚴實實。顧民君同樣如此,將腰間的樸刀出鞘不說,額頭布滿密集的汗水。


    林曦死死抓住溫子念的青衫長袍,將頭埋在溫子念的身後。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溫子念以及平白無故挨了一巴掌的老虎,則像什麽事兒都沒發生,老虎緩緩站起身,匍匐在地。溫子念反手拍了拍林曦的腦袋,輕聲說道:“你幹嘛?沒事的,鬆開,鬆開!”


    林曦小心翼翼的鬆開手,歪頭打量了一下身旁的大老虎,緩緩送了口氣。


    溫子念掙脫林曦之後,翻身便坐在了老虎寬闊的背上,看著身旁表情誇張的眾人,撓頭問道:“你要坐?”


    所有人齊齊搖起了撥浪鼓。


    溫子念聳了聳肩,扭頭看向林曦:“你呢?”林曦堅決無比的搖了搖頭,溫子念便不再多說,一聲吆喝下,身下大貓緩緩起身,朝著自動分開的人群走去。


    這一日,少年騎虎入人間。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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