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做這種事, 手法生疏, 縫的不好你見諒。”辛秀收迴手,沒什麽誠意地隨口謙虛了一句。


    在她麵前坐著的是胡三娘, 辛秀把她抓住後, 放出來準備處理, 覺得她那胸口看著疼,於是折騰著用自己的靈氣做絲線, 把她的胸口縫起來。


    先前騾道士還笑她異想天開,冤鬼這個模樣是死前最後的樣子, 冤屈不平是無法改變模樣的, 結果剛說完就眼睜睜看著辛秀真的用“針線”把人胸口縫好了, 像縫個破布娃娃那麽直接隨便。


    胡三娘仍是顯得呆呆的, 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個有神智的冤鬼, 但辛秀沒管那麽多,她把人家從黃符裏抓出來, 亂縫了一通後,通知她:“你以後就跟我一起走。”


    接著將她塞進了一個小木雕裏,仍然是老五送的離別禮物小木雕,之前被她拿出過一個假裝仙人雕像, 現在又取了個憨態可掬的小女娃木雕給胡三娘當棲身之所。這木雕用的木頭是蜀陵山中的靈木, 胡三娘待在裏麵, 對她也有益處。


    辛秀:我真沒想到,老五送的木雕會這麽實用。


    小小一個的木雕,被辛秀掛在了騾道士的耳朵上, 隨著他的走動一晃一蕩。騾道士提出異議,被辛秀理所當然地無視了,就像當初騾道士也反對小女嬰抓他耳朵,同樣是被無視的下場。


    他們離開那個城,之後好些天都沒再進城,一直就在荒路上走著,半天看不見一個人——為了體貼那個好像生活在深山老林幾百年沒見過人的烏鈺大佬。


    辛秀比較了一下城裏的熱鬧和烏鈺的臉,果斷選擇了美貌。為了烏鈺大佬高興,她不進城又有什麽關係,荒郊野地孤男寡女交流談心,豈不是更妙。


    隻可惜,烏鈺似乎並不愛聊天,辛秀隻好一會兒和騾道士鬥鬥嘴,一會兒和不吭聲的胡三娘說說話。


    跟她說:“你都死了這麽多年了,還一直待在那屁大點的地方,真的沒必要。看你以前肯定是不敢一個人出門,死了變成鬼也不敢,現在我帶著你出門看世界,你就不要自閉了,多看多聽多說,不是所有人死了之後都能變成鬼的,物種都變了,就當重活一迴,鬼生愉快。”


    有時候,人之所以把自己困在一個地方,就是因為所見的世界太小。要是眼裏心裏都有廣闊世界,一個城怎麽能把人困死?


    灌完過期雞湯,偶爾烏鈺不在周圍,辛秀還要晃著胡三娘的木雕和她說幾句真心話:“當人窩囊,做什麽都窩囊,我跟你講,你當時就應該跟在你那個丈夫身邊,日日夜夜跟著他,睡覺坐在他床頭,吃飯躺在他飯桌,看他媽還敢找女人生孩子,保管他連吃飯都吃不下去。”


    “還有那些人,天天傳你謠言,你變成鬼擁有穿牆優勢了,你知道哪家丈夫和哪家婆娘偷情,誰家小叔子和嫂嫂不清不楚,就去那人家裏對著他們喊,有多大聲喊多大聲,全城廣播,嘿,攪得他們雞飛狗跳雞犬不寧,他們自己打起來,都不用你動手,看熱鬧難道不快樂嗎。”


    胡三娘因為她這好些天來的念叨,終於能理她了,這會兒期期艾艾結結巴巴說出了第一句話:“那……那我現在……去……”


    辛秀打斷她:“現在去什麽去,事情都結束了你去,就和吵架吵輸了沒有第二次機會一樣,哪怕你想到了絕妙的反擊方法也已經太遲了,隻能吸取教訓下次跟人吵架記得用上寶貴經驗。”


    胡三娘不吭聲了,辛秀最後給她總結了一句:“你把那樣一個男人當救命稻草去依靠,人家隻會變成你的上吊繩。”


    騾道士聽她們交談,忍不住哼哼,“你怎麽對男人怨氣這麽大。”


    辛秀拍一把騾子腦袋,“我不是對男人怨氣大,我是對混蛋怨氣大。混蛋不分男女,隻不過我遇到的混蛋男人概率多到離譜。”


    眼角餘光看見烏鈺提著晚餐食材迴來了,辛秀特意放大了聲音:“你看烏鈺就很好啊,我特別喜歡他!”


    騾道士:你那是喜歡他嗎,你是饞他的身子。


    辛秀結束和坐騎以及掛件的閑聊,湊到烏鈺身邊,想方設法誇他,“呀,你今天帶迴來的這個野雞羽毛真好看,你真有眼光啊。”


    好看嗎?申屠鬱看看手裏提著的野雞,忽然想起當年自己在妖洞窟的時候,有個雉雞妖王,羽毛顏色更豔麗好看,徒弟應該會喜歡。


    辛秀:“長得好看,吃起來味道一定也不差。”她笑著看烏鈺和他手裏的野雞,意味深長。


    申屠鬱沒聽出來徒弟在開車,他點點頭,誇徒弟:“你的廚藝很不錯,什麽都能做好。”


    辛秀已經確認了,這大佬絕對是隱居係的,根本聽不懂她各種明示暗示,簡直是鐵打的直男,還是單身了幾百年的那種。


    事實和她想的相差不遠,她師父確實是個單身幾百年的打鐵直男,吃的是鐵和竹子,肚子裏都是秤砣,連食物都筆直。


    鋼鐵、直、且憨憨。


    想起之前被胡三娘打斷了的那個夜晚,辛秀又覺得蠢蠢欲動,兩人晚上找了個小山神廟休息,她特地把騾道士趕到山神廟後麵讓他自由地去吃草。


    騾道士抗議:“老夫又不是真騾子,怎麽會吃草!”


    辛秀心不在焉地駁迴了他的抗議:“那你今天試試,說不定就愛上了。”


    見辛秀進了廟裏,騾道士將腦袋往破窗子裏戳,眼睛擱窗戶上往裏看,他就好奇今天辛秀會怎樣被人拒絕。


    辛秀走到申屠鬱身邊坐下,挽起鬢邊的頭發,對他一笑。


    申屠鬱:“……”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徒弟看上去格外友善溫柔,自己卻有點坐立難安。


    辛秀將手放在烏鈺的手上,手心的溫度沾染了他的皮膚。按理說這一幕非常曖昧,可她抬頭後隻看到烏鈺大佬一雙困惑充滿了疑問的眼睛,他甚至連手都沒動,靜靜看著她,好像在等她解釋這是要做什麽。


    辛秀:“你現在,有什麽感覺?”她壓低聲音。


    申屠鬱不明所以:“你手心溫熱,說明你今夜不冷?”之前徒弟晚上偶爾會說自己冷,今天的手倒是一點都不涼。


    辛秀隻沉默了三秒就放棄了交流,一手緩緩拉開自己的衣領,語氣微妙勾人,“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申屠鬱聽徒弟這麽說,真就沒有動了,雖然他不知道要看什麽,但還是順著徒弟拉衣領的動作看下去。


    辛秀正用心表演,營造氛圍,就見烏鈺大佬忽然冷聲道:“這是怎麽迴事?”語氣嚴肅如同掃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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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秀還以為他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要幹嘛,現在是準備把她推開大聲說“我不是這樣的男人!”結果他按住了她的肩膀,力氣格外大。


    申屠鬱的手按住徒弟肩頭的惡鬼“紋身”,那是辛秀之前路過一個靈照仙人廟時,讓那裏的一隻鬼給紋上的。


    雖說當時申屠鬱也跟著徒弟,但他不會時時刻刻目光緊盯徒弟,坐在屋頂上難免發呆,更何況那次又是在靈照仙人廟,知道出不了什麽事,他就沒有關注廟裏的徒弟在做什麽,因此不知道她主動要求紋身這樁事。


    於是現在就悲劇了。


    申屠鬱:“你身上怎會有惡鬼的痕跡?你要我看的便是這個?”


    申屠鬱:“不用怕,這惡鬼修為低微,印記也沒有什麽作用,我這就為你消除。”


    辛秀:“什麽?等下!”


    她阻止的速度沒有師父動手的速度快,申屠鬱如此關心徒弟,自然是第一時間伸手一抹,把惡鬼印記給除去了。


    他看著徒弟恢複了白皙的肩頭,語氣緩和,還寬慰了她一句:“沒事了。”


    順手給她拉了拉衣領,囑咐她:“以後再遇上這種事,定要早些告訴我,不要不好意思說。”


    辛秀:“………………”此時她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淦,我的紋身。


    勾引男人不成反被洗掉紋身!這是什麽展開?沒有失身卻失去了紋身?!


    騾道士在山神廟後麵笑的像驢打鳴,又突兀停住,隻剩下詭異的咕咕聲。


    辛秀惱羞成怒,惡向膽邊生,抬手就去推烏鈺的胸膛,她對自己的力氣很有自信,分分鍾把人推倒,但盲目的自信使人失敗,她沒能推動烏鈺哪怕一絲一毫。就,感覺自己在推一座山。


    而被她推了下胸膛的申屠鬱自以為自己明白了,站起來往旁邊坐了坐,給她騰了個位置。


    辛秀:絕了,這男的,真絕了,我今天非讓他搞明白我是什麽意思不可!


    她起身,手剛勾住自己的腰帶,山神廟的大門忽然被人推開,跌跌撞撞走進來一個男人。因為位置原因,她和烏鈺在另一邊的柱子和雕像後麵,那個半夜闖進山神廟的男人一時沒發現他們。


    但辛秀的動作已經被人打斷了。她額頭青筋一跳,心道,這他娘的搞什麽,怎麽每次到關鍵時刻就有人闖入搗亂?


    這迴又是什麽?


    這迴是撞見了自殺現場,那半夜跑到荒山野廟的男人拿出繩子,掛上房梁準備上吊。上吊之前,他還跪在山神像前哭了一場,語不成調地說了說自己的經曆,哽咽嘶啞之聲,令人不忍聽聞。


    辛秀:“……”


    她麵無表情坐下,和旁邊未曾明白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麽慘劇的申屠鬱擺出同款的表情。


    淒風冷雨,和著男人痛苦的自述,再加上辛秀此刻心境,竟然分外淒涼。


    這男人是附近村民,女兒和爹娘都病死了,如今妻子也得了病躺在床上,可他家中窮苦,無錢買藥,前些時日好不容易找了個替人送貨物的差事,背了好些天的貨物,腰腿都差點被壓垮,雇傭他的人卻說貨物被他弄髒了,不肯給他結工錢,他上門討要求情,想能要到一半也好,對方卻直接把他打出門。


    男人走投無路,想到妻子還在家中等他拿錢迴去買藥,更加無法迴去麵對,覺得自己無用,所以半夜來到這山神廟,想在這裏吊死。


    聽這麽個漢子絕望哭著,胡亂求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山神,辛秀從百寶囊裏拿出塊金子,隨手一揚丟出去。


    那男人正拉著繩子準備上吊,腦袋一疼,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他下意識低頭一看,不敢相信地放開繩子,把那塊砸他腦袋的“石頭”拿起來仔細看。


    “是……是金子?!”男人茫然又狂喜地握著那塊金子,環顧這座並不大的山神廟,而後喜極而泣,跪在那對著破爛神像磕了好幾個響頭。


    “謝謝神仙!謝謝神仙!”


    辛秀:不用謝了,大叔你趕緊走吧謝謝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秀: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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