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當空照,湖風迎麵拂。白狐是幻靈,沒有實質的感受,卻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在陽光照不到的陰涼角落昏然欲睡。正不痛快的沈涵秋看到後,大吼一聲:“白狐,怪魚在你後麵!”


    迷迷糊糊的白狐聞聲朝前一躍,竄進湖中船側的黑影裏,才清醒過來,甚為不滿的質問:“幹嘛嚇我!”


    “讓你察看這片水域有沒異常,你躲起來睡懶覺,還有理了!”沈涵秋叉著腰指著白狐斥道。


    “我看過沒異常才休息的。”


    “沒異常?你就在怪魚嘴裏,還沒異常?”原本是嚇唬白狐,怎麽打量那片黑影不像船影,反倒像張開的魚口,沈涵秋精致的小臉開始變色了。


    人,不論本事有多大,對未知的怪物還是本能的會產生畏懼感。在蠓妖獸大陸,沈涵秋逮過龍,怪物也沒少鬥過,這會子胃中的寒意仍止不住的向上翻湧。


    白狐上過沈涵秋不少當,才不拿她唬人的話當真,自在的在湖麵跳著自編的狐步舞。


    “爺爺,怪魚可能又出現了,您當心。”沈涵秋揚聲給老人示警後,全神貫注的盯著湖麵的黑影。


    “怎麽,還真有怪魚,待我下去看個究竟。”白狐一個旋身,旋入湖水中,下到湖底。


    張開的魚口,整個兒吞掉小船有點問題,吞個把人是沒問題的,從它以前不攻擊劃船的老爺爺看,這迴它的目標是自己。先是讓蠍子當成目標,後來又被修真者們當目標,現在居然連湖裏的魚也拿她當目標,是可忍孰不可忍!越想越氣,懼意竟化為烏有,沈涵秋反倒盼著湖底的怪魚快點現身了。


    冒出湖麵,渾身哆嗦的白狐叫聲“奶奶耶!”就竄上船,躲進船艙,抱著立柱不肯放手。經沈涵秋再三催促,它才說湖底真的有怪魚,跟水風洞底下被困的史前八爪怪魚是同類,魚嘴張開來能整個吞掉這艘船。


    “吞掉半艘還差不多,你別自己嚇自己。”


    “吞掉一艘跟半艘,有實質上的區別麽?”


    “當然有區別。”


    “對它而言,就是將條蟲子整條吞下,還是分成兩截吞下,你認為能有多大區別?”


    “別說得這麽惡心好不好。”想象著自己被咬成兩截,惡心得要將隔夜飯都吐出來了,沈涵秋又亮出木靈魔杖示威,強迫白狐跟著她出去。


    不過下到船艙講了幾句話就上來,這片刻的功夫,以小船為中心方圓兩裏內的湖麵,已如開鍋的水在沸騰。湖麵的黑影越來越大,顯然是湖底怪魚正在浮出水麵。


    四條腿軟得像踩棉花,白狐有心躲到沈涵秋體內,又畏懼她舉在手裏的木靈魔杖,像個被後娘虐待的孩子別提多可憐了,心腸硬得像魔鬼的沈涵秋卻隻顧催促它去照看劃船的老人。大棒的威力大過怪魚的威脅,白狐見賴不過,也隻得乖乖往船頭去了。


    湖麵的黑影不再變大的時候,湖麵已清晰可辨怪魚外形。它確如白狐所言是條八爪魚,形體超大,八隻腳形色各不相同,而且魚頭與身比例不協調,頭比身子大出一倍有餘。


    八爪魚身子小,沒法連船帶人一起裝下,所以沒有攻擊船頭的老爺爺,白猩猩枉你是個神捕,還守了七天,我才半天不到就弄明白這點了,哼!沈涵秋暗自得意,神情越發專注,她要弄清所有疑點,來證明她比白三春優秀,證明白三春不配讓她成為附屬品,盡管她所做的一切他不會知道,但她就是要這證明!


    浮至水麵下半尺來深,八爪魚忽然靜止不動。沈涵秋為看得更清楚一點,扶著船舷弓身前傾,剛可以看清它長滿青苔的表皮,八爪魚猛然竄起,帶著涎的白唇一下子就伸至她麵前,與她來了個親密接觸。不及多想,她將拿來威脅白狐的木靈魔杖向上用力一頂,木靈魔杖自下而上將兩片魚唇串連起來。


    八爪魚上來就吃了這個虧,憤怒異常,身子一扭帶著木靈魔杖脫離沈涵秋的掌控,八隻長鞭似的爪子帶著腥鹹的水線朝她擊來。


    “跟小姑奶奶玩鞭,真是班門弄斧。”沈涵秋揚起魚骨鞭狠命抽出,就聽得‘啪啪啪’三聲脆響八爪魚就斷了三隻爪。


    發出一聲悶哼,八爪魚躍迴湖裏不敢再行攻擊,卻不肯退走,沈涵秋叫來白狐,讓它跟這又醜又色的怪家夥溝通一下,看能不能問出個所以然。


    白狐這時腿不軟了,應聲而至,頗費了一番唇舌,總算不辱使命弄清來龍去脈。


    八爪怪魚跟水風洞底的史前八爪怪魚是什麽關係,無從考證,類別應該都差不多,不然它族中不會有尋找開啟水風洞鑰匙的祖訓。要一條不能上岸的魚完成這樁任何實在困難,但八爪魚們有韌性,一代又一代的利用四通八達的地下水係,在五湖四海遊曳,嗅到有與祖訓中形容的特殊材質鑰匙相同氣味就發動攻擊。


    站在船中部的沈涵秋,將腳旁幾塊色澤異於其它的船板各撬起一塊小薄片,逐一扔給八爪魚,讓它嗅是否其中有與它們祖訓中形容的鑰匙氣味相同的。


    沈涵秋的猜想得到證實,八爪魚因為其中兩塊船板的氣味與祖訓中形容的鑰匙氣味相同,才屢屢對這條船上的客人發起攻擊,因為他們失事前都湊巧站在船中部,也就是她現在站的位置。那些死得真是冤,八爪魚其實要的隻是船板,偏巧他們從船艙出來,按一般習慣肯定是站在嵌著幾塊怪氣味木板的地方,所以被它誤認為鑰匙在他們身上,也就稀裏糊塗成了枉死城裏的鬼。


    揚手收迴木靈魔杖,歎著氣從狼神手鐲裏取出水風簪,沈涵秋說:“那隻是幾塊因用防蛀防腐藥水擦洗而產生不同氣味的船板,你要找的鑰匙在這裏,它們的氣味相似但不相同,我真不知道要怎麽說當初給你們寫那篇祖訓的笨蛋。”


    “那篇祖訓是我們老祖宗的最尊敬的龍魔祖草擬。”八爪魚還感到挺榮耀似的。


    “難怪,一個蠓妖獸大陸都讓他治理得亂七八糟,他草擬的能是什麽好玩意兒!”為示輕蔑,沈涵秋還吐了口唾沫。


    “您認得龍魔祖?”八爪魚問完又自答:“您當然認得龍魔祖,不然怎麽知道他老人家在蠓妖獸大陸。”


    “那該死的老家夥,騙小姑奶奶進那鬼陣救銀狼王,我修理他的日子還在後頭。”撩起舊恨,沈涵秋恨不得龍魔祖就在眼前,讓她拿鞭子狠狠抽一頓,抽完再將火鷲花魔那陰不陰陽不陽的家夥扒層皮。


    讓沈涵秋大膽的言詞嚇倒,八爪魚吭哧半天才問可否將水風簪給它。瞪著一雙俏眼,她惡狠狠的吼道:“做夢!那根木靈魔杖送你還差不多!老龍小子騙得小姑奶奶那麽慘,小姑奶奶才不會讓它稱心如意,凡它要幹的事,小姑奶奶都堅決要破壞!”


    “這中間肯定有誤會。”


    “誤會你個蠢魚頭!隻有你們這種隻長爪子不長腦髓的怪魚,才會甘心情願讓老龍老小子利用。”


    “怎麽辦呢?我奶奶快死了,它最大的願望就是在死前看到開啟水風洞的鑰匙。”


    八爪魚敢情還是條孝魚,看來鴉雀反哺報恩不僅僅是傳說,而是真有其事。不成全這條大笨魚好像說不過去,但就這麽交給它,讓它完成龍魔祖的計劃,又實在不甘心,沈涵秋猶豫了片刻,忽眼一亮,拿氣味與水風簪相似的船板現刻了一枚,還挺細心的用麻線係在它長爪上,然後拍拍手笑道:“這不就解決問題了麽?瞧我多聰明。”


    覺得這法子不錯,八爪魚也歡喜不已,正準備潛水迴去,沈涵秋說:“我總不能白幫你吧?”


    “我是八爪魚王子,我族中所有的寶物,都可以送給你,前提是隻要你說得出名字。”八爪魚可一點兒也不笨,扔了顆軟釘子出來。


    “這樣啊,那這賬先讓你賒著,等我忙完這陣子,再到你家裏連本帶息一塊兒收。”沈涵秋還真不是一般的貪婪,竟是準備著大撈一筆,“對了,你家住哪裏?”


    “水深火熱之間。”匆忙扔下偈語似的一句話,八爪魚急速下潛,估計悔得要是有腸子的話肯定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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