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耘拿出張圖在桌上攤開,說:“我畫了張圖,上麵這些紅圈是我方遇襲的地點,綠圈代表所屬府縣,黃圈是左近的有勢力的武林門派。我覺得三者之間有某種特殊的聯係。”


    君逸霄說:“你還得加上一種蘭色,標明有香火鼎盛的廟宇和道觀。蘭圈連接起來就是對方的勢力分布圖。我們的對手是誌在天下。”


    君如鴻問:“據你們判斷是內亂還是外患?”


    君逸霆極肯定的說:“是內外勾結。修羅國覬覦中原久矣,而新王自繼位以來更是不惜重金大量招幕武士,其中不乏中原武林名門大派的子弟,其野心昭然若揭,而朝中兩大勢力卻隻顧相互傾軋。”


    王耘含淚跪稟:“弟子有負恩師所托,使九十三名弟兄慘遭毒手。”


    “你們隨我去祭拜亡靈。”君如鴻慘顏說道。


    日夕涼風至,聞蟬但亦悲。九十三位亡靈,九十三個破碎的家庭,更有位失去戀人的姑娘躲在牆角癡望著再無緣踏入的門檻,昔日橫波目今作了流淚泉。盡管無人怨責,遇難弟兄的家人還因君如鴻等跪祭亡靈感激涕零,他們卻愈發難受,尤其王耘更是自責。


    月照簷頭烏半飛,霜淒萬木風入衣,銅爐華燭焰增輝,四座無言星欲稀。君如鴻療傷時辰已到,鳳倩尋來強行帶他迴了香楓樓,餘者皆留在薄山堂。


    日前,隨著君如鴻的師弟淩揚露麵,君家堡隱藏暗中的“鷹隊”,在淩揚的帶領下展開調查,今天有消息傳來,說查出敵方巢**,目前按兵未動,欲放長線釣大魚。


    憋了好久鬱氣的君逸霆揚聲笑道:“我們士氣太低落,師兄,我去和師叔會合,有那邊分堂的人加上鷹隊就是放手硬幹也夠了。”王耘要代他去,他說:“師兄,舵還得你來掌。(..tw)弟兄們為君家堡前仆後繼,君家的兒郎沒有躲在巢中的理,就這麽定了。”


    “師兄別太猴急,有換你出手的時候。”君逸霄笑嗬嗬的說,眾人也跟著笑開了,連日來的壓抑氣氛被笑聲掃至天外天。


    日暮倚修竹,一襲白衣的鳳倩正運起靈識探聽薄山堂的動靜。她不願兒子過刀頭舔血的日子,老早就告訴君如鴻不許親生的君逸霆和君逸霄哥倆接管君家堡,此際,君如鴻傷重迄今未愈,長子決定涉險犯難,於情於理她都沒有立場攔阻,心情糟糕是可想而知的。


    君逸霆帶著一眾高手連夜離堡。一宿無眠的鳳倩大清早的來到關押小葉子的石屋,碰上君菁菁,冷冷的說:“你大哥昨晚走了。”


    君菁菁明白大娘所指何意,垂首道:“菁兒不能像哥哥們一樣護衛家園,實在慚愧。”


    “混入的奸細曾投毒示威,瘟疫差點就在堡中引發。你還沒聽說吧!你不能讓情愛蒙蔽心智,該有所決斷了。”鳳倩說。


    君菁菁臉上血色驟失,卻依然不吐露腹中孩子父親是誰。


    石屋窗外,風枝驚暗鵲,露草泣寒蟲。臨窗遠眺的小葉子,本以為這將是生命終結前看到聽到的,再料不到鳳倩發話將她攆出君家堡,能平白揀條性命,臨行前也沒抬頭看君菁菁一眼,隻默不作聲的跟著守衛出堡去。


    君逸鵬聽說鳳倩讓放走小葉子,匆匆過來攔阻,鳳倩看著君菁菁似笑非笑的說:“小嘍羅而已,殺了汙手,讓她迴去又何妨?”


    鳳倩胸有成竹的樣子,讓君逸鵬不豫之色一掃而空。他轉迴薄山堂時,經過橫貫前後兩堡的龍鱗大道,不經意間,那日,在這條白色卵石鋪就的大道上逐漸遠去的葛雪卿,火紅火紅的身影,又浮現在心頭,他忽然明白這些天來一直盤踞在心頭的是愛恨交加的滋味。


    為了調整心情,君逸鵬駐足在道邊那株碩果累累的老柿樹下。無疑他是讚美樸拙的柿樹的品格的,但他不會做臨界深秋才含蓄獻出用心血凝結的果實的柿樹。


    不覺遙山暮,秋雲暗幾重。王耘打發人來找,君逸鵬方醒悟在老柿樹下呆了小半天了。收拾好零亂的心緒,他從容不迫的去了薄山堂。進門就見王耘指著一名褐衣男子問他可有印象,他剛要搖頭,忽見到那人拭汗的手上的銅錢大的青斑,恍然說:“他是送信人,師兄,你幹嘛不明說呢?”


    王耘說:“君如廷,你沒法抵賴了吧!”


    君如廷說:“我隻是替人送信,我對天發誓是真不知道信帶了毒。”


    “你用這有青斑的手把信遞給我,當時指甲長許多,拈著信還不停的抖動,又要作何解釋?”君逸鵬心細如發,駁得君如廷無言以對。


    王耘讓人押走君如廷,說:“那日我到香楓樓去見師父曾遇見過他,當時覺得不對勁卻給忽略了:他是你們出了五服的族叔,外出多年才剛迴沒多久,唯一進內堡的理由是去拜見老夫人,又怎能出現在香楓樓附近?我迴想了起來就派人去監視他,發現潛逃的吳濟襄藏在他家夾壁裏。吳濟襄服毒自盡,他咬定並不知情。”


    君逸鵬冷哼道:“不知情到讓人藏到家中夾壁裏,他當人都是白癡呀!他是如字輩的,那就跟我爹一輩了,我以前怎沒見過他?”


    “他傷人致殘流亡異鄉多年,年前才返鄉。好了,可以準備開工了!”君逸霄說話習慣於這樣無厘頭,而君逸鵬也算這陣子給訓出來了,立刻就明白所謂開工指的是審問十三叔君如廷,有些作難的說又不能用刑隻怕很難逼問出口供的。


    君逸霄翻著白眼說:“老爹也隻是禁止用修行界的手法對付普通人,沒說過審犯人不用刑。夫子你看過哪有審犯人不用刑的?”


    君逸鵬說:“為避免屈打成招,還是不應該輕易動刑,而且我相信不必用刑二哥也有辦法問出口供的。”


    當弟弟的都這麽說了,為了麵子,君逸霄也不好對君如廷用刑。其實他也沒準備大張旗鼓的用刑,他為圖省事可是先前擬偷偷違反爹的禁令,用“靈魂探詢術”這種修真界的手法,弄明真相的。


    本來認為老爹就夠迂腐古板,沒想到三弟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君逸霄一邊哀歎自己命苦,一邊著手準備從君如廷口裏套口供。


    君逸霄也是夠絕的,除弄來隻貓和條長蟒蛇代替老虎與龍外,竟樣樣不落的將十二生肖挨個兒在君如廷麵前試他配製的毒藥。十二種動物就有十二種毒發而死的慘狀,君如廷看得心驚膽顫,但他還是強自鎮定。


    “看來叔叔是要跟侄兒們耗上了。”君逸霄笑著說,“說來您興許不信,論用毒,就是毒宗親來,侄兒我不怵他。自然,這血脈相連的,侄子也不能把毒往您身上使,就是借這些垂死的牲畜傳也不行。”


    君如廷有些沉不住氣的問:“你到底要說什麽?”


    “別急,咱們叔侄還得耗上一會子。”君逸霄拿腔作調的說,“您迴來也有些時了,應該知道我三弟曾過繼給我義伯金飆為子,我金伯父將從海外學的催眠術也傳給了他,可他學藝不精,隻能在子時藉子夜香的藥效才能奏功。”


    王耘為求逼真還弄來香案擺上,把香點燃後遞給君逸鵬說:“三師弟準備好就可以開始了。”


    君逸鵬沒奈何的接過香嘟噥道:“這不是強人所難嘛!”


    君如廷一看開始念咒語了,慌忙央求:“侄子別念咒語,我說我說,算我自首行不行?叔叔實在是因為妻兒都被當作人質不得已才會行此下策。”


    “還想騙人?我爹受傷才多久,你可是年前就迴來了。何況誰也沒見你有妻兒。”


    “侄少爺,不是還有毒宗的嘛!你當叔叔願意幹這沒天良的勾當啊!當年我因打架失手打死了人,流落到修羅國,在那裏娶妻生子。去年七月初二,我傍晚迴家發現全家都被人製住,他們逼我幹這事,我也一口迴絕了。侄兒們沒見過,王總堂主該見多了,那壞人一旦壞起來有多可怖呀!我小姨子才十五歲,給毒刀劃過,她把衣服全都扯成了布條,最後沒扯的死命扯頭發,渾身上下沒一塊兒好皮呀!我嶽父急得暈死過去,嶽母衝我嚎哭:我老倆口就養了這倆閨女,求你看著她姐姐替你生兒育女的情份上救她一命!我小姨子是我看著長大的,跟我的兒女一樣,對我也特別敬重,我又哪能看著她受罪不理呢?何況她姐說:君家人是親,可我隻這個妹子,你也隻能顧了眼前,若你不答應,怕不僅是小妹沒命連你我和孩子們都不能幸免啊!侄子們你們說,叔叔能怎麽辦?”君如廷說到這裏痛哭流涕。


    “那些惡賊你可認得?”君逸鵬義憤填膺的拍案大喝,恨不得現在就去把惡賊們抓來千刀萬剮。


    “為首的是國師的弟子,餘下的我就不認得了。”君如廷也提供不了更多情況,隻交待說潛伏堡中的內奸除吳濟襄和小葉子還有個董昌孚,並強調就隻個四個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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