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丁毅、小草、德吉梅朵三人早上用過簡單的素飯後,便跟著悟塵向放刀的藏經閣而去。


    藏經閣是一幢三層的磚木建築,三百年的曆史倒也勉強算的上悠久,隻是在長時的寒風烈日侵襲下已顯的有些破敗。其位置在正殿後方較遠的一處峭壁邊,對麵已是綿延的群山。丁毅四人循著廟後小徑一路走去,稍時,便來到了那扇黃漆班駁的木門前,門環裏隻插著根彎鐵條防止被大風吹開。似乎毫不擔心有人進去盜竊。


    隻在那門前一站,丁毅三人便感到有種惡獸潛伏的危機感,卻看那晴空萬裏好似隻有閣樓裏是一片陰暗


    悟塵卸下鐵條推開門領著眾人進去,裏麵整齊的擺著放滿經書的書架,雖然陳設都較成舊卻是一塵不染,很是幹淨的一個地方。四人從一邊的樓梯直接上了三樓,卻見三樓偌大的空間盡然空蕩蕩的,隻在正中的地方有四塊奇怪的石碑,圍作一圈,上麵鎮著個黑黝黝的虎形獸,看樣子是生鐵鑄造的。


    站在這一曾閣樓,那種危機森森的感覺更加濃重。丁毅的神識忽被觸動,似乎這屋子裏有什麽在躁動著,再看那石碑、鐵獸,卻是穩固無比,一動不動。三人心中頓時都生出莫名的怪異之感。悟塵指著那石碑上朱紅的梵文道:“《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也就是俗稱的《度人經》,此乃道家經文。先前的住持感歎此刀刀魂太過傲然激烈,以至於無人可驅使,故而設此四塊石碑,阻擋兇煞之氣泄漏,亦望能渡化其不羈霸性。”


    又指其上鐵獸,笑道:“此為西方白虎星,主精金殺戮之事,為我近年所設,可吸收刀身漫溢之殺氣。此獸在刀上養了四年,已是煞氣沛然,以後當做法器用於驅邪避祟,想必十分靈驗了,嗬嗬。”


    丁毅開口問道:“那把刀,就是在這裏麵?”


    “不錯,你把那鐵獸搬開,自然刀現。”


    悟塵看丁毅上前,便引著小草和德吉梅朵往後退去,直退到門口樓梯處方立定。


    丁毅靠上身去,雙手一把抓住三尺長的鐵獸頭、尾,竟是十分沉重,不過自然難不倒修為漸深的丁毅,輕輕一舉,便離了四塊石碑。卻見那鐵獸腹下竟是空的,一但舉起,立刻露出裏麵的刀柄來。那刀柄從石碑上麵露出一截,烏黑沉重。丁毅將白虎獸放在一邊,剛要上前拔刀,隻聽“嗚”的一聲惡吼,無數道幾乎凝結的殺氣從石碑圍成的空間裏噴射而出,耀眼的白色光芒旋轉著四射開來,刹時將整個屋子照的通明!


    丁毅隻覺一股冰冷刺骨的氣息撲麵襲來,一邊瘋狂的震懾他的靈識一邊狠狠的將他朝外頂去。這一擊,完美演繹了殺氣的作用,若是那心誌脆弱的凡人,恐怕已是被嚇的癱瘓在地了。丁毅冷哼一聲,頂著那白光將手朝前探去。


    轟的一聲悶響,整幢藏經閣都被撼的劇烈震動起來。隻見那碑中光芒忽然一收,再以迅雷之勢猛烈濺射而出,四塊石碑還沒來得及發出碎裂聲,便化作碎塊遠遠飛了出去。頓時露出了刀身,纏繞著耀眼的白光殺氣,隻見寒光閃閃,竟然完全見不到本體!再看丁毅,依舊如釘子般牢牢站在那裏,那伸出的右手上,袖子已化作了碎片四處飄開。丁毅放出的保身罡氣雖然強橫,可是在那強烈殺氣的衝擊下也是不定的飄渺起來。


    草驚道:“老和尚,你不是說這四塊石碑都鎮了它好久了麽?這麽這一下子就都完了!”


    悟塵笑道:“本來就鎮不住它,隻是它不曾發怒罷了……”


    “那它現在是怒了?媽的,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這麽危險的事居然事先都不說一聲!”


    “嘿嘿,丁毅想要動它,它自然是要發怒了。不過不必擔心,我相信丁毅會有辦法的。”


    “萬一大哥要是出什麽差池,我不會放過你的!”小草惡狠狠的盯著悟塵道,德吉梅朵連忙拉拉他的袖子,責道:“又衝動了!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三人再看向場中,隻見那把刀柄自始至終都未曾動一動,隻是穩穩的不斷從刀身上逼出凜然殺氣,將丁毅全身都罩在了裏麵,強烈的衝擊中人影都開始晃動起來!不斷有衣服碎片從裏麵飛散出來。


    丁毅看那把刀始終都沒有動彈,卻將自己衝的幾乎站不穩腳,可是他知道自己必須站穩,一步都不能退。要是連一把刀都壓不住,會讓他以後的修行產生揮之不去的障礙。全身的真元已發揮了七成,依舊被衝擊的腳下不穩,隻能驅動元嬰全力運轉功力拚命的將自己定在那裏!可那殺氣不僅僅是外在的,更多的是直接作用在他的神識上,鋪天蓋地如海嘯一般壓了上來,狠狠衝擊、拍打著他的意誌。


    草看的心裏發慌,問悟塵道:“你不是說以前有人帶這把刀下山嗎?那時候是不是也這樣?”


    “沒有,這把刀雖然下了山就會自己迴來,卻從來沒有這樣發飆過。我想,那是種不屑吧。”


    丁毅正自苦苦支持,忽聽得一聲清脆的鳴音,丁毅背後的屠倭寶刀寒光一閃,如電般飛了出來,猛的橫在丁毅和那把刀中間!


    兩把刀迸射出滔天的殺氣,徑自對上了,丁毅的壓力一下子輕了許多。


    可是他輕輕搖了搖頭,對著自己的刀笑著說了一個字


    “收。”


    隻見屠倭寶刀白光一凜,飛快的散盡自身殺氣,卻如長鯨吸水一般開始吸收那把神刀的殺氣來!


    丁毅對著依舊噴射著狂暴殺氣的神刀,輕輕道:“一把刀,除了放出殺氣外,還應該學會如何在更強的敵人前磨礪自己,而這個道理,隻有人才能教會它。”


    屠倭寶刀隻吸收了片刻,便再也無法容納了。這把刀的殺氣比之先前授刀台上還要精粹很多,而且是在一瞬間就激發出了幾乎無窮無盡的殺氣來,屠倭寶刀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消化了再去吸收!卻見丁毅一把抓住自己的刀,怒喝道:“給我開!”


    這一刀,首先從神識上衝破了神刀的封鎖,這是突破殺氣層次的刀境搏殺,神刀已懂得利用刀境威壓對手的鬥誌,可它卻恰恰輸在了這一點!這種層次的對抗是直接在意識海中無聲的較量。


    無論是對於一個用刀的人、還是一把刀,意誌被硬壓了下去,那隻會有一種後果。


    身的真元以及刀中的殺氣在刹那間化成一道刺眼的薄刃,唰的分開神刀殺氣,丁毅順勢前衝,一把抓住了它的刀柄!


    漫天殺氣盡皆消失,靜的可怕,神刀開始震動著發出怒鳴,似乎在醞釀著更強的一擊,純粹能量的一擊!


    “哼!”丁毅一聲冷哼,不屑道:“我承認你很強大,可是……”一字一句道:“你、不、配、我、用!”


    轉身而去。


    神刀,在背後發出憤怒的鳴叫,似乎在責問他原因。


    丁毅輕鬆的走著,笑道:“一把刀的價值在於它被舉起的一刹那,在於出現在需要它的場合。或許你以前的主人很強大,以至於你再也不願被弱小的人舉起。可就是因為這,你已經失去了作為一把刀存在的價值!”


    丁毅對悟塵道:“我明白了,這把刀隻為炫耀自己的強大而存在,它真的不如一把砍柴刀。”


    神刀忽然安靜了。


    丁毅忽然覺得背後一空,好奇的轉身看去,卻見一道黑色的刀芒無聲飛來,丁毅猛的將自己的刀橫在麵前!


    沒有任何聲響。黑色刀芒默默的融化進屠倭寶刀。丁毅隻覺手中一陣劇顫,猛的無盡刀光紮進眼裏,逼的他閉上眼睛。稍久光芒退散,再看時,隻見屠倭寶刀已產生了變化,出現了兩個碩大的纂字,一麵一個黑色的“滅”,一麵一個紅色的殺“殺”!


    在看閣樓中央,已是空無一物。


    丁毅走到悟塵身邊。忽然道:“這算不算一種暗示。”


    “那你明白了沒有?”


    丁毅笑了。


    悟塵又道:“其實我最大的理想不是磨刀匠,而是超越我師傅。”


    “沒錯,你磨的不僅僅是刀……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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