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語趴在葉片邊緣窺視腳下不知疲倦的拆樓隊伍, 歎為觀止地說道:“這種病毒是岩鼠傳播出來的吧?讓它們進廢墟挖資料肯定事半功倍, 探索隊都得失業迴家。”


    對於林汐語的調侃, 顏槿隻感到無語。她把瞧得趣味盎然的女孩拖迴葉片內側, 無奈道:“我們現在被困住了,明白嗎?”


    林汐語微笑:“當然,難道我看起來很傻?”


    顏槿拿林汐語不合時宜的幽默感簡直沒辦法。她縮迴角落裏雙手抱膝,盡可能挪出多餘的空間讓給林汐語, 開始認真地迴想她前十幾年對林汐語的認知究竟出了什麽問題。


    林汐語是一個脾氣溫柔、自律、努力向上的女孩。顏槿發現在她的記憶裏, 林汐語除了學業相關的事,從來沒有跟人發生過爭執。林汐語總會選擇退讓和妥協。顏槿一度認為林汐語的性格過於柔弱, 是以事事搶在她身前, 希望能保護痛失父母的閨蜜不受委屈。


    然而, 告白被拒的絕情和災難後的重逢狠狠地給了顏槿兩個耳光。


    顏槿被抽得一頭霧水。


    略微冰涼卻柔滑的觸感自火辣辣的指尖傳來,顏槿痛得抽搐一下,觸摸就更輕柔了些。


    “到處是病毒, 你這樣晾著傷口, 不怕被感染嗎?”


    林汐語取出一小卷繃帶, 靈活地在顏槿指尖傷口上纏繞。


    顏槿看著低頭專心致誌的女孩, 莫名感到委屈:“單手不好處理。”


    林汐語眉梢風拂似的輕揚, 又悄無聲息歸於原地, 對顏槿不經意的撒嬌啼笑皆非。顏槿的右手指甲全部劈裂,縱橫的血絲順著裂紋蔓延,在指尖匯聚成細小的血滴。林汐語知道這是皮肉傷,也明白這種程度的疼痛對於顏槿訓練中受到的其他傷害而言不算什麽, 還是在包紮過程中不斷輕輕吹氣,稍微緩解顏槿的痛楚。


    直到顏槿的五指淪為五個並不攏的豐滿白布饅頭,林汐語才滿意地點頭:“好了,完美。”


    顏槿麵有菜色地打量長在自己右腕上的熊掌,想抱怨又不知從何說起——她不太明白林汐語所謂“完美”的定義標準是什麽,反正跟她的不大一樣。


    不過終歸是心上人的傑作,顏槿默默地把手揣迴胸口,打算勉強把這隻熊掌保留到下次行動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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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汐語對顏槿的動作顯然有所誤會,皺眉問:“胸口還痛嗎?我摸過骨頭沒斷,是震傷了內髒?怎麽會吐血?”


    顏槿沒好意思說是她看到林汐語不發一語地突然滑下來嚇了一跳,咬破了嘴裏的肉,愁眉苦臉地繼續捂著胸口不說話。


    林汐語是個照貓畫虎的外行,能處理簡單的外傷,對內傷卻是無計可施。想起這是顏槿為了救她才受的傷,顏槿又是個天生的悶葫蘆,打十拳吱不出半個聲,多半一直在隱忍。內疚排山倒海地把林汐語衝了個稀裏嘩啦,她一改先前的輕鬆,慎重地把手伸到顏槿胸口逐寸輕壓:“到底哪兒痛?有多嚴重?”


    對上林汐語變臉似的嚴肅,顏槿更不敢說實話了,支支吾吾地由著林汐語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下在她胸前非禮,麵紅耳赤得臉都快燒成個球。


    林汐語感覺到手掌下宛如一千匹羊駝唿嘯而過的亂糟糟的心跳,再看紅成一隻油澆蝦的顏槿,忽然就明白了什麽,指尖曖昧地沿著柔軟的凸起上移,越過鎖骨,滑過纖細的脖頸,輕輕戳在顏槿瘦削的臉頰上,柔聲問:“你騙我?”


    顏槿野獸般的本能警鈴大作,她側轉臉想擺脫林汐語的指尖,幹巴巴地反駁:“沒有。”


    林汐語笑得春風化雨,手指如影隨形,左右不離顏槿臉頰:“真的?”


    顏槿猛力點頭:“真的!”


    末了她看了看林汐語的眼神,忽然又加上一句:“汐語,那個……你要減肥嗎?真的有點疼。”


    指尖穿破最後的距離,在顏槿臉頰上戳出一個形狀優美的人造酒窩。顏槿坐在葉片邊緣,避無可避,苦兮兮地承受了林汐語的酒窩一擊,在心裏把以往的“柔弱”兩個字徹徹底底劃上了兩個小紅叉。


    林汐語連戳幾下,看顏槿蒼白的膚色上都泛了紅,才若無其事地收迴手指:“血呢,怎麽迴事?”


    這次顏槿不敢再造次,老實迴答:“嘴裏咬破了而已。”


    林汐語靠坐在顏槿身邊,沉默了一會,忽然問道:“為什麽要接住我?這種情況下,一點傷可能就會致命。假如你受的傷更重些,醒得慢一點,現在已經被吞噬者分屍了。”


    顏槿不以為然地擰眉:“我說過我會接住你。”


    林汐語:“……”


    顏槿:“林汐語,我不會袖手旁觀看著你受傷的。不然我來普羅大學,你以為是為什麽?”


    林汐語身體微不可查地輕震,位置稍移,與顏槿依偎在一起的部分又多了幾分。


    “謝謝。”


    “汐語,你才應該給我點信心。”


    兩人間陷入尷尬的沉默,顏槿剛才的好心情一掃而空。林汐語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防備像是一把無形無影的匕首,總是在顏槿心窩上時不時戳上一刀,紮出顏槿一陣難以言表的心冷。


    顏槿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搓了搓臉頰,若有所思地盯著下方不知疲倦的吞噬者,問林汐語:“你當初的計劃裏考慮到這一環了嗎?現在怎麽辦?”


    沒有食物和水,即便暫時安全,她們也會活活餓死在浮雕上。


    林汐語下巴揚向圍牆:“原計劃,休息一會就跳上牆,沿牆頭走到教師食堂。食堂裏的食物充足,先跟你朋友匯合,到時候再想辦法。”


    顏槿再一次折服在林汐語的簡單粗暴之下。她輕咳一聲,盡量婉轉地對林汐語說:“看到它們的指甲了嗎?”


    林汐語迴以一個“我不瞎”的表情。


    顏槿在心裏默默道“不瞎,但是似乎有點傻”,不過酒窩一戳記憶猶新,顏槿為保全雙方顏麵,一本正經地繼續分析:“我們的目標太明顯了。吞噬者的嗅覺很靈敏,視覺也還在,我們公然在它們麵前跳到牆上,它們也會跟過去。圍牆不是直接連接到食堂,我們就算走到圍牆盡頭,中間那一小段路我們也衝過不去。而且一旦到了牆上,圍牆再厚也不比整棟的建築,承受不了吞噬者這種無休止的挖掘,要不了幾天就會坍塌。”


    顏槿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她們沒有食物和水,可能等不到圍牆坍塌那一天,她們就渴死在牆上了。


    林汐語微微一愣,恍然道:“我沒告訴你這道牆還是一道噴泉嗎?”


    顏槿同是一愣,她和林汐語這兩天裏雖同住一室,話卻不多。顏槿在格鬥場上戰無不勝,在吞噬者圍攻下死裏逃生,但她畢竟還隻是一個青春少女,即便表情匱乏,內心裏照樣有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欲。一腔熱血被冠上一頂“自作多情”的帽子,換誰心裏都不是滋味,更不可能若無其事地照常相處。所以兩人之間除了簡單的計劃溝通外,大多數時候一人在房間一人在陽台,過著“相敬如賓”的生活。


    直到離開前夕,前路生死未卜,那道以“生分”為名的魔咒才有所削弱,卻又在患難以共即將消弭殆盡的一刻,被林汐語完完整整地拉迴兩人之間。


    作者有話要說:  短了點,在努力的找狀態,麽麽噠(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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