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願笑道:“方姑娘,星星隻是星星,又沒有意識,他怎麽會操心人世間的俗事。(..tw)”方詩育幽幽道:“是啊,星星隻是星星,他又沒有心事,就算億萬年過去,他也總樂樂的眨啊眨的。”伊願聽得發笑,道:“方姑娘,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方詩育道:“沒,沒有啊。”話鋒一轉道:“伊大哥,現下我好困,你講幾個笑話提提神好嗎?”


    伊願道:“這個我最在行。你想聽什麽樣的?”方詩育道:“什麽樣的都好,最好是輕鬆一些的,不要太過沉重。”伊願道:“好,齊魯大地因為天氣寒冷,所以到暮春時,很多草木都還沒有發芽,有一年立春,一個老農提了一筐苜蓿獻給孔府德高望重的衍聖公,說:這東西剛長出來,我不敢先品嚐,就拿來獻給您。衍聖公聽了很高興,說:感謝你給我送來這樣的新鮮東西。但我嚐過之後,下一個你會獻給誰?老農答說:獻給您之後,就割去喂驢了。衍聖公聽後哭笑不得。”


    方詩育聽得咯咯笑道:“伊大哥,你在哪裏聽到的這個故事?真是讓人好笑。”伊願道:“這個是從前莫先生講給我們學子聽的,當時大家都笑得不可開交。”他一想起莫高聲,便心口疼痛。方詩育道:“你還有沒有?再講一個給小妹聽聽。”


    伊願道:“還有一個,說前朝東廠太監張忠,為惡日久,眾大臣都奏不倒他,一日張忠帶領手下小太監跟隨皇帝打獵,皇帝在遠處觀看那幫太監們找尋自己射下的大雁,由於距離太遠,隻能看到一些黑點在移動,就問身邊的李東陽大人,說李愛卿你年事已高,不知能否看清,前麵有多少個太監在找尋獵物啊。李大人定睛一看,迴道:聖上,我知道,一共有十二個太監,其中最左邊的那個是張公公。皇上非常奇怪,叫人上前一問,果然數目不差,最左邊的那個正是張忠,皇上說李愛卿,這麽遠的距離,朕年紀輕輕都看不清誰是張忠,你怎麽一眼就認出來了。李大人說迴聖上,因為其餘十一個都在幹活,隻有一人在旁閑逛,那人必定就是張忠。聖非常佩服李大人的觀察本領,不久就把張忠免職殺掉。”


    方詩育聽得笑道:“這李大人真是好心計,他不正麵參張忠為非作歹,知道張忠是皇上的心腹,這樣做會激起皇上反感,隻趁機說張忠偷懶不幹活,激起皇上心頭不快,自己殺掉張忠,這借刀殺人的本領真是讓人好生佩服。”


    伊願道:“李大人是一代名相,一生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我們文教授也是好生佩服他老人家,隻可惜天年有限,已駕鶴歸去了。”方詩育小聲道:“伊大哥,有人出來了,我們先抓住一個審問他祝姐姐的情況。”伊願道:“好。”二人藏在路邊一塊大石後麵。幾名七仙教匪,搖搖晃晃的從穀內走了起來,嘴裏嘟嘟囔囔,一人道:“劉兄,真是倒黴,這大老晚的,堂主還要叫我們去追什麽賊人,那賊人輕功高強,隻怕此刻早就跑得沒有蹤影了。.tw[]”


    另一人道:“孫兄,咱們做做樣子,不出來怕受堂主責罰。這裏有塊大石頭,我們坐下歇一陣,就迴去稟告堂主說賊子早逃到蘇州去了。”其餘人自然稱是,幾個七仙教匪,就坐在伊願藏身的那塊大石頭上,方詩育向伊願一遞眼色,二人從後麵一齊出動,方詩育三招兩式,殺了三名七仙賊匪,伊願也殺了兩個,隻留了一個活口,那人見從身後冒出兩個煞星,頃刻間已方五人便送掉性命,嚇得一泡尿出來濕了褲子。


    伊願道:“你叫什麽,老實交待,不然要你性命。”那人抖抖嗦嗦,囁嚅道:“小人,小人叫劉四,請英雄高抬貴手,饒了小人性命。”伊願道:“饒你性命不難,你老實交待,和我同闖洞府的白衣女子,是不是被你們抓了?”劉四道:“沒有,沒有,兩位走後,盛堂主叫我們堅壁清野,搜查各個房間看看還有沒有賊、不,有沒有英雄,我們四下裏清查了一遍,不見一人,因此盛堂主叫我們出來看看英雄走了沒有。”伊願道:“當真沒有抓人?”劉四哆嗦道:“不敢隱瞞英雄。”


    伊願見祝詩竹沒有被抓,心下一寬,說道:“你走吧,不要說見過我們。”劉四千恩萬謝,向穀內撒腿就跑,方詩育飛起一劍,結果了那劉四性命。伊願驚道:“方姑娘,你……”方詩育道:“伊大哥,這七仙教匪心狠手辣,你現下放他迴去,他透露我們行蹤,不日七仙門派出大批殺手,我們就步步艱難。”


    伊願尋思也對,這七仙門勾結倭寇,為禍東南沿海日久,那劉四不知殺了多少無辜的青壯婦孺,取他性命,也是為了日後不再禍害江浙父老。當下便不多言,道:“方姑娘,現下你要去哪裏?”方詩育道:“伊大哥你身中劇毒,剛才咱們在七仙門也未取得解藥,我聽人說‘百變藥王’杜英石日前曾在太湖黿頭渚上顯身過,不如我就陪伊大哥前往太湖一行。”伊願聽得心下感動,道:“方姑娘,我們初次見麵,你便對我傾心相幫,我,我實是不知如何感謝你。”方詩育道:“伊大哥不必客氣,咱們一見投緣,你不要方姑娘來方姑娘去的叫得非常陌生,這樣,我就叫你伊大哥,你叫我育妹如何?”伊願道:“這個,我就叫你方妹子吧。”方詩育道:“也成。”


    八百裏太湖,江浙間一顆明珠。


    太湖橫亙江浙,由兩地分管,但在明朝以前卻並非如此,明太祖定都南京後,太湖劃歸京師直隸,由應天府直接管轄,但其後明太祖覺到浙江做為一省,轄內境地偏少,因此又將太湖南的湖州、嘉興二府劃給浙江,這才形成了江浙共湖的局麵。


    “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水上有白帆,水下魚蝦肥……”


    “太湖美,美就美在食客嘴,碧螺飄香黿頭渚,蓴菜三白勝西湖……”


    這一日,一男一女兩個外地人來到太湖,在湖畔問一漁翁,男的道:“老伯,請教,這太湖水麵廣闊,不知以何為勝?”漁翁笑笑道:“黿頭渚景好,碧螺春茶好,湖三白味好,太湖石通體都好。”男的道:“老伯,這黿頭渚是太湖第一勝景,這個我有耳聞,碧螺春是綠茶中的名品,已享譽盛名一千多年,這個我也知道,太湖石如雷貫耳,早就聽說,但你口中的‘湖三白’是指什麽呀?”漁翁笑笑道:“這湖三白嘛,說的就是我網中的白魚、白蝦和銀魚。”那男人上前一看,見網中三樣東西雪白耀眼,蹦蹦跳跳,平生見所未見,饞得涎水直流,恨不能馬上烹來享用。


    方詩育提起伊願衣領,叫道:“伊大哥,你不要叫‘太湖三白’把魂勾走了,我們向老伯買一些,請老伯代為烹煮如何?那流涎水的人正是伊願,伊願道:“好,大好,太好。”方詩育道:“老伯,我給你三兩銀子,你把這些魚蝦代我們烹煮好了。”那老翁一聞三兩白銀,頓時欣喜異常,接過銀兩道:“姑娘稍等片刻,我叫老伴馬上起火燒製,你們先品一杯我們的太湖碧螺吧。”《明史》載七品知縣一年的正當俸祿隻有45兩白銀。明時一兩銀子可以購買一般質量的大米二石,一石約為現在的94.4公斤,按照今天的市價,可以推算出在當時,一兩白銀差不多等於現在六百塊左右,用將近兩千塊去買那漁翁的幾斤太湖三白,雖然太湖三白價值不菲,但也不值三兩白銀,那漁翁豈能不喜?


    二人接過漁翁剛泡的碧螺春,但見茶葉迅速沉到杯底,旋即展葉吐翠,芳香撲鼻,不禁深吸一口,香氣瞬間通達四肢百骸,全身八萬四千個毛孔,無不舒服至極。那漁翁道:“小哥兒,你可知咱們這碧螺春有何奇特之處啊?”伊願道:“這個晚輩不知。”漁翁道:“咱們這太湖碧螺,殺青工藝要求甚高,要做到‘幹而不焦,脆而不碎,青而不腥,細而不斷’,不管你是用滾水還是溫水衝泡,都能迅速沉到杯底,即使你先在杯中裝滿了水,再放茶葉,也仍然可以快速沉底。因此,咱們這碧螺春嗎,比起那杭州西湖的龍井,實在是隻高不低的,隻不過杭州人耍賴,不服輸罷了。”


    伊願在杭州求學三年多,早將自己看成了一名杭州人,此時聞知漁翁之言,不服氣道:“這太湖碧螺固然不錯,但咱們西湖龍井,名聲總還是響亮一些。”那漁翁道:“你這哥兒是杭州人嗎?”伊願道:“算得上半個杭州人。”那漁翁道:“你年紀尚輕,閱曆不夠,你不過才第一次品我們的太湖碧螺,你要是再品兩次,從此後喝你們那西湖龍井,便味同嚼蠟。”伊願道:“這,這…”那漁翁老伴搬出一張矮方桌,放在岸上,捧出三盤魚蝦,燙了一壺燒酒,招唿道:“小哥兒姐倆,快來趁熱吃新鮮。”方詩育見伊願不服那老翁說碧螺勝過龍井,兀自氣鼓鼓惱怒,笑著道:“伊大哥,碧螺好龍井也不錯,不要爭了,快來品嚐太湖三白。”伊願一見美味,早把勝負拋至九霄雲外,挾起一塊白魚肉送入嘴中,但覺那魚肉鮮嫩軟滑,色香味三佳,不禁歎道:“想不到世上竟還有如此美味。”那漁翁坐在船頭,叼起一杆旱煙,微微一笑並不接話,神態悠閑自如,似是早就司空見慣一般。


    二人美美大吃一頓,方詩育謝過老翁夫婦,伊願道:“老伯,下次你到我們西湖品品龍井。”那老翁笑道:“有美酒不用糟糠,有魚肉不用豆腐。”氣得伊願停住腳步,直想一把抓住老翁將他帶到獅峰品嚐龍井。方詩育見伊願孩子氣濃厚,笑著勸道:“伊大哥,解毒要緊。”伊願方氣鼓鼓上了船頭,再不和老翁說話,那老翁搖動棹櫓,也不理會伊願,怡然自得,放聲歌唱。


    不一刻船近黿頭渚,伊願在船頭眺望那黿頭渚,見一脈青峰,逶迤而下,蜿蜿蜒蜒,直入太湖洪濤,渚端有一巨石,壯如黿頭,仿佛一碩大神黿,飄浮於太湖之上,果然名副其實。渚上風光旖旎,伊願不禁沉醉其中。方詩育道:“伊大哥,這‘百變藥王’杜英石前輩,一般不予人診治,有人找他就醫,送上的禮物便要合他心意方可,這杜神醫平生隻有兩個愛好,一是好茶,二是好酒。”


    伊願聽得急道:“糟糕,這兩樣東西我們都沒有準備,此番求醫,必遭他拒絕。”方詩育笑道:“若是等你準備好禮物,豈非早過了七日?小妹日前來蘇州辦事,剛好帶了一盒獅峰黃金芽,若是有幸遇上杜神醫,小妹奉上這盒黃金芽,諒來杜神醫便會診治。”那老翁在船尾聽到“獅峰黃金芽”五字,神色大變,問道:“女子,你,你當真帶了‘獅峰黃金芽’?”


    方詩育道:“老伯,怎的了?”那老翁神色瞬間變了幾下,歎道:“你有所不知,近日江湖裏一眾茶客,要在這黿頭渚上鬥茶,茶客帶上黿頭渚的品種大多我都知悉,我本以為我們太湖碧螺這次能登上魁首,想不到又冒出了個‘獅峰黃金芽’。”方詩育道:“老伯,我這盒茶是當作診金送人的,不會參賽,你勿須擔心。”那老翁道:“我擔心你幹什麽,我是擔心那‘百變死鬼’杜英石,怕他收到你的茶葉後拿來參賽。”方詩育喜道:“杜老前輩果真在這黿頭渚上?”那老翁也不迴答方詩育,自言自語道:“不行,這次我絕不能輸掉。”語氣一頓,道:“女子,我本來不想為難你,但你帶了獅峰黃金芽上渚,你把那黃金芽交給我,我放你上山。”


    伊願對那老翁頗不以為然,先前和他爭執龍井碧螺的事,窩了一肚子火,這迴見他又要搶奪獅峰黃金芽,大怒道:“你這老頭兒,好沒道理,你憑什麽搶我們的茶葉?”那老翁斥道:“你這無知小子,連吳縣‘茶老爺’的大名都沒有聽過嗎?”伊願道:“什麽查老爺?沒有聽過。”那老翁眼睛一瞪,舉起手上大櫓,帶水向伊願劈頭砸來。伊願拔出長劍,叫道:“我沒聽過查老爺又怎麽了?值得你發這麽大的火,用大櫓來打我?”那老翁罵道:“我打你個沒長耳朵的,我打你個沒有見識的。”雖然斥罵伊願,手上大櫓攻勢不減。伊願心頭火起,天下竟有這般不講道理的人,人家沒聽過你大號你起手就打,還有天理王法嗎?長劍一伸,將那老翁的木櫓削去一塊。


    那老翁見伊願劍法厲害,眼見得木櫓幾下就要被伊願削光,手腕一縮,扔掉大櫓,從艙中抓出一把釣杆,那釣杆拖一長長細絲,絲上掛著許多明晃晃的鐵鉤,老翁哈哈一笑,揮動魚杆,魚絲上鐵鉤飛舞,煞是嚇人。伊願長劍一伸,老翁魚絲上鐵鉤纏住伊願長劍,伊願心道我這把鶴雲劍是蒼山派鎮山之寶,你一個漁翁敢用魚線來纏我劍鋒?手上力道一加,以為魚絲必斷,正想教訓一番那狂妄老頭,那老頭嘿嘿一笑,魚杆後拖,伊願劍上內力呲呲作響,但那根細細的魚線緊緊纏住劍刃,竟然絲毫不斷。


    那老翁道:“無知小子,今日裏叫你見識見識吳縣‘茶老爺’的厲害。”伊願被那魚絲裹住長劍,手上攻勢無法展開,氣得叫道:“你要查老爺有本事的就去衙門裏查,你查我幹什麽?”方詩育見伊願受困,陪笑道:“吳老伯手下留情,小女子代我家大哥向吳老伯陪罪。”那老翁道:“你告訴這臭小子‘茶老爺’是誰。”


    方詩育道:“是,小女子馬上告訴我家哥哥。”方詩育用腳尖輕踢伊願後小腿,暗示伊願出聲服軟,說道:“伊大哥,這吳縣‘茶老爺’尊號叫吳宗明,是江蘇境內鼎鼎大名的第一茶商東家,因為他老人家茶道精通,生意興隆,入行時間又久,所以江湖茶客都尊稱他老人家一聲‘茶老爺’。你有眼不識泰山,快向他老人家陪罪。”伊願道:“是他先打我的,我賠什麽罪?”


    吳宗明見伊願不識抬舉,大怒,手上力道一加,伊願向前一個趔趄,那漁船禁不起二人一番打頭,左右搖晃,眼見得就要進水。吳宗明老伴道:“老頭子,快快鬆手,船要進水了。”吳宗明怒道:“進水正好,淹死這沒見識的臭小子。”伊願見他三番兩次辱罵,氣得暴跳如雷,也不退後,身子向前一衝,左手一記重拳,不管招式,向吳宗明當頭便打。吳宗明見伊願來勢兇猛,隻得撤迴魚絲,舉手格擋。伊願這一拳使出了全身功力,吳宗明硬接了一拳,終究立足不穩,晃了兩晃,勉強穩住身形。


    伊願叫道:“查老爺,你還查不查我?”吳宗明聞言大怒,唿喊一聲,跳入水中,那老婆子也隨即入水,伊願四望不見“茶老爺”身影,洋洋得意道:“你查老爺這行當本來兇險,你說你查什麽不好,偏要去查老爺?你今日裏遇上硬茬是你自找,放聰明些以後還是不要亂查。”方詩育見伊願將吳宗明逼落水中,不禁大急道:“伊大哥,不要說了,危險。”


    一言未落,漁船左右搖晃,咚的一聲悶響,船艙中間裂開一個大洞,湖水咕咕湧入船中,船身頃刻沉下一半,伊願不識水性,見狀驚得手足無措,方詩育叫道:“吳老伯,我情願將‘獅峰黃金芽’奉上,你饒了我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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