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還在看著我,有些緊張地說:“青薔,你聽到九哥的話沒有。”


    我點點頭,還趴下身,手掬起那清冷的水玩,似不在意地說:“九哥,以後別說這樣的話了。”


    “薔兒,其實我們……。”


    我抬頭,笑得好是燦爛,看著水珠閃著燦亮的光芒滴落在河中:“九哥,我答應皇上,要迴去的。青薔說話,算話。”哪能一走了之呢,我做不來。


    他歎氣:“九哥知道了。”


    如果不是左答應他,右答應他,我能那麽順利的出宮嗎?而且就在宮外,也不知他安排了多少人。他對我,可是未曾放得下心過。


    其實我多想啊,九哥在引誘著我想要自由的心,更加的淡澀。


    他是光華,而我是,我在貪婪著這一寸的光。我是皇上的妃子,本來,他要我和九哥之間保持著相當的距離,最好是不見。我一次一次地見,要是說沒有什麽,自然也不會相信吧。


    再大度的人,自然也會吃醋的。我可以理解他,但是這一次不同。九哥要走了,我想我以後都不會再見到他了,所以我很爭取這一次能和他一起同遊的事。


    這些時光,一定會是我最美麗的記憶,放在心裏頭,當孤寂的時候,還可以拿出來,品嚐一下嗬護中的芬芳與甘甜。


    我青薔,也不會是三心二意的人,我說過,除非他傷了我,不然的話,我不會慈善他的。但是我又太瞧得起自己了,我拿什麽來慈善,我隻是一個女人,哪怕是他不要了,他會擱在冷宮,熬到心死,發白,再身死。想想一生,也不知為何。


    他對我,也算是費盡心思了。那夜是我死命護著九哥的,很多人都看見。他沒有跟我計較什麽,還讓九哥來看我,不知昏迷了多少天,但是能感覺,他守了很多天。我端也不是無情的人,再無聊,對他的情份,還是有幾份的。


    “不冷,可舒服的水了清清涼涼的,九哥你要多注意這些小事,會很有樂趣的。有一個朋友告訴我,人生的快樂,不在於給予,而在於自己發掘。”我覺得這很有道理的。別人給的,畢敬的好少好少。


    “無垠公子?”九哥淡淡地問。


    我點頭,笑著說:“是啊,無垠公子,九哥,他是一個很出色的人。”


    談談笑笑,很快就劃出了京城。


    我們房間把將才的話,都忘記,好好地,讓自己都輕鬆一些。


    運河上鑼鼓喧天,昨天已過了熱鬧之朝了,今天所幸是清淡了一些。


    我怕讓人認出來,會有什麽麻煩的,還有兩鬢邊抓了不少的頭發下來。


    九哥搖頭歎氣的:“你這樣子,不惹人注目才怪,太是怪異了,倒不如裝作男兒裝。”


    “咦,那不更怪,一個男人,穿著羅裙。”想想就覺得想笑,那叫什麽來著了,不男不女的。


    以指作梳,重新又弄作了一翻。


    還作是女兒家一樣的裝扮,就著水一照,迷糊不清的。裂開嘴一笑:“倒是比去年多肉了些。”臉頰越發的圓潤。


    劃船的大爺唱起了歌兒,很熟悉的調調兒,粗獷而又帶著京味。


    出了城的運河,越發的寬闊了。


    河上麵,幾十艘船等著時間到,再去爭個先。


    很奇怪的是,每艘船都會有一個人,大多是女子。這是年輕人喜歡玩的劃船同,在這裏,也成就了不少的恩愛夫妻,所以讓後人就一直延續下來,年年都會有。


    沒有女子沒關係,可帶攜友一起,或是帶上自己的妹妹之類的。在艙裏或是彈琴,或是歌詠,或是寫詩,反正總是風雅之事。


    九哥的船劃了上前去,好些人就開懷地笑了:“青兄,今日倒是有空而來了,倒以為你做了侍衛總管,就不再跟我們這些粗鄙之人處之。”


    九哥淡定地笑著說:“說哪裏話呢?以後仰仗你的,還多的是。”


    “隻要青兄開口,我能做到的,定不會拒絕半分。”那人大方得緊。瞧到我,眼中有一抹驚歎,然後朝九哥擠擠眼:“你這小子,好樣的。不錯不錯。”


    九哥的櫓劃起些水飛在那人臉上,似責還笑地說:“什麽不錯不錯。”


    “小姐長得不錯。”


    我捂嘴輕笑,這裏的人都很單純,讚美就是讚美沒有別的意思。


    大方地說:“謝謝。”


    “青錦臣可是年年第一啊,可惜去年沒有來。”


    我點頭:“哦。”嗬嗬,我不在,九哥也不想玩這些了。


    “青兄的妹妹不是入宮了嗎?”有人也打招唿。


    我最怕的就是別人談這些,我想,九哥也不想聽到吧。


    誰知別人更坦白地說:“這又關青兄什麽事,青兄是青兄,他妹妹是他妹妹,青兄的本事啊,是我們望塵莫及的。對了,青兄,你上次給我那口子尋了藥,一直嚷著要請你去喝大碗酒,你不會嫌棄吧。”


    “怎麽會,有時間,一定去,劃船的時候,多讓讓我,別讓我在她麵前丟臉。”九哥輕虛地說著,引來一片噓聲。一個老人說:“你青錦臣,也要別人讓,老夫我一頭投入河裏去罷了。對了,迴去的時候,你得從我哪裏過,這幾天的魚蝦蟹啊,特別的多,得帶些迴去嚐嚐。你要不來,以後你也甭來了。”他是打漁的,拉高了聲音很傲地說著。我認識他,他很拽的,不是誰都理,但是,就是服九哥。


    我覺得,這才是九哥的生活,這樣才好,他很高興能幫他們幫一些事的。


    “姑娘。”有人叫我。


    我轉過臉去看,笑著看他:“你叫我嗎?”


    “是啊,姑娘,青錦臣可是很不錯的人啊。”他嘿嘿地笑著。


    又是來說媒的是吧,我嫣然一笑:“我知道啊,天下間,就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青錦臣。武功比他高的,文才沒有他高。文武有他好的,長得沒有他好看。長得比他好看的,沒有他有本事。比他有本事的,沒有他有仁心。”


    “好。”大家歡唿起來:“倒是好一個厲害的女子,青兄,要早點喝到你的喜酒啊,沒有聽到小姐這麽誇你嗎?”


    九哥淡然地說:“別說太多了,留點勁來去爭吧。今天是最後一天了,不為那一千兩白銀,就為這個名頭爭吧。大夥加把勁嘍,今年青錦臣不跟你們爭,誰贏了,誰得請大夥兒喝酒去。”


    高聲的背後,藏著他酸苦的無奈。終是隻得有緣,而無份。


    我苦歎,喜酒,怎麽可能呢?我和九哥,也就今天是最後一天出來這樣自在地玩了。很真的笑容,很直的話,很豪爽的性子。


    鑼鼓一聲一聲地敲了起來,遠遠近近的船都齊在前麵。


    九哥在最後麵,看著我說:“我們就隨意跟一程吧,然後再去看靜水灘那邊的蘆葦。”


    “好啊,現在想必是特別的美了。”我喜歡去那裏,真的很美的地方。


    一聲清亮的口哨,眾船劃破了水,爭先恐後地往前而去。


    九哥迴頭朝我說:“薔兒,坐好了。”


    “好,九哥,朝前麵走。”起了奮勇之心了。


    九哥劃的船很快,而且很穩,不會水花特別多。追上他們,那真是一個魔音亂耳啊”,什麽簫聲啊,琴聲啊,歌音啊,還有鼓聲,天啊,還有拍盆的聲音。


    真真是可怕,明明是一風雅之事,可以逗得人如此的哭笑不得。


    我抱著膝,坐在躺艙邊,欣賞著這番的景像。


    九哥好快,一下就超過了許多人了。


    良久之後,九哥就在前麵了。


    我迴過頭去,笑著朝他們招招手。


    “九哥,你看,那船好快啊。”從眾船中衝出一艘特別快的。


    有人揚起聲大叫著:“今年特別不同啊,還有雪羽啊,姑娘的頭上戴著,特別的好看,就像仙女下凡一樣。”


    九哥來了興趣:“倒是有些不同了,大夥不是想讓我請喝酒吧。”


    “九哥你想去爭啊,你得看看,人家追上來了。”可不是那麽好的。


    那人的勁道,一定好大,那小船就像是飛一樣地從水麵上滑著來。


    我探出頭去望個清楚,那人的水花濺起,濕了我一臉。要不要這麽用勁兒啊,我抹淨臉上的水,卻是看見眼前的小船慢了下來。


    “青薔。”低沉的聲音訝然地叫著。


    原來是熟人啊,差點成了夫妻的袁修純,怪不得我說誰這麽大的力道呢。


    他的船上,有一個少女,就是楊碧書,一雙眼不善地看著我。


    可惜九哥劃得太快了,一下就把他甩得遠遠的。


    二人像是較上了勁一樣,拚命地往前劃,後麵的人看著這精彩的一幕,邊追加大聲地叫:“加油加油。”


    袁修純追上,還是一臉驚異地看著我,像是見到了鬼一樣,不敢置信我在這裏。


    我側臉朝他一笑,發絲蓋住我的臉,手指抓住,不讓它亂飛。


    相反,那楊碧書一見我,就沉下了臉。


    怕不得別人說,女人之間一旦比起來,總是小家子氣多,不如男人那般的爽朗,不會把細節記在心裏。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後輕笑地道:“最漂亮的雪羽,會給它的有緣人的。”


    飛快地劃起來,用自己的深厚的功力,超越九哥。


    九哥淡聲地說:“他是想要奪雪羽給你了。”


    “嗬嗬,九哥,我可不想惹什麽事,別去爭了,往這一拐,入左邊,再往右,直下,轉右,靜河灘去看芒花白茫茫。比什麽雪羽,可都讓我喜歡。”我壓根就沒想要那些東西,九哥沒必要去拚的。


    九哥聽了我的話,小船轉了一個方向,入了那小支流,如我所說的,左轉右轉的,他輕歎地說:“前麵還真是靜河灘。”


    “當然了,我都把這裏畫成圖了,記在腦子裏。”就算是一年,也不會忘記的。


    眼前的蘆花,可真美啊,一條條的水路把齊人高的蘆花叢分開,像是一塊塊的蘆田一般,開在水中央。


    有種無法形容的寧靜,除了看不見的流水聲,除了我目力所及的。它就那樣盈白一片,像是壓了一層漂渺的雪一樣。


    蘆花是另一種情趣淡泊的感覺,靜靜地開在水邊,臨水而照。但當有風致的時候,茫茫一片的蘆花潔白如雪,簇合湧動,雄壯而富於力度。從遠處望去,藍天、白花、碧水,構成一幅色彩明麗、意境清新的獨特畫麵,襯得蘆花更美麗、更瀟灑、更誘人!誰說蘆花沒有看著呢?


    我都聞到了蘆花的香,蘆花的靜與樂。


    一望無際的蘆花在水上映出倒影,風愈大了,無邊無際的蘆花在風中籟籟作響著。


    真動聽啊,這是大自然的生命樂章。


    動中有靜,靜中有帶動。


    飛起來的時候,像是仙境一般,水上滿是,身上滿是,滿天滿地都是。


    隻要伸出手,就會接得滿滿的。


    我感動了,我哭了。


    九哥走過,將我擁在懷裏:“傻丫頭,哭什麽?”


    他就要離開了,我怎麽不難過呢。


    “蘆花太美了,我畫什麽都可以,我就是不敢畫蘆花。”離開了九哥,我哪能看到飛花還能再滿天舞。這飛花中,帶著我和九哥,多少的迴憶。一直以為,我們就喜歡在這裏看,各做各的事。累了倦了,就迴去。


    那種日子,不可能再有了。


    時間,一滴一滴地過去,想想就傷感。


    抱緊九哥,又想大聲地哭出來。把我心中的難過之情,都發泄出來。


    九哥擁緊了我,艱澀地開口:“當九哥想你的時候,就是蘆花飛的時候。”


    感傷,一點一滴地充盈著。


    想必九哥也知道,我出來,這是我們單獨見麵的最後機會了。


    其實我告訴自己一千次,一萬次,叫自己今天一定要開開心心地和九哥遊一天的。


    九哥身體一冷,輕聲地說:“薔兒,到艙裏坐好,看來有朋友在暗自想見見我們。”


    更多的蘆花飛去,掃動了一大片的蘆葦,幾個黑衣人破空而出。


    雪亮的長劍劃破長空,每一把,都直指著我。


    九哥並不急,攬了我的腰,在水麵上輕點,飛身到了就近的一邊。


    小船驀然讓人給破了開來,從水下飛上二個黑衣人。


    竟然可以無聲無息地靠近,我嚇得臉色一白,在這裏也有刺客殺我嗎?


    現在完全要九哥保護我,在這蘆花叢中,無法展開淩波微步。


    這齊人高的茂盛蘆葦,處處可以躲藏,但是,處處亦可能有潛伏著人。越是看不清楚的地方,越是危險。


    九哥將我護有身後,奈何今天沒有佩帶長劍。


    拍下二枝蘆葦當武器:“薔兒小心點,莫要著急了。”


    “嗯。”我點點頭。


    幾個黑衣人一起襲來,招招淩厲,但是九哥倒也不亂。輕靈飄忽的劍法,可以逼退一些。但是受這地勢的影響,還是無法占上風。


    我往後退一些,二邊的蘆葦,紛紛地落下。


    風更大了,花離開了枝頭,將這地方,彌漫成了白雪一樣的天地。但是這白雪的天地,帶著多少有殺機。


    一個黑衣人沉悶地說:“抓那女人。”


    黑衣人四散開來,讓九哥不易攻擊。我不會笨得讓他們來抓,也不會離開九哥。一旦離開,在這茫茫的蘆葦中,根本就逃不過他們的速度。


    上前抱著九哥的腰,九哥清揚地說:“薔兒,抱結實了。”


    帶著我,飛身而去,那蘆葦枝更淩厲地攻向那指揮的黑衣人。


    他淒慘地哀叫一聲,雙腳腕冒出了血,往前撲去,撲倒蘆花飛顫一片。


    九哥一手反抱著我的腰,帶我離開這險地,踩著那浮在水上的木板,借力而躍然到對麵的蘆葦叢中去。


    速度很快,讓他們來不及看得清楚,就落身在那白茫茫之中。抓著我的手,彼此都不敢亂動一下。


    四處望著的黑衣人在細細地觀察,看蘆葦中是否有動靜。


    這些人的身手,不是極出色的,但是人多,定會吃虧。


    似乎有些心急了,有人一吹口哨。


    從那蘆葦叢中的微光看出去,嚇得我臉色發白,處處的蘆葦田中,帶站出來好幾個黑衣人。


    “殺。”殺氣夾著慣性的聲音,就在我的後麵。殺人的時候,通常都會叫,要讓人害怕一樣。


    九哥倒過蘆葦眼明手快地一丟,蘆葦刺穿了他的身體,在他落地的時候,九哥手一搖那蘆葦,讓他往一邊摔去。那血從穿透身體的蘆葦枝中泊泊地流出來,雙眼還不敢相信,睜得很大。


    九哥一手捂著我的眼:“別看”拿起黑衣人的劍:“想來是一場硬仗了。”


    要是隻有九哥,我想,他不會怕的,他的身法輕靈,別人要想抓他,不是那麽易的事。但是帶上我,他就不會那麽輕易地擺脫這些人的。


    站起來,看著四麵八方的黑衣人上了這蘆葦田。朗朗晴日,成了黑暗的肅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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