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真不得不止住追趕的身影,止住步伐一言不發的盯著溫子念。


    “你到底要幹什麽?能不能不要跟著我?”


    溫子念聞言,看了一下莫真,眨巴眨巴黑寶石般的大眼睛,撓頭傻嗬嗬一笑:“嘿嘿嘿,我家師叔說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所以·,你要幹什麽可以和我說說,也好讓我敬下地主之誼不是。”


    “我跟你講哈,大山之中再也沒有比我更熟悉的了,你告訴我,我······”


    “謝謝,我不需要!”溫子念話還沒有說完,莫真便抬腿走去,遠遠撂下一句不不痛不癢的謝謝,讓溫子念茫然了起來。


    溫子念站在原地飛速的思考,想跟著吧,那不是熱臉貼在冷屁股上了嗎?可扭頭就走吧,又總感覺自己要是走了,以後一定會後悔!真真是進退兩難啊!


    正在溫子念茫然無措之時,遠方,又傳來刀劍轟鳴的聲音。


    兩人同時抬頭眺望,隻見隔著一座山頭之外,刀劍之聲錚錚入耳,偶有刀光閃過,驚走林間飛鳥無數,又有虛幻長劍自空中落下,砸得塵土四濺。溫子念再也顧不得跟或者不跟的抉擇,撒腿狂奔。


    心中很是疑惑。


    按照自己對於山中各類野獸的了解來看,能耐大的當屬剛剛離開不久的大貓,其餘的自從大貓稱霸以來,每遇見一隻,就一巴掌拍死,毫無例外,久而久之就隻剩下幾隻豢養一個山澗裏的母老虎了。


    所以斷然不是與野獸爭鬥了起來,可是這山中除了溫子念以及他的師叔,真的從來沒有見到人了,那麽問題就來了,那幾個挎刀衙差和什麽東西起來衝突,還鬧出這般大的動靜呢?


    莫真看著溫子念撒腿朝著刀劍齊鳴的地方衝去,心中頓感不妙,也同樣朝著那邊奔去,這一跑,讓他一度懷疑人生。


    他發誓,真的不是他矯情,也不是他太過弱小,委實是這個名叫溫子念的少年,跑的實在是匪夷所思!要知道,自小他便從來沒有在同齡人種輸過,從來沒有,他極限的奔跑速度,曾經讓不少的同齡人視之為妖孽,從此再不敢談什麽比賽。


    反正無論如何都是他贏。


    可是今天讓莫真實實在在的明白,以前不屑一顧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個說法,的確有幾分道理。他盡全力了,但是還是看不見溫子念的背影,等到他氣喘如牛的跑到突然出現的空地邊,溫子念早已藏在灌木叢中,鬼鬼祟祟的張望著什麽。


    莫真小心翼翼的靠近,恰巧被東張西望的溫子念看到,溫子念連忙做個禁聲的手勢,招了招手叫他過去,莫真略微猶豫了一下,隻能選擇相信這個剛剛認識的少年。


    兩人一起鬼鬼祟祟的躲在灌木叢之後,透過樹葉看著前方。


    前方,一群人對峙一個人。


    那一群人,自然是手持製式大刀的衙差以及抱頭蹲在原地瑟瑟發抖的刑徒們,而另一個,則是一名提著三尺青鋒的女子。


    兩位少年眼睛一亮,自顧自的欣賞了起來。


    這位年芳二八的女子,身著一聲妖豔紅裙,裙擺拖在地上沾染起些許塵土,一頭青絲隨意的紮在身後,隨著微風調皮的遊蕩,尤其是一雙好似有星河流淌其中的眸子鑲嵌近乎完美的臉上,再加上高挺的鼻梁,溫潤的嘴唇,說是仙子下凡也並不為過。


    隻是這仙子提著三尺青鋒,就很明顯的寫出四個無形的大字“生人勿進”,如此以來寒若三九的氣質,就特別的明顯了。


    溫子念嗬出口氣,搓了搓滿是汗水的手掌,歪頭朝著莫真努了努嘴,低聲說道:“喂,你冷不冷?”


    莫真偏頭看了一眼又迴過頭看著前方,默不作聲。


    隻見帶頭大哥握著出鞘寶刀,沉聲說道:“姑娘,我勸你速速離去,你的劍非凡,但我們的刀也不是吃素的,你若是繼續糾纏,那麽後果自負!”


    “嗬——”


    那紅裝女子輕輕嗬笑一聲,輕聲說道:“我隻要一個人,你隻需要將他給我,我自然會走!”


    帶頭大哥果斷拒絕:“對不起,我們的職責便是將護送身後刑徒送至野狼穀移交軍方,中途若是少點一個,都是要掉腦袋的!請姑娘不要為難我等!”


    “那我管不著,我隻要一個人!”


    “哼,不識好歹的東西,真當我等是吃素的?”帶頭大哥一聲怒吼:“祭旗!”


    “是!”


    眾人得令,將身後插在地上迎風飄揚的威字帝旗拔出,插到眾人之前,狠狠將旗杆底部的機關打開。蘊含在旗杆之中的一股紅色氣流,隨之流入大地,整個大山輕輕一震,好似有龍吟自地底傳來。


    紅妝女子皺著眉頭,凝重的盯著漸漸活絡過來的龍形文字!


    她將長劍倒豎身前,劍柄朝下,劍尖直至蒼穹,緩緩收迴雙手,而長劍卻不知為何,臨空而立,好似還有一雙手,緊緊的將其倒豎身前。她緩緩閉上似有星河流淌其中的眸子,三千青絲無風自動。


    長劍之上一圈圈細小的紋路,漸漸散發出紅色的光芒。


    帶頭大哥以及莫真,臉色一變,暗唿不好,帶頭大哥舉刀朝著女子劈去,莫真則被溫子念死死按在地上,低聲嗬斥道:“你瘋了,想死不成?”:筆瞇樓


    莫真掙紮道:“放開我,我要救他們!”


    溫子念聞言愣了愣,古怪至極的看著身下掙紮的少年,問道:“你腦子有病嗎?”心裏嘀嘀咕咕著,真搞不明白你們這些人了,剛才還演了出好戲,太陽都還沒下山就要坦白了?這不是有病是什麽?


    莫真認真的看著溫子念說:“你放開我,他們要輸了,我得去幫他們!我得救他們,你不要攔著好嗎?”


    “你有刀嗎?”


    莫真愣了愣,搖搖頭。


    “你有劍嗎?”


    莫真繼續搖頭。溫子念就再也不說話,一屁股將他穩穩當當壓在身下,繼續看起好戲。莫真像是認命了,放棄掙紮。


    溫子念感覺到屁股下傳來的反抗,越來越小,便以為已經說服莫真了,隻是他沒有看到的是,莫真身體的確沒有在繼續反抗,但是眼中卻掙紮連連,一隻手死死攥著胸口處的衣衫,像是做著什麽割舍。


    而這灌木叢中的一幕,發生的極快,但是再次將前方的戰映入眼簾的時候,帶頭大哥卻是以刀杵地,雙眼密布血絲,嘴角的一抹猩紅,證明剛剛因為屁股底下的混小子,讓他錯過了一場短暫的高光時刻。


    溫子念不滿的扭了扭屁股,不滿的哼了哼。


    但還好,女子劍身的紋路還沒有完全點亮,威字大旗裏龍也尚未降臨,讓溫子念稍稍鬆了口氣,暗歎一聲還好還好。對於威字大旗裏的龍,多多少少已經見識過,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條,如果是的話,那麽就沒有啥看頭了。


    他記得那頭大貓,好像將龍氣吞下不少,那麽再次跳出來的龍,必然是殘缺的,就算外形完好,那麽威力肯定沒有前不久那麽大的。但是,對於女子身前懸浮的三尺青鋒,委實不清楚能夠鬧出多大的動靜。


    這時,溫子念扭頭看了一眼背上的木劍,撇了撇嘴,將其嚴嚴實實藏在背後。同樣都是劍,怎麽差距就這麽大呢?啥也不是!


    就在溫子念正在藏劍的時候,那女子驀然睜開雙眼,一手握住劍柄,一手並指為劍,按住劍身往劍尖初輕輕一抹。


    長劍輕吟,錚錚作響,無數虛幻的長劍一一浮現血色女子身旁,一圈一圈擴開,畫下一個以女子為中心,百步之內,處處都是劍影,密密麻麻不盡其數,女子抿著嘴唇,將好似有泰山一般重的劍尖壓下,朝泛著金黃的旗幟淩空一刺。


    頓時,百步之內的劍影,紛紛調轉劍尖,刹那間便刺向大旗,叮叮叮的聲音不絕於耳,除去女子之外的所有人,此刻耳中好似炸響天雷,紛紛抱起腦袋,滿地打滾。


    等到耳旁不再有聲音,眾人吃力的抬起頭顱,看向中心,之間那一麵號稱能夠牽動帝國龍氣對敵的玄黑色大旗,此刻攔腰而斷,絲絲縷縷的龍形氣息,墜入塵土,而那駕馭長劍隔空一劍斬去龍氣的女子,此刻半跪於地,杵著黯淡無光的三尺青鋒,煞白的臉龐以及身上密集的血色,同樣告訴人們,其實她也並不輕鬆!


    帶頭大哥咽了口吐沫,依然勸說女子道:“姑娘,如今我們都沒有力氣再去廝殺,不如各自退一步,你放過我們,我們也放過你可好?”


    “嗬——我隻要一個人!”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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