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衣服瞬間化為飛灰,這隻經過了零級蟲蝕鑄體,在滅了萬足部落之後連續經曆人、黃兩次鑄體的手臂,也僅僅是在這樣的高溫下堅持了瞬間。


    但就是這一瞬間,孟文彥感受到了自己骨頭慢慢變得焦脆,筋脈雞肉完全卷曲焦黃的整個過程,時間在這一刻好像走得極端地慢,在這種痛苦之下,即便是昏迷都做不到。


    一聲慘叫,最開始延續到了結束,等完全感覺不到痛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這隻手臂……慘叫之下的震動,將接連在他右肩的手臂震碎,紛紛揚揚散出一片灰塵。


    “我……我的手啊……我的手!!”


    失去手臂,尤其是整隻右手,對任何人而言,武者、丹藥師、機械師,都無疑是滅頂之災。


    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右鍵,孟文彥呆滯住了,這一把,他好像是賭輸了,這一隻手臂,還僅僅是開始。


    “嗬嗬,我這一生,是在忙些什麽啊……除了小時候在鐵匠鋪陪義父,在天狼閣跟端策喝酒吃肉,跟老師以及鐵老學習,以及在秘境中跟青兒一起度過的日子……對了,青兒!”


    孟文彥抬起自己的左手,手上的三枚戒指中,一枚裝著趙光留給他的東西,一枚裝著天狼閣中得來的東西包括馭獸金樽,最後一枚,裝著他此生唯一愛過的人。


    “算下來,我這一輩子雖然短,卻也算得上是什麽都經曆過了,親情,友情,愛情,都有了……”


    感受著由右肩傳來的疼痛,孟文彥將馭獸金樽從天狼閣那枚元戒中取出,將沉天、沉彌兒與二狗釋放出來。


    “嗷嗚!!”


    二狗一出來就感受到了主人身上那種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對自己生命的淡漠,急忙嚎叫著詢問,那叫聲中的悲涼之意,就猶如一個勇猛無敵心懷大誌的猛將,即將失去最尊崇的帝王一樣。但這種悲涼之中,又透露著濃濃的依戀,對他來說,孟文彥不單單是主人這麽簡單。


    “沉天大叔,我沒多少時間了,長話短說,這金樽就暫時交由你保管,他本是我天狼閣的鎮閣至寶,如果將來找到天狼閣的人,就幫我轉交給他們。在我死後,二狗就交給你了,你們同為異獸,相處下來應該不難,懇求你善待他,還有……”


    孟文彥感受著右肩出傳來的痛苦,知道靈力之火就要蔓延過來,那裏可是距離心髒最近的地方,衣服已經慢慢開始卷曲焦黃。


    “彌兒,你這是幹什麽?”


    沉天一出來就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於是也就沒有浪費時間,雖然心中有一萬個不願意,但他還是不得不專心聽孟文彥交代後事。


    隻是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發現構成木屋的木材中,忽然像重新獲得了生命力一樣,開始長出大片大片的葉子,這當然就是沉彌兒做的,她要透支自己的生命力,來挽救孟文彥!


    在失去了聖猴族之後,唯一支持沉天活下來的,就是沉彌兒母女倆,之前她已經透支過一次生命力,這次如果再透支,很可能就會引起毀滅性的後果!


    還有一點,孟文彥現在的境況幾乎等於沒救了,沉彌兒就算是耗盡生命力,能救迴來的希望也非常渺茫了。


    “不要浪費你的生命力了,我這種情況,已經沒救了,嗬嗬……反正我生來就是個沒有爹娘要的孤兒,如今義父走了,青兒走了,天狼閣也毀了,怎麽來怎麽去,對我也是一種解脫,你不一樣,你還有爹娘,要好好活著,享受這種幸福。”


    說到這些,孟文彥眼間留下兩行清淚,但還沒從臉上低落,就被高溫徹底蒸發了。


    “呃……你們……都……都要……好好……活著……”


    他的頭發開始大片卷曲焦黃,臉上已經被生生烤出了油滴!


    “彌兒,彌兒你不要這樣……”


    孟文彥的話對沉彌兒沒有一點作用,周圍的藤蔓依舊在瘋長。


    “我本來應該看著你去死的,你知道嗎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討厭你,到後來變成了恨你。尤其是知道你把聖牌帶來之後,我就知道你會給我們聖猴族帶來災難,你是我族的災星!”


    沉彌兒的小臉上出現了本不該出現的冷漠表情。


    “我一直在等一個報複你的機會,就在剛剛看見斷了一隻手的時候我還在想,如果能讓你活下來,失去了手臂的人,應該會活地更痛苦吧?”


    “彌兒!”


    沉天根本沒有想到這些話居然會從自己一直天真無邪的女兒口中說出來,狼山之戰最大的元兇其實是黑藥族那個人,隻要有他在,這場慘劇就是難免的,孟文彥的到來,僅僅是將這個過程提前了而已。


    既然遲早要麵對這種毀滅的結果,族群越小,喪命的族人也就會越少,何況在對抗卞城王的戰鬥中,如果不是有孟文彥將其斬殺,從那種狀態中恢複過來的沉彌兒父女根本就避免不了死亡的結局,從這方麵來說,孟文彥是他們的恩人啊!


    “除了我父王,還有那未曾謀麵的娘親,其他的我什麽都不管。”


    大量的藤蔓開始纏上孟文彥的身體,一股清涼之感迅速傳遍全盛。沉天的臉色已經有些陰沉,他不知道該怎麽對待這種局麵,女兒的力量傳承自她的母親,這種秘法一旦施展,除了本人之外其他人根本沒辦法停下來。


    “但是等我跟父王進入秘境之後,我發現父王變了,他放下了聖猴族的沉重負擔,放下了奪取坡桐山脈的雄心之後,整個人終於得到了解脫,我從來沒見他那麽輕鬆地睡過覺,也從來沒有見他那麽輕鬆地笑過,而且,這麽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跟我講他跟娘親之間的故事。聖猴族的生死,與我無關,我要的隻是父王跟娘親。”


    聽到這裏,沉天半張著嘴,眼中發紅,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女兒需要的,僅僅是這樣的一個普普通通的父親,仔細一想,在那一戰之後,確實自己整個人都覺得輕鬆了!


    “你給了我一個最想要的父王,給了我父王新的生命,我就用我自己的生命還你,你是個奇怪的家夥,如果說我救活了你之後,你不能依靠著左手好好活下去,我還是會親自將你解決掉,因為那是在浪費我的生命,我不允許!”


    在這一刻,孟文彥那掙紮的意識裏,這個僅僅達到自己膝蓋高的小女孩,忽然變得無比的高大,他忽然發現自己這一輩子,得到的還是太少了。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活著。)


    這句話忽然在孟文彥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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