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在地上紮根沒動, 視線飛速掃了周圍一圈, 門口被堵住了, 院中還有兩條小道,一條是後院, 是一條是通往前院後舍, 後院那條小道上站了三個肌肉紮實的壯漢, 月洞門堵的嚴嚴實實的, 葉宴之眼皮跳了跳,扭頭看向最後的逃生方向。


    視線一掃過去全是大漢,連門縫都看不見。


    葉宴之:“…………”


    “看來你是想跑了。”


    懶洋洋的聲音近在咫尺,葉宴之閉眼,吞了吞口水,慢慢扭頭就看見了已經站在自己麵前的俞墨, 俞墨狹長的鳳眸一挑,輕鬆道:“堵著幹什麽, 都讓開,你們擋著葉少爺的路了。”


    話落,前門兩條小道上的大漢齊齊讓開,俞墨本人也後退兩步讓開路,看著葉宴之的兩隻腳,“跑吧。”


    看似微笑的眼神背後就累積了一個多月的怒火,葉宴之毫不懷疑,腳挪一步眼前這廝就能把自己給廢了。


    “你聽我解釋———”


    “看來你又不想跑了。”


    俞墨垂眸,麵無表情的打斷了葉宴之的話。再抬眸時, 漆黑的眸是全然的冷酷,葉宴之心跳陡然空了一拍,手中棍未動,抬腳,看似輕飄飄的一腳卻力大無比,葉宴之直接被踹飛了出去。


    “唔!”


    葉宴之倒在地上,胸下傳來劇痛,肋骨好,好像斷了。


    俞墨幾步上前,直接抬腳踩在葉宴之斷了的肋骨上,痛的葉宴之身體都開始抽搐蜷縮了起來,看也不看臉色慘白都說不出話來的葉宴之,直接看向了他的雙腿,手中木棍高舉,毫不猶豫的落下———


    背後傳來推力,手一偏,木棍落在葉宴之的腳踝上,哪怕卸去了大半力氣,葉宴之也跟著一抖,裂了,骨頭絕對裂了!


    俞墨迴頭,是一個瞪大眼臉發白的小姑娘,葉宴之捂著肋骨,艱難發著氣音,“軟軟,迴去,他不會真對我怎麽樣的。”顧軟軟不肯,蹲下扶著葉宴之,纖細的手臂環著葉宴之,防備的看著麵無表情的俞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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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哪裏是舅舅,這是仇人吧,下手這麽狠。


    “軟軟!”


    顧懷陵也跟著迴神,幾步奔了過去,皺眉看著俞墨。


    其他人也跟著迴神,忙跟了過去,先前聽這位俞墨說清理門戶,隻當他是氣狠了是要打一頓,這也可以理解,因為都知道葉宴之是離家出走的,被打一頓也是可以的。


    可,可他一腳下去人都踹的飛出去還吐血了!


    這哪裏是打一頓,這是真要他半條命!剛才他落棍的動作太幹脆了,毫不懷疑,若不是軟軟推了他一下,宴之肯定真的被打斷腿了!


    林先生上前一步,“俞公子,孩子不聽話,打是可以的,但要注意分寸。”俞墨視線淡淡的看了過來,眸中的煞氣讓林先生心裏一抖,“都吐血了,還不知道身體什麽情況,等醫好了再打斷腿吧,兩處傷加在一起會死的。”


    “咳,咳咳。”


    葉宴之本來還忍著劇痛安慰顧軟軟,誰知林先生來了這麽一句,被噎的不停咳嗽,一邊咳一邊吐血,顧軟軟抖著手拿帕子給他擦血,抬眼看向顧懷陵,顧懷陵迅速道:“周陽,快,去請大夫!”伸手去推傻住的周陽。


    “啊?噢噢。”


    周陽迴神,拔腿就往外麵跑。


    “不必。”


    俞墨丟開手中木棍,抬眼,“老六。”


    國字臉長橫眉的老六上前,蹲下迅速把脈,打開藥箱迅速取出一枚藥丸塞進葉宴之的嘴裏,抬著下巴讓他咽下去,做完才迴頭看向俞墨,“家主,小少爺的肋骨斷了。”


    “治。”


    俞墨垂著眼簾放下兩邊袖口。


    老六問林先生:“小少爺住在哪?要先挪到床上去。”


    林先生忙把人往前院後舍帶,顧軟軟等人自然跟了上去,俞墨站在原地沒動,情緒洶湧的眸子裏有暴怒和,慶幸。


    一個多月的時間,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特麽都做好給這兔崽子收屍的準備了。


    幸好人還在。


    俞墨到的時候,老六已經在給葉宴之診脈,顧軟軟等人都圍在床邊,俞墨站在門口,看著這間屋子,兩張床兩個衣櫃一張書桌就是這個屋子的全部,牆角窗戶附近的牆體因有裂縫,牆色已早斑駁。


    雖然很幹淨,但確實很簡陋,連葉家的下人房都不如。


    “他在這裏住了多久?”


    站在最外麵的顧懷陵聽到了,迴身,“五月初八搬進來的。”現在已經馬上六月,小二十天了。


    俞墨點頭,又問:“沒喊苦沒說累?”


    顧懷陵搖頭,“沒有。”


    俞墨抬眼看著閉眼躺在榻上的葉宴之,臉色發白,嘴巴還隱隱有著血跡,那個推開自己的小姑娘正用手帕細細插著他鬢角不停冒出的冷汗。


    顧懷陵上前一步,恰好擋住了俞墨審視著顧軟軟的視線,俞墨抬眼看他,顧懷陵神色不變,“我初見他的時候,他正在打井水,大概從未做過,所以一直打不出多少水,蹲在井邊,快哭了。”


    “後來我再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會打水並且正在打掃屋子。”


    “我雖不知他為何要離家出走還沒留下書信,但他一直在很認真的生活。”哪怕這裏的環境和他曾經的生活天差地別,沒說過苦還整天樂嗬嗬的。


    俞墨聽完沒有發表言論,而是下巴虛虛點了點顧軟軟的位置。


    “那是你妹妹?”


    顧懷陵點頭,神色微緊,俞墨輕笑,“放心,我隻會懲罰他這次的不告而別,至於其他。”直接挑明,“就算你現在告訴我他兩已經成親我也不會過問。”


    ………………


    還沒被抬迴屋子葉宴之就痛暈了過去,再醒來時,時間都過去了幾個時辰,睜眼就看到了坐在床邊的俞墨,忍著胸口的劇痛出聲,“你還是我舅舅麽?下這麽重的死手?”


    “我要不是你舅舅,你現在已經是屍體了。”


    俞墨冷著臉迴頭,下顎繃緊,顯然餘怒未消,看著他毫無情緒的一雙眼瞳,葉宴之的囂張氣焰瞬間消失,“我讓人給你傳信了,隻是送信的人才走兩天,所以我才說你怎麽這麽快就到了。”


    “不是嫌你來的太快的意思。”


    聽到葉宴之曾讓人給自己送信,俞墨怒氣暫緩,隻是仍舊繃著下顎,眉眼深沉,“為什麽要跑?”


    葉宴之:“我不跑我就死了。”


    俞墨眯了眯眼,“葉岑?”


    葉宴之點頭。


    葉岑就是葉宴之的二叔。


    俞墨:“那你怎麽不來找我?至少留個口信,我是死人麽?!”


    葉宴之眨了眨眼,不知道怎麽說為什麽沒去找俞墨。上輩子自己死的時候,俞墨那時候不在,那幾天他去京城辦事去了,死後在宮裏飄了不知道多少年,再醒時第一次件事就是馬上離開葉家。


    葉父要管家裏的生意,葉宴之幾乎就是俞墨帶大的,毫不誇張的說,他眉毛一跳俞墨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一見他這不敢看自己的模樣,就知道他是心虛。


    聲音冷冷。


    “說實話。”


    葉宴之,“我把你給忘了……”


    真的,死了太多年了,真把俞墨給忘了。


    辛辛苦苦帶大的兔崽子把自己給忘了,好,好的狠!


    一看他這表情葉宴之就知道又壞事了,馬上道:“你不能再打我了!”


    “你剛才打我,我不反抗是因為確實是我做錯了,你已經撒了一次火了,不能再撒第二次了!”


    俞墨起身,冷笑:“我再撒第二次火你要怎樣?”


    說著拿起一旁的凳子,看著那個實木做成的椅子,這要是砸下來,大半條命都沒了,葉宴之眼皮猛跳,“你再打我,我就去我娘的墳上哭!她一手帶大的弟弟要打死她唯一的寶貝兒子!”


    俞墨:“你幾歲了還告狀?”


    葉宴之:“不告狀就沒命了!”


    俞墨是俞家的老來子,她娘生下他的時候都快四十了,生下來後精力就不是很好,根本就沒辦法照顧他,除了奶娘,就是葉宴之的娘,俞晚在照顧他。


    看著葉宴之那張和俞晚極其相似的臉,俞墨額間青筋跳了又跳,丟開手中的椅子,椅子砸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老子上輩子欠你的!”


    知道自己把俞墨給氣狠了,葉宴之伸著劇痛去拉他的袖子,“我怕你和葉岑對上,想等風頭過了,再給你傳信的。”


    開始時確實沒想起俞墨,坐上船後倒是想起了,不過自己始終是葉家人,而且沒有證據,俞墨也不能一直護著自己,倒時候說不定把俞墨牽扯進來,葉岑心思太深也太狠,不僅爹,連祖母他都沒放過。


    “不過,你既然一直在找我,怎麽這麽晚才到?”自己離開時的痕跡太多,如果俞墨馬上就知道了,不會這麽晚才到。


    俞墨:“我是第三天才知道你人不見了,葉岑把你的痕跡都抹了。”


    俞墨到底是俞家人,又沒有住在葉家,葉宴之三天沒過來俞墨才覺得奇怪,找上葉家才發現人沒了,到處找人,一點痕跡都沒有。後來還是因為一直留意來往商船,無意間在一艘迴瀾州的商船上打聽到了他的消息。


    現在聽了他的話,才知道那些痕跡肯定是被葉岑給抹了。


    說到葉岑,葉宴之沉默許久,“家裏,都是他的了?”


    俞墨:“還有第二個可能麽?”


    “所有商號全部換了掌櫃,大房的人,或賣或死或打發到莊子上去了,一個都沒留。”


    葉宴之雖沒跟著葉父做生意,但家裏的人他都是見過的,特別是葉父的心腹之輩,都算得上葉宴之的長輩了,他們也很疼愛葉宴之,想著那些人此刻的遭遇,葉宴之攥著被子的手背發白,閉眼許久才啞聲道:“這件事你不要管了。”


    葉宴之抬眼看著俞墨,雙眸微紅,“這件事我要自己來,你不要再管這件事。”


    葉宴之是俞墨帶大的,他肚子裏有幾斤幾兩俞墨太清楚了,正要呲笑,可看到他眼裏的血色,頓了頓,別開眼:“你怎麽管?把葉岑熬死了你再迴去接管葉家,是嗎?”


    “也是,不出意外的話,他肯定比你死的早。”


    “但你是不是忘了他還有三個兒子?”


    葉宴之:“…………”


    俞墨:“直接弄死吧,不需要找證據。”


    葉父和葉老夫人死的太過蹊蹺,俞墨本就不信這是巧合,一直在偷偷找證據,所以那幾天把葉宴之給忽略了,直到第三天才發現他人沒了。找證據很麻煩,但讓葉岑直接消失的話,方法很多,總有一個法子會奏效。


    “不行。”


    葉宴之拒絕,“他可以狼心狗肺的弄死娘和大哥,但我不會,我會找到證據,我會光明正大的把二房趕出葉家,我不會和畜生一個德行,這件事你不要再過問。”


    葉宴之真的不願俞墨牽扯到這件事情中來,葉家的情況複雜,俞家的情況也複雜,俞墨雖是老來子,但他並沒有參與俞家的生意,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掙來的,而俞家的掌權人,自己的大舅舅,和葉岑交往甚密。


    姻親多年,葉俞兩家早已密不可分。


    前世自己的死,大舅舅未必不知道。


    俞墨凝神看著葉宴之,這才發現,短短一個月多不見,那個跟在自己後麵成天隻知道癡玩憨耍的人好像長大了,眉眼沒有了當初的天真快意,內斂成熟了許多,沉默許久,順著他的意思說起了別的事情。


    “所以你打算走科考一路?”


    俞墨通過和林先生的聊天也知道他最近在奮發圖強,若他一直堅持,將來未必沒有出路。俞墨直言道:“雖然我沒有經科舉,但我知道十年寒窗,說實話,還是我找人殺了他來的快一點。”


    怎麽還想著殺葉岑呢?葉宴之皺眉,“你先幫我做一件事。”


    俞墨:“什麽事?”


    葉宴之:“張得才,幫我查這個人,我要他的命。”雖然這些天沒有再看到過張得才,但葉宴之一直死死記在心裏,俞墨一到就要動手。


    俞墨這下是真的奇怪了,葉宴之是什麽人?打個下人他都要躲到一邊去不忍看的人,現在居然要別人的命:“他怎麽你了?”


    葉宴之:“他覬覦我媳婦!”


    說到顧軟軟葉宴之就眉眼一樂,哪怕慘白的臉色也擋不住他的喜氣洋洋和得意,“怎麽樣,我未過門的媳婦是不是很好看?”頓了頓,又道:“哦,你這種死活不願意成親的人自然無法理解有媳婦的好處了。”


    媳婦?


    俞墨馬上就想到了那位把自己推開還一直守著他吃藥的小姑娘,看著滿臉得意的葉宴之,笑了笑,“小姑娘是挺好的。”不待葉宴之得意又繼續補充道:“隻可惜年紀輕輕的眼神不太好,居然看上了你。”


    “而且———”


    “真的是你媳婦麽?我看她哥哥,好像不是很樂意呢。”


    葉宴之:“…………”


    顧大哥怎麽又不樂意了?葉宴之神色一凜,怒視俞墨,“都怪你,肯定是你把人給嚇到了!你要收拾我,不會找個沒人的地方麽!”


    “我好不容易才纏著他鬆了口,你一來就給我打迴了原型!”讓俞墨來是為了加快進程,現在居然成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沒良心的小兔崽子還敢發脾氣?俞墨氣到獰笑。


    “一看到活蹦亂跳的你,我就想到我這大半個月風餐露宿吃的苦,我還顧得了其他?我沒當場弄死你就已經是我最大的忍耐力了。”


    看著俞墨鬱氣眼眸下的青黑和臉上擋也擋不住的疲憊,葉宴之頓時不敢兇了,討好道:“你快去睡一覺吧,睡醒了我們再說話。”


    俞墨白了他一眼,起身。


    “對了。”


    葉宴之想到一事,“我讓人送去瀾州的信,你最好攔一下,不然送到大舅舅手裏就壞事了。”俞墨問了郝掌櫃的名字和出發時間,點頭表示知道了。


    “對了。”


    剛走兩步又被攔住了,俞墨不耐迴頭,“還有什麽事?”


    葉宴之問他:“老六的爹跟來了嗎?”


    老六的醫術好,平常的病他都能治,比外麵的大夫都好,但真正醫書好的是他爹,他爺爺當年在宮裏當過禦醫,後來家道中落,他爹雖然沒有進宮,但一身的醫術還是繼承了大半。


    俞墨點頭,“你要給誰看病?”


    葉宴之:“給你未來侄媳婦看病。”


    也沒有隱瞞,將顧軟軟的嗓子和為什麽成了啞巴這件事簡略說了一遍,皺眉,“我問過顧大哥,他說後來也請這縣城的大夫看過,都說不出個所以然。”這縣城的大夫頂什麽用,說不定白白耽誤這些年。


    也許顧妹妹有治愈的希望呢?自己跟她說的慶幸是真的,自己確實不在意她能不能說話,但她肯定很在意,畢竟不能說話很多事都不方便。


    若是能醫治,那自然是最好的。


    葉宴之並不擔心俞墨會因為顧軟軟是個啞巴而說三道四甚至插手自己的事情,因為他本人就是最大的離經叛道,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果然,俞墨點頭,完全沒有因為顧軟軟是個啞巴這件事情發表任何的意見,神色都沒變一下,隻淡淡道:“我會跟他爹說明情況,你這邊什麽時候準備好,告訴我一聲就行。”


    葉宴之點頭,俞墨等了片刻,見他再沒事說,才轉身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阿,姨媽來了,本來想肥章的,但肚子實在太痛了,就隻能正常更新了。


    俞墨不是白切黑,他根本就沒白過。


    至於為什麽笑麵虎的葉父和霸王龍俞墨為什麽會養出小白兔葉宴之,隻能基因突變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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