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莫言一聞陳紹增三字,大喜道:“我怎的忘了這位陳世兄,他號稱‘鬼穀師爺’,一身韜略據聞當世無雙,若有他出山相助抗倭,何愁大事不成?”賀長風道:“既如此,伊兄弟你快快前去紹興,請陳師爺到杭州,咱們共謀抗倭。.tw[]”伊願抱拳作別,道:“二位大人,多多保重。”胡賀二人拱手作別。伊願和祝詩竹騎上快馬,一路向紹興疾馳。


    紹興,曆史文化名城,書法之鄉。秦王政二十五年,以故吳越地置會稽郡,秦始皇三十七年,東巡至會稽,更名大越,曰山陰,山陰縣名始此。朱元璋丙午年,改紹興路為紹興府。這裏是千古第一美女西施故裏,這裏有天下第一行蘭亭集序》)祖庭,這裏是“梁祝”中的祝英台故裏……


    伊願二人,從杭州出發,不足兩個時辰,已來到紹興城中。伊願逢人便打聽陳紹增府邸,問了半天,竟然無人知曉。祝詩竹揶揄道:“願哥哥,你那陳師叔傳聞是什麽‘鬼穀師爺’,想來定是住在野山穀裏,咱們在城中尋他,肯定是找錯了方向。”伊願道:“就你聰明,那依你之風,我們何處尋他?”


    祝詩竹道:“依我看,咱們便去城外打聽,必有收獲。”伊願道:“好,你前麵帶路。”祝詩竹嗔道:“你就想難我,明知我不識路,等下我幫你找到陳師爺,你如何謝我?”伊願道:“你想如何?”祝詩竹歪著腦袋想了良久,笑道:“你須得請賀大人出麵,讓他即日主持我們完婚。”伊願笑道:“軍法上標明,臨陣招妻,斬。”祝詩竹道:“呸,破軍法,專欺負我們女子。”伊願哈哈一笑,並不爭論。


    二人出了紹興西門,漫無目的,緩緩策馬前行。此際已是仲春,田野裏多有農人忙活,一老者戴著草笠,赤著雙足,正在地裏播種紫色茉莉,伊願上前問道:“大爺,請問你知不知道陳紹增師爺家如何行走?”那老者抬頭望了伊願兩眼,渾然不理,仍舊彎腰整理茉莉。祝詩竹素來天不怕地不怕,見那老者不迴答伊願,心頭惱怒,上前嗔道:“你這大爺,好不通情理,我們好言問你,你知是不知,都應搭理一番,怎能置若罔聞?”


    那老頭伸直身子,說道:“若要問陳師爺家走法,聽好了:你不可往前走,也不要朝後退,既不能往左進,更不許向右行。”祝詩竹聽得莫名其妙,前後左右都不能通行,難道這陳師爺已經歸天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向來魯莽,直來直去,慍然道:“前後左右都不許行,莫非要我通天入地嗎?”


    那老者笑道:“你若告訴我天姓什麽,我便指點你走法。”伊願道:“天子姓朱,天自然姓朱。”那老者道:“不對也,不對乎。”祝詩竹怒道:“你胡言亂語,知乎者也半天,便是那智慧之神諸葛亮,也被你搞糊塗了,焉知你說的什麽?”伊願慌忙阻止道:“竹竹切莫亂說,前輩乃是高人。”那老者似笑非笑道:“高人倒也不高,不過比起你這黃毛小子,還是要高出那麽一分兩分。”


    伊願道:“晚生大觀學子伊願,求先生指教。”那老者道:“《孝經》雲:天本來姓‘也’,你難道沒讀過《孝經:‘父子之道,天性也。’這裏明明白白的說出了天的姓氏。”伊願道:“晚生受教,請先生再出題。”那老者道:“好,佛與日誰先生?”伊願道:“日先有,佛後生。”那老者道:“錯矣錯矣,大錯而特錯矣。”祝詩竹氣得兇道:“


    什麽矣不矣的,真是奇怪之極,佛祖誕生之時,太陽早就有了,此事世人盡知,你又想胡亂辯說些什麽?”


    那老者笑道:“四月初八是什麽日子?”伊願道:“佛生日。”老者道:“既然是佛生的日,這說明先有佛,而後有日。”伊願辯那老者不過,執禮道:“先生高才,晚生心服口服。”那老者微微一笑,歌道:“手把青秧插野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伊願聽得靈光一現,跪下拜道:“師侄大觀伊願,拜見陳師叔。”那老者正是紹興師爺陳紹增,聞言說道:“你是文荊川的弟子?”伊願道:“正是。”陳紹增並不扶伊願起來,淡淡道:“既是他的弟子,迴去罷,無話好說。”伊願道:“師叔,晚輩此來,有要緊事情商量,請師叔讓我把話說完。”陳紹增怒道:“姓文的弟子,酸臭無比,快些滾開,莫來熏我惡心。”


    祝詩竹見陳紹增狂妄無禮,倚老賣老,怒道:“你小小師爺,又算得了什麽?敢對我願哥哥無禮?”陳紹增道:“我一山野村夫,隻知勤奮耕作,方能養家糊口,你無端打擾,耗我時光,怎的反說我無禮了?”祝詩竹怒道:“你這老頭,再不好好和我願哥哥說話,我打得你滿嘴無牙。”伊願嚇得趕緊捂住祝詩竹嘴巴,祝詩竹怒氣不消,使勁一咬,將伊願掌心咬得鮮血直流。


    陳紹增見祝詩竹出言衝撞,並不理會,冷冷一笑,上了壟埂,揚長而去,剩下伊願唿痛不已。祝詩竹大聲斥道:“願哥哥,那老頭好生無禮,我幫你忙,你反倒捂我嘴巴,真是敵我不分,咬痛活該。”伊願苦道:“是,我錯了,向祝大小姐悔過,下次再不敢了。”祝詩竹笑道:“倒算不得十分嚴重,下次改了就好。”上前用手絹細細擦拭伊願掌心血跡,溫柔體貼,憐愛不已。


    伊願見陳紹增離去,說道:“竹竹,陳師叔先前說要辛勤勞作,估計是生計困難。我們迴到紹興城中,多備些禮物,再去拜會,必不遭拒絕。”祝詩竹心下厭惡陳紹增,但不忍阻撓伊願,說道:“隨你。”二人返迴城中,買了一盒龍井茶,兩壇紹興老酒和一盒紹興香糕,來到西城門外。沿著陳紹增初時迴家路徑,找到一鄉村農舍。但見那農舍四周插滿竹籬,籬上纏滿青藤,院內種了五六株瘦梅,七八棵青茶。三四隻肥鵝嘰嘰咕咕,在梅樹下尋找蟲子,小院溫馨靜謐,讓人一眼難忘。


    伊願進到院愉,來到堂屋門前,叩門道:“晚輩伊願,前來拜見師叔。”陳紹增在屋內淡淡道:“我已睡下,休得打擾。”伊願道:“晚輩就在院中,靜候師叔醒來。”陳紹增道:“哼。”祝詩竹見院中白鵝搖搖擺擺,憨態可掬,雖遭冷遇,暫時居然忘了與陳紹增鬥嘴,徑到梅樹下逗鵝玩。


    伊祝二人,在院中等了三個時辰,漸漸天色已晚,陳紹增仍未起床,祝詩竹頗不耐煩,提了禮物,來到階下。手上用力一推,將房門打開,高聲說道:“陳老爺子,你先前在地頭,叫屈我們耽擱了你勞作,現下願哥哥買了厚禮,前來謁見,你故意裝睡,是何道理?”陳紹增早已起床,坐在堂中揮毫作文,聞言頭也不抬,冷冷道:“滾。”祝詩竹火冒三丈,幾步上前,將禮物重重砸在案上,叫道:“陳老頭,睜開老眼瞧瞧,這禮物可還稱你心意?”


    陳紹增看也不看,將桌上禮物統統扔出門外,火道:“小小丫頭,你當我陳紹增是何人,豈能瞧上你這些肮髒東西?”祝詩竹聽得大怒,揮起一拳,當頭向陳紹增頭上打去,伊願一步跨入屋內,叫道:“竹竹不可。”祝詩竹聞言將拳頭硬生生收迴,罵道:“天下間竟有你這種人,人家好心送你禮物,你若不受,便退還人家,豈能無故拋灑浪費?”陳紹增鼻孔哼了一聲,冷冷道:“你也懂?”


    伊願將地上禮物撿了起來,拱手道:“晚輩誤會師叔心意,請師叔諒解,不打擾師叔清修,這就離去,改日再來拜訪師叔。”陳紹增道:“不送。”伊願和祝詩竹迴到紹興城中,找了一家客棧住下,二人用過晚膳,在房中商議。祝詩竹道:“願哥哥,這陳師爺性情古怪,諒來也無特別本領,咱們還是先迴杭州,與賀大人從長計議。”伊願道:“黃先生和胡大人對陳師叔都推崇備至,他二人是當今名儒,必不會看錯於人,隻恨我不明師叔心意,胡亂送禮,他心中將我當成世俗之人,不予接納。”


    祝詩竹道:“願哥哥,你還有沒有其它辦法?”伊願冥思苦想,喃喃道:“陳師叔乃是高人,頗不易親近,他不好俗物,必會鍾情……”祝詩竹道:“字畫?”伊願聞言始夢初醒,喜道:“竹竹,多謝你提醒了我,明日再去,他必不會閉門不納。”祝詩竹奇道:“願哥哥,你是否藏了古玩字畫?”伊願笑道:“願哥哥窮苦,古玩沒有,字畫隻有兩幅,便是義父贈我的《三君子》和《過來拜石》圖。”祝詩竹不滿道:“我央你良久,請你將顧先生的字畫給我一幅,好賣了換些盤纏,你百般不肯,現下竟要白送給那陳老頭兒。不行,你隻準給他一幅,另一幅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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